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白水孟婆湯
堯思一臉慘淡地從輪回門內被陰差帶出來。
她眼裏還是東方禦的那張臉,還有他面上壓根掩飾不住錯愕。最為諷刺的,此時她身上的這件衣服,确然就是那件自己臨死都沒被東方禦披上身的歸雪驚鴻嫁衣。
雪白的衣擺在奈何橋上被忘川上的微風吹得微微起伏,身旁交錯走過趕去投胎的和剛死掉的魂魄,堯思望了一眼人頭攢動的孟婆湯攤位,不由得一嘆。
陰差已經見過堯思幾次,對她也有些許興趣,聽得她嘆氣,開口道:“怎麽,又被孟婆坑了?”
一個又字聽得堯思心中思緒百轉千回。陰差還當她的沉默是不理解他話裏的意思,熱心地解釋道:“當年為了迎合市場需求,孟婆被小商家投訴說壟斷孟婆湯市場。之後又有魂魄發覺投生根本不需要孟婆湯這樣東西,孟婆又被指責綁定消費。後來,孟婆的生意就有些做不下去了。”
堯思有些不信地指着孟婆面前長長的隊伍:“可她面前排隊的人還是很多啊!”
陰差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指着孟婆邊上的一塊牌子:“沒看見牌子麽?自從無論什麽口味都留不住顧客之後,‘留念照相’是孟婆新想出來的法子,昨天還被評為拉動酆都旅游經濟的最佳拍照點呢。”
堯思瞧着眼前越發清晰的“一次一兩”牌子,寬面條淚。
搞毛啊,這年頭孟婆湯都他麽成了旅游點,那潘金蓮還不得立上幾個可供人游覽的牌坊啊!
“如果你想改變命數,不如去什麽孟姐、孟哥的攤位上試試,畢竟年輕化,有各種元素可以選擇。”陰差大哥詳細地介紹,“比如時興的随身空間、宮鬥、宅鬥還有種田,或者是你想體驗一把耽美,也是可行的。”
堯思面露憤恨,摔,早知道有這麽多選擇就不去孟婆那裏了!
“不過……”陰差大哥摸着下巴轉過頭來,“你有錢麽,這些攤位都是要錢的。”
= =
堯思垂頭喪氣地繼續奔赴孟婆的攤位。
黃白之物,鬼是無法自己帶進來的。而她也不能祈求陽間的東方禦能燒些陰錢給她,她臨死時從那一個數據世界裏消失,估計東方禦壓根沒想到她死後會回地府。
而且陰差大哥,一說到錢你就滾得遠遠地是要鬧哪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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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陰差不忍地看了眼低頭嘆氣的堯思: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地府消費水平太高,月錢交了房租,就沒剩多少,親,你不要恨我……
孟婆忙着跟別人合影,見到堯思,抽出手來指指攤位後頭。堯思熟門熟路,繞過去從三輪車上尋到一只凳子拿下來,坐上去。
“叮。”一枚銀幣扔在攤位上,在堯思眼前跳了幾跳落在零錢罐裏。
堯思心中邪念一起,總覺得那零錢罐的錢都在朝着她招手,渾渾地伸出手摸過去——
“啪!”
孟婆抱着罐子,一巴掌拍在堯思手上:“要死了,你對我有恨,別對我的錢下手啊!”
“沒有人給我燒錢……”
“關老娘毛事啊!”孟婆掀桌,從攤子裏掏出一碗湯,“喝完了趕緊走。”
堯思抱住凳子:“不走!”她擡起頭,“這次說什麽你都得給我一碗最好的湯,我要平平安安過一輩子再來!”
“就你……”孟婆冷笑,“你的命格早就……”
身後又有幾位圍過來,喊道:“孟婆,照相!”孟婆收起一臉的厭惡,臉上的褶子堆成笑,扭着腰走過去:“各位客官,一次一兩,三次二兩……”
啪啪啪地照完相,孟婆把幾枚銀幣丢過來,叉腰站在堯思面前。方才輕松入袋的十兩讓她心情好了不少,她尋出車中的瓶瓶罐罐,面上還有些殘留的笑意:“來來來,你想要什麽樣的,我給你調配。”
堯思有些不大信:“真的麽?”
孟婆翻了個白眼:“孟婆出品,不信拉倒。”
“可以選擇種田、宮鬥、宅鬥、随身空間這些屬性的麽?”
孟婆點頭:“我孟婆好歹也是地府的傳統個體工商戶,可比那些新來的四美湯有作用多了,小小屬性算得了什麽。”
“不收費?”
孟婆放下手中罐子:“你都是我孟婆的黑卡會員了,以後來,什麽都不收費。”
堯思莫名地在心中升起一絲感動,又聽得孟婆道:“不過,因為我每做出一份孟婆湯都要向地府繳稅,所以我就只算了你的稅金,也不多,一百三十四兩。”
坑爹啊口胡!一份孟婆湯統共才一錢,不過十二碗的事兒,怎麽會累計到一百三十四兩去!
“你也不要擔心,因為你的黑卡有欠款,所以陽間給你燒的陰錢都直接充到你的戶頭裏,現在還欠一百二十一兩。”
混蛋啊口胡!所以手頭沒陰錢是因為都去還賬了麽!
不帶這麽坑人啊混蛋!
“哎哎哎,你別哭啊……”
等堯思平複好心情,孟婆又問:“想好要什麽味道的麽?”
堯思想着與其在這裏被孟婆一次又一次的騙,還不如上去漲漲知識,提高智商,一把抹掉眼角的淚水:“要宅鬥、要宮鬥!”
鬥個你死我活,死也要死得光榮!
孟婆端出來一碗白水:“宮鬥,容易啊……來,這碗喝下去。”
“不喝,白水有個毛用!”堯思恨恨地道,“別以為我沒看到你從忘川裏舀了一瓢水直接給我,這鐵定不是……唔……”
一碗水直接灌進堯思嗓子眼裏,等孟婆收了手,她才撫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咳出嗆在呼吸道裏的水:“你要弄死我啊!”
孟婆一腳踢過去:“你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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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怎麽這麽冷,可是吹了風的緣故?”
堯思擡眼,面前男子握住了她的手,溫熱的指尖攀在她掌心處細細摩挲着。
他的面容清俊,目光炯炯,看得堯思面紅心熱