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交易

洗手間出來,顧北北的情緒勉強恢複鎮定,揚唇,挂着官方微笑退回包廂。

“秦師兄,你說那姑娘錯過你該多後悔啊,你這麽好,又能幹,長得也帥,脾氣好,她肯定悔得腸子都青了……”給人的感覺是位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但在秦弈卓面前更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叽叽喳喳沒完沒了,這不,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住了,纏着她秦師兄說着說那,說些有的也要說些沒的。

秦弈卓手裏拿着罐飲料,見門口顧北北進來,微微一笑不可否置:“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你說呢,北北?”

呃……

他的眼神太過隐晦,顧北北一時不知作何反應,只得附和了句:“是啊。”

他們師兄妹久別重逢自有許多話互相傾訴,顧北北默默無聞的當忠實聽衆,與她同命相連的就屬闵關紹了,這個男人不合群,一直坐冷板凳。

“荛荛呢?”被忽略的闵關紹此時出來刷存在感。這個問題他忍受了很久,如果沒記錯的話之前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警告”過那女人帶上荛荛一起,可是直到吃完飯、來ktv嗨歌仍不見小家夥的身影。

對此,闵關紹很不高興。

“在家寫作業呢。”顧北北如此回答。她可沒打算讓荛荛摻和進他們這推人的破事裏頭來,放眼看看眼下什麽場景?現任的老公、老公的死對頭、死對頭的前任、前任的情敵、情敵的姐夫,姐夫的小姨子……

唧唧歪歪,亂七八糟,反正以顧北北有限的智商是理不清怎麽個關系。

事實證明,不帶荛荛來這裏的決定是明智的,想到之前四個人圍坐一起吃飯時,抛開她自己是真的不能言語之外,另外三位出身高貴的正常人士都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語”的良好作風,将一頓飯安安靜靜的吃完了。

順利得詭異,除了……

闵關紹給她剝蝦,被秦弈卓撥拉到一邊;

闵關紹給她喂魚,被秦弈卓撥拉到一邊;

闵關紹給她吃蟹,被秦弈卓撥拉到一邊;

等等,等等之類的。

終于,闵關紹受不住發飙了,擱筷子,質問道:“秦弈卓,你什麽意思?”

秦弈卓慢條斯理的将妻子面前的一盤扇貝揮開,道:“師弟,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是抱歉,你師嫂對海鮮過敏。”說這話他特意将“師嫂”兩個字咬得極重。

成功刺激到某人:“狗屁!她以前最愛吃海鮮。”

“北北,是嗎?”秦弈卓體貼的尋問妻子。

顧北北從善如流:“愛吃海鮮的是我姐姐,但是我對海鮮過敏從來不吃那玩意。”

詫異:“你還有個姐姐?”

“是啊。”顧北北瞧了瞧闵關紹的臉色,接着說,“她六年前過世了。”

“顧映雪——”你夠了!

“沒錯,北北的姐姐就叫顧映雪。”秦弈卓及時打斷,反問,“難道不是麽?”

“……”闵關紹無力反駁,悶頭吃飯。

的目光在他們三人之間一一掃過,當停落在顧北北身上時若有所思……

散場時已過午夜。

ktv離家很近,走路回去就行,兩對男女,一前一後,各懷鬼胎——哦不,各懷心事。

“你和很談得來。”顧北北拿手機敲了這麽幾個字。

秦弈卓調侃:“吃醋了?”見她沒好氣的瞪眼,繼而笑說:“本性不壞甚至被家人保護得太好性子有些單純,在外人眼中她可能頂着許多發光的頭銜,有些難以親近,但其實說白了就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天底下能令她局促別扭的人大概只有闵關紹了,在他面前永遠都會收斂自己做個端莊賢惠的淑女。”

