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反常

“雪兒,你在吃醋麽?”

低沉的男音傳入耳畔,其中夾帶着毫不掩飾的輕笑:“我很高興你在意我。”

沒有。

顧北北搖頭否認,可惜腦袋搖晃的幅度過大,看起來相當不協調。

明顯在心虛。

闵關紹莞爾:“你一點兒沒變,和以前一樣可愛。”

哪有?她死鴨子嘴硬,哦不,心硬,幹脆悶頭,不理。

“千繪,咳,就是龍伯口中的中田小姐,她是日本黑道中田家族的長女,全名叫中田千繪,她……”說到這,闵關紹面泛難色,一度吞吞吐吐,“總之這件事很複雜,不是三言兩語能解釋明白的,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毫無保留的告訴你,但我跟你保證我一直把她當妹妹,我不愛她更不會跟她結婚,這場聯姻遲早要解除。”

恩。

顧北北點頭,不吱聲。

“一切有我,不要胡思亂想。”

哦。再點頭。

“擡頭,看着我。”

要不要擡?她內心糾結,不為所動。

猶豫間精巧的下巴已被勾起,她被動擡頭,揚眸對上一張溫柔淺笑的俊臉:“雪兒,你是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女人,以前是,現在是,将來也是,一輩子都是。”

顧北北呆呆的眨眼,不解這男人為何突然對她說這些。

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別多。事情發展得太過詭異,今兒白天她才“賞”過他五個巴掌,現在他們竟然在這裏眉目傳情,你侬我侬。

究竟哪裏出了問題?

更詭異的是,她竟沒有抽他。

闵關紹收回大手轉而向下握上她的柔荑,輕聲道:“雪兒,我們的父輩積怨已深,我不想這種仇恨延續到我們身上,當年……”

當年怎麽樣?後面的話他未提。只道:“雪兒,你願意和我重新開始嗎?”

願意!我當然願意!

顧北北腦門發熱差點兒就點頭應允了,可是……

可是阿紹,如果你知道荛荛不是你的兒子而且我無法生育,剛剛這番話還算數嗎?

她眼圈一紅,又想哭。

“你不願意?”闵關紹見她這樣神色一緊,與以往的冷漠格格不入。

不,不是。顧北北只能搖頭表示自己的意願。

“那好,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顧北北險些被他氣樂。心說這男人跟他師兄一樣可惡,明知道她不能言語還非要欺負她是個啞巴,凡事都自作主張的認定她不說話就代表默認了。他難道不曉得他私自禁锢了她的雙手,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麽?

真可惡。

但充斥在胸膛更多的則是一股甜蜜蜜的喜悅,還有一股小鹿亂撞的羞澀。

奇怪呢!

“媽媽,媽媽,原來你在這兒。”秦荛風小盆友姍姍來遲,邁着小短腿跑到顧北北跟前抱大腿,求愛撫,“媽媽,你怎麽突然跑了?是不是我又惹你生氣,你不要我了?嗚……”說着說着小臉泫然欲泣,好不桑心可憐。

乖啦。

顧北北笑着投給兒子一個安撫性眼神,私心裏想撸兒子的頭給他一個愛的摸摸,無奈雙手被縛,只得作罷。她悄悄打量男人臉色,叫他面色冷峻,心道這男人該不會吃醋了吧?

真是個小氣鬼,跟孩子較個什麽勁啊?

“走,去吃飯。”闵關紹說,不忘握緊掌中柔荑,生怕她再跑了似的。

顧北北竊喜,暗自偷笑。

荛荛人小鬼大,瞄見他們相握的手當即撲過去強行分開,并且酸溜溜的說:“爹,你不能拉媽媽的手,爸爸會生氣的。媽媽,你不能讓幹爹拉你的手,爸爸會不高興的。”

臭小子,我才是你親爹!闵關紹一瞪眼就要發飙,卻見身旁佳人表情微怒,只得歇菜。

“少爺,您有電話。”龍伯上樓,手中拿着一部手機。

顧北北好奇的瞟了一眼,瞟見一個英文名字:。

應該是個漂亮的洋妞吧?她猜測,胃裏有點兒不舒服。

闵關紹接過一看,神色古怪:“雪兒,你和荛荛先下樓,我随後到。”話落松開了她的手。

顧北北低頭,盯着自己的手出神。

樓道裏仍隐約回蕩着男人好聽的磁性聲音:“什麽時候到?我去機場接你……”

“媽媽,爹為什麽叫你雪兒啊?”

