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錦鯉能力探索中(二) (1)
周一, 藍國萬衆矚目的服裝設計師大賽終于迎來了揭曉成績的時刻。
徐雲瑤作為最有可能得到冠軍的人選之一,穿着一件禮服式的西裝,頭發像個公主一樣盤起, 精致不失俏皮, 額角的碎發更是讓她多了幾分年輕的活力。
“緊張嗎?”坐在她身邊的沈江霁轉過頭來, 出神地看着她, 聲音溫柔。
徐雲瑤現在心裏一點底都沒有, 昨天她給池安又打了好幾個電話,依舊沒有人接,可是那個時候她根本抽不出時間去找她。
這次的比賽, 如果沒有運氣傍身,她真的不能确定自己的成績。
不過不管她心裏怎麽想, 臉上都是一如既往的從容:“有點。”
她往沈江霁身邊靠近了一點,壓低了聲音, 好似在說一件很神秘的事情。
“我可沒有看出來啊。”沈江霁看着只在他面前露出這樣一面的徐雲瑤,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因為我藏的好啊。”徐雲瑤看了他一眼,聲音輕柔而堅定,“況且,我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 接下來的事情我也沒有辦法左右,就看評委的想法吧。”
為了彌補心中的不安, 她下意識地略下了選手們的能力問題, 把比賽結果歸因于評委的喜好。
經過幾道漫長的流程後, 終于來到了揭曉成績的時刻,徐雲瑤下意識地抓住了身邊人的手。
沈江霁側過頭, 看着她的側臉, 心中一片柔軟, 緩緩回握了回去。
開始先是公布了安慰獎,再然後是三等獎……
十分鐘後,終于到了前十名成績的宣布。
第七名、第六名、第五名……
當徐雲瑤在宣布第四名時聽到自己的名字後,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周圍的掌聲對她而言就像是嘲諷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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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瑤?”沈江霁看到愣住的她,眉頭微皺。
這次的設計師大賽人才輩出,能夠得到第四名已經很優秀了,雖然他已經習慣了總是站在最前方的徐雲瑤,但是這次的名次,他完全理解。
不管是怎樣的她,都是他喜歡的她。
“我沒事。”徐雲瑤的指甲深深地陷在手心裏,聲音盡可能的平靜,“看來以後的時間,我要更努力才可以。”
已經調整好自己面部表情的她轉過頭,眼中有失落,但更多的是堅定。
“我就知道,我的瑤瑤怎麽會被這點困難打倒。”看着這樣子的徐雲瑤,沈江霁眼中的笑意更加明顯。
他喜歡的,就是這樣一個優秀但是堅定的人。
徐雲瑤對着他笑了笑,接着轉過頭好像在很認真地聽臺上評委對作品的評價。
只有她能夠聽到自己心髒發出的慌亂的砰砰聲。
這次的比賽就好像是一個預兆,預兆着她失去了池安運氣的庇護,預計着她曾經得到的一切,都會被收回去。
不會的,不會的。
她一個勁地安慰自己:這一次,只是一個意外而已。
她會像以前一樣,一樣被運氣環繞,一樣是所有人心中的錦鯉。
整個頒獎典禮完成之後,她呆呆地坐在位置上,久久不動。
她身邊的沈江霁把手搭在她的手上,安靜地陪着她。
他知道,理解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這個時候,禮堂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他剛想說些什麽,就聽到了自己手機震動的聲音。
他接起電話,聽到手機裏的聲音,他眉頭緊皺:“好,我現在就過去。”
挂斷通話後,他心疼地看了一眼徐雲瑤,聲音盡可能地放輕:“瑤瑤,公司的産品出了一點問題,需要我過去一趟,你一個人可以嗎?”
徐雲瑤忍住內心的煩躁,像往常一樣表現的溫柔貼心:“我有什麽好讓你擔心的?”
