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黑名單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到她身上, 那麽刺眼的陽光,還是好冷啊。
宋清然和藍桉請了假,随手點開微博掃了幾眼, 私信多到數不清。這一次,她沒有做出任何的回應。
手機被她扔到腳邊,她整個人蜷縮在椅子上, 淩亂的長發下是一張早已哭花的小臉。這個妝容, 還是向茉教她的,她化了好久。
她真的, 沒有力氣了。
手機屏幕快要熄滅的那一瞬,微信提示音響了一下。手機屏幕再度亮起, 她瞥了眼,是何以随。
【電影好看嗎?實在抱歉,醫院臨時有事情。】
才看到開頭的兩個字,眼淚就掉了下來, 她想伸手擦了一下眼睛,才擡手就止不住地咳嗽, 幹嘔。她吹了一整夜的冷風, 鼻子哭得通紅。
對于何以随, 她一向是沒有信心的。從前素未相識的時候, 她都能一次又一次的重蹈覆轍,更何況現在。
如果不能讓自己徹底私心,那就不如斬斷自己所有的退路。
她對自己向來是下得了狠心的, 高三的時候可以逼自己全心學習;大學四年直至現在依舊在練舞;明明是個吃貨卻為了保持身材極力控制飲食。
真正有緣分的兩個人其實應該是不需要付出那麽多努力的。
沒有任何的猶豫,她将何以随所有的聯系方式拉進了黑名單, 随後就給手機關了機。
真好, 她單方面地開始了這場愛戀, 現在又單方面地結束了這一切。
何以随,至始至終都是幹幹淨淨的。
只有她,一腔熱血,又滿身泥濘。
假如給我三天光明。
Advertisement
哪有那麽多光明分給她,她現在只想要三天時間來靜靜。
何以随看着屏幕上的小紅點,上面顯示對方拒收,一時間有些轉不過彎來。
這是把他删了的意思嗎?
他不太懂。
第一反應是懷疑她是不是微信被盜號了,可轉念一想如果被盜號的話也應該是找他借錢,哪有直接删人微信的。
沒再多想,他撥通了宋清然的電話。冰冷而機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他蹙着眉,明知道她是個成年人肯定會照顧好自己,可心裏還是忍不住擔憂。
她會不會是發燒暈倒在家裏了?
“何主任,馬上就要開始檢票了。”江北栀出聲提醒道。
有點奇怪,何主任今天怎麽感覺有點心不在焉的。
何以随朝她點了下頭,“嗯,你先過去。”
在心裏盤算幾秒,他給池詢打了個電話。
一大早被人擾了清夢,肯定是不爽的。
池詢眼睛都沒睜開,語氣相當不善,“你有病啊?一大清早給你爹打電話幹什麽?”
何以随懶得和他多廢話,一句話就把事情說清楚,“我給清然打電話她手機關機,我等會兒就要飛北京,你現在就幫我去她家看看,确定她沒事後跟我說一聲。”
池詢握着手機,眼睛依舊沒睜開,語氣慵懶,“不是,你什麽時候跟她這麽熟了?”
話音未落,電話那頭就傳來嘟嘟嘟的聲音。
知道他聽明白了,何以随就果斷地挂了電話,心裏依舊覺得不放心,又給唐糖發了微信。
【我給清然打電話她手機關機,麻煩你幫我去看看她。】
做好這一切他才給手機關了機。
要不是因為他要去北京出差,他肯定是要親自去看她的。
按理說這講座也輪不到他去開,但是徐姐家裏出了點事情實在走不開,另外一個有資歷的主任也是忙不開,只能他一個副主任頂上。
的确是個很好的學習交流機會,是應該感到開心的,可是因為宋清然的緣故,他心裏總是感到莫名的隐隐不安。
明明他們一直都在聯系,昨天她還給他拍了一張大海的照片,她說希望他像海鷗一樣,越過大海,跨過高山。
飛機起飛那一瞬間傳來的失重感異常強烈,何以随感覺心裏有什麽東西也随着沉了下去,他想抓卻好像撲了個空。
心裏傳來的失落感讓他甚至看不進去手裏的資料,腦子裏亂亂的,視線始終無法聚焦。
試了好幾次都不成功,索性直接作罷,把資料合上放回桌子上,旁邊的江北栀倒是看得挺認真的。
主要是她覺得自己真的是撞大運了,何以随來北京連帶着她也跟着沾了光,可以跟着來學習。她現在還只是研究生在讀,按理來說是根本就不可能輪得到她的。
她保證,以後絕對不私下跟向茉吐槽何以随了。
“小江。”
江北栀聞聲擡頭。
“怎麽了,何主任?”
她神情認真地看着何以随,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那表情就像是在說,你随便問,我都記下來了。
何以随略顯無奈地閉了下眼睛,開口問:“如果你朋友因為有很重要的事情沒有赴約,你會不會生氣?”
江北栀下意識就給出了答案,“當然不會。”
說完意識到什麽,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是清然姐嗎?”
何以随輕咳一聲,掩飾那份被戳破心事的尴尬。
“所以你們昨天晚上沒看成電影嗎?”