很難想象這樣一位淑女竟然是個婦科醫生。

顧北北直勾勾盯着前面不遠處那抹倩影,無端端生出一股惋惜。

暴殄天物的節奏啊。

突地——

闵煞神轉身,一眼鎖定她。

她吓得臉色煞白,慌忙避開。

“怎麽了?”身旁秦弈卓感覺氣氛不對,問。

沒事。她搖頭,只身靠上了他,明顯感覺男人的身子一僵。

一路無話,到家了。

見隔壁夫婦相攜走進家門,笑道:“師兄,他們很般配。”

闵關紹冷哼。

書房找龍伯,老頭熬夜還未睡。

“龍伯你說,你說她到底搞什麽?到底有什麽想不開的?殺父之仇、弑母之恨我都可以放下,她有什麽放不下?啊?孩子都有了,會叫爹喊娘了,滿大街跑了,她到底玩哪樣!到底要怎樣才肯認我!”

吼聲震天,在這寧靜的夜格外吓人。

“啞巴?自卑?我不介意;嫁過人?我不怪她;不能生育?我們有荛荛;怕受傷?有陰影?我發誓這次千倍萬倍的對她好、補償她……她還猶豫什麽?糾結什麽?為什麽死活不肯承認?不肯回我身邊?”

老頭揉了揉犯困的眼珠,語重心長的勸:“行了少爺,你別說了,也別怨了,要怨就怨你自個兒,當年是你抛棄人家在先,人家膈應你那是情有可原,況且這俗話說得好‘女人心海底針’,又小又多變,這種事急不來,咱們得講究策略,慢慢來。”

闵關紹暗罵自己混蛋,自作自受。一屁股蹲沙發上,悶聲說:“我等不及。”只要一想到心愛的女人身邊有一位優秀如秦弈卓的男人,他就有一股殺人的沖動。

龍伯見他這樣心裏也不好受,繼續勸道:“依我看是你的誠意不夠,還需再接再厲,诶?對了,雪兒姑娘不是還有一位半死不活的父親……”

一語點醒夢中人。

顧北北從不敢在闵關紹跟前提顧開,就怕一不小心說錯話刺激了那煞神,即便那煞神曾表示有意跟她談談顧開的病,但顧北北從不抱奢望,所以這件事就一直懸着。

懸到今日,沒想到闵關紹真的肯找她談。

厚厚的一本病歷,翻開,裏面圈圈點點、條條框框羅列了一大推看得懂與看不懂的字,全是關于喚醒植物人的寶貴經驗及醫者的治療方案,方方面面,事無巨細。

手捧病歷,心,卻無比沉重。

顧北北深知闵關紹的秉性,以她對他的了解,這厮絕不會無緣無故賜予誰免費的午餐——尤其是自己的殺父仇人。

果然。

“我可以救你父親,前提是你成為我的妻子。”

唐氏醫院的外科主任辦公室,闵關紹懶洋洋的靠在座椅上,一派雲淡風輕,那惬意的姿态就好比在說今天的天氣是好是壞,但無論好壞都不影響他此時的愉悅,勝券在握。

“這算一場交易嗎?”

“你說是就是。”

顧北北心寒,面無表情道:“闵關紹,請你搞清楚,顧開充其量只是我的伯父,不是我親爹,為了他我犯不着搭上自己一輩子,另外不要打我的注意,我是有老公的人,你省省吧。”天曉得她是以什麽心态寫下這段話。

但她只想逃,逃離這裏,逃離那個男人的掌控。

身後傳來那個男人的警告:“別再讓他碰你,否則我剁了他再辦了你。”

這個“他”,顧北北懂,指老公秦弈卓。

一路跌撞逃到顧開的病房,床上的人還是老樣子,無知無覺,無喜無悲,唯有冷冰冰的心髒監測儀發出“嘀嘀”的聲響明确昭示着他還活着。

起碼,還未死。

面目憔悴,眼眶深陷,握在手中的粗糙大手出奇的涼,好似沒有溫度。

顧北北凝視良久,想了許多,眼睛不知不覺湧上一層淚意。

爹地,當年你明明已經停止了心跳卻又奇跡般的複活,我知道你是放心不下我所以才不肯走、不能走。爹地,你醒醒,醒醒啊,睜開眼睛看看我,我是雪兒啊,我是你最疼愛的雪兒,你怎麽忍心不看我?