“不過是一次比賽而已,我參加的比賽多了,還不至于連這點挫折都接受不了。”她抽出自己的手,反手搭在他的手背上,“你快去忙公司的事情吧。”
“我這條錦鯉,把運氣送給你,希望你能夠快速高效的解決問題,然後趕緊來陪你的女朋友。”
“那我就謝謝瑤瑤的祝福了。”沈江霁在她手背上落下了一個溫柔的吻。
等到他走後,徐雲瑤面無表情地站起身,也想要離開。
就在這個時候,仿佛已經等候很久了的王勤從角落裏站起身,緩步來到她的身邊。
作為知情者,他知道池安的能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于是為了單獨接觸徐雲瑤,他只能把沈江霁支開。
“徐雲瑤小姐,有件事情希望您能夠配合一下。”
“不好意思,請問您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抱歉。”王勤搖了搖頭,遞出了他的證件,“有些事情涉及機密,不能對外透露。”
徐雲瑤看完他的身份證明後,心中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她坐在國安部的專車上,心中不住地在想自己有什麽事情值得上面這樣嚴陣以待。
她看着車窗外飛速略過的風景,裝出想要看時間的樣子拿出了手機。
看着手機沒有一點信號的樣子,她的心緩緩地沉了下去。
她跟在王勤的身後,看着他來到專屬電梯,按下了最高樓層。
“徐小姐,請。”王勤好像絲毫沒有察覺到她的緊張,笑着帶她來到了宋安夏的辦公室門前,敲了三下後,對她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
徐雲瑤壓下心中的不安,微笑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
“徐小姐。”與王勤相比,宋安夏的聲音就冷漠了很多。
作為國安部的部長,他見到過無數人,只要他想,他可以讓任何人對他心生恐懼。
宋安夏有一雙仿佛能夠看透所有人的眼睛,當他的眼神掃過徐雲瑤時,她整個人動都不敢動。
她想着在門口看到的辦公室名稱,聲音因為害怕而微微顫抖:“部長好。”
“請坐。”宋安夏漠然地看着她,微微颔首。
從藍國律法來看,徐雲瑤并沒有做什麽觸犯法律的事情,即使她用池安的能力損傷了一些人的利益,但是法律并沒有對運氣這種情況做出規定。
所以,徐雲瑤并不是犯人,他也沒有必要用對待犯人的态度對待她。
徐雲瑤努力挺直身體,讓自己不要露怯。
她緩緩地走到座位旁邊,拿出了自己所有學到過的禮儀,輕盈莊重地坐在了椅子上。
宋安夏作為部長,每天日理萬機,能夠用在徐雲瑤身上的時間并不多,所以他開門見山地把手中的文件遞了過去:“看完這份文件後,我有一些事情想要咨詢徐小姐。”
徐雲瑤伸出雙手,恭敬地接過了文件,翻開第一頁後,她驀然擡起頭,眼中滿是震驚。
第一頁上,就寫着池安能力的簡單總結,透露的內容并不多,但是都是她經過長期試驗才得到的結果。
“部長,您這是什麽意思?”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慌亂,尖細的聲音裏滿是顫抖。
“徐小姐接着往下看。”宋安夏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示意她看完整個文件後再提出異議。
徐雲瑤被他身上的氣勢震懾,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她伸手顫抖地翻開了第二頁,這上面寫着她從小到大靠運氣得到了什麽,在徐家的發展過程中,池安又發揮了什麽樣的作用。
再往後翻,能夠看到她對池安展開的心理控制,還有她敗壞池安名聲的詳細過程……
等到了最後,室溫二十七度的辦公室裏,她的身上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汗水。
“我……”
宋安夏并不想聽她說那些沒有意義的話,他簡單了當的開口:“徐雲瑤,池安現在已經決定把自己的能力用在有益國家的地方,為了保證她的安全,我們需要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完全保密。”
“這是保密文件,請你在最後面,簽下你自己的名字。”
徐雲瑤想過她和池安的千萬種可能,想過有一天池安知道內情後她會怎麽做,想過自己要怎樣繼續控制住池安,但是唯獨沒有想過這一種狀況。
池安居然會把自己的能力公之于衆,不,應該說是把自己的能力上交給國家。
怎麽可能,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她難道不擔心……
她大腦一片混亂,但是有一個念頭格外清晰,那就是她真的完了。
有國家做靠山,她根本連見都見不到池安,更不用說使用她的能力了,更何況現在池安知道一切後,應該對她充滿了厭惡。
現在這麽多人知道了她利用過池安的能力,他們會不會對她做出制裁?她在得到池安賦予她的運氣後,讓徐家擠垮了不少公司,這些事情會不會都算在她的頭上?
