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錦鯉的正确使用方式（十）
刑警隊的衆人看着投到PPT上的手機內容，臉上的表情從一開始的若有所思，慢慢變成恍然大悟，直到最後，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變得難以言喻。
一開始PPT上出現了朱少河和一個女人暧昧的聊天記錄、開房記錄，在三個月前，女方還給朱少河發了自己懷孕三個月的醫院證明。
到這裏為止，他們只看到了朱少河的出軌，正在他們懷疑方佳書是不是因為感情糾葛動手時，後面的圖片開始變得魔幻了起來。
首先，朱少河在女方懷孕後，手機浏覽器裏出現了一些讓所有人毛骨悚然的搜索，列如殺妻騙保的案件，爬山因意外墜崖的案件。
甚至手機上還有對于金名山懸崖的搜索。
再然後，朱少河發現了那個女人懷的孩子并不是他的種，于是就和那個女人幹脆利落地斷了。
不久之後，就是朱少河丢手機的日子。
“所以……”喬薇看着這堪稱魔幻的反轉，聲音幹澀，“這一切都是朱少河蓄謀已久？”
手機上的浏覽記錄哪怕删了也能複原，如果手機丢了，那就保險很多了，誰能想到金市這麽大，一個不值錢的手機，最後能被送到市分局來。
“如果我們換一個角度來看，好像一切就都解釋的通了。”陸青川收回了視線，在大腦中把所有的資料進行整合，“方佳書說的話，應該都是真的。”
“她是因為朱少河在不久前向她透露過想要爬山，所以才會在休息日的時候主動提出要去爬山，意外保險也是如此。所以，在所有人眼中，意外險是方佳書自己提出的，爬山也是她自己要求的，萬一她出了什麽事，絕大多數人都會偏向于這是一場意外。”
“也只有這樣，才能說明為什麽朱少河會在熟悉金名山的前提下，把方佳書帶到懸崖邊。”
周橙順着他的思路想了想：“所以當時方佳書站在懸崖邊，朱少河站在她身後是想行兇，但是因為方佳書臨時左移，讓他撲了個空，他才會因為慣性掉下了山崖。”
“如果方佳書沒有躲開，那麽這将會是一場完美的‘意外墜崖案’。”
“也不算完美。”楚江指了指前方的PPT，“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只要做過了，就有痕跡。”
這一次是因為死者是朱少河，所以他們将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方佳書身上，如果死的人是方佳書，那麽他們應該早就發現了這些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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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朱少河為什麽動手？”周橙一臉不解地敲了敲桌子，“孩子既然不是他的，那他着什麽急？”
“可能那個孩子激起了他的父愛吧。”喬薇一邊做記錄，一邊開口，聲音裏滿是對朱少河的鄙視，“方佳書的身體不好，不能要孩子。”
“那他為什麽不離婚？”周橙開口後，才意識到這個問題有多無聊。
方佳書的財産衆多，還有一套房子，如果真離婚了，朱少河一個子兒也收不到，還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方佳書死後不僅財産是他的，巨額的保險也是他的。
“真是個人渣。”
“光推測沒有用，我們去模拟一下當時的情景，看看還有沒有什麽漏洞。”陸青川關上PPT，示意衆人往外走。
“方佳書的運氣真是太好了。”因為找到了線索，推測出了事情的經過，周橙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沒有了剛才的緊繃，“和死神擦肩而過，還獲得了巨額的保險賠償。”
“我覺得這不是她想要的。”喬薇嘆息着開口，“但是這些錢對于她而言也算是一種補償吧。”
“這就是事情的經過。”病房裏，喬薇看着坐在病床上，面色蒼白的人，聲音裏帶着一絲不忍。
這個真相，對于方佳書而言，是否太過殘酷。