他沒說話,但眼裏的落寞說明了答案。
“那還挺可惜的。”
畢竟他們和那部電影是真的有緣分,哪有那麽巧合的事情。一部愛情電影的男女主名字居然和他倆重了,還是一字不差。
真的就像是天定的姻緣。
而且,雖然她并不是很了解何主任,但是她也覺得沒有誰比清然姐更适合他,而且清然姐好像也只能看得見何主任。
醫院裏追求何主任的人從來都不在少數,但除了工作以外,他從來都沒有多和誰說過一句話。現在居然因為清然姐主動問她這種情感上的私事,司馬昭之心就更明顯了。
其實關于何以随跟宋清然的事情在他們醫院裏早就有傳言了,因為就是很明顯啊。
比如何主任從來都沒有收過其他女人送的東西,不論是吃的還是用的;比如除了病人以外,何主任很少會和誰說那麽多話;比如何主任很少會那麽在意一個人的短信。
再比如,他看清然姐的眼神就是不一樣啊。
關于那部電影的後續,他們醫院裏的幾個小姑娘拉了個小群,群主自然是八卦的年輕小護士胡媛。
也是工作後的閑暇娛樂,她們打了個賭,賭的就是看完電影後的二人究竟會不會在一起。
她當時想的是何主任那麽慢熱悶騷的一個人,清然姐又比較腼腆,所以兩人肯定還是要再相互試探一番的,所以她押的是不在一起。
現在看到何主任的态度,感覺自己估計是要請客沒跑了。
至于她為什麽會覺得何主任悶騷呢,就是因為那次聚會。
醫院大大小小其實也有過挺多次聚會的,但何主任從來都不去,那次他根本都不認識人,就因為清然姐去了,他居然就跟着他們一起玩了。
她也是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那早何主任問她有什麽安排,原來就是在套她話。他是想知道清然姐要去哪,但是肯定又不想直接問清然姐,所以就把魔爪伸到了她這裏。
後來得知是向茉搞了個相親party,立馬就去了。
不過昨晚的确是不能怪何主任,的确是醫院那邊臨時有事情。胡媛說好像是一號病房的家屬來醫院鬧事,然後徐主任不在,沒辦法只能何主任回來。
“是因為1號病房的那個女神姐姐嗎?”
長得是很漂亮,氣質也是好得沒話說,就是有點奇怪,她今天一大清早回醫院拿資料的時候,就看到她一個人在走廊那裏跳芭蕾。
跳得滿頭大汗的,醫生說她現在不能做任何劇烈的運動,她看到陪床的護工走上前去扶她,被她推開。她看着她一次次摔倒,又一次次站起來。直至最後再也沒了力氣,她一個人攤在地上,渾身散發出憂郁,像只失去雙翼的白天鵝。
良久,何以随點了下頭。
芭蕾是黎薇的第一條生命。
“清然姐那麽善解人意,她又明白你職業的特殊性,怎麽可能會因為這種事情就生你的氣。”
他低着頭細想了一番,好像是這樣的。
他們之間有好幾次無疾而終的約會,幾乎每一次都是因為他。
後來,宋清然去了救助站,兩人碰面的次數就更少了。現在細想下來,好像每一次都是她在遷就他。
旅途漫長,他戴上耳機,點開了錄音,女人溫軟的念書聲徐徐道來,何以随只覺得身心舒暢,心裏的失落感仿佛又得到了填充。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宋清然窩在陽臺的秋千上感慨,輝耀酒店這賞月體驗果然是絕佳的,難怪會那麽搶手。
前兩天林一達來接他的貓的時候,順便把小六月也帶着回去了。
兩只貓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時間,臨近分別時他的貓實在舍不得小六月甚至還哭了,兩人都有些哭笑不得,林一達也有些窘迫,詢問宋清然可不可以讓小六月跟着他回去待一段時間。
那兩天救助站正是忙的時候,藍桉還請假了,而且小六月也不怕生,直接就跳到林一達身上了。正好,這樣的話既不用擔心小六月沒人陪,她也可以全身心工作,一舉兩得。
于是,宋清然很愉快地就答應了。
現在藍桉回來了,貓也不在,她一個人倒也潇灑,不想在這麽頹廢的時候被唐糖突然的現身打擾,宋清然索性去酒店給自己開了間房。
她固執地看着一望無際的黑夜,月亮高挂,那麽明亮,卻始終沒有流星。
下一秒,她垂下眼,喝了口啤酒,現在的江城,伸手不見五指,星星都不見一顆,其實沒有流星才是常态吧。
那晚的流星實屬奇跡,她滿腦子都想着何以随,擔心願望太多無法實現,她只許了一個願望。看見流星的好運氣都想給他,只給他。
她說希望他可以做一個不用循規蹈矩的人。現在想來,好像她才是那個循規蹈矩的人。
突如其來的勇氣都源于何以随,不論是之前的辭職,還是昨晚的告白。
窗外淅淅瀝瀝地又下起了小雨,思緒來回拉扯,她其實仍在徘徊。她還是想問問他,三十歲的約定還能作數嗎?
窗子全敞着,細細的雨絲被風帶了進來,刮到她的眉眼,宋清然突然想到她忘了還,不論是那把傘,還是那件外套。他們的關系裏,虧欠的人從來都是她宋清然。
也是拿到房卡進門後才知道這家酒店是彭會卿開的,宋清然看着他讓人送來的餐點和紅酒,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狹路相逢勇者勝。
真的能勝嗎?
其實雲一遙早就告訴她答案了。
宋清然待在酒店裏過了兩天醉生夢死的日子,醉了就睡,醒了又繼續喝。
她以為這樣的日子最起碼還要再持續兩天,直到唐糖找到了她。她從一進門就冷着臉,直接把宋清然拖進了浴室,一把将她推到在地,拿了花灑就往她頭上澆。
“清醒了嗎?”
冰冷的水順着頭發流到脖頸,直至将她的內衣都淋濕,宋清然閉着眼睛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