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秘密

晚春的天氣最是難以預測,往往前一天才出了大太陽,隔天就遭遇寒流來襲。

滴答滴答……

天空春雨掉個不停,在透明的落地窗外形成一網水晶簾,繼而流淌落地形成一汪清澈的水窪。

窗邊有一張藤椅,上面鋪着一層毛茸茸的毯子,又軟又暖和。顧映雪坐在藤椅上,将書反蓋在膝蓋間,伸手在玻璃窗上推開一條縫,聽着比剛才更加清晰的雨聲,低頭又拿起書

這時,一團雪白的小狗朝她跑過來,是團團,脖子下的金鈴铛鈴鈴鈴響個不停,它嘴裏叼着一個黃色的軟皮球,跑近了,把嘴一張,軟皮球就咕嚕嚕的滾到主人腳底下,然後仰起小腦袋沖主人汪汪汪的叫喚幾聲。

顧映雪将視線從書上移開,看一眼腳底,腿一伸,再次将軟皮球踢得遠遠的。

鈴鈴鈴……

團團興奮地跑開,去追那顆軟皮球。

如此簡單的“你丢我撿”游戲,一人一狗玩得不亦說乎。

礙眼。

恰逢今日闵關紹也在家躲雨,坐在沙發上看雜志,卻越來越覺得那團雪白小狗不順眼,而且是毫無理由的讨厭。倒不是它長得多麽面目可憎,相反它長得非常機靈可愛,又呆又萌,正能戳中人內心深處的憐愛之情。

不過看着那女人寧願跟狗玩也不搭理他,闵關紹就覺得那只白毛狗特別礙眼。

男人隐而不發,若無其事的放下雜志,起身,故意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接近。

倏——

一件披毯冷不防地兜頭蓋了下來。

顧映雪擡頭,沖闵關紹笑了笑:“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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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雨,天涼了,小心凍感冒。”說完,闵關紹面露不滿的睨她一眼,不發一語地站在她身旁,下一刻卻發揮霸道攻勢将她手裏的書搶了過來。

翻開瞧了瞧,了然道:“過了這麽多年,你還是喜歡看這種書。”她熱愛生命,從她經常看的書中就可以窺出幾絲端倪。

聞言,顧映雪的身子幾不可見的僵住,真心不解他話裏的含意。好一會兒才敢揚眸,見他狀似無異的臉色,這才略微舒心,含糊的道了句:“興趣,很難改變。”

卻聽男人說:“雪兒,為什麽我總感覺你瞞了我一件天大的事?”

聞言,顧映雪蒼白了神色,垂眸,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小手叫它不要顫抖,問:“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那天打雷……”

上周二,天氣預報說隔日有雷陣雨,周三清早顧映雪便“建議”闵關紹這一天不要出門,留在家休息。

沒錯,就是休息,躺在床上什麽都不幹只管睡覺的那種休息。大約中午的時候天空響起了雷聲,顧映雪突然一把躲進闵關紹懷裏,抱頭瑟瑟發抖,好像非常痛苦的樣子。

闵關紹吓得臉都鐵了,慌忙追問:“怎麽了?怎麽了?”

顧映雪卻一個勁地搖頭,只管往他懷裏鑽,恨不能跟他融為一體才肯罷休。後來她哭着喊着去脫他的衣服,瘋狂挑逗着他的欲|望。可闵關紹當時慌得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她就急得握緊小拳頭朝他身上亂揍,小嘴“啊啊啊”的亂說一氣,也聽不懂什麽意思。

最終闵關紹不忍心她的自虐行徑,給了她。

那天他們在床上抵死纏綿,欲生欲死,一直糾纏到深夜。他以健碩的雙臂将她纖瘦的身子完完全全摟在懷抱,恨不得将顫抖不已的她揉進自己的骨血,給予最完整的呵護,不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事後闵關紹追問緣由,顧映雪卻什麽都不肯說。

此時,她還是不想說,只道:“我怕打雷。”

“就這樣?”闵關紹總覺得她在敷衍他,又問,“清明的時候為什麽不肯讓我陪你回臺北祭祖?”

