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情深深雨蒙蒙
看着雲欣月突發事故, 所有觀衆都驚呆了。那琴蓋明明穩穩當當地固定着。可就像是有某種神秘力量出現般,猛然砸了下來,就這麽砸在了她的十根手指上。
這也未免太玄幻了!
校長簡直要哭出聲來, 他本來是想要在市領導面前展現一下本校學生的多才多藝,可沒想到,展現出的卻是多災多難。
這下子,A大學校的形象,至少在安全性方面, 大打折扣。
校長焦急萬分, 本不富裕的發量更是雪上加霜。
畢竟再怎麽樣,也是一條人命, 衆人連忙湧上前去,把雲欣月給送進了醫院。
雲欣月的十根手指頭, 被砸之後,立即紅腫,就跟胡蘿蔔一樣。
大家看見了,都一致表示,這個月A大食堂都不要再吃胡蘿蔔了。
醫生經過詳細檢查, 得出結論,說是雲欣月的手指有粉碎性骨折現象, 肌腱也有嚴重損傷,非常影響靈活性。經過治療和恢複, 日常生活不會受太大影響, 但是想要再演奏鋼琴,那是絕無可能的。
雲欣月到了雲家之後, 便聽從劇情大神的指示, 搶走了雲森旭的關愛, 從而得到了“鋼琴演奏高手”的獎勵。她不過只學了三年的鋼琴,但鋼琴水平卻突飛猛進,一躍成為了準大師級別。
可是現在,雲森旭的心思開始動搖,劇情大神就無情地收回了這個獎勵,并且還是用這樣無情殘忍的方式!
雲欣月剛從疼痛中醒來,剛好聽見醫生的診斷,當即眼前一黑,再度暈了過去。
雲佳時并不知道雲欣月在隔壁手術室內玩暈暈樂,此時的她,已經在蘇安的陪同下,走出了醫院。
剛才醫生也給雲佳時做了檢查,發現她的手掌只是輕微的劃傷,傷痕也并不深,不需要縫針。只要每天按時塗藥,保持清潔,更換紗布就可以了。
蘇安在旁聽得非常仔細認真,還拿着手機一點點記錄了下來。
醫生邊在電腦程序上開着藥,邊笑着問雲佳時:“這是你男朋友嗎?記錄得好認真啊,真的很關心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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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佳時吓得舌頭都打哆嗦了,脫口而出:“醫生別亂說,他是我兒子。”
醫生停下了敲擊鍵盤的手指,十指交握,放在桌上,嚴肅地看着她,問道:“你是之前就有這種症狀,還是,今天才有的?”
精神病警告jpg。
唉,算了,也解釋不清楚了。
雲佳時抱着一種“世人皆醉,我獨醒”的念頭,告別了醫生,走出了醫院。
蘇安一直在她身後跟着,就像犯錯的孩子一般,不敢上前。
雲佳時也沒有跟他說話,她心裏可憋着氣呢,畢竟這個逆子剛剛還敢掐她臉。
她真是想讓上天劈一道雷,劈他【屁】股上。
走出醫院大門,雲佳時發現前方停着一輛熟悉而壕氣的勞斯萊斯。
勞斯萊斯旁站着兩位熟悉的保镖,而勞斯萊斯後座,則坐着白冬悠。
保镖看見雲佳時,立即迎了上來,道:“雲小姐,我們少爺請你們兩位上車,他送你們回去。”
兩位保镖努力按捺住嘴角的姨母笑,墨鏡後小小的眼裏,閃爍着大大的八卦。
哇,少爺終于被雲小姐的一片丹心感動,現在居然主動給予回複。
四舍五入的,這對CP離雙向奔赴不遠了!
雲佳時倒不知道這兩人正津津有味地磕着自己和白冬悠的【邪】教cp。
她只是擡頭看了看烏漆麻黑的夜空,再低頭看了看他們同樣烏漆麻黑的墨鏡,禁不住在心裏長長嘆了口氣。
這個時間,戴墨鏡,為了遮月光嗎?
