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強吻
葉坤岚怎麽在這?
一瞬間的事,顧北北轉念一想改了主意,點點頭,擡腳邁進寫字樓。
她很少來秦弈卓公司這邊,再因前臺職員更換速度頻繁,都不認得總裁夫人,但她們認得許嘉,皆對其露出友善的微笑。不過在顧北北看來,那種笑更像巴結和谄媚,不難猜測,許嘉在這裏很吃得開,而且,混得風生水起。
許嘉自然而然的帶她走進總裁專用電梯,一點兒不唐突,還笑說:“你是秦總的太太,理應乘這部電梯。”
顧北北笑,裝傻充愣。
秦弈卓正在約見客戶,談論話題是一項很重要的合作案,顧北北不好意思就這麽堂而皇之的闖進去,打算去休息室等候。倒是許嘉,拿着正經文件當擋箭牌,敲響了辦公室的門,得到允許之後大大方方的進去。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顧北北總覺得許嘉這麽做是出于一種刻意,裏面夾雜了炫耀的成分。
随着辦公室房門推開,葉坤岚下意識轉頭,卻意外瞥見一抹倩影。他心思一動道:“秦總,真是抱歉,我失陪一會兒。”
人有三急,有些話不便明說,秦弈卓這般猜想,做了個“請随意”的手勢。
“顧、北、北、”
背後一聲呼喚,聽起來頗有幾分咬牙切齒,顧北北回頭,果然,是葉坤岚。
葉坤岚睥睨而視,雙手插兜,伸出一條大長腿嘚瑟的抖,那模樣要多嚣張就有多嚣張,要多神氣就有多神氣,甚至是諷刺和不屑:“呵!這世界還真小,在這都能撞見你,怎麽?跟蹤狂,跟我跟到這來了,看不出來你還有點兒本事,不枉費我一度看好你。”
你才跟蹤狂!你全家都是跟蹤狂!
顧北北在心裏咒他,表面上還是禮貌性打招呼:“葉總,你好。”
“甭跟我玩這套,有話快說有屁就放,我很忙,沒時間和你耗。”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顧北北壓了壓心頭火,秉承良好的教養問他:“你公事談完了?”
葉坤岚哼哼兩聲,不表态。
這是默認了,顧北北單方面以為。很好,既然辦完了公事那就開始辦私事,想到這她刷刷幾筆寫道:“葉總,七年前的冬天你去過臺北嗎?”
“沒有。”
“你再好好想想,請務必認真……”
“我說沒有就沒有!”葉坤岚打斷她,面露不悅,更甚有些不耐,“顧北北,你是警察麽?想追我也要換點兒新鮮招數,每次都搞這套,你不膩我都膩了。”
特麽鬼才追你!自戀狂!神經病!
顧北北強迫自己淡定,繼續寫未完成的話:“你再好好想想,請務必認真的回答我,這個問題對我來說很重要。”
“多重要?得不到答案你會死?”葉坤岚惡狠狠的诽謗。
聞言,顧北北垂眸,周身泛起一層濃濃的哀傷:“差不多。”
氣氛陡轉,葉坤岚一度傻眼。突然感覺很煩躁,攪得他心煩意亂,長腿收回,手從兜裏掏出,又放回,又掏出,如此反複幾次,終于消停了。他看了眼跟前的女人,心生不忍,語氣不自覺緩和了幾分:“又跟那個什麽‘阿葉’有關?”
顧北北點頭。
“他是你什麽人?”
“他是……”
“boss,秦總等急了,您快點兒。”班尼煞風景的插話,催促道。
兩人同時循聲望去,男人說:“再等等。”女人則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美眸。
顧北北一眼認出班尼,下一刻,一雙烈焰灼灼的眸子狠狠戳向葉坤岚,眼中燃燒着無以言表的憤怒。
葉坤岚看得心驚膽顫:“顧北北,你怎麽了?”
人渣!
