第86章
夏油傑收養的孩子名叫中島敦, 異能力“月下虎”的擁有者，擁有極其強大的肉體力量和恢複能力，是異能者中少有的近戰搏鬥派。
偏偏本人是纖細柔軟又害羞善良的少年, 第一次看到對方大吼着揮舞起拳頭, 又在戰後抖抖索索扯着破的差不多的衣服勉強遮住身體時，神山透感覺到了微妙的人設崩塌感。
在他之前圖謀【書】的時候，神山透和這個少年打過很多次交道。
盡管世界線不同，中島敦的身份也有差異，但相同的是，他都是站在太宰治這一邊。
也就是他的對面。
不過神山透還挺喜歡這個少年人的。
只是，這樣一個宛如初春暖陽一般溫柔的少年, 命運對他卻談不上溫柔, 無論在哪個世界，他都有一段對于孩子來說過于慘痛的童年。
“我知道以你們兩個的個性, 如果見到還在孩童時期, 并且遭遇到院長暴力對待的中島敦一定會出手相助。但是收養這件事, 不在我的預料中。”
神山透将人拉到卧室，雙雙坐下後輕聲說道：“介紹你們去那家孤兒院，單純是因為院長先生。”
“院長？”五條悟收回打量戀人卧室的目光，微微蹙眉, 回憶了下那個在他記憶中幾乎沒有留下痕跡的男人, 唔，他五條大少爺從來不會記憶這種無關緊要的存在。
但因為這個人标準的兩面派行為，他倒是勉強記住了對方的存在，至于名字……
“那個掃把頭人渣？”
神山透對這個稱呼有些哭笑不得, 他無奈解釋：“院長曾經是□□人物, 為了給曾經的罪孽贖罪, 于是收留了橫濱的孤兒，并且将他們拉扯大。”
“從這點來看，他是個善人，但是在對待中島的事情上，他卻是個徹頭徹尾的惡人。”
雖然是混黑的，但是孤兒院的院長恰巧是不知道異能力的普通人，所以當他看到中島敦有一日因為異能力變成一只小老虎後，出于對未知的恐懼和擔憂他被外人發現的保護，他對幼年敦揮舞起了拳頭。
在暴力、饑餓、禁閉、孤立中成長起來的少年雖然如院長所願，一直不知道自己擁有特殊的力量，也未曾主動使用異能力，但這一切都是用他全部的童年作為交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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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所了解的世界中，那孩子一輩子都沒能和這位院長先生和解，因為就在他離開了孤兒院，并且獲得一定成就的時候，那位院長在來尋找他的路上遭遇到了車禍。”
“他一輩子都不知道這位給了他許多痛苦，又竭力将他養大的院長先生來找他說什麽，也再也沒辦法和幼年時的苦難真正告別。”
神山透曾經親眼目睹過這個少年的崩潰，所以現在恰巧機緣巧合，他也不介意給這位與他有過數飯之恩的小夥伴一點方便。
——當年隐姓埋名潛入橫濱的神山透也曾經有過很狼狽到不得不蹭飯的時候來着。
“原來如此。”
五條悟沉吟片刻，語氣肯定：“你要讓傑見的，其實不是那個孩子，而是院長吧。”
下了這個判定後，他稍稍思索了下，有些不解：“我是對傑滿口的正論很反感，但是他的問題真的有嚴重到這個程度嗎？”
“他的信念太純粹了，我見過很多這樣有着純粹信念的人，其中只有一個人是真正的走到了最後，其餘都是走上了背道而馳的路。”
神山透說得盡量婉轉些，“這個世界從來就不純粹，人本來就有善惡兩面，強者不一定都邪惡，弱者也未必真正善良，這點你應該清楚。”
五條悟聞言沉默，許久後他吸了一口氣，有些頭痛得撓了撓一頭白毛：“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見到院長的時候，反應的确有些奇怪，我去找他談一談，但是我不保證他肯聽我的話。”