哎,好端端的兩個孩子,就這麽被白冬悠給帶壞了,整天就學會裝AC中間那個數。
嘆完氣後,雲佳時對着兩個寶揮揮手:“不用了,我們自己走。”
眼看着雲佳時要走,白冬悠也不再裝AC中間那個數了,趕緊下車,把他們攔住:“這麽晚了,你又受了傷,還是坐我的車回去吧。”
白冬悠一出現,雲佳時就感覺到身後的蘇安身上燃燒起了一股旺盛的殺意,随時都可能炸開。
簡直就是行走的煤氣罐啊。
“真的不用了,我還有事要忙,麻煩讓讓。”
雲佳時說完就要拉着蘇安這個煤氣罐走人,但白冬悠這個行走的打火機,卻杵在他們面前,并沒有讓開的意思。
白冬悠覺得挺奇怪的,雲佳時之前在舞臺上,不是還和蘇安差點打起來,搶着要插他嗎?怎麽一下了舞臺,就又開始要躲着他了。
難道是傳說中的欲擒故縱?
兵來将擋,白冬悠也只能夠反手來了一招聲東擊西。
他打開勞斯萊斯後座門,對着蘇安微笑道:“既然雲同學有事,那你就去忙吧。蘇同學,你上來坐吧,我送你回家。”
白冬悠感覺,只要自己表現出和蘇安接近,雲佳時便會洗刷冷漠,格外激動。
之前在微信上就是這樣,所以他幹脆轉而邀請起了蘇安。
蘇安摸了摸兜裏的小刀。
既然白冬悠這麽熱情,那他就不客氣了:“好。”
看見過非常讨打的人,倒沒看見過這麽讨殺的人。
雲佳時趕緊着把蘇安給拉住,慌道:“他不能去,他必須得跟我走!”
白冬悠皺眉,出聲道:“雲同學,蘇安同學是個獨立的人,你怎麽能幹涉他的想法呢?”
蘇安也皺眉,用眼神示意道——【對啊,白冬悠是個獨立的人,你怎麽能幹涉他的生死呢?】
好吧,她現在裏外不是人。
雲佳時受傷的掌心還在隐隐作痛,本來今晚上就憋了一肚子氣,此時見白冬悠如此不上道,新仇舊恨疊加,頓時氣成了河豚,幹脆一通無名火全朝他發了過去。
“白冬悠,你簡直就是個害人精!如果不是你,蘇安也不會這麽對我!都是因為你!才害得我們吵成這樣!從今往後,請你不要再出現在我們生活當中了!”
雲佳時化身為一只噴火的河豚,對着白冬悠一頓輸出,噴得他腦門嗡嗡作響。
等反應過來後,白冬悠才看見,雲佳時已經拉着蘇安的衣領,揚長而去。
害人精?他到底是做什麽了?
不僅是白冬悠茫然,兩個保镖也是滿面疑惑。
雲小姐到底是怎麽回事?感覺就跟少爺偷了她們家三角褲衩一樣生氣。
哎,他們剛剛才磕的,新鮮出爐的CP,感覺又要B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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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着白冬悠發完火後,雲佳時加快腳步,不斷往前走,而蘇安則始終在後,亦步亦趨地跟着。
他還是穿着黑色的連帽衛衣,套着帽子,周身都罩着淡漠清冷。但是看仔細了,會發現,那雙覆蓋着寒光的眼眸裏,染了一絲忐忑之色。
活脫脫就像是一個,在學校裏惹了禍,被老師請了家長,然後跟在生氣的媽媽身後的學生。
雲佳時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最後,小腿酸軟,再堅持不住,她這才停了下來,坐在了路邊的花壇上。
擡眼往前看,她發現,自己居然走到了一處夜市邊。
夜市還挺熱鬧的,裏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小食攤子。有賣關東煮的,有賣辣炒年糕的,另外還有棉花糖,燒烤什麽的。
燈火輝煌,人聲鼎沸,香氣氤氲,充滿了人間煙火氣。
雲佳時的注意力全被一輛冰淇淋車給吸引了,那冰淇淋車上挂着彩燈,一閃一閃,璀璨又充滿童趣。
裏面賣的是蛋卷冰淇淋,冰櫃裏有各種口味和顏色的冰淇淋,琳琅滿目,令人食指大動。
雲佳時剛才走得急,此時鼻尖上都布滿了細小的汗珠,喉嚨幹涸,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蘇安始終關注着她的一舉一動,看出她想吃,此時便邁步往冰淇淋車那邊走去。
雲佳時叫住了他:“是去買冰淇淋?”
蘇安點頭,優越的下颚線緊繃:“恩。”
雲佳時故意反問:“是給我買?”
