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寬闊的殿堂上,到處都是張燈結彩,披紅挂綠,一派喜氣洋洋。長長的白玉石階上面,早已鋪起了一層厚厚的紅氈。紅氈的盡頭,又設有一座玉案,玉案的旁邊是兩張錦椅。而紅氈的左右兩旁,便是幾張長案,案上的杯筷,自然都是金盆玉盞,極盡奢華。

殿堂上人來人往,他們身上都穿着吉服,面上都帶着笑容。那是發自內心最真實的笑容,因為——

今天便是快活王與朱七七大婚的日子。

想必是因為此時時辰尚早,大殿之上除了來來往往的仆人侍從們,并未見任何賓客。所以,沈浪和沈箐箐倒趕了個早,成了第一批落座的。

引他們過來的,自然是剛剛服侍他們沐浴更衣的那四名幽靈鬼女,而白飛飛自那時出去到現在也未見蹤影。

沈浪和沈箐箐被安排在左面第一張長案後,落座後他們也都靜靜的坐在那裏,并沒有說一句話。事實上,從他們沐浴開始,就沒有說過話,沈箐箐心裏自然有千言萬語,無奈那四個鬼面女一直都寸步不離的跟在他們身旁,他們根本就沒有獨處的機會,就連此刻也是一樣。

殿堂兩旁的廊柱後隔着一層薄薄的紗帳,微風拂過,輕紗飛揚。紗帳中人影幢幢,個個都是身材苗條的妙齡少女,想必就是這婚禮的樂手了。不過此時樂聲尚未開始,殿堂中安靜極了,沈箐箐甚至還能聽見沈浪那平穩而緩和的呼吸聲。

聽沈浪說,熊貓兒已經設計将朱七七救了出去,現在在神仙居的不過是七七身邊的丫鬟小泥巴。可是沈箐箐心中仍覺得不安,快活王是何等聰明的人,熊貓兒做的這一切,他又怎會不知曉?若是他知道朱七七已不在快活城,那此時又怎會如此的風平浪靜?

暴風雨的前夕,往往都是異常的平靜。沈箐箐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她忍不住悄悄的朝沈浪瞧去,卻發現沈浪也正含笑的看着他。明朗的眸子笑意滿滿,沈箐箐心中一動,心中的不安便稍減了一些。她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握沈浪的手,可是她的手臂才剛擡起來,一旁的如意便非常“體貼”的将長案上的茶杯取了過來遞到她跟前,“二宮主可是渴了?”

沈箐箐強忍住心中的怒氣,無奈卻順從的點點頭,接過茶杯呷了一口,這才将杯子放回到長案上。很顯然的,她們四個是奉白飛飛的命來監視他們了,其目的不過是不想讓他們插手今天的事而已。白飛飛說過,只要他們乖乖的看一場戲就好,過了今天,一切便都結束了。

可是,真的會這樣麽?沈箐箐暗自在心裏嘆了一口氣,事情的複雜程度,恐怕在場所有人除了白飛飛便只有她知道了吧。

不錯,她已經想到了,她已經知道白飛飛要做什麽了,可是那個驚天的陰謀,她卻已經沒有機會說出來了。

又有賓客陸陸續續的進場了,依舊是兩個鬼面女,而她們前頭,赫然便是有“天下首富”之稱的朱富貴。沈箐箐看到他并不驚訝,因為沈浪早已經把朱富貴沒死的消息告訴她了。但見朱富貴步履蹒跚,距離沈箐箐上次見他,不過短短數月,他竟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似的,滿眼都是絕望的神情。

朱富貴最終在沈浪和沈箐箐對面那張長案後坐了下來,至始至終,他的神情都是一片黯然。

事情,仿佛真的已經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沈箐箐一邊在心中想着對策,一邊注意着殿堂內的一舉一動。接下來進場的是熊貓兒和百靈,然後是王憐花和色使山佐天音,最後便是白飛飛和宋離。王憐花看到端坐在沈浪旁邊的沈箐箐時,神情微微怔了怔,不過很快便又恢複了以前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大大方方的在侍從的指引下落了座。氣使宋離腰間的佩劍已然解去,他也是一身吉服,一旁的白飛飛已經換上了一身十色缤紛的紗衣,此時正溫婉的挽着宋離的手臂,蓮步姍姍,精致的笑容無懈可擊。

宋離左看右看,最後目光一轉,竟筆直的朝沈浪走去。他神情看來頗為愉快,步

履十分輕松,但見他滿面春風,雙目含笑,就連語氣都是輕快無比,他笑道,“想必沈兄這幾日悶壞了吧?”

沈浪搖頭,“宋兄這話可就錯了。”他斜瞟了白飛飛一眼,似笑非笑道,“沈某這幾日有酒有肉,還有美人相伴,何來‘悶壞’一說。”他口中所謂的“有美人相伴”便是白飛飛每日抽出一個時辰去陪他了。

宋離依舊笑的如沐春風,“如此甚好,小弟原還怕怠慢了沈兄,心中正愧疚不已。聽沈兄這樣一說,倒是宋某多慮了。”

沈浪笑道,“在下閑散慣了,向來是混得一日算一日。倒是宋兄,這幾日可是忙壞了吧?”

