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有客來

第48章有客來

有徐絮青苦心鑽研的手書作伴，時間變得不那麽難熬，轉眼便到了要分別之際。

“出了門就不要太仔細，喜歡吃什麽就吃，該換衣服也要買些好的，不要舍不得花銷，賺錢不就是花的麽，這說起來算是你第一次出門，人心隔肚皮，可要小心些……”

想到他的秉性又難掩擔憂，徐絮青撫摸着他的臉頰，眼眶泛紅，之恨不得将他的模樣刻進腦海裏，“兒啊，你可莫要被人欺負了，若是有人欺負你，也莫要覺得沒臉面，直接跟她……跟她說……”

“嘿嘿，娘您就別擔心俺嘞，俺都這麽大個人了，有啥不會照顧自己的，您也知道俺不挑食，能吃飽就行，至于穿的，這不還早着，等回來天冷了您不就給俺置辦了麽。”

大牛起初還想着安慰娘親兩句，見她臉上淚水已然有控制不住的趨勢，那話不知怎的就說不出來了，心口湧起一種難言滋味，臉慢慢的垮下來，又怕娘親會被他感染，便艱難的咧了咧嘴，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啞着嗓子道：“又不是再也見不着了。”

徐絮青突然捂住嘴巴。

陸灼華抿着唇扭過頭去。

“娘……”難不成……大牛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看了看腳下數十個袋子，再看徐絮青之際，眼中難掩驚恐。

“傻小子。”徐絮青盡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緒，輕拍了下他的腦袋，笑中帶淚，“你這是有了媳婦忘了娘？”

“哪……哪能啊。”大牛匆忙看了眼某個方向，舒了口氣，再不忍去看徐絮青通紅的眼，忙着将地上的藥材往車上搬。

大大小小功效各異的藥材，少說也有百十來種，驢車幾乎塞不下，看得趕車的老爺子一陣咂舌，“牛娃子，這些東西到鎮上得賣不少銀子吧？”

“還不知道能不能賣不出去呢！”

“有啥賣不出去的，誰不知道你娘醫術厲害？早幾年就有人背後說你娘在咱這窮叮當響的山溝子憋屈了，憑她的醫術就該去鎮上，別尋思那花銷大，到時候看病的人多了還能養不活你們娘倆咋的？”說完小心翼翼的看向徐絮青，見她并未上心放下心來，又有些可惜，卻再也不敢說，生怕在說錯話惹怒她，着實怕極了她那古怪脾氣。

大牛早些年聽過這樣的話，但也記得那會兒娘說的“沒那麽多人看病日子過着安穩”，即便覺着說不大通，倒也沒升起非要去鎮上或者是更遠更繁華地方的心思，因為即便是在這裏，娘一樣能教他讀書識字，除此之外他也就沒什麽在意的了。

兒行千裏母擔憂，又何況注定要陰陽相隔的分別，徐絮青情難自控，淚眼婆沙，太多叮咛太多囑托不知從何說起，将兒子上上下下看了個仔細，驀然臉色一變，定定的看着低矮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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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那裏不知何時竟站了個人，五官俊美，身形挺拔，淺綠色的長衫翩然若仙。

陸灼華雙眸瞬間變得明亮，定定的看着那道身影，正猶豫該如何訴說自己的經歷，解釋眼前的一切，忽然皺了皺眉頭，眼中的光彩慢慢褪盡。

“都已經等了這麽久，不介意在等片刻吧？”徐絮青面沉如水，待撞上大牛巡視的目光輕輕扯了扯嘴角，“記得娘說過的話，你要清清楚楚的記得，走吧，她會代娘照顧你。”

“可這……”

“在嚴重的病患在娘眼裏也不如兒子重要，你不走，娘哪有心思招待別人？”說着揉了揉他的頭，徐絮青笑中有淚，“走吧。”

大牛恹恹的點了點頭，腿好似灌了鉛，如何也走不到陸灼華的身邊，一步三回頭，心裏頭越來越不是滋味。

“她腿腳不利索，你過去抱她。”好似全然不知兒子的心思，徐絮青加重了語氣，不悅的催促道。

大牛臉立刻漲得通紅，小心看向陸灼華，見她臉色晦暗吓得腳步又慢了下來。

“大牛？”徐絮青喊了着兒子的名字，視線卻是定定的鎖在陸灼華的臉上，目光不善。

“呵呵。”陸灼華突然一笑，輕聲道：“麻煩你了。”

大牛愣了下，紅着臉快步走到她的身邊，略停了幾秒小心的将她抱起來放到車上，回頭還不等開口，就見徐絮青擺了擺手，輕輕點了點頭，“那您可要好生照顧自己，俺很快就回來！”

悠悠的驢車許久才消失于眼前，待連一點塵土都看不見，徐絮青才戀戀不舍的收回視線，看向那道淺綠色的影子，見他同樣盯着兩人離去的方向出神，冷哼了聲。

“放心？”

“是你不放心吧？”徐絮青面沉如水，又強擠出絲笑容，咬牙道：“我兒子難不成還會被占了便宜？”

那人收回視線，扯了扯唇角。

徐絮青牙關又咬緊了幾分，死死的盯着他。

那雙像極了那人的眼眸清清冷冷不見喜怒，卻遠比憤怒還要可怕，如淩厲的刀鋒，一寸一寸剮在心口徐絮青強壓住怒火，半晌，終于忍不住開口，“你究竟想要如何！？”

“自然是要你們性命。”

性命攸關，他語氣平淡得好似是什麽無關痛癢的小事，是了，又不是要他的命，可那畢竟……

徐絮青唇角已經咬出血跡卻全然不知，是看他又不是完全看他，那曾劇烈燃燒過，經由時間的緘默後轉變的星星之火，終于徹底覆滅，徐絮青驀然放聲狂笑，最後看了眼那驢車消失的方向，手中不知何時多了炳做工考究的簪子，最後看一眼，緩緩刺入頸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