她咬牙,憤憤落筆甩下一頁紙:“葉坤岚,不要再來招惹我和我的孩子,也不要讓我看到你和你的下屬,否則我見一次扁一次,後會無期!”寫完,丢下,轉身,頭也不回。
咔咔咔的鞋跟狠狠踩動地板,故意,故意的踩出一連串噪音,擾人清靜。
葉坤岚望着她遠去的背影,心裏除了納悶還是納悶,他瞅了瞅手中的紙,又撓了撓後腦勺,莫名其妙:“我怎麽招惹她了?”明明是她先來招惹我的好不?
班尼直翻白眼,扔下一個“鬼才知道!”的眼神,說:“boss,進去吧,秦總等着呢。”
(□)
顧北北從補習班接了兒子放學,毫不客氣的拐了他去唐氏醫院。
“媽媽,他是誰呀?怎麽大白天還在睡覺?”高級特護病房裏,荛荛好奇的看着床上的老爺爺,充分化身十萬個為什麽,紅嘴白牙問題不斷。
顧北北告訴兒子:“他是你的大外公,你可以直接叫外公。”
“這兩個不一樣嗎?”
“一樣的,都是外公。”
荛荛“哦”了一聲,整顆心思瞬間被這位新冒出來的外公拐跑了,圍着病床轉個不停:“外公,外公,起床了,別睡了,天亮了……外公快快起床,媽媽說睡懶覺的孩子會被大灰狼叼走哦,外公一大把年紀了還睡懶覺,羞羞臉,羞羞……”
床上的人沒動靜,荛荛挫敗的噘嘴,問:“媽媽,外公不醒呢,他是不是很困,要睡很長很長的覺才會醒?”
“不,外公生病了,需要休息。”
“咦?跟荛荛一樣呢,荛荛生病的時候就會渾身沒勁,想要睡覺……可是外公什麽時候醒呢?荛荛還打算帶他去挖泥鳅呢,可好玩了。”
“等外公的病治好了,就會醒。”
“外公得的什麽病啊?”
顧北北為難了一會兒:“嗜睡,總是睡覺的病。”
“有這種病嗎?”荛荛不太清楚。
“有。”顧北北肯定的點頭。
荛荛晃了晃好看的眼睫毛,眨眼問:“外公是幹什麽的?跟媽媽一樣開小店的嗎?”
“外公是個醫生,醫術精湛,救活了很多人。”
“哇!外公好厲害!荛荛長大當上了醫生一定要向外公學習。”
“乖。”
顧北北愛憐的摸摸兒子的小臉,唇角摻雜着幾不可見的悲恸。
誠然,顧開一生救人無數,受人尊重,卻唯獨犯下一個致命的錯誤,以致于後來付出慘痛的代價!
顧開有位深愛的妻子,唐漫,于七年前過世,那段日子顧開一度萎靡不振,可偏偏趕上一位患者突發心髒病急需動手術,本來,按照醫院的硬性規定,醫生在痛失配偶的當頭是絕不允許參與這種高風險手術的,擔心他們情緒不穩、發揮失常造成不可挽回的悲劇。
但凡事都有例外,顧開考慮到當時醫院人手不夠,遂濫用院長職權強行破除這一規定,站上了手術臺。可惜天不庇佑,結果他還是情緒失控,不小心将患者“治死”了。
那位患者是個中年男人,也有一位深愛的妻子,沒多久,他妻子因喪夫之痛郁郁而終,只留下一個獨生子,這個獨生子就是關紹。
古往今來,三大仇恨不共戴天: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侵占田地。
殺父之仇居首,更徨論外加一條間接的殺母之仇,關紹把一切罪責歸咎于主刀醫生的頭上,步步謀劃,機關算盡,對顧開展開了瘋狂的報複……
“媽媽,媽媽,媽媽你想什麽呢?”荛荛脆生生呼喚,将母親神游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顧北北回神,沖兒子揚起安撫的微笑,示意自己沒事,還問:“怎麽了?”