蘇安再點頭,聲音從高挺鼻梁裏溢出:“恩。”
怎麽的?在你們那邊的世界,說話超過兩個字就得坐牢是吧?
雲佳時現在确定了,蘇安的親生父親,肯定不是人。
就是個鋸嘴葫蘆。
所以她才生下了他這個小鋸嘴葫蘆。
不過生都生了,怎麽辦呢?雲佳時也只能道:“買兩個,一個香草口味給我,一個巧克力口味給你自己,明白嗎?”
蘇安漆黑的眼眸裏,有光掠過,他頓了頓,方才點頭。
“哦。”
原來,她知道他喜歡吃什麽。
雲佳時當然知道蘇安的口味,他對吃并不在意,似乎只求果腹。
唯一能接受的零食,就是那種苦甜的巧克力。
所以每次去超市時,雲佳時都會給他帶很多巧克力口味的東西。
她覺得,蘇安以前在那個世界裏,肯定沒有吃多少。那麽在這個世界裏,她就補給他好了。
蘇安來到了冰淇淋車前,付了款,讓店主給他拿了香草味以及巧克力味的冰淇淋。
店主裝好了巧克力味的冰淇淋,正要遞給蘇安時,攤子前又來了兩位客人。
也是一對母子。
那兒子雖然只有八.九歲,但體重起碼一百斤往上,看着就是典型的老x家的兒子,自小嬌生慣養,長大起碼要繼承好幾個陶瓷骨灰盒的那種。
熊孩子一來到攤子前,就高聲喊道:“我要巧克力口味的冰淇淋,快給我!”
店主倒是好脾氣,笑着解釋道:“小弟弟,不好意思啊。最後一個巧克力味的冰淇淋已經被這位哥哥買走了,其他口味的都有,你換一個吧。”
如果願意換的話,也不會叫熊孩子了。
那小孩兒直接往地上一坐,瞬間化身為一個掃地機器人,開始在地上翻來覆去打滾,并耍賴尖叫道:“不行!我就要巧克力味,我不要其他口味!今天必須把那個巧克力味的冰淇淋給我!那是我的!”
有熊孩子,就必定有熊家長。
熊孩子的媽立馬投降,對着蘇安道:“他還是個孩子,你比他大,就把這個讓給他吧!”
說完之後,熊家長不由分說,直接就要去拿店長手裏的巧克力味冰淇淋。
在那瞬間,蘇安回憶起以前一些畫面。
應該也是他八.九歲時候的事吧,有個小孩搶了他的玩具,他去反搶了回來。那小孩便在自己媽媽面前哭訴,然後,那女人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将他推倒在地,并把玩具奪走。
那女人抱着自己的孩子,嫌惡地看着蘇安:“哦,原來你就是那個沒爹沒媽的孩子啊?難怪這麽沒教養。”
蘇安永遠記得自己被推倒在地時,渾身疼痛的感覺,更記得那時,心髒無比酸軟的感覺。
他想要報複,想要搶回來,但他太小了,他無能為力。
記憶中的畫面和現實有了重疊,蘇安嘴角繃緊,冷白面龐上,閃過一絲厭惡的寒色,他微微握緊了拳。
但最終,那拳還是松懈了下來。
算了,他今天已經害雲佳時受傷,他不能再引起紛争了,否則,雲佳時應該會更生氣吧。
為了雲佳時,蘇安決定再次退讓。
就在那熊家長即将要從店長手裏拿過那冰淇淋時,忽然另一只纖細白皙的手搶先伸來,奪走了冰淇淋。
蘇安擡頭,看見了雲佳時。
雲佳時看着那熊家長,擡起了精致的下巴,對着她道:“你們家孩子是孩子,我們家孩子難道不是孩子嗎?你兒子是愛因斯坦還是牛頓啊?對人類做出了什麽巨大貢獻嗎?大家都是只能活100歲的人,憑什麽要讓你啊?”
熊家長不樂意了,看着地上的孩子,心疼地道:“哎呀,主要是我們家孩子今天晚上晚飯沒吃多少,都快餓瘦了。”
雲佳時看着地上那仍舊處于撒潑打滾,哇哇大哭狀态中的熊孩子,眼裏閃過了濃濃的疑惑。
這可是真·哭泣中·一百多斤的孩子。
《餓瘦了》?
