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之後的兩天,衆人相處甚是愉快,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王憐花理所當然的留了下來,自然,這是沈箐箐極力而熱情挽留的結果。

交談之餘沈箐箐才發現,這個王憐花簡直是個全能型人才,他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詩詞歌賦,人生哲學更是無一不通,再加上他風趣幽默的語氣,惹得沈箐箐頻頻大笑不止,就連一開始對他敬而遠之的百靈跟朱七七都被吸引了過去,只剩下熊貓兒和沈浪無比郁悶的喝着悶酒,顧影自憐。

“看來,這位王憐花,比我們受歡迎多了啊!”熊貓兒斜着眼看了那邊笑成一團的幾個人,語氣無比幽怨。

“可不是?”沈浪苦笑着搖搖頭,又恢複了以前一貫的表情,“誰叫我們呆板又無趣呢?”

“啧啧……”熊貓兒喝了一口酒,咂咂嘴道,“真搞不懂你,明明介意的要死,偏偏還要裝作一副毫不關心的模樣,你昨天不是……”

“昨天是太過了!”沈浪打斷他,确實是太過了,因為那原本不是他該做出來的事。也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而那件事,無疑是極其危險的——他甚至不知道他到時候還有沒有命活下來。

他實在是……不該!縱然是現在難過一點,也不要以後……留下她一個人難過!所以,就這樣吧,寧願裝作毫不在意,寧願自己痛苦一些,只好她好好的,就好。

這天晚上,吃過晚飯沈浪便早早的将衆人趕去睡了,若是往常,沈箐箐定會拖着一大幫子人玩到很晚,可是今天她卻率先關了房門,只推說累了,要早點休息。她怎麽會不記得,今天正好就是快活王定的三天之期的極限,沈浪定是會有所行動了,不過他卻不想讓衆人知曉,是以要等到夜深人靜大家都睡熟了時候才出去。見一向情緒高漲的沈箐箐都沒了興致,衆人也都覺得無趣,紛紛關了房門睡覺。

一夜無話,暫且不提。只是奇怪的是,最近幾天夜夜失眠的沈箐箐,這一晚卻睡得極是香甜,連夢都沒做一個,便一覺睡到大天亮。

醒來的時候,沈浪、熊貓兒和王憐花已經在院子外的空地上切磋武藝,大概是聽到聲響,沈浪回頭看了一眼,見是沈箐箐,也不說話,只是對她笑了笑,又開始跟熊貓兒和王憐花拆招過招。

看這情形,沈箐箐知道事情必定是解決了,只是不知道解決的結果到底如何,她也始終放心不下,瞅了一天,好不容易尋了個空檔,沈箐箐避開其他人,趕緊将沈浪拉到一邊,“怎麽樣?”

“放心吧。”沈浪遞給她一個安慰的笑容,“已經沒事了。”

“這麽容易?”沈箐箐将信将疑,“那快活王是那麽好打發的嗎?”

“你以為……”沈浪忍不住脫口道,只是說道這裏,他又突然頓了頓,轉而笑道,“你以為你哥我就那麽不中用?連區區一個快活王都對付不了?”

“那自然不是……”沈箐箐笑了笑,正要接着說,卻聽到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來,跟着是清脆的聲音,“呀,原來你們在這裏,可叫我好找。”

來人不是朱七七又是誰?沈箐箐連忙噤了聲,擡頭遠遠的看見王憐花也正往這邊走過來,遂道,“七七找沈浪有事吧?你們先聊,我去那邊看看。”說着,她也不等沈浪跟朱七七回答,一溜煙兒的跑了。看樣子,沈浪并不打算讓朱七七知道這件事,若是留下來,朱七七定會問她神神秘秘的跟沈浪說什麽,那她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索性,就将這個難題丢給沈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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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的瞧見王憐花止了步,沈箐箐加快了步子,走到跟前笑着跟他說話,眼光卻偷偷的朝沈浪那邊瞟去。但見朱七七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隐約還能聽到她清脆悅耳的笑聲,而沈浪亦是滿臉笑意的看着她。