顧北北無言以對。

龍伯笑着打圓場:“呵呵,雪兒是你媽媽的小名。”

荛荛“哦”了聲,歪腦袋想想,似懂非懂的說了句:“挺好聽的。”

餐桌氣氛有些低沉,龍伯見顧北北食欲不振,頗有眼力勁的開口為自家少爺說好話:“雪兒姑娘是我們少爺的師妹,目前在美國紐約州立醫院任職,是一位出色的婦科醫生。”

婦科?顧北北眼睫一眨,不知所想。

靜了片刻,闵關紹終于回歸,伴随一聲“開飯”的吆喝,“一家三口”全部就位,拉開了其樂融融、溫馨有愛的晚餐時間。

平平淡淡的臺灣家常菜,色香味俱全,頗有幾分懷舊感,惹的人食欲大震——但吃得并不安心。

期間顧北北幾次走神,敏銳的第六感無時無刻不在警醒着她: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深深愛着這個叫闵關紹的男人,然而更多的卻是恨,她恨他,他們之間不應是當下這麽和諧的相處模式。

到底什麽地方出了問題?還是說她已經看開了,釋然了,已經大度到放下過去就這麽輕易的原諒他、跟他複合?只是她不自知而已。

縱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想想總有一股不甘。

飯也吃得極少,只幾口就覺得飽了。

東道主熱情的提了只螃蟹放進她餐碟,還不忘體貼的拿剪刀卸掉八只腳和兩只鉗,再剝開殼,标準一副居家好男人形象。

“你最喜歡的大閘蟹,嘗嘗。”

顧北北盯着那坨嫩嫩的螃蟹肉看了好一會兒,突然起身:“我吃飽了。”

這是要走。

闵關紹顯然沒料到她鬧這出,愣了愣,問:“怎麽了?”

我要回家,仔細捋捋我們的關系。

顧北北無意解釋,繞出餐桌從客廳沙發拎了包包,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向大門。今天的事情節奏發展太快,她有些接受無能,需要時間适應。至于荛荛,那孩子吃飽喝足了自然曉得回家找媽媽。

倏——

肩頭蓋下一件大衣,耳畔同時響起男人好聽的嗓音:“雖然只有幾步路,但也要注意身體,小心着涼。”

顧北北心裏熱乎乎的,緊緊身上大衣,應聲點頭,卻不肯瞧他。

逃避的目光盯向地面,驀地右手被抓,繼而塞進一樣東西,她下意識去看,不看還好,一看差點當場暈厥,這是……

鋼筆!對她做過世間最羞人的事的鋼筆!

我我我……我不要!

瞬時的事,顧北北從頭到腳羞成一只煮熟的螃蟹,連耳後跟都是粉噠噠的,簡直可以媲美餐桌上那道大閘蟹,二者不分伯仲。

她第一反應是撇手要扔,可惜小手被男人的大掌緊緊包裹,要扔不得。

咚咚咚、咚咚咚……

心跳飛快。

顧北北羞憤欲死,只能将一張通紅小臉垂得更低,恨不能刨個坑把自己埋進去永遠不要出來見人,尤其是跟前這個男人。

去死!去死!竟然送她這種東西,真是——

“想我的時候,拿出來看看。”男人的聲音邪魅而蠱惑,傳進心坎一蕩一蕩的,又酥又麻。

顧北北渾身發燙。

各自沉默了一會兒,一個是臉皮薄羞得,一個眼神太深看不穿所思所想。

最後還是闵關紹比較主動,率先開口打破沉寂:“雪兒,我們彼此錯過太久,我不想再這麽蹉跎下去,徒留遺憾。”

他什麽意思?