這個時候,旁邊有不少人都圍了過來。熊家長一見人多勢衆,立馬開始嚎起來。
“哎呀,你們評評理,孩子不過就是想吃個冰淇淋,她都不讓啊!跟一個孩子搶,這是什麽人啊!太不講道理了!”
雲佳時深吸口氣,直接拿出了手機,打開了一則文獻,開始面無表情,平鋪直敘地念了出來:“……與正常體重的男孩相比,肥胖男孩的口口長度增長顯著減慢(約10%),并且伴随有明顯的青春期口口激素水平降低!專家呼籲,再不減肥,或影響孩子将來“□□”①。”
畢竟有蘇安這個孩子在場,不能聽,某些詞彙,雲佳時便直接幫忙口口了。
随着雲佳時的話音,衆人的目光開始從冰淇淋,移動到了地上的熊孩子身上。
更确切的說,是移動到了他的口口上。
那處于掃地機模式的孩子立即不哭了,開始縮成一個球,擋住了自己的口口。
他仿佛聽到了來自地獄的審判。
來自地獄的雲佳時巧笑倩兮:“所以說,小朋友,千萬別再吃了哦,再吃的話,你可就得單身一輩子了哦。”
熊家長徹底崩潰了,不給就不給,怎麽還說這種大實話呢?
眼瞅着周邊還有人在拍照和錄影,熊家長着急了,這要是被拍下放網上,以後還怎麽娶媳婦兒啊?
熊家長吓得不行,連忙拉着熊孩子走人。
雲佳時兵不血刃,直接幹翻了熊家長和熊孩子。随後,她把巧克力冰淇淋塞到蘇安的手中,道:“吃吧。”
蘇安看着手中的冰淇淋,他半垂下冷薄的眼睑,眸色寧靜,半晌,他方道:“為什麽不給他呢?”
他還以為,按照這個世界的常規,雲佳時應該會勸他讓着那個小孩。
雲佳時挑起眉毛,反問道:“你喜歡的東西,憑什麽要給他?”
她兒子喜歡的東西,憑什麽要給其他人的兒子?
蘇安接過冰淇淋,開始吃了起來。是他喜歡的黑巧口味,苦中帶着甜,慢慢地滲透到他的舌尖。
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今天的黑巧冰淇淋,似乎更甜了一些。
這一對完全沒有母子樣的母子,就這麽一人拿着一個冰淇淋,坐在花壇邊,開始吃了起來。
夜晚氣溫比較涼,吃着冰淇淋,冷風灌入脖子,雲佳時忽然打了個寒顫,忍不住就往蘇安的身邊靠近,貼着他。
蘇安的身體有躲避的本能,他向來不喜歡和人接近,但這一次,他卻沒有絲毫的閃躲。
蘇安垂眸,看着雲佳時左手掌上的紗布,輕聲問道:“還疼嗎?”
雲佳時悶聲反問:“你說呢?”
哼,逆子,總算知道關心老母親了。
蘇安偏過頭,略背對着她,線條流暢的喉結滾動,劃出鋒利弧度:“對不起。”
雲佳時能怎麽辦呢?她只能默默安慰自己。
算了,親生的,不生氣。
只能原諒了。
自從蘇安出現後,兩人便開始馬不停蹄地尋找着蘇安的親生父親,真正聊天的時間很少。
而且更多的時候,都是雲佳時在說話,蘇安最多就是用簡單的單字應答一聲,聽不出什麽大的情緒。
在雲佳時看來,蘇安就是一個非常安靜的少年。
但他每次舉刀時,眼裏的冰冷,會讓人不寒而栗。畢竟,在那個世界裏,他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偏執大反派。
可即使如此,雲佳時卻不怕他,就像是一種本能,她像是知道,他不會傷害自己。
正當雲佳時看着蘇安那漂亮的腦門發呆的時候,她忽然聽見蘇安問道:“你不委屈嗎?”
“委屈?什麽委屈?”雲佳時好奇。
蘇安還是偏過頭,看着遠處,繼續發問:“你爸爸……他總是偏心雲欣月,你難道不委屈嗎?”