胸口有些悶悶的感覺,沈箐箐不由自主的皺皺眉,回頭卻聽到王憐花笑道,“朱姑娘跟你哥哥站在一起,看起來真般配。”

漫不經心的口氣中隐隐帶着一絲笑意,原不過是調笑的話語,可在沈箐箐聽來,卻更像是敲在她心中的一記警鐘。

“是嗎?”沈箐箐笑笑,接下來,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胸口仿佛更加煩悶了,隐隐還有一絲疼痛感。

以往清幽寧靜的崖底小屋,因為添了這許多人而變得熱鬧非凡,整日整夜都充滿了歡聲笑語,而時間,便如白駒過隙一般,悄無聲息的消失在這歡快的笑聲中,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快樂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可久而久之,沈箐箐竟厭煩了這樣的熱鬧,又開始想念起之前跟沈浪在一起的“二人世界”來,那時候,她沒日沒夜的用功習武,而沈浪就在一旁遠遠的看着她,時不時的指點兩句。無聊的時候,鬥鬥嘴,但大部分時間,二人都相對無言,卻絲毫不覺得難堪。

或許是因為習慣了?抑或是,他們之間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多餘的話語。唔,就像現在一樣,即使他不開口,她也知道他要的是什麽,然後,不着痕跡的,悄悄避開。

朱七七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氣色也一天比一天好,按理說,朱府的事情圓滿的解決了,沈浪也該将她送回去才是,畢竟,讓人家堂堂一個千金大小姐一直委屈在這麽個寒酸的地方,着實有些不厚道。可沈浪始終不提這件事,她沈箐箐自然就更沒辦法開口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自從沈浪從朱府回來後就變得有些奇怪,時不時的偷偷往朱七七那邊瞟就算了,原本對什麽事都漠不關心,對什麽人都愛理不理的沈浪,竟然也開始關心起朱七七來。每每此時,沈箐箐的心都想被針紮了一樣難受,遲鈍如她,也終于發現,她……大概是喜歡上沈浪了。

第一次意識到這個事實的時候,沈箐箐不禁大驚失色,這樣的結果,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即便不記得這武林外史原本的情節,可是她卻記得,沈浪是屬于朱七七的,即使不是朱七七,那也是白飛飛——那個見了第一眼,便讓人再也忘不掉的絕美女子。總之,無論如何,沈浪都不會屬于她沈箐箐。

這是事實,也是命運。而她,根本沒有與命運抗衡的能力。

朱七七也是喜歡沈浪的吧!這是大家衆所周知的事實。而她,為了沈浪,甘願屈居在這小小的木屋中,為了沈浪,甘願收起自己大小姐的脾氣。真正的朱七七不該是這個樣子的,或許……沈浪更喜歡的是原原本本的她,而不是現在這個為愛變得卑微的女子。若不然,每當他看到朱七七乖巧溫順的樣子,便不會下意識的皺起眉頭。

雖然心痛的無以複加,卻還是要強顏歡笑,裝作對什麽都不在意的樣子。雖然這樣很虛僞,可是,她卻毫無他法。朱七七果然是個玲珑剔透又聰慧無比的女子,沈箐箐不過稍作提點,她便已明了。聰明如她,并沒有一下子就變回自己的本來面目,而是一步一步,循序漸進,偶爾撒嬌,偶爾使使小性子。見沈浪的眉頭一點點展開,沈箐箐知道,真正的朱七七又回來了,而這,才該是故事原本的結局。

