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寒季将至

寒季将至，草木凋敝。

半人高的灌木旁，景深正在尋覓可食用的果子。

他脖子上圍一條灰白色長毛獸皮，左手緊緊插在棕色長獸皮衣外，自己用獸筋線縫制的兜中，獸皮褲褲口用草繩紮緊，自制皮襪裏也填滿了保暖的幹草。

這是寒季前所剩不多的采集機會，基本「谷」部落中所有采集隊的成員都參與其中。可惜，一上午過去了，每人的背簍中還只有淺淺一層的果實，大的大小的小，共同點是都不甚新鮮，有些幹癟，有的甚至有鳥啄過的痕跡。

景深凝望着自己背簍中半天的戰果，深深地覺得這樣下去不行——按照這個效率，就算摘到天黑也填不滿背簍的一半，更別提這些果子是分給部落所有人的，每人能得一個都夠嗆。

這是他來到這兒的第十天，也是第一次和采集隊所有人一起外出采集，籌備寒冬所需。

十天前的他，還是996大軍中的一員，剛加完班，坐地鐵回家，睡的昏天黑地，夢中有人問他什麽是他想要的生活，他毫不猶豫：種地，種很多的地。

這只是加班壓力下的妄念，他知道明天仍然是要上班的一天，他還有房租要交，還有柴米油鹽要買，生活不容易的。

沒想到再一睜眼，他已經穿越到亞澤大陸，成了一只獸型是垂耳兔的未成年獸人。

久違的泥土味，一大片未被開墾的土地，還有曬毛的小垂耳兔，一切都是那麽的和諧友好，不過要是他的獸型大一些，附近食物再多一些，他就更滿意了。

景深是一個很有責任感的人，邊采摘邊想現在盡力采摘的小體型和幼年獸人，還有部落中狩獵已經撲空了兩回的大貓們。

看這裏并不能找出更多成果，他決定去遠處碰碰運氣。

他停下采摘的手，抿抿唇，對着采集小隊的隊長綠禾道：“綠禾，我去遠處林子裏看看。”

他面對熟悉的人，開口的情況會多一些。

綠禾三十多歲，獸型是靈巧的花栗鼠，一雙眼睛黑亮，很擅長采集。她剛找到一小片黃色野果，嘗了發現還不錯，正一個一個地扔進背簍。聽見景深的要求，她爽快的應了，又叮囑道：“雖然是寒季，但也要小心林中的野獸，要不要找個人跟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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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深搖頭拒絕：“不了，我自己可以。”

綠禾就沒再強求。

向林中走去的景深，正忙着調取系統給的「認知之眼」——這東西相當于手機中辨識各種植物種類的軟件，精确度能達到百分之百。他沒發現采集隊的大家都停下來手中動作，觀察着他走向樹林。

采集隊的大家，都很喜歡脾氣溫和，不常說話的小垂耳兔。雖然只相處了短短十天，但是垂耳兔幫助他們編織了五六個背簍，讓采集工作簡單了很多。自然，他們也投桃報李，給了他很多獵來的獸皮，還幫助小垂耳兔搭了一個窩，雖然小，但是能禦寒。

景深想要去遠處看看的願望是好的，但是經歷過數個寒季，經驗豐富的他們都知道，他們部落附近只有這一片有果實，深林中只能看到枯黃的草。

松灰是只十歲的雄性雲豹獸人，只有成年貓貓大小，還沒能力進入狩獵隊，暫時在采集隊承擔警戒的任務。他灰黃色的眼睛擔憂地望着景深遠去的方向，毛耳朵不時動動，聆聽遠處的聲音。景深走進了林中，他終于忍不住問道：“景深萬一采不到東西，餓肚子怎麽辦？”

松藍是松灰的姐姐，獸型是靈巧的豹貓。她變成了原型，正在找尋比較低的地方有什麽野果遺漏，聞言用尾巴抽了弟弟一下：“景深那麽聰明，才不會找不到食物！”

楊白正蹲地上，用石刀割一些尚能入口的草，聞言慢吞吞道：“大不了，邀請景深來我家過冬，我囤的草料還有不少。”

他十分樂意，除了他特別喜歡景深外，還有一個原因是石刀也是景深教他磨的。

确實是寒季即将到來的景象，一些樹木已經開始落葉子，金黃色鋪在地上厚厚一層，踩起來嘎吱嘎吱響，十分奇異，但并不令人讨厭。

景深一邊找尋食物蹤跡，一邊聆聽腦中系統突如其來的報數。

“檢索到來自部落中的誇獎一次，關鍵詞：「聰明」。積分+1，現有積分23。”

景深臉微紅：他沒想到剛離開就會被部落中人誇獎。

因為正用着認知之眼，所以系統能檢測到他的內心活動。599號默默占用了認知之眼一半的虛拟屏幕：“部落日常誇贊（1/1）。”