怎麽辦,她該怎麽辦?
人越是在緊張的時候,大腦轉的就越加迅速,她想起了最開始看到的關于池安能力的總結,聲音顫抖地開口:
“我這裏有對池安能力更加詳細的總結……”她擡起頭,對上宋安夏的目光後,驀然停住了聲音。
只是一個眼神而已,她整個人好像被懾住了一樣,動也不敢動。
“徐小姐,對池安能力的總結,我們直接問當事人不是更好?”宋安夏收回了身上外放的氣勢,平靜地開口,“你現在只要在保密協議上簽字就好。”
他知道越是這個時候,就越要穩住,他要讓她自己求着說,而不是其他人求着她說。
能多一份信息,也是好事。
“池安能力的使用非常苛刻。”徐雲瑤強迫自己抵住壓力,顫聲開口,“只有她對那個人很親近,很有好感的時候,才會發揮一點作用,只有和她的肢體接觸超過三十秒後,運氣才會有很大幅度的提升。”
宋安夏聽到她的話,不自覺地摩挲了一下手指:這條信息和秦勇毅遞過來的報告完全不符。
在報告裏,池安只是觸碰了一下傅明,時間絕對不會超過二十秒,更何況即使池安知道傅明的身份,也不可能在一瞬間把她對他的好感提到太高,這不和常理。
他擡起頭,認真地看着徐雲瑤,确認她并沒有撒謊。
那麽問題出在哪兒?
徐雲瑤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察覺到他并沒有打斷她說話的意思,趕緊接着開口:“而且池安現在的能力有減弱的趨勢,在小的時候我只是和她碰了一下就有了好運,可是現在接觸的時間越來越長,誰也不知道她的能力會不會在某一天消失。”
她越說聲音就愈加堅定:沒錯,池安的能力限制這麽大,根本不值得讓這麽多人興師動衆,根本不值得這個所謂的保密協議。
對,就是這樣。
她期待地看着宋安夏,想要從他口中得到想要的回複。
“徐小姐,既然你已經把想說的話都說完了,那麽可以簽字了嗎?”宋安夏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仿佛她的話并沒有對他産生任何影響。
只是他在心裏把更細致地查清池安能力這件事情提上了日程。
“可是……”
“如果徐小姐執意不肯簽字的話,那麽我們就只能采取強制措施了。”他坐直身體,聲音和往常沒有區別,但是動作上卻顯現出了他的期待。
“我簽。”徐雲瑤仿佛是被他的話吓到了,低下頭,一筆一劃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徐小姐,希望你能夠理解,這次的事情太過重要,為了防止你洩露相關內容,我們需要你帶上一個檢測手環。”
宋安夏按下了桌上的按鈴,很快王勤就帶着一個藍色的手環來到了辦公室。
徐雲瑤看着手環,神色間滿是拒絕,帶上了這個,和一個犯人有什麽區別?
“這個手環在徐小姐試圖說、寫、用密碼等各種方式觸及關鍵詞的時候,它會自動向相關部門發出警告。”宋安夏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但是如果徐小姐沒有這方面想法的話,完全不用擔心,把它當成一個首飾就好。”
“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它可能還是保護你的一種手段。”
徐雲瑤顯然沒有覺得這個玩笑好笑,臉色反而變得更加慘白:“我可以拒絕嗎?”
“我們本着人道主義的想法,已經為你争取到了最大的自由。”宋安夏嘆息着開口,“徐小姐應該不會想被限制人身自由吧?”