而他沈浪,終究是在乎的。這是宿命的安排,也是命運的枷鎖。他逃不掉,或許,跟根本不想逃。而她,沈箐箐,原不過是個不存在的人,更沒有理由,為了一己之私而介入這個他們之間。她只該安安分分的做個旁觀者,見證一對佳人,有情人終成眷屬。而這裏的一切,對她來說,也許只是一個華麗的夢境,等到夢醒的那一刻,所有的所有都會消失不見,而她,或許在完全清醒之後連這夢裏的一點一滴都不會想起來。

陌路殊途,這才是她的結局。

不僅僅是盡量避開沈浪和朱七七,她甚至千方百計找機會讓他們獨處。即使每次看到他們交談甚歡就像有一把尖刀狠狠地戳着她的心,即使朱七七愉快的笑聲在她耳中漸漸變得刺耳,可她卻依舊咬着牙,做着自己認為對的事情。而她,沈箐箐,也開始有了另一個目标,她開始有意無意的接近王憐花——這個誘惑得一塌糊塗的男子。

如果要說這世上真的有一個人能跟沈浪匹敵的話,那非王憐花莫屬。絕美的容顏,淵博的知識,神秘而高貴的氣質,這一切,也唯有沈浪能跟他一較高下。所以……除了沈浪,王憐花或許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她不記得原著裏王憐花喜歡的是誰,大不了,等官配出現的時候,她再退位讓賢便是,而如今,不管說她渣也好,還是什麽也罷,她只是想找個人,來代替心中空出的那一片地方。

或許,只是為了掩飾她眼中那份失落而已。而她,也清楚的知道,王憐花這樣的男人,是不會屬于任何一個女人的。當然更不會屬于她——那個平凡的一無是處,甚至懦弱的天怒人怨的大齡女青年。

這樣才是最好的,不是麽?她要的,只不過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而已。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會有會有一天,她往前走出一步,便再也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

仿佛有沙子迷了眼睛,澀澀的疼。沈箐箐伸出手想要揉一揉,卻猛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這麽晚了,還不睡?想什麽呢?”

這個聲音出現的太過突兀,以至于沈箐箐吓了一跳,連忙起身回頭,冷不丁卻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依舊是熟悉的氣息。沈箐箐心中一個機靈,猛地後退兩步,擡起頭,卻是沈浪,只得硬生生的扯出個笑容,“咳……這就去睡了。”

沈浪動動嘴唇,看着沈箐箐欲言而止,卻終也一個字沒說出來,只是習慣性的伸手拍了拍沈箐箐的腦袋,淡淡的道,“嗯,早點去休息吧,我也睡了。”

原不過很普通很平常的一個動作,沈箐箐的鼻子卻是一酸,怕被沈浪發現異樣,也不敢說話,只默默的點點頭,拖着步子朝房間裏走。走了幾步,待情緒平複下來,她又停住腳步,回頭叫道,“哥。”

沈浪此時也已經走到門口,聽得沈箐箐這樣叫,也停了步子,回過頭望着她,“嗯?”

“沒事!”沈箐箐故作輕松的笑笑,“祝你好夢!”說完,她也不敢看他,只低下頭快步走進屋裏關上了房門。

“砰”的一聲輕響,落在她心裏卻似有千斤重。

屋子外靜悄悄的,沈箐箐豎起耳朵聽了好久,卻始終沒聽到沈浪關門的聲音。有淡淡的月光從窗子上照進來,清涼如水。伸手摸了摸臉頰,已是濕了好大一片。

沈箐箐,你現在這個樣子真讨厭!她在心裏對自己說,腳下卻邁不開半步。

隐約聽到有腳步聲朝這邊走來,沈箐箐心中一驚,連忙拉起衣袖擦了擦臉頰。她站在門邊,一動也不敢動,寂靜的屋子裏,只聽得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咚”像是要跳出來一般。

輕柔的敲門聲預期般響起,可沈箐箐卻沒有勇氣打開那扇門。“咚咚,咚咚”,連續不止的聲音,像她的心跳聲,在安靜的夜裏,顯得尤為刺耳。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又這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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