聽着她的敘述，方佳書慘白的臉上滿是茫然，在這一瞬間，她忽然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今天一整天發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個漫長驚悚的噩夢，中午，深愛她的丈夫意外墜崖，緊接着她作為最大嫌疑人被代入警局詢問盤查，到了現在，她被警察告知，她的丈夫想要殺死她，只是因為她運氣好，所以才僥幸活了下來。
而他的丈夫作為一切的罪魁禍首，卻因為謀害不成，害了自己的性命。
三年的時間，六年的情感，真的都只是做戲嗎？
又或許，是金錢的誘惑足夠讓他把這些感情都抛之腦後。
“謝謝喬警官。”方佳書緊繃着身體，雙手緊緊地攥着被子，因為用力手背上的青筋畢露。
看起來脆弱到了極點，但是卻又有一種莫名的堅強。
喬薇看着她現在的樣子，輕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
作為刑警，她遇到過無數的受害者，也安慰過無數的受害者家屬，但是她知道，這些安慰對他們而言其實并沒有太大用處，還是要靠他們自己才能走出來。
不過這一次，她連節哀這兩個字都說不出口。
傷痛只是一時的，總會随着時間慢慢淡化，只要生命還在。
“方小姐，希望你能夠早日振作起來。”喬薇掃過方佳書白的像是透明的臉，低聲開口，“你還有未來可以期待。”
“我知道。”方佳書低着頭，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麽也沒有想。
她轉過頭，曾經恬淡溫和的氣質變得堅韌：“既然我還活着，就會好好的生活下去。”
現在的她，就像是一塊在苦難的打壓下終于綻放出光芒的寶石，熠熠生輝。
……
對于池安而言，這一段時間裏，最值得慶幸的事情，就是警察終于查明了真相，還了方佳書一個清白。
她在一開始知道真相的時候，也彷徨過，也無奈過，即使她幫助了一個人逃脫了被謀害的命運，可是她也清楚，朱少河的死和她也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她知道朱少河死有餘辜，也知道這或許是最好的結局，但是她還是有的時候對自己産生一點懷疑，懷疑自己能不能承受住生命的重量。
可是即使在一開始她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她也應該會忍不住幫助方佳書，只不過這次的事情也讓她清楚，能力越大，越不能濫用。
她已經習慣了自己消化各種情緒，因為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事情，只能交給自己解決，多一個人知道，也不過是多一個人為她煩惱罷了。
所以在方佳書面前，她仍然是那個活潑開朗的小妹妹，每天努力的逗她開心。
“佳書姐姐，你也太厲害了吧，簡直就是全能型人才。”她站在廚房裏，手忙腳亂地給方佳書打下手。
“熟能生巧罷了。”方佳書撈起炸好的雞翅，笑着開口。
現在的她氣質仍然安靜，只不過和以前相比多了一種沉穩和堅定，朱少河的所作所為對她來說，是一種打擊，是對過去、對感情的一種否定，但在一定意義上來講，也是一種成長。
“安安。”坐在餐桌上，她看着她吃的津津有味的樣子，放柔聲音，“過兩天，我就要離開金市了。”
她話音剛落，埋頭苦吃的池安驀然擡起頭，唇角上還殘留着一粒飯粒：“佳書姐姐……”
她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
“其實換一種心情也好。”池安有些勉強地勾起唇角。
她知道現在金市對方佳書而言就像是一個囚籠，在這裏的每一分每一秒或許都能讓她想起那段黑暗的曾經。
即使方佳書已經認清楚了朱少河的為人，可是他們在一起的那幾年，都是真的。
“在金市，我也沒有多少認識的人，現在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方佳書拿出一張紙巾，俯身向前擦掉了池安唇角的飯粒，“你可不要嫌棄我啰嗦。”
“外賣對身體不好，一天三頓外賣，不僅吃得不好，還容易長胖。”她絮絮叨叨地開口，看着池安的神色滿是溫柔，“偶爾也要出去走動一下，不指望你能夠跑個八百，但是散散步總可以吧……”