經過一番敲打後,徐雲瑤識趣地帶上了手環,起碼現在來看,國家還沒有針對徐家的意思,只要徐家還在,她就依舊是徐家小姐,衣食無憂,地位穩固。
這時候的她,下意識地忽略了,徐家能發展到今天,依靠的都是池安的能力。
沒有了池安,徐家的頹勢已經開始顯現。
池安一點也不清楚,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她噩夢一般的繼姐,已經被解決,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睜開眼睛,看着陪護病床上空無一人的樣子,遲鈍地坐起身。
本來她以為在醫院裏入睡可能會比較困難,可是沒有想到昨天晚上剛躺到床上,她就睡着了。
“你醒的比我預計的要早很多哦,真棒!”在餐廳快速吃完早飯的喬薇站在門口,看到明顯是剛醒的池安,用哄孩子一樣的語氣開口。
池安深吸了一口氣:“我聞到了小籠包的味道,還是鮮肉的。”
“你這是什麽鼻子啊,去警隊裏當警犬吧。”喬薇無奈地笑了笑,“我在來之前還專門漱了漱口。”
“也不是不行,就是怕你們警隊不要啊。”池安一點也沒有覺得冒犯,反而笑着和她開起了玩笑。
“不過,警犬的夥食好嗎?”人一餓起來,什麽問題都能聯想到吃的。
“警犬的津貼絕大多數都用在吃的上了,你覺得呢?”喬薇被她逗得臉上帶笑,“好了,知道你餓了,快收拾一下去做空腹檢查項目吧,等檢查完,就可以去吃早飯了。”
現在池安已經有了體檢PTSD,聽到檢查這兩個字就覺得腿軟。
但是又不能反抗:“好吧,我這就去刷牙洗臉。”
她剛收拾完自己,劉晴就像是早有預料一般,帶着體檢單來到了病房。
池安看着出現在門口的人,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劉醫生,你沒有休息一下嗎?”
她這句話問的一點也沒有條理,可是劉晴卻知道她的意思,口罩下的她輕輕地勾起了唇角:“因為我名下還有很多病人,必須得來醫院啊。”
她的聲音裏沒有一絲抱怨,反而帶着淡淡的笑意。
一個醫生多少也要經歷幾次醫鬧,只是有的醫鬧嚴重一點,有的醫鬧輕一點,也不能因為這個,耽誤了正事啊。
現在警察已經把歹徒控制住,她也沒有休班的理由。
“更何況這裏不是有一個這麽可愛的小姑娘在等我嘛。”劉晴笑着和她開了個玩笑。
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看到池安,她覺得分外親切,言語間也親近了不少。
“劉醫生,雖然我看着顯小,但是我已經大學畢業了喲。”池安還是那套熟悉的說辭,只不過這一次她忘了,劉晴的手中的病歷本上,有她真實的年齡。
她在心裏暗自慶幸:這樣一個負責任的醫生沒有出事,真好。
“唔,才十九歲就大學畢業了,安安果然是個天才。”
池安聽到她報出她的年齡後,狀似不開心地鼓了鼓腮:“劉醫生,我們快去檢查吧,我餓了。”
“好。”
空腹需要檢查的項目不算太多,一個小時後,劉晴就笑着和她們兩個告別。
池安看着眼前清淡的病號餐,實在不明白她一個身體健康的人,為什麽要吃這個。
她的感冒明明早就好了,體檢出來結果的項目也都顯示她非常健康。
她現在真的好想吃炸雞、烤肉和火鍋啊,對了,一定要配上一瓶冰可樂。
她一邊這樣想着,一邊一點也看不出嫌棄來地吃完了餐桌上的早飯。
其實吧,人餓了,吃什麽都好吃。
吃完早飯休息了一會兒後,她們就接着開始了上午的身體檢查。
“喬薇姐姐,再這樣下去,我會對醫院産生心理陰影的吧?”她一回到病房,就趴到了床上,一副已經不會再愛的表情。
“馬上就要檢查完了,下午再有五六個項目你就解放了。”喬薇是一個刑警,平時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跑現場、查線索、向周邊群衆調查訪問,體力很好的她有點好奇,只是一上午站了三四個小時而已,至于這麽累嗎?
“快到中午了,安安你想要吃點什麽?”
“我可以點餐嗎?”聽到她的問題後,池安忽然來了精神,徑直坐起身,不等她回答就迫不及待地開口,“我想吃燒烤!”
看着默不作聲的喬薇,她眨了眨眼睛,試探性地問道:“那炸雞呢?”
“炸串?”
“火鍋?”