“媽媽,外公生病了會痛痛嗎?”
她搖頭,安慰兒子說:“外公不會痛,他喜歡荛荛呢,以後荛荛常來醫院看外公,陪外公說說話,講故事,唱唱歌,相信外公很快就會醒過來的。”
“是哦!是哦!”小家夥突然來了興致,吵吵着大喊大叫,“我知道!這個就是人們說的‘隔代親’,我知道的!我知道!”荛荛挺直了腰板,得意洋洋的說:“媽媽,你看外公這麽喜歡我,媽媽再生個妹妹好不好?這樣外公就更喜歡我了。”
顧北北心裏一痛,笑得凄婉:“媽咪身體不好,生不了妹妹,荛荛,答應我,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尤其是當着爸爸的面,知道麽?”她不曉得跟一個年僅六歲的孩子說“身體不好”,說“生不了妹妹”他究竟能不能理解、又能理解多少,但是——
荛荛真就一把抱住她的大腿,眼睛一紅直掉金豆豆:“媽咪,我不說了,我不要妹妹了,媽咪一定好好的,不要痛痛,不要不好……嗚嗚嗚,我不要妹妹,再也不要妹妹了……”
顧北北輕輕擦掉孩子的眼淚,胸口發酸:“荛荛是男子漢,不可以哭的,你看媽咪不是好好的麽?媽咪沒事,不哭了,啊?不哭了。”
荛荛吸吸通紅的小鼻頭,哽咽道:“我……我不哭,我是男子漢,我要保護媽咪。”
顧北北內心五味雜陳,只能緊緊抱住兒子,給他無聲的鼓勵。
後來荛荛又陪顧開說了會兒話,傍晚時才離開醫院。
眨眼又到一個周末。
凱莉說有客人打電話預定了兩份紫陽檸檬派,欽點顧老板親自掌廚。當時顧北北正在家陪兒子你侬我侬,得知這事下意識就想到了班尼和葉坤岚那倆貨,本不欲理會,奈何凱莉折騰的厲害,再三保證說絕對不是熟客,她被煩得沒辦法,只能犧牲假期去小店加班。
檸檬派新鮮出爐,但客人遲遲不露面。顧北北一個勁的等,等啊等,等啊等,一直等到天色漸暗,萬家燈火。
她透過落地窗瞧了瞧外面夜色,心裏着急,喚來凱莉,問:“那位客人有沒有留下聯系方式?”如果有,打電話問問ta究竟還來不來?什麽時候到?這麽幹等下去終究不是個事。
凱莉搖頭:“沒有。”
沒辦法,必須繼續等。
九點半,關門歇業的時刻到了,好巧不巧,偏偏這個時候電話及時響起。凱莉姑娘很積極,接起來“喂、嗯、啊”的幾聲過後,挂斷,跟老板彙報情況:“客人說了,他在路上,馬上就到,拜托我們多等一會兒。”
那麽問題來了,究竟要留下誰在這裏等客人?這是一個值得深入思考的問題。
顧北北環視一圈,所有店員都企圖逃避她的目光,而且臉上均寫着赤果果的“我要回家”四個字。她撇撇嘴暗咒一聲,小手一揮遣散了他們,自己把這事擔了。
衆人一哄而散,店裏瞬間落個靜悄悄、空蕩蕩。
顧北北罵他們沒良心。
又等了大約一刻鐘,客人還未到,顧北北覺得無聊,把店內三分之二的燈熄滅,只留櫃臺周圍燈火通明。做完這些,她找了個位置坐下,拿出手機,帶上耳塞,聽歌打發時間,大概三首歌的空檔,突然——
“啪——”
玻璃碎裂的聲音,紮得她頭皮一怔,渾身發麻。
顧北北側眸,見店門口矗了道人影,男性,頭戴遮陽帽,五官隐于晦暗,休閑裝扮,腳蹬涼拖,不胖不瘦,身姿颀長,映着背後五彩斑斓的霓虹燈,很有威逼性和壓迫性——即便他們之間隔着一段不小的距離。
玻璃渣攤了一地,彌漫出淡淡的酒精味,慢慢飄過她的鼻翼。
來了個酒鬼。
顧北北蹙眉,摘下耳塞站起來,走過去打算将其轟走,忽聽——
“咔”一聲,店內陷入一片昏暗。
她的小心肝不由顫了兩顫,猶豫着要不要繼續向前。糾結間,那酒鬼已經慢慢擡頭,借着店外這座城市的迷離夜景,隐約辨出一張輪廓,既熟悉,又陌生。分明立體的五官,剛毅的臉龐,緊抿的薄唇,筆挺的鼻梁,冷峻的眼眸……
轟——
顧北北呼吸一滞,雙腳死死釘在原地,一股涼氣“絲絲絲”從腳底冒起,瞬間逼上心髒,逼得她透骨冰寒。被男人銳利的眼神鎖定,無所遁形。
關——紹——
竟然是關紹!