看起來很是為自家主人驕傲。

誰能想到十天前，他還在為這個十分鹹魚，只想着曬毛毛的宿主能否完成任務而擔憂呢？

時間線拉回到十天前。

景深剛醒來，準備摸手機看看時間，然後順便浏覽今天的熱搜。但他一伸手，就發現了不對：他支配手臂的神經只能舉起一只白爪子，而且這爪子還有些短，堪堪伸到自己眼前，夠頭頂都費事。

再費勁伸着脖子看了看全身，他反應過來，自己變成了一只兔子，而且還是只小短腿。

他蹬了蹬腿，不知道該表達什麽情緒。

正在迷茫之際，一道光幕在他眼前，如卷軸般展開，與此同時一道電子音傳入景深腦中：“歡迎來到亞澤大陸。景深你好，我是系統599號。首先說明一點，為了配合這個世界的基本情況，我們給你按照性格安排了獸型。”

系統。

小兔子耳朵動了動，捕捉到了自己在意的點。第一點是他來到異界，系統叫599；第二點是垂耳兔是按照他性格安排的，所以沒得改。

他也有樣學樣，在腦中道：“你好，我需要了解這個世界的基本情況。”

他面對某寶客服，第一句話通常就是「你好」，這下用來應付初次見面的系統了。

在系統講述期間，他開始适應這個身體的一切，動動耳朵，甩甩腦袋，用三瓣嘴嗅聞空氣中的信息，再眨眨眼，慢慢操控四條短腿站起來，開始嘗試各種走路方法。

599號任勞任怨，從垂耳兔學着如何蹦跶開始，到垂耳兔能靈活操控兔子身體為止，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在盡心盡力地介紹着它和這個世界的情況。

這段時間很長，足夠讓景深熟悉這個系統，起碼做到了和系統對話自如。

他了解到，亞澤大陸的文明還處在很不發達的水平，大多數獸人依靠采摘和狩獵，集群而生，部落沒有的必需品會用獵物與別的部落換取。而聽起來就很高大上的599系統是某位面一個叫豐凜公司的造物，為了公司即将推出的種田游戲的玩家體驗感，它被派來收集原始部落的各種數據，選中了景深當宿主是因為……

599系統理直氣壯：“捕捉到了你心中對于種田的渴望。”

景深：雖然的确是他樂意的，但是他還是很想把這個小東西打一頓。

599感受到宿主并不妙的心情，小心地補充了一句：“而且我監測到了宿主您當時的壓力數據很高，壓力增加對您的生理和心理健康都存在影響。來到這裏可能會讓您心情舒暢。”

壓力數據确實很高的景深，慢慢的沒了脾氣。可是他看了看短短的雪白兔爪，質疑道：“你也看到了我的獸型是兔子，是不适合狩獵的。”

可能田還沒種好，他就已經餓死了。

599聲音輕快，聽起來很有些愉悅。它操縱只有景深和自己能看到的光幕展開，給景深展示系統商城：“宿主不必擔憂。系統頒布的任務難度很低，獎勵又涵蓋方方面面，包括但不限于食物，教程，種子，器械，材料，能源……”

系統說了一大通，景深總結它的意思是光靠完成任務，他就能茍得很好，如果努力一點，說不定還能成為部落小首領。

599最後又小心地誇了句宿主：“況且您的知識儲備，就我看來是十分豐富的。”

景深沉默地用爪子扒拉光幕，先是點開了水果板塊，發現板塊中水果種類及其豐富，基本他見過的水果都涵蓋其中，還有一部分可能是系統的「家鄉特産」，是他從未見過的品種。這讓愛吃水果的他心情好了很多，開始主動發問：“積分是怎麽獲取的？”

“積分有兩個獲取途徑，一是完成系統發布的任務，二是通過獲得部落成員的誇贊。完成任務的積分從幾到幾百不等，誇贊一句增長一積分。”系統雞賊地加了一句：“倘若是特定目标的誇贊，積分會成倍增長。”

但是他沒說什麽是特定目标，也沒說增長多少倍。

光幕上寫着景深的初始積分：10。按照商城的标注，景深計算出來，省着點吃的話，這些積分夠他兩個月的口糧，随即就沒有那麽緊張了。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聲驚呼：“這裏有個未成年獸人！”

緊接着是一群毛絨絨的接近——他被「谷」部落的人撿了回去，而且得到了很多的來自部落的溫暖。

漂泊在陌生城市的他，很久沒有感受過的溫暖。

景深被「滴」的提示音打斷回憶，他心情頗好，因為這個提示音意味着附近有食物。

他蹲下‘身，仔細辨識，發現了一簇紅薯藤和兩片紅薯葉子。他心情很好，已經在心中謀劃着紅薯的幾種吃法。

但就在他準備起身，想在系統中兌換出一把小鏟挖紅薯時，面前的景象讓他整個人僵住了。

暗黃鱗片覆蓋的，有他手腕那麽粗的長條，正對着他，身子漸漸擡高，吐着深紫紅的信子。

很明顯，他不小心侵入了這只蛇的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