因為我怕你再次追問:“寶寶是誰?”那時我真的不曉得自己能不能忍住不哭、有沒有勇氣忍住不告訴你真相,而我無法想象當你得知真相的時候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為什麽?”闵關紹又問。

“因為爹地還沒有接受你,你就沒有資格祭拜我們顧家的祖先。”

這個理由雖然牽強,但還算說得過去。

闵關紹“恩”一聲,将書還給她:“等忙完這陣我帶你去美國休養一段時間。”

顧映雪乖巧點頭,她明白,他話裏的“休養”其實就是“治病”的意思,治她的啞病。

“汪汪汪、、、”

腳底滾來一個黃色軟皮球。

顧映雪擡腳欲踢。

卻被男人半路截獲。

闵關紹彎腰将軟皮球撿起來,抛兩下把玩着,沒話找話的問:“這什麽東西?都快被它咬爛了。”

“那是團團的玩具,它最喜歡玩‘你丢我撿’的游戲,你快還給它,否則它急了又該咬你了。”顧映雪揉着發疼的太陽穴解釋道,天曉得闵關紹和團團一向不對盤,這已經算是公開的秘密了。

闵關紹總愛沒事有事的欺負團團;而團團總愛咬闵關紹的褲腿,已經有好幾條名貴西褲被它糟蹋得面目全非。

顧映雪曾試圖調節他們之間的矛盾,孰料這種風頭愈演愈烈,最後鬧得她實在沒轍了,幹脆撂挑子不管了,任由他們胡鬧。

果然團團不滿的沖男人亂吠:“汪汪汪,汪汪汪、、、”

“哦,原來這是它最喜歡的玩具啊……”闵關紹喃喃自語,突然揚起唇畔勾出一抹詭異的微笑,仿佛來自地獄裏的惡魔,邪惡的目光盯住那只白毛狗,不懷好意。

這男人想幹什麽?顧映雪心裏咯噔一下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卻見闵關紹将球握在掌中往空中抛了幾下,似乎在存心逗弄團團,等看見它兩顆黑溜溜的眼珠子盯住那顆球不放時,他便輕輕的将球朝遠方扔了出去。

嗖——

軟皮球在空中劃開一道漂亮的黃色弧線,最後蹦蹦蹦的停在客廳兩盆盆栽之間。

“去把球撿回來。”闵關紹命令說,盯着團團,唇角的微笑簡直壞透了。

“汪嗚,汪嗚……”團團急得原地打轉,時而伸出一只毛茸茸的狗腿懸在半空輕輕顫抖着,下一刻又收回,然後又伸出,然後又收回……如此反複,似乎掙紮着踏出淪陷的第一步,只差一點點兒。

就差一點點兒了。

闵關紹就像一個善于惡作劇的頑童,狡黠的眼神盯住那團顫抖掙紮的白毛狗,似乎對于它表現出的糾結與痛苦非常滿意,甚至惡劣的引以為樂。

“去,把球撿回來,晚上賞你吃肉。”誘惑。

“嗚嗚嗚……”糾結。

看罷多時,顧映雪愈發的無語,心裏既替愛犬心疼,同時又強烈鄙視那個幼稚的男人。

一邊是最喜歡的球,一邊是最讨厭的人,如果團團頂得住誘惑不去撿球,那麽它身為一只狗的尊嚴就保住了;可是如果團團禁不起誘惑淪陷投降了,那麽就表示從此以後它要屈服在這個男人的淫威之下。

夠絕!

顧映雪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沖男人勸道:“阿紹,你別……”

然而不等她陳情完畢,随後只聽“汪!”的一聲咆哮,團團拔腿就跑,跑到盆栽處把球叼起,又忙不疊的轉屁股跑回來,乖乖将球送到闵關紹跟前。

開玩笑!那可是它最心愛的玩具呀,它怎麽可能抗拒得了?

“真乖!”闵關紹贊揚一聲,朝團團微笑着伸出手掌。

“嗚嗚……”團團将球呈放在他的手掌中,下一瞬灰頭耷拉腦袋的朝主人撲去,對于男人的誇贊一點兒都開心不起來。

一切都在顧映雪來得及反應之前完成,身子已被一團挾帶着龐大力量的小白球給撲倒在椅背上。

支起身坐好,就見團團可憐的朝她哀嚎,那委屈的小眼神仿佛在指控闵關紹那個男人的極度壞心眼。

真教人好生同情有木有?顧映雪愛憐的撫摸着愛犬的毛,給它安慰。

“雪兒,你養了一只好狗。”闵關紹由衷的評價道,“不過它可能需要一點兒專業的訓練,這件麻煩的任務就交給我,我保證把它訓得服服帖帖的,如何?”闵關紹想如果那只白毛狗以為他就如此輕而易舉的饒過它,那未免太天真了!