或許是因為快要分別，所以她總是忍不住想要多說一點。
池安一直手撐着下巴，認真地聽着，臉上沒有一點不耐，這種很多人聽起來都覺得煩躁嫌棄的念叨，卻是她從來的可求不可得。
有的時候，只能在夢裏夢到小時候媽媽對她點着額頭細數她犯過的錯誤，眉眼間滿是慈愛，只不過醒來的時候，她對她的疏離和指責讓她清楚的認識到，那只是夢。
“是不是我太唠叨了？”方佳書說着說着，才忽然發覺自己已經說了很久，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可能是我年紀大了，總是忍不住想要多念叨兩句。”
“我覺得佳書姐姐說的很有用，我也覺得我現在的作息有點問題，正想着調整呢。”池安放下支着下巴的手，一臉乖巧地坐直身體，“我也很喜歡你和我說話。”
“不過佳書姐姐，你離開金市後，想要去哪兒？”
“你也知道，我現在算是發了一筆橫財。”方佳書的聲音帶着隐隐的嘲諷，“我覺得這筆錢應該用在更有用的地方。”
“我在樂市看到了一個貧困兒童的助學活動，準備去那裏實地考察一下。”她為池安夾了一口菜，神色溫柔而寧靜，“你也知道，有一些公益項目收到的捐款未必會落在實處，所以我想親自去看一看。”
“那太好了。”池安低下頭，猛地低頭扒了一口飯，沒有讓對面的人看到她有些濕潤的眼眶。
在這一刻，她無比确認，她的選擇是正确的。
一個好人活下來，會幫助更多的人；一個人渣活下來，只會給更多的人帶來痛苦。
所以，她不後悔。
……
“為了慶祝我們完美的破獲了一樁案子，我們一起去聚餐吧。”陸青川看着忙活了一整天的隊員們，笑着鼓舞道。
“好啊好啊。”周橙作為一個吃貨，猛地站起身，堅決迎合隊長的建議。
“不過要去吃什麽，火鍋燒烤大排檔？”楚江身為一個富二代，已經完美的融入了刑警隊這個大家庭，完全忘了自己第一次吃的時候有多勉強。
“或許你們想去吃軒記私房菜嗎？”不知道為什麽，喬薇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夢幻。
“你也中彩票了？”楚江聽到她的話後，轉過頭無奈道，“軒記私房菜是預約制，現在號已經排到下個月了，就算有錢也花不出去啊。”
“不是。”喬薇怔愣着搖了搖頭，“不久前，軒記發了一條抽獎圍脖，說抽一名幸運兒免費用餐。”
“你的意思是……”姜明向來從容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
“沒錯，十萬個轉發裏，我中獎了。”
正在這個時候，楚江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忍住對喬薇運氣的羨慕，接起了電話。
挂斷電話後，他的臉色是和喬薇如出一轍的茫然。
“你怎麽了？”周橙看了他一眼，“總不會你也中獎了吧？”
“不是。”楚江搖了搖頭，“就是我名下不是有一個廢棄的垃圾場嗎？”
“那塊垃圾場都廢了十多年了，要不是當年你家拍錯了地，估計也不會落到你的頭上。怎麽了，出問題了嗎？”那種地方魚龍混雜，确實容易出問題。
“不是。”楚江眨了眨眼睛，“是要拆遷了。”
？？？！！！
“小喬，今天這一天是不是太魔幻了？”周橙上洗手間的時候，碰到喬薇後，忍不住感嘆。
“你和楚江這兩天是不是有什麽奇遇，為什麽運氣能好成這樣？”
“我對你也有同樣的疑問，你前幾天的運氣不是也好的離奇？”喬薇一邊洗手，一邊皺着眉頭回複，“不過這兩天，咱倆的運氣确實有點不太正常。”
“你們運氣是什麽時候開始變好的？”周橙忽然想要刨根問底一下，滿足她過分的好奇心。
“就是從朱少河的意外墜崖案開始。”也不怪她記得這麽清楚，實在是那個一米八的抱抱熊實在是太有存在感了。
“那天你見了什麽人嗎？”周橙對着鏡子理了理自己的頭發，随口一問。
“除了隊裏的隊員外，就只見了朱少河的那些同事。”喬薇擦幹淨手，回答地也很随意。
說完後，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對了，還見到了一個很可愛的小姑娘，是朱少河的鄰居。”
“叫池安。”
“你說她……叫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