“盡快跟秦弈卓劃清界限,回我身邊。”

幾年不見,這男人依舊霸道不講理。不過顧北北只覺心裏甜滋滋的。

“我還欠你一場婚禮,不要讓我等太久。”

天曉得這話聽起來怪怪的。

“回家吧,我看着你走。”

嗖——

顧北北逃了,如獲特赦令的囚犯一溜煙功夫已跑得沒影沒蹤,不過這次落跑堪稱史上最狼狽的一次落跑,因為中途幾次跌跌撞撞的差點摔倒——腿軟。

軟綿綿的雙腿好不容易撐着嬌軀回到家,身子一癱,癱在沙發上緩神。摸摸身上大衣,似乎還帶着那個男人殘留下來的體味,淡淡的,清爽甘冽,一如記憶中的味道。

顧北北唇角一彎,露出兩顆淺淺的笑靥

秦弈卓方踏進客廳看到的就是妻子這副幸福思春的模樣,視線在她披着的那件男士大衣上停頓一晌,心神一凜,面色不動,問:“什麽事這麽開心?”

顧北北見了他笑容更甚,也愈加興奮,提筆想寫什麽,發覺手中握的是那只暧昧的鋼筆,臉不由紅了紅,趕緊塞進大衣衣兜,又從包包裏抽出小本和慣用的水筆,寫道:“阿弈,結婚前我們說好的,如果将來……”

“什麽味兒?”秦弈卓皺眉打斷。

有味兒嗎?顧北北停下筆,嗅鼻子聞了聞,好像真的有一股怪味兒,而且這股味是從她自己身上發出來的——不,确切的說是從她披着的那件大衣上發出來的。

秦弈卓走近,附身在她身上嗅了嗅,眼中溫度驟降:“北北,你被下藥了。”

顧北北懵。

“當年我在美國學醫的時候……”

當年秦弈卓、闵關紹、三位同門師兄妹閑來無事研究藥劑打發時間,無意中配出一種藥用激素,服用的人會迅速分泌出大量的多巴胺、去甲腎上腺素、五羟色胺等激素,其中多巴胺主要負責大腦的情|欲,傳遞興奮及開心;去甲腎上腺素會令人出汗并且心髒狂跳,做事沖動;五羟色胺是愛情中最重要的化學品,可以令一個人暫時性精神失常。

鑒于其特殊的生理反應,三位師兄妹商議決定為這種藥物命名為蝶戀花。可以口服也可以化成藥水噴灑在其他物件上,不過效果會打折扣,而且有一股淡淡的異味,不細聞根本不會發現。

“北北,你今天跟誰在一起?”秦弈卓問。

闵、關、紹!!!

顧北北怒不可遏,心裏這個恨吶,起身,奔隔壁。

不想胳膊被拽,她回眸,見秦弈卓臉色生硬:“這麽晚了你去哪兒?”

是啊,去了又能怎麽樣?

再抽他幾巴掌?揍他一頓?當面撕破臉?吐他一身唾沫?咒他十八代祖宗……

顧北北挫敗的坐回沙發,生悶氣。才恍然怪不得她今天的行為那麽反常,原來是……

呵呵,闵關紹,七年前你也是用這種下三濫的伎倆勾引的我麽?

你好!你好樣的!

她越想越火大,越想越覺得身上那件大衣礙眼,幹脆一扒拉脫掉,蓋垃圾桶。

碰巧劉嬸進來收垃圾,見好好一套大衣被丢,忍不住心疼的問:“夫人,這衣服不要了嗎?”

“扔掉。”

劉嬸見女主人臉色不善,也不敢多問,趕緊收了垃圾撤退。

剩下夫妻二人自懷心事。

秦弈卓挑眉瞧了瞧妻子,問:“對了,剛剛不是有事要跟我說,什麽事?”

沒事。顧北北想了想,道:“荛荛在隔壁吃晚飯,可能晚點兒回來。”

“恩,稍後我去接他。”

“麻煩你了。”

“不麻煩。”而且樂意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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