“我明明沒有生病,為什麽什麽都不能吃?”她嘆了一口氣,重新攤到了床上,一臉的生無可戀。
“你要體諒一下。”喬薇看着她這個樣子,忽然生出了抱一抱她的沖動,她笑着開解,“在醫院裏吃這些東西,你不怕一會兒有醫生來向你普及健康用餐的常識嗎?”
“那我喝可樂總可以了吧?”她坐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坐在一邊的喬薇。
喬薇看着她的眼神,着實說不出不可以三個字。
“可以。”雖然上級說讓她注意池安的三餐飲食,不過只是喝可樂而已,問題應該不大,“不過只能喝小半杯。”
“沒問題。”池安點了點頭,高興地補充,“可樂我要加冰的,不要無糖的。”
“……只能喝少冰的。”
等吃完午飯後,池安捧着一次性紙杯裏大約一百毫升的可樂,一口一口的抿着,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嘗什麽珍馐美味。
池安咽下了口中的可樂,在心裏啧啧有聲:以前她怎麽沒有覺得可樂這麽好喝?
正在這個時候,半開着的房門傳來一陣敲門聲,池安擡起頭,看到了一個清瘦的身影。
宋部長?
她現在就好像是一個被家長發現在偷偷吃垃圾食品的孩子,慌亂地把杯中的可樂一飲而盡,然後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請進。”她一邊開口,一邊打了個嗝。
宋安夏走進病房後,喬薇對他行了一個禮,轉身走出了病房,把門關上,然後守在了門口。
“安安。”宋安夏的眼神在紙杯裏掃了一眼,随即若無其事地轉開了視線,笑着和池安打了個招呼。
紙杯裏雖然可樂已經被喝光了,但是杯底還有一圈黑色的痕跡,上面正在冒着泡泡。
“宋叔叔好。”池安坐在床邊,雙手乖巧地搭在膝上,全身上下都寫着三個字——我很乖。
宋安夏無奈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喬薇有分寸,所以沒有多說什麽。
“看來安安的感冒真的好了。”他昨天走的時候,池安雖然臉色好了很多,但是仍然能從她的眉眼中看到一絲疲憊,可現在在她眼中顯現的,是滿滿的活力。
“其實我的身體真的特別好,從小到大都沒生過幾次病。”池安站起身,自以為自然的把桌子上喝可樂的一次性紙杯扔到垃圾桶裏,然後拿出了一個新的杯子,給宋安夏接了一杯水。
“宋叔叔,喝水。”她雙手把水杯遞了上去,然後好客地招呼他坐下。
宋安夏接過了杯子,腦海中卻忽然出現了資料裏她生病自己去醫院的事情,臉上閃過一絲怒意。
他坐在椅子上,平靜地說起了今天的來意。
“今天上午,徐雲瑤簽署了保密合同……”他輕描淡寫地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和她說了一遍,對于徐雲瑤手上的監視手環也是一筆帶過,沒有多說。
“以後,徐家任何人打給你的電話,都會被自動攔截。”他看着站在桌子前,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的人,放輕了聲音,“對于徐家,安安還有什麽想要做的嗎?”
“這樣就已經很好了。”池安搖了搖頭,“反正也不會再見面了。”
雖然她對徐家的事情不是很了解,但是從這幾天的商業新聞上來看,徐家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
沒有了運氣的加持,徐家究竟會走到哪一步,還是要看徐遠鳴真正的能力。
她已經有了新的生活,有了新的朋友,那段昏暗的往事,已經不值得她在意了。
就是……
“宋叔叔,我的母親……”池安張了張嘴,聲音聽起來沒有一點力氣,“我的母親如果遇到了什麽危險,還希望您能幫她一把。”
林蓉芝不是一個多麽合格的母親,可是她除了沒有那麽愛她以外,除了逼着她讨好徐家人以外,好像也沒有對她怎麽樣。
每個月她都能收到她給她轉的錢,偶然也能收到她一兩句的關心。
就讓她們繼續保持這種不遠不近的關系吧,如果她遇到了事情,她會幫忙,但是也沒必要經常見面了。
“好。”這是宋安夏的保證。
他察覺到了她聲音中的失落,笑着轉移了話題:“安安想要住一個什麽樣的房子?”