下一瞬,她不知哪來的勇氣與膽量,撒腿就逃。
卻被男人一把虜獲,死死鎖在懷抱,然而不等她付諸任何的掙紮,随之附下兩片薄唇毫不憐惜的貼上她的瑰紅,霸道而強勢的掠奪,肆無忌憚的侵犯。
酒氣熏天,嗆得她險些喘不過氣:“唔唔唔……”放開我,放開我……
好不容易小嘴得以開啓,卻又被他冷不防迎上的唇再次狠狠攫住,柔嫩的嬌唇仿佛花蕊般,被他創造的風暴蹂/躏着,他靈活的舌尖不斷地深入,再深入,在她唇內翻騰着,肆虐着,吸吮着她的丁香小舌,不時地勾/舔過敏感稚嫩的上颚,那粗糙的舌蕾刮動着細膩黏膜的觸感,令她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陣陣戰栗疙瘩。
不要,不要,我不要這樣,我不要……
她嘗試抗拒,可恨男人不許,一個翻身将她壓上冰冷牆壁,長臂不容拒絕的緊緊圈了她纖柔的腰身,高*迫的身軀鎖了她在這方狹小間隙,禁锢,囚困,逃無可逃。
夏季衣衫本就單薄,隔着薄薄的兩層布料,透過寬闊雄健的胸膛,她能清晰的感受到男人炙熱的體溫,火燒火燎般熨燙着自己嬌嫩的肌膚,惹來她不安的蹙眉。
冰火兩重天,這教人歡愉的快感太過震撼,也太過熟悉,過往的記憶牢牢封印心底,即便她再不想,再不願,陳年舊事依舊如潮水般肆虐噴湧,沖得她潰不成軍,一敗塗地!
“唔——唔唔——”我不要這樣,我不要這樣……
一吻久久方畢,男人終于舍得放開這美妙的滋味,垂首伏在她瘦弱的削肩喘息,平複着躁動的情潮,聲音沙啞而低沉:“雪兒,我的雪兒……為什麽不等我?為什麽嫁了別人……雪兒,為什麽……雪兒,雪兒……”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她拼命的搖頭,堅決的否認,昏暗中只留一滴晶瑩的淚水,冷不防滑落蒼白的頰畔,絕望的跌墜,而後,殘酷的破碎……
“你是!你就是!你就是我的雪兒,我的雪兒……”
不!
驀地,她猛然一個用力推開他,跌跌撞撞的,狼狽至極的,落荒而逃。
“顧映雪!你敢跑!”男人大吼,氣急敗壞。
遠去的倩影有過頓挫的僵硬,卻又在下一刻,決絕落跑,無情逃走。
關紹,顧映雪死了,死了!她死了!她真的死了!六年前就死了!被你逼死的!
不要招惹我,我是顧北北,我是顧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