宋離躬身笑道,“為主上辦事,自然是小弟的職責所在,有事可忙,小弟反而覺得高興。”

“正是如此。”沈浪點頭笑道,話頭一轉,問道,“不知外面情況如何?”

宋離笑道,“碧空如洗,萬裏無雲,方圓數百裏俱都風平浪靜,沈兄大可放心在這裏吃酒,絕不會有人來打擾清興。”

沈浪大笑道,“如此說來我今日便可大醉一場了。”

宋離道,“小弟正是此意。”便在這時,只見一勁裝男子匆匆走來,宋離見狀,忙朝沈浪一拱手,道了聲“失陪”便轉身朝那男子走去,只聽那男子道,“勞煩氣使請樂隊奏樂,婚禮即将開始了。”

宋離點點頭,只見他微微一揚手,樂聲奏起,節奏清悅悠揚,待他跟白飛飛在沈浪他們旁邊那張長案後坐下來,便見十六對童男童女緩緩走來。這些花童有的捧花籃,有的手捧吉器,紛紛從從紅氈盡頭處,踏着樂聲的節奏走了過來。

沈箐箐總覺得有一道目光始終盯着自己,盯得她心裏直發毛,擡眼望去,卻是王憐花。王憐花見沈箐箐看他,竟沖他咧嘴一笑,看見這個笑容,沈箐箐心中一驚,那股不安的感覺隐隐又浮上心頭。

沈箐箐掃視了一眼四周,發現除了他們幾個,再沒有別的賓客,而且他們每個人的身後都站着兩個幽靈鬼女,樂聲奏起之後,這些鬼面女便從衆人的身後繞過來,手持銀壺,俯身為他們到了杯酒。

這時,童男童女都已走過,接着,又是十六對身穿彩色紗衣的妙齡女子。樂聲依舊悅耳,妙齡女子的身後,便是身穿紫緞長袍,頭戴王者高冠的快活王了。他領下的長須修整得就好像綢緞似的,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他眉心那道疤痕,似乎也在發着光。他在侍衛的擁簇下大踏步而行,全然不依照那樂聲的節奏,目光顧盼之間,俨然一代武林枭雄,霸氣無比。

殿堂之上,除了沈浪,沈箐箐,王憐花,朱富貴,熊貓兒以及百靈六人之外,其餘人皆都已肅然起立。

樂聲之中,快活王已經步上石階,在錦椅上坐了下來。只見他微微一擺手,站着的人都已紛紛坐下,除了色使——山佐天音,但見他微微側身,清了清嗓子,高聲宣道,“吉時已到,請新娘上殿!”

話音一落,衆人都忍不住紛紛朝門口瞧去,等着新娘子出現。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朱七七果然便出現在了門口。只見她身着大紅的喜服,輝煌的彩帶遠遠的拖在地上,看來就像散花的天女。她頭上戴着的鳳冠上,垂着纖巧的珠簾,透過銀霧般的珠光望過去,她精致的容顏更勝過仙子。

在場的人,恐怕沒有比她更漂亮的了。

一切看起來都很美好——只除了朱七七臉上的表情,或許說沒有表情比較合适。她的身旁,也是兩名鬼面女。沈箐箐發現,在場伺候的人,除了快活王的手下便是白飛飛的手下了,看來,對于這一天,白飛飛确實是下了不少功夫。至少,能夠讓自己的人掌控半個局面,除了白飛飛,恐怕沒人做得到。

一旁候着的喜娘早已接過朱七七的手領着她走上了鋪着紅氈的石階,朱富貴竟激動的站起身來,卻被他身後的鬼面女強制按着坐了下去。沈箐箐明顯看到朱七七腳下一頓,心中不禁疑慮大起,不是說朱七七已經被換出去了,怎麽……

她忍不住偏頭瞧了沈浪一眼,但見沈浪沖她微微搖了一下頭。沈箐箐暗自嘆了一口氣,端坐了身子。

接下來的,怕又是一場血雨腥風吧。

朱七七已在那和悅的樂聲中緩緩的走上了臺階,快活王捋須而笑,手上的三枚戒指,閃亮得像天上的星星一般。

喜娘将朱七七扶了到快活王旁邊的錦椅上坐下來,快活王起身,揮手笑道,“大家喝酒吧,只管盡興!”說罷,他也不管旁人,徑直端起侍女手裏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怎麽?”沈浪道,“王爺難道不先拜堂行禮嗎?”

快活王仰頭大笑到,“難道本座也要像那些凡夫俗子,行那些繁文缛禮?”他目光四掃一眼,接道:“本座今天喜慶,只求隆重,不求虛文,只不過是要诏告各位,本座已娶嬌妻過門而已。”

“柴-玉-關!”朱富貴氣得渾身顫抖不止,他猛地直起身來,只是才剛剛站到一半,快活王的手一揚,朱富貴便悶哼一聲,又猛地坐了回去。

“朱爺!”沈浪不放心的直起身,沈箐箐心中一驚,連忙将手伸過去按住沈浪的手,并沖他搖了搖頭,沈浪嘆息一聲,終于還是坐了回去。沈箐箐笑了笑,這才又将手收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鳥~~不過今天的雙更,咳咳……表打安安……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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