爹地,他回來了,他是回來報複我們的,他說不把我們整得家破人亡誓不罷休……

他還說最能讓一個人生不如死的辦法就是傷害他最在意的人。

爹地,你說當年他是不是知道我懷孕了所以才故意走掉,故意抛棄我們?

他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爹地,以前我傻,但這次我比誰都清醒,你放心,我不會承認的,不會再給他傷害我們的機會,死都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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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你又走神了。”荛荛抱怨說。

秦家後院小花園燃起了炭火,一衆人聚在一起吃燒烤——連帶隔壁家的三位也跟着沾光省下一頓飯錢。按照闵關紹的意思會在他家小住一段時間順便為顧北北調理身體,諸如開幾副方子,控制飲食,傳授幾道藥膳之類的,大都是滋陰補氣的秘方,據說這秘方很珍貴,一般人搞不到,有錢也搞不到。

對此,顧北北不好拒絕,唯有接受。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傷得太重不可能複原,但礙于那個男人的淫|威,只得屈服。

“說你的身體好好調理的話仍有康複的希望。”闵關紹曾這麽安慰她,神色牽強,底氣不足。

“要多久?”顧北北明知故問。

“……幾年吧。”停頓好久。

敷衍。

時已入秋,晝夜溫差較大,都說“春捂秋凍”但夜間溫度還是涼飕飕的,經風一吹,凍得渾身打哆嗦。顧北北穿了件厚厚的羊毛衫又在外面裹了件大衣,全副武裝齊備了才敢露天露地玩燒烤。

天可憐見闵關紹今晚還算本分,一直老老實實的烤肉沒再整什麽幺蛾子。

氣氛不錯,尤其是荛荛小家夥異常興奮,對炭火格外有熱情,時不時蹭過去瞧一瞧,看一看,甚至想拿小蒲扇加加火。

顧北北看得心驚膽戰,拐了兒子去餐桌處等候。

花園臨時搭了張簡易餐桌,母子倆坐這瞎唠,荛荛無所事事纏着媽咪講故事,顧北北突發靈感,就天取材給兒子講起了星座,只是這個注意力嘛,不太集中。

天上繁星璀璨,分外撩人,沒有月亮的星空尤是如此。

有人說星空忽然之間就是一場偶遇,而這種偶遇總會季節性的出現,秋的蕭瑟,秋的寂寥,秋的淺殇,總是無形中給生命增添一種催化劑。

也有說人死後會變成星星。

那麽寶寶,你是哪顆星星呢?距地球那麽遠可看得見媽咪?還有……

“媽媽,媽媽……”荛荛扯着顧北北的大衣袖子抱怨,“媽媽是不是困了啊,總是走神?”

顧北北回神,沖兒子安撫性笑笑,問:“我們剛剛講到哪兒了?”

“該講飛馬座了。”

“飛馬當空,銀河斜挂,飛馬座是秋季星空最明顯的象征,你擡頭看看頭頂上的星星,能不能找到一個醒目的四邊形?”

“是不是那個?”小家夥仰着腦袋看天,指向一個四邊形。

“對,就是那個,那個四邊形被稱為‘秋季四邊形’,又稱‘飛馬—仙女大方框’,由飛馬座的三顆亮星和仙女座的一顆亮星構成,十分醒目,近似一個正方形,而且當它在頭頂的位置時四條邊恰好各代表一個方向……”

突然小家夥驚呼一聲:“看!流星!快許願!”

顧北北莞爾,很給兒子面子的閉上美眸,雙手合十。

靜默幾秒,睜眸,對上一雙喜不自禁的黑葡萄。“媽媽許的什麽願望呀?”荛荛問。

“媽咪希望荛荛快快長大,孝敬媽咪,保護媽咪,把壞人趕跑。”

“你在說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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