“汪嗚……”團團哀嚎一聲,四只蹄子猛的扒拉主人,果斷不幹。

顧映雪心生不忍,剛想拒絕,卻覺懷中一空,團團已經被闵關紹拎了起來,随後一人一狗穿過客廳走上樓梯,最終消失在拐角。

顧映雪望着他們消失的地方輕嘆一聲,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生出一種錯覺,似乎闵關紹對團團的壞心眼跟她這個主人脫不了關系,又或者說,闵關紹原本就是一個極度聰明又狂傲自信的邪惡分子,為什麽總是跟團團過不去呢?

這個問題真是教人費解。

哎……

結果在闵關紹的連日惡整之下,團團得了急性胃炎,使得原本就嬌小柔弱的體型因脫水而生生縮小了一圈。

顧映雪帶着愛犬看過醫生,喂過它吃藥,将它安置在客廳的小窩休息。

夜晚,青銀色的月亮高高懸挂在幽暗的天邊,顧映雪探望過蔫蔫的團團之後,回房輕輕的關上房門,卻是站在門旁不肯動,看着闵關紹一副若有所思。

她想她不能再由着這男人胡來了,否則真擔心有一天團團那纖細的神經承受不住刺激,到時候,她會心疼死的。

“那只神經狗呢?”闵關紹問,剛剛沐浴完畢的他,黑發微濕,挺拔強健的身軀只裹着一件白色浴袍,一舉一動都充滿着男性的陽剛味,比起專業的模特兒更迷人三分。

顧映雪組織着措辭,不曉得該怎麽開“口”。

“怎麽不說話?是不是發生什麽事?”闵關紹終于看出她的不對勁,心思一凜,表情如臨大敵。

“團團生病了,你這幾天……不,你以後都不要再欺負它了好嗎?就算我拜托你。”

“憑什麽?”闵關紹拒絕得理直氣壯,雖然他自知他的行為很幼稚,但是他偏要幼稚到底,能耐我何?

“你看得懂我的手語!”顧映雪驚奇的瞪大眼睛,就像發現新大陸的航海家一樣興奮,“阿紹,你進步真快。”

“雪兒,別以為憑幾句贊美就可以令我心軟放過那只白毛狗。”闵關紹冷哼一聲,酸溜溜的說,“告訴你,看它那麽受人寵愛、受人喜歡我心裏就不爽!就不舒服!懂嗎?”

“啊?”一聲近乎輕喘的驚叫從她喉嚨深處奪出,顧映雪突然之間就明白了。

闵關紹在吃醋,吃一只受寵的白毛狗的醋,吃她疼愛那只狗而冷落了他的醋。

一時顧映雪又歡喜又無奈,真不知道說他什麽好。

反觀闵關紹卻一點兒不自在的表情都沒有,闊步朝她走來,英俊無雙的臉龐毫不客氣的湊近她,眼對眼,鼻尖對鼻尖,道:“怎麽?你不是拜托我別再欺負那只白毛狗嗎?那你趕快求我啊,否則我現在就想明天該怎樣整治它。”

顧映雪別開臉逃離這方危險天地,道:“阿紹,你好像童話故事裏的後母大人。”

“你在誇贊那只神經狗是被我虐待的白雪公主嗎?”闵關紹挑起眉梢,語氣透出一絲不悅。

這男人!顧映雪吃不消的吐了吐嫩舌,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會與一只狗争風吃醋,而且醋勁還特麽大。她想了想,又好言好氣的懇求道:“阿紹,你行行好放過團團吧,它真的好可憐。”

闵關紹悶悶的吭了聲,強忍住唇畔笑意,說:“雪兒,你不要光說空話,如果咱們倆能好好談一些條件,或許結果能夠令人滿意。”

“令誰滿意?你還是我?”她聰明的捕捉到他話中的不對勁。

“有區別嗎?”闵關紹無所謂的聳動雄肩,似乎一點兒都不介意被她看穿內心的邪惡意圖。

“當然有……”區別。

“看來咱們之間的歧義還挺多,不如這樣,咱們趁現在一塊好好的‘商量’下如何?”說完,闵關紹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冷不防吻住她軟嫩的唇瓣,完全不容許她有任何抗拒的餘地,繼而一把将她橫抱了起來,筆直地往床鋪步去。

喂喂喂,放開我!放我下來!

顧映雪縱然再遲鈍也發覺了他的不良企圖,可惜在實施反抗之前她已經被他狂熱的攻勢蹂|躏得潰不成軍,失去所有可供思考的理智,只能由他擺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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