怎麽會不委屈呢?在雲欣月剛來到雲家的時候,雲佳時幾乎天天都會因為雲森旭的偏心而受傷,甚至于默默躲在被窩裏面哭泣。
但是後來,她漸漸習慣了,也不再把這事放在心上。
或者是說,不再去想這件事。
她選擇要與自己和解,不再因為別人的過錯,而懲罰自己。
“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成為父母的。”
這也是雲佳時時常用來安慰自己的話。
雲佳時發現,在她說完這句話後,蘇安的身體,忽然抖動了下。
是非常輕微的抖動。
她忽然回憶起來了,在蘇安的那個世界裏,那個未來的自己,同樣也是沒有資格成為父母的吧。
畢竟,她在蘇安六歲的時候,壓根沒有辦法獨立生存的時候,就選擇了自盡的方式,這樣不負責任,怎麽可能有資格成為父母呢?
雲佳時覺得,自己好像欠他一個道歉,她不斷地做着心理建設,一會兒張開嘴,一會兒又閉上,可是這突兀的道歉,好像怎麽都沒辦法說出來。
就在她繼續努力張嘴的時候,蘇安忽然回過頭來。
然後,他就看見雲佳時的嘴,在那無聲地做着“阿巴阿巴”,仿若智障。
空氣瞬間凝固。
實話實說,還挺尴尬的。
啊,在兒子面前丢人了。
雲佳時覺得,明天自己可以去通知前面那條街的地鐵站不用修了,她直接幫他們用腳趾頭摳好了。
不過蘇安不愧是大反派,有大局觀,并沒糾結于這些細微末節,而是繼續問道:“你也不想被生下,是吧?”
他的眼神,安靜而深邃,直探人心。
雲佳時曾經在網上看過一個問題——【如果穿越到過去,你想被生下嗎?】
雲佳時發現,很多人都給出了同樣的答案——【不想】
她同樣也不想被生下。
從雲佳時記事開始,母親姜成蘭就一直沉浸在哥哥去世的悲痛當中,連自己的情緒都無法消化,更別說照顧她了。
而雲森旭,其實也對她感情淡漠。畢竟,雲佳時并不是他愛的女人所生的小孩。
算起來,雲佳時就是那種被父母忽視着長大的孩子。基本上每次家長會,他們都沒有來出席。
他們從來也沒有帶她一起去游樂場玩過。
更多的時候,雲佳時都是一個人待在房間裏面,看書,畫畫,玩洋娃娃。
在那個屋子裏,她的母親永遠在哭,她的父親永遠繁忙。
雲佳時确實想過,如果有機會的話,她也想要穿越回過去,告訴她的父母,請不要把她生下來。
她不想要被生下來。
雲佳時雖然沒有說話,但蘇安從她的眼裏看出了答案。
風吹動他的黑發,讓他的眼更加深黑,他緩聲道:“只要你現在幫助了我,你就不用感到抱歉了。”
只要幫助他,讓他從來沒有被生下,也就不用再為生下他之後的不負責,而感到抱歉。
從邏輯上而言,這是個完美答案。
雲佳時繼續吃着手中的香草冰淇淋,可能是因為太冰了,舌頭凍到麻木,吃起來,居然品嘗不出甜味。
雲佳時想,她确實是應該幫助他。
不過有些話,還是得必須跟他說清楚:“殺人是不對的,至少在這個世界裏,不,是至少在我身邊時,我不能允許你這麽做。你不能殺人,明白嗎?”
蘇安扯了扯嘴角,嗓音清冷:“我可以現在就答應你,但我想你也應該知道,這是謊話。”
見蘇安這麽坦白,雲佳時反倒不知道怎麽整了,當下又開始想“阿巴阿巴”了。
不過想想也是,蘇安本身就是個反派,他就是抱着要了結自己的心情來到了這個世界,怎麽可能會因為她的三言兩語,就放棄這個念頭呢?
雲佳時只能退而求其次了:“那至少,你必須在我查看完白冬悠的全部人生片段之後才能動手。首先,我必須要确定,他是不是你的親生父親。如果是的話,我也要弄清楚,他為什麽會離開我們?難道你不好奇嗎?”
