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人道是病來如山倒,喬靜姝的身子骨本就不結實,又連焦急帶委屈的,精神日漸萎靡,食欲也每況愈下,沒幾天就病倒了。這場病生的不輕,一連幾日都下不了床。可是急壞了喬氏夫婦,整天守在床頭唉聲嘆氣的,就怕一時有個好歹。還好,祖上積德,昏迷了三天,第四天人就清醒了,只是身體還虛弱的很。喬氏夫婦還納悶,怎麽好端端的就病成了這樣。喬靜姝心裏苦悶至極,偏偏又說不出口,只推說得了風寒,再加上酷暑難耐,一時身體吃不消也是有的。喬氏夫婦也沒細枝末節的打聽得那麽清楚,人沒事才是最要緊的。

在房裏足足了關了一個月,直到病好利索了,身體也熨帖了,才出門走動走動。這病了一場,人就單薄了些,再加上心裏藏着事,喬靜姝瞧着還是有幾分憔悴。這段日子大事小事的一件接着一件,一轉眼夏天都過去了一大半了,傅家那頭始終沒個消息,連傅楚人傳過口信兒之後也沒再來過。喬靜姝不免的有幾分心灰意冷,興許她跟楚離的緣分還是淺薄了些。

又過去了幾天,傅楚離突然捎來信兒,約她老地方見。喬靜姝跟傳信兒的丫鬟再三确認,來人确定是傅楚離沒錯,這才簡單地收拾了一番,急沖沖地出門了。隔了一個多月沒見,再見面兩人瞧着過的都不怎麽好。

傅楚離頭發有些蓬亂,襯衫也略有些皺巴,灰頭土臉的,還帶着幾分狼狽相。喬靜姝一瞧他這樣,眼淚珠子就不聽使喚了,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又是心疼又是委屈,也分不清是喜是悲了,抽泣道:“我以為……以為你再也不來找我了呢。”

傅楚離見她才一會兒就哭成了淚人,心也如刀絞一般,柔聲安慰道:“說什麽傻話,我是……被一些事絆住了腳,抽不開身,這不,得空我不就過來了嘛。”

喬靜姝一邊拭淚,一邊給他整理卷起的衣領,不客氣地拆穿了他,“你就別騙我了,楚人那天都跟我說了。”

傅楚離拍着腦門,無語問蒼天,小聲地嘀咕着,“我千叮咛萬囑咐,叫她別說別說,她怎麽就禿了嘴了呢?真真不該托她帶信兒……”

“行了,你就別埋怨了,楚人不多一句嘴,我到現在還蒙在鼓裏呢。”喬靜姝沉默了一會兒,一番躊躇,幾分猶豫,咬了咬唇,別別扭扭道:“楚離,那些閑話,你信了嗎?”

傅楚離決然道:“當然不信,我怎麽會亂信那些謠言,而不去信你呢?”

喬靜姝剛止住眼淚,這會兒眼窩子有一熱,“楚離,我沒有做過有辱家風的事情,我清清白白,別人信不信就随他們了,只要你信我就好。”

傅楚離揉了揉她的發頂,安撫道:“小喬,我就不信我自己也信你。你放心好了,這事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不能平白的讓你受了這委屈。至于我父母那裏,他們若是一味固執不答應,我就跟喬叔叔說做他的上門女婿。”

聞言,喬靜姝破涕為笑,道:“你可別亂去說,我爹爹還不知道呢,知道了一準得找上門去問個究竟。我雖然也覺得委屈,但為了這事,兩家傷了和氣,總是不值當的,興許哪天伯父伯母查清楚了,自會還了我這個公道。我病了一場,也算是因禍得福了,許多事情都看開了。”

“我聽說你病了,心裏難受極了,都怪我,做的不周全。你現在感覺怎麽樣,病好全了嗎?”

“病去了一半了,見着你就全好了。”喬靜姝又問他,“對了,你不是被關在家裏了嗎?怎麽,伯母又放你出來了?”

