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男人似乎總是有着忙不的事,尤其是神出鬼沒的段砺之,三兩天見不着人是常有的事,索性有了保證,喬靜姝和阿娣都樂得輕松。

日子一不留神就到了冬至,外頭鵝毛大雪已經下過了好幾場,整個涼山都是銀裝素裹,白茫茫的,如煙似霧,仙氣缭繞,正午陽光足時,又閃亮亮的,像是散落下的細碎星子璀璨閃耀。山上的氣溫低,冬天更是冷的出奇,出門的時候就更少了。

原是打算東角碼頭通行了,他們就走水路乘船回玉駝嶺,這比走陸路要省上差不多一半的時間,三五天就到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臨出發前下了一場大雪,便走不成了。之後,這雪下了停,停了下的,足足折騰了一個多月。

一晃離家三個月多了,這大概是長這麽大第一次離家這麽遠這麽久。喬靜姝望着窗外飛揚的大雪,暗自惆悵地想,今年應該是不能陪着父母除夕夜守歲了。

正神傷着,阿娣突然急步走進來,悄聲道:“夫人,外頭有一個人要見你,說是你的表哥?”

“表哥?”喬靜姝一愣,她是有表哥不假,可是并不親近,都是跟她父母交往,現在這麽冷不丁地找上來,她怎會不覺得奇怪。

阿娣雖年紀不大,人卻是機靈的,她也覺得奇怪,本想先去告知旅長的,但轉念又一想,旅長才放了話,以後內宅的大小事都直接跟夫人說,而且來人是夫人的娘家人,總還是得夫人先見了再說。于是思來想去,阿娣再三确定來人身上沒有危險武器,這才放心将人領了過來。

喬靜姝雖然有些意外,但想着興許表哥遇到了難處,不管怎麽說,人家既然找上了門,也沒有避而不見的道理,還是見一見吧。

阿娣把人引進來,喬靜姝一見來人大驚失色,直到對方先開口喊了一聲表妹,她才收斂起震驚的神色,緩過神來,支走了阿娣。

阿娣只當他們表兄妹許久不見疏離了,又仔細地打量了兩眼,沒瞧出哪裏不妥的,就出去在門外候着了。

屋裏就剩下他們兩個人了,喬靜姝終于可以肆無忌憚地看着他了,一別三個多月,他瘦削了許多,但眉宇間的堅毅還是一如既往。她注意到他身上的軍裝,那是段砺之手下渝軍的,“楚離,你怎麽……”

傅楚離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解釋道:“我是跟着車隊混上來,幸好碰到剛才的那個小丫頭說到你,這才編了一個謊話,說是你表哥,在軍中任職,聽說你在這裏,想見上一面。小丫頭半信半疑,好在沒有驚動旁人,否則我現在恐怕已經被當成間諜關進渝軍的審訊室嚴刑拷打了。”

這個時候見到傅楚離,喬靜姝又驚又喜,“楚離,你是來找我的?”

傅楚離點了點頭,“嗯,我找你有很重要的事……”

喬靜姝一陣激動,不等他說完,急聲道:“你是來帶我走的嗎?”

望着眼前那一雙滿是期望的眼神,傅楚離有那麽一剎那是猶豫的,甚至想不顧一切地點頭答應她,可是最後終究是理智戰勝了沖動,他輕輕地搖了搖頭,愧疚道:“不是……”

Advertisement

盡管這個答案并不意外,但喬靜姝還是無比失望的,她落寞一笑,道:“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是我癡想妄想了。”

傅楚離也難掩傷感,可是除了一句接一句的‘對不起’,竟再也說不出別的了。

相見不易,喬靜姝也不想竟提些傷感的事,況且若叫有心人瞧見了,少不了又是一陣鬧騰。她擦去眼角的濕意,換了一個神情,“說吧,你來找我有什麽事?”

事有緩急,久別重逢盡管有一肚子的情思要訴,但眼下實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傅楚離迫不及待道:“小喬,荠縣出事了,羅圖帶兵從東郡突然殺來,荠縣的渝軍措手不及,眼看就要支撐不下去了。”

“什麽?”喬靜姝震驚不已,但稍稍一想,又覺得不可思議,“這麽怎麽可能?如果荠縣真的出事了,段砺之怎麽可能不知道?而且羅圖在東郡怎麽可能對段砺之的行蹤了如指掌。況且這次涼山之行只有少數的幾個人知道,分兵對外放出的信息也是練兵,這在軍中也是常有的事。楚離,你是不是弄錯了?”

“荠縣現在掌握在羅圖的手裏,他早就下令封鎖消息了,喬家也被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起來,不過你放心,再怎麽說他們也會顧忌喬叔叔的聲望,應該不會傷害喬叔叔,只是想斷了他與外界的聯系,以防傳遞消息。”

聽到家人沒事,喬靜姝總算是松了一口氣,懸在喉嚨口裏的一顆心也放下了,“那就好,那就好……可你又是怎麽知道這些的,羅圖既然封鎖了荠縣,你又是怎麽出來的?”

傅楚離本沒打算細說這些的,可不說也難于取信于人,只能為難地說了,“其實……其實跟羅圖告密的人就是我爸,我也是無意間偷聽道他們說話才知道這些的,只是我知道的太晚了,根本來不及去通知駐守在西郊兵營的渝軍。我也是打着替我爸辦事的名義才蒙混出來,段砺之的那個副官偷偷告訴我段砺之在涼山,我這才趕回來送信兒。”

“伯父為什麽要這麽做,他跟段砺之不是一向交好嗎?”想當初段砺之剛來荠縣那會兒,傅忠義圍前圍後的殷勤得緊,怎麽又突然臨陣倒戈了呢。

傅忠義什麽品行,傅楚離這個做兒子的不說一清二楚,也知道個七七八八,覺得又是難堪又是無奈,“我爸他跟羅圖的父輩有些淵源,他原先跟段砺之打好關系,搭上G國的人脈,做些運輸生意,哪成想段砺之非但與G國勢不兩立,還禁止G國的商船靠近碼頭。況且還有上回咱兩的事,我爸在段砺之那兒受了氣,覺得面子裏子都挂不住,所以才會跟羅圖裏應外合打擊段砺之。”

喬靜姝了然地點了點頭,然後又問:“那你呢?你不恨段砺之嗎?為什麽不跟伯父一樣站在羅圖那邊,而選擇幫段砺之?”

這正是他最矛盾的地方,但凡他少些理智就該那樣做,可有時候他就是清醒的連自己都厭惡。傅楚離苦笑道:“我不是幫段砺之,我是為了整個江東。羅圖的實力有限,并不足以統帥江東與G國對抗,而且他似乎并不怎麽排斥G國。”

“原來如此……”她再度失望,卻不覺得意外。她太了解傅楚離了,為了理想以德報怨,這樣的人是她注定抓不住等不到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