他的手裏有下屬遞過來的十套左右的房源,有高檔別墅、軍區小院、四合院、還有防衛很好的小區公寓。
“房子嗎?”池安一下子精神了起來,她站直身體,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這就是合同上說的提供住宿嗎?”
宋安夏笑着點了點頭。
“我想要一個不是特別大的房子。”池安一直在徐家的別墅裏長大,那種空蕩蕩的別墅,有的時候會讓她感覺這個世界上,好像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最好是三室兩廳,我用一件卧室做書房,客廳要陽光充足,下午的時間可以坐在客廳裏曬太陽……”或許是因為宋安夏表現的太像一個和藹的傾聽者,她不自覺地說了很多對房子的期待。
“只有這些要求嗎?”正在池安擔心自己說的要求是不是太多時,坐在椅子上的宋安夏有些無奈地開口。
池安她好像一直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重要性。明明不管她提什麽要求,都會有人争着滿足她的需要,可是她偏偏……
讓人既心疼,又無奈。
她本來應該更放肆一點才對啊。
“這些要求,不少了吧?”池安眨了眨眼睛,不懂為什麽宋安夏會覺得這些條件少。
金市是一個寸土寸金的地方,一個一百二十平的房子,位置好的話,上千萬都拿不下來,保守的估計,她應該能在這套房子裏住上五十年,這和買也沒有什麽區別了。
“那你過來看看這兩套房子的戶型你喜不喜歡。”宋安夏無奈地朝她招招手,把手機上秘書發給他的圖片找了出來。
他沒有想到池安的要求會這麽質樸,手裏的準備不太充分,只有兩套房子比較符合池安的要求。
池安興沖沖地來到他的身邊,看了一下這兩套房子。
不得不說,這兩套房子的風格都很和她的心意,簡約不失規整,她看到那個帶着陽臺的房子,想象了一下在陽臺上邊看風景邊喝茶的樣子,堅定的開口:“這一套就很好,我很喜歡。”
“要不等明天我再讓秘書多找幾套房子……”宋安夏總覺得這樣太委屈她了,皺着眉頭說道。
“不用不用,這就已經很好了。”池安在這一刻忽然知道了什麽叫壕無人性。
太大的房子她也不喜歡,反正裝修都差不太多,家具擺設之類的東西,她要慢慢地往裏填。
她現在已經想好了要買一個什麽樣的沙發,陽臺上要擺什麽花……
“那好吧。”宋安夏的聲音裏帶着莫名的失落,“那你還有什麽要求,記得發給王勤。”
“如果你後面不喜歡這種類型的房子,也可以随時選擇換一個。”
“住着不舒服,也可以換。”宋安夏想了想小區的名字,忽然覺得這個小區應該也挺不錯。
安藍小區是國家為科研人員或者對國家做出巨大貢獻人員家屬準備的房子,各個條件都很好,小區保安都是退伍軍人,安保很好,離國安部也很近,方便池安上下班。
“好。”池安覺得現在的宋安夏像極了一個過分寵孩子的長輩,要不是她意志堅定,絕對會被寵壞。
宋安夏又叮囑了幾句後,微笑着和她告別。
對于曾經的他而言,池安是一個需要平等對待的人,因為她的能力。
但是對于現在的他而言,池安更像是他的後輩,像在他膝下承歡的孩子,他對她總是會忍不住帶上對後輩的關切,想要像寵愛自己的孩子一樣,把所有自己認為好的東西都塞到她的懷裏。
宋安夏一步一步地走到電梯前,在電梯門開的那一霎那,他像是想起了什麽,抿緊了唇,按下了九樓的按鈕。
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看望李将軍,也不知道他現在的身體怎麽樣。
在藍國,沒有人不知道李毅鳴将軍,現在高中的歷史書中,還有他身穿軍裝的照片。
他是英雄,用自己的肩膀扛起了剛建國不久,四面受敵的藍國,西北大戰,他頂着重傷打下了西北最關鍵的一仗,守住了藍國的國線。
西北大戰勝利後,李毅鳴将軍渾身是血的被送往部隊醫院救治,在急救室裏待了兩天,才脫離了生命危險。