傅楚離搖了搖頭,道:“我是趁着爸媽出門偷溜出來的,想在臨走前見上你一面,我走了才能安心呢。”

“你要走,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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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楚離愧疚道:“對不起,小喬,這個時候我原是不該走的,可是組織上的任務我必須完成,我可能要離開荠縣一些日子。不過你放心,事情一完,我就回來,到時候甭管我父母願不願意,我們都在一起,還不好?”

喬靜姝盡管心裏有一千萬個不舍,但那畢竟是楚離願意為之奉獻一切的生意,她幫不上忙,但也絕不能拖後腿,“好,我等你回來。不過楚離,你一定要答應我,平平安安地回來。”

在依依不舍的離別前,兩個年輕人終于忍不住擁抱在一起了,不關風月,只是彼此間的信任。

送走了楚離,喬靜姝這心裏頭空牢牢的,又踏實又擔心,五味具雜,也說不清楚是什麽滋味。不過病竈除了,人立馬就爽利了。張氏還納悶,這前半天還病病殃殃的,怎的出趟門病就好全了。

喬靜姝窩在張氏的懷裏,母女倆難得說幾句體己話,“媽,爹爹幹什麽去了?晌午就沒見他回來。”

張氏撫摸着女兒順溜的長發,眼裏盡是慈愛和欣慰,“是你傅伯父差人請過去的,說是要跟你爹爹商量些事情,一準又是喝酒做文章,沒個一天半天的回不來,興許晚上也不回來呢。”

聞言,喬靜姝‘噌’地坐起,驚道:“媽,你說什麽?傅伯父請爹爹過去商量事情?”

張氏被她冷不丁這一下子吓得夠嗆,拍着胸腔,緩了口氣,道:“你這孩子怎麽一驚一乍的,以前的穩當勁兒去哪兒了?病了這一場,人都脫了層皮,你這分明是換了一個人兒。要說你這場病,是病的也蹊跷,好的也蹊跷,不會是沖着什麽神了吧?”

“媽,您又鬼呀神呀的,爹爹知道了,一準又要搬出封建迷信害人的那套說辭了,我聽得耳朵都生繭子了。”喬靜姝抱怨了兩句,又言歸正傳,“媽,你還沒說傅伯父跟爹爹商量到底商量什麽事呢。”

張氏只當她好奇,也并沒多想,“這我上哪兒知道,你爹爹那個人你還不知道,家裏頭的事不聞不問的,外頭的事也不許咱們打聽。多問兩句,總少不得一通數落。”

喬靜姝心裏忍不住犯嘀咕,楚離才從家逃出來,趕這個節骨眼上傅伯父突然請爹爹過去商量事情,這也實在巧合了些。他們商量的會不會就是她和楚離的事情呢?若真是這樣,也不曉得是個什麽結果。

喬靜姝越想越心急,“媽,你打發小厮去問問吧。”

張氏一愣,道:“問什麽?”

喬靜姝嘴一快,脫口而出,“問他們商量的是什麽事呗。”

“問這個做什麽?”張氏見女兒有些不對勁,猶疑道:“小喬,你是不是跟傅家的兄妹鬧別扭了?楚人可是有段日子沒見着了,連你生病都沒過來。還有楚離,以前你們不是挺親近的嗎?他去外頭讀書,你們還有書信來往呢。怎麽他回來了,反而生分了呢?”

喬靜姝心裏藏着事,無精打采地搖了搖頭,編了個由頭搪塞道:“我們能有什麽別扭啊,我就是擔心爹爹,現在世道這麽亂,還是少出門好。”

張氏道:“你就甭擔心了,你爹爹他有分寸。倒是你,才是我和你爹爹最放心不下的。這外頭亂糟糟的,咱們荠縣太平了幾年,現在也不安生了,不定什麽時候就打起來了。炮彈都不長眼睛,我和你爹爹年紀大了,動彈不得了,你一個姑娘家沒個安身立命的靠山怎麽行?前幾天你爹爹還跟我商量着等你病好了就給你議親,至于對象嘛……媽知道你心裏有中意的人。楚離那孩子我和你爹爹也是喜歡的,就是你傅伯母那個人挑剔了些,不好與人相處,怕你以後受委屈。”

喬靜姝心裏悶悶地想,不用以後,現在就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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