他暗自思忖：傑有時候脾氣挺麻煩的，或許得先和他打一架，打完了他應該就能好好聽人說話了。
神山透似乎看出了他腦中的想法，提醒道：“如果可以的話，不要用拳頭和他交流——你還記得你建立論壇的目的吧？”
青藍色眼眸的少年眼睫微眨，他綻放出了一個可以稱得上是敷衍的笑容：“好麻煩啊。”
帶着強自按捺下方才不由自主躁動起來的情緒，他随手抓住在地上跑來跑去的小紙人一邊揉捏一邊說：“我知道，以力服人的手段很好用，但是一旦用了，只會讓更多的人選擇用拳頭來說話，以至于到最後秩序崩塌，無可挽回。”
“我不會和他用拳頭交流的，但是……”五條悟煩惱不已：“傑的性格太難搞了，他未必肯和我說實話。”
“說不通也沒關系，他不是把敦帶回家了嗎？”神山透露出了一個神秘的笑容，“那孩子，很厲害哦。”
“嗯？”五條悟做洗耳恭聽狀：“你是說那小鬼的潛力？那個的确不錯，但是要追上傑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吧。”
“不是這個。”神山透搖搖頭：“你知道橫濱的情況，在那片政府影響力最弱，以至于要靠拳頭來維護正義的土地上，異能者們大多比較極端。”
在那片神秘的土地上，有克制住自己的私欲，無私到自我約束，甚至可以放棄自我的“神性”派，也有放縱自己的欲望，在黑暗中浮浮沉沉恣意妄為的“魔性”派，而中島敦則是不屬于這二者。
因為出身而自卑，比任何人都恐懼于自己過于強大的力量，總是緊緊皺着眉頭，眼眸中帶着不忍，宛若祈禱般揮舞着拳頭，無論站在那一邊，都保持着真正的“善良”。
他是生長在這片土地上，沐浴天光，腳踏實地的【人】。
他的人性會讓他在即便知道太宰治以自殺為樂，且生命力旺盛如蟑螂根本死不掉的情況下一次次去救人，只因“看到人自殺要伸手援助”的信念已镌刻在心。
也會讓他在明知對面是敵人的情況下依然給予溫柔和體諒。
他的溫柔，是有牙齒的溫柔，他的人性是在泥濘中堅定向着天空蹒跚前進的堅定。
一個能感動到問題兒童太宰治的少年，要影響夏油傑想來不成問題。
雖然這麽說不太好意思，但是和太宰治比起來，夏油傑的問題根本不是問題。
——只要沒有更進一步的刺激。
他對咒術界的了解實在不多，但是他卻知道在未來最強的咒術師中沒有夏油傑的名字。
以這個少年的天賦，在半路被甩下的可能性太低了，之所以沒有留下任何名聲，恐怕就是在成長過程中遇到了不可抗力。
而這份不可抗力來源外力的可能性不大，就他的了解而言，從內部崩壞的可能性遠高于外力。
好歹師生一場，又是戀人的摯友，正所謂愛屋及烏。
“悟，論壇的GPS定位功能受到挺多好評的，要不要趁熱打鐵一下，再進一步？”
等到皚皚白雪将東京咒術高專的仿奈良木質建築掩蓋時，校園內無聲無息的出現了一只在雪地裏和熊貓一起打滾的小老虎。
而作為小老虎的監護人——眼下青黑的一級咒術師夏油傑陰沉着一張俊臉，在一個和諧的午後踢開了摯友的房門。
因為論壇新功能已經熬夜三天的夏油傑向同樣熬夜，但因為能不斷刷新身體狀況看起來比他好得多的五條悟發出了最後通牒：“只靠我們四個人不行，必須招人。”
日本的咒術界這段時間的氣氛堪稱微妙，表面看起來毫無波動，實則風起雲湧。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最近他們已經用習慣的咒術師論壇【崇替在人】推出了一個全新的功能——任務等級發布。