蘇安的聲音,似乎和夜色融為一體:“理由重要嗎?結果才最重要吧。”
不管是什麽原因,他最終都抛棄了他們,留他們在痛苦中掙紮。
雲佳時也弄不懂,蘇安到底是真在乎還是不在乎,但她的态度是擺在這了:“反正在确定白冬悠的真實身份之前,我是一定會阻止你,大不了到時候,你又傷我一次好了。”
聞言,蘇安回憶起了剛才雲佳時手掌上的兩滴血,落在他臉頰上的感覺。
他那平直濃黑的睫毛,發出了非常輕微的顫抖,弧度輕到幾不可見。
他并不想讓她受傷的。
最終,他妥協了:“好,我就等到那個時候。”
他就等到,确定白冬悠是他父親之後再動手。
蘇安看了眼手裏的黑巧冰淇淋,那冰淇淋,散發着誘人的香氣。
也行吧,至少在等待的途中,還有冰淇淋,也就不那麽難熬了。
見蘇安答應了,雲佳時總算是松了口氣。
她讓蘇安把手機拿出來,親自删除了白冬悠的微信,免得他們私下再進行聯系。
在删除前,她用蘇安的名義,給白冬悠發去了信息。
蘇安:【抱歉,為了大家好,我們還是互删吧。】
蘇安:【這是雲佳時要求的,有什麽疑問,可以直接問她。】
删除完後,雲佳時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今晚,她終于可以安心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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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蘇安和雲佳時于夜市外達成協議,決定暫時保留白冬悠性命時,白冬悠滿揣着疑惑,回到了家裏。
這一路上,他都在思考着,雲佳時的那些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而就在這時,坐在前排副駕駛座上的大保镖見到白冬悠面色不快,便安慰道:“少爺,您別生氣了,雖然雲小姐的話是有那麽一點不好聽,但蘇先生看上去,還是非常想上車來,和您親近的。”
而坐在白冬悠身邊的小保镖則附和道:“沒錯,沒錯,我也覺得,那位蘇先生看起來真的很喜歡少爺,哈哈哈,別是愛上我們家少爺了吧,哈哈哈。”
他說完之後,整個車廂內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十秒鐘後,勞斯萊斯在路邊停下,小保镖被踹出了門去。
看着絕塵而去的勞斯萊斯噴出了冰冷的尾氣,小保镖眼淚花花。
完了,他的年終獎泡湯了。
小保镖的腦子本來就不夠用,經常說一些匪夷所思的話,白冬悠也沒怎麽放在心上,他回到了家,在玄關處準備放鑰匙。
這個時候,爺爺白善龍和林管家正在客廳裏面看着電視——《情深深雨蒙蒙》。
裏面的何書桓正在糾結,到底是該選如萍還是依萍。
劇裏的何書桓正在苦惱自己到底是要白月光還是朱砂痣,但劇外的觀衆卻氣到發癫。
白善龍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冷哼道:“這個何書桓,人家兩姐妹本來關系好好的,他非要出現,一會撩這個,一會兒又勾搭那個,害得人家兩姐妹關系破裂,差點沒打起來,簡直敗類!”
林管家也是同仇敵忾,拳頭握得緊緊的:“沒錯,按我說,如萍和依萍就應該兩個人都不理他,讓他滾出她們的生活!男人哪裏有姐妹重要!”
看到最後,白善龍和林管家異口同聲地進行了評價:“哼,何書桓這個害人精!”
兩人說完之後,卻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了鑰匙墜地的聲音。他們同時轉頭,然後就看見,白冬悠失魂落魄地上了樓梯,走回了自己房間。
白善龍和林管家面面相觑。
這是怎麽了?
白冬悠回到房間,坐在床上,整個人如泥雕木塑。
他把事情前後全部聯通起來,串了一遍,終于得出了一個不敢置信的結論——難不成,蘇安真的喜歡上了他?
沒錯,蘇安一直都對他有好感。
大半夜不睡覺,跑去病房看他。
看見他坐輪椅,便不辭辛苦地想要推他。
還拿着魔術刀,想要從背後刺他,逗他玩。
這不是愛,是什麽?
而就在這時,白冬悠收到了雲佳時以蘇安的名義發來,要求互删的微信。
【為了大家好】【這是雲佳時要求的】。
這下,白冬悠更加确定了。
難怪雲佳時會忽然對他冷漠,因為她發現自己的親哥哥也愛上了他。
兄妹倆同時愛上了一個男人,所以起了争執,還在舞臺上上演了一場兄妹相殘。
果然就像雲佳時說的那樣,他就是個害人精!
最終,雲·依萍·佳時決定了,她要和蘇·如萍·安繼續做兄妹,兩個人誰都不要再理會白·書桓·冬悠了。
白冬悠看着那微信,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今晚,他是怎麽都睡不着了。
作者有話說:
①《臨床內分泌與代謝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