同樣的戰功,他還有許多,各大戰役中,他身上的傷口數不勝數。
就是這樣一個将軍,在國家平定後,轉頭毫不留戀地卸下了他身上帶着的所有職位,說自己只會打天下,不會安天下,專業的事情還是交給專業的人做。
但是由于他的突出貢獻,國家授予他藍國首席元帥的軍職,不論他在哪兒,都只有一個稱呼——李将軍。
李将軍膝下只有一子,李軍寧,他和李将軍一樣,都是一名優秀的軍人,也是他曾經的戰友。
在後來西北發生暴動時,他和李将軍在西北大戰那次一樣身受重傷,然後,再也沒有回來。
現在整個李家,只剩下了李将軍和他的孫子李華清。
在一個月前體檢的時候,李将軍查出了腦膜瘤,位置很危險,就算是年輕人動手術也有比較高的風險,更可況李将軍年齡大了,身體因為早些年征戰的原因,體質不好,動手術的成功率更低。
有的時候,命運真的是不講道理,按照李将軍的功績,他明明應該兒孫滿堂,安享晚年才對。
可是現在,他只能在醫院裏,一點一點地等待死神的宣判。
宋安夏身上的氣壓越來越低,等到電梯叮的一聲停下時,他深吸了一口氣,忍住了所有的悲憤和無奈,步履堅定的朝特護病房走去。
醫院裏禁止吸煙,李華清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手裏拿着一只沒有點着的煙,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即使聽到了漸漸走進的腳步聲,也提不出一點的精神。
“華清。”宋安夏的聲音裏帶着一絲不忍。
“宋叔。”李華清擡起頭,看着他背光的身影,連揚起唇角的力氣都沒有。
宋安夏看着他眼中通紅的血絲和短短幾天就已經瘦了一圈的身材,雙手緊攥,從他的表情中,他就可以知道,李将軍現在的狀态,很不好。
“李将軍,現在在休息嗎?”他朝病房門口看去,希望能夠透過門口,看到一個平安健康的身影。
“昨天晚上頭疼,疼得一晚上都沒有睡好。”李華清攥緊手中的煙,聲音裏帶上了一絲哭腔,“你也知道,老爺子要強的很,不是疼得受不了,根本什麽也不會說。”
因為老爺子知道,頭疼的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打止疼針,他不喜歡那種東西。
他是因為半夜睡不着,去病床上查看他情況的時候才發現他一直睜着眼睛。
“現在好了一點,終于能睡着了。”
“醫生怎麽說?”宋安夏坐在他身邊的椅子上,低着頭,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抿成一條直線的唇。
他在害怕,害怕會聽到接受不了的消息。
李華清已經很久沒有和別人說過自己的痛苦,來這裏看老爺子的人,每天都有很多,有真心的,也有為了完成任務所以來的,很多很多,可是他沒有辦法對着他們開口。
宋安夏可以說是從小看着他長大,在他父親還沒有去世的時候,就經常帶着他玩,所以在他面前,他終于能卸下一直以來的僞裝。
“請了全國知名的腦神經科專家坐診,最後都建議手術治療,如果繼續保守治療的話,老爺子可能堅持不了多久了。”
“等到那個時候,手術也沒有了意義。”李華清低下頭,把手插在了發中,手上青筋畢露,“老爺子堅決要求動手術,現在正在根據他的身體狀況估計手術時間。”
“宋叔,我現在……真的很怕。”他擡起頭,那雙繼承了父親的桃花眼中有淚光閃爍,“醫生說手術只有百分之十的成功率。我真的不敢賭。”
可是他也沒有任何辦法。
百分之十的成功率嗎?如果運氣足夠好,這個概率能不能上升到百分之二十,甚至是百分之五十?
宋安夏看着他頹廢絕望的樣子,池安這個名字不受控制地浮現在腦海。
“華清,我……”他張了張嘴,隐下了池安的事情,他需要再去确認一件事。
從九樓離開後,他沒有選擇回到一樓大廳,而是去了負責池安身體檢查那個醫生的辦公室。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