是的，在這個所有咒術師的任務獲取渠道都來自于總監會的時代，居然有一個來歷不明的民間組織公然挑戰秩序，擅自向廣大咒術師派發任務。
盡管如今使用的手段還是傳統的“揭榜式”，屬于自願接取，但已經足夠讓部分敏感的人生出一種時代即将改變的預感了。
【崇替在人】論壇的任務發布目前還處于比較原始的階段，就和西部片裏面的賞金獵人一般，任務地點、情況和咒靈等級都一一公布，并且由論壇判定等級。
咒術師們可以根據對自我的判定進行接取，在任務完成後于當地完成打卡，論壇确認後支付酬勞并且積累積分。
坦白說，在這個任務機制剛剛開始的時候，絕大部分咒術師都是持半信半疑的态度。
無他。
就連官方組織咒術師協會對任務的精确判定也不過是這幾年的事情，還是在之前大家的抗議之後，雖然大家都瘋狂DISS協會，但心中不免覺得那麽大一個組織在判斷咒靈等級上都要出差錯，遑論區區一個民間論壇？
以往用論壇的功能導航組隊也就罷了，現在接任務那就是将自己的性命交給了論壇，這誰敢上啊？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
“他們給的太多了。”一個試探着接了任務并且成功完成的咒術師将自己的銀行收款記錄出示給同伴看，那上面差一點點就要到八位數的金額差點閃瞎小夥伴的雙眼。
被金錢的光芒震懾到的小夥伴連聲驚呼：“等等，你這個不是只是一個二級任務嗎？為什麽可以拿到那麽多錢？”
“有部分是任務酬勞金，也有新手獎勵酬勞的緣故。”年輕咒術師開始給小夥伴賣起了安利。
“新手的前三次任務都可以拿到任務金20%的額外獎勵，另外還有等級提升後的獎勵，都是按照百分比來算的，也就是說基礎任務酬勞越高，最後拿到手的資金也就越多。”
“小森，你家孩子不是需要錢，你要是不覺得老哥在坑你，不妨一試，大不了哥哥陪你走一趟，就算他們判定等級出點差錯，我們兩個二級一起上，就算解決不了，逃跑應該不成問題。”
被稱為小森的青年人聞言遲疑了下，他看着前輩手機中的金額，再想到了還躺在ICU裏，需要大量資金延續生命的孩子，最終牙一咬，猛得點了點頭。
和小森一樣為了錢接受了論壇任務的人還有很多，在确定第一批接受任務的咒術師的确收到酬勞後，論壇上挂出的任務幾乎是秒空。
“他們……有那麽缺錢嗎？”作為“六眼”的擁有者，最近悄悄在任務間隙湊時間做人肉咒靈鑒定機的五條悟非常不可思議。
他原本以為在論壇上增加這個功能會受到巨大的阻力，甚至都想好了幾十種應對方法，但沒想到只是加個錢就能搞定了。
“那是因為咒術師基本都缺錢啊。”比起堪稱不食人間煙火，出身即頂流的五條悟，夏油傑對于普通咒術師的世界知道的比他多多了。
說白了，會從事咒術這種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職業的人，除了極少部分是為了“救人”以及和咒靈有仇的，大部分都是為了錢。
而就算是前二者，也需要大量的資金來購買咒具。
咒術師這種職業危險度高到普通人難以想象，而且這個行當比起普通的危險職業更可怕的一點就是他們的敵人是沒有理智，兇暴、殘忍又無情的咒靈。
死在祓除咒靈過程中的咒術師基本就不存在全須全尾的，說是被虐殺也不為過。
就算是為了能死的別那麽痛苦，咒術師也不會在購買咒具上省錢。
偏偏如今的咒具基本是被禪院家所壟斷的，沒有市場經濟的控制，讓咒具的價格一路水漲船高。
“……咒術師就是狗屎！”眼下青黑，最近為了論壇的事也好幾天沒合眼的七海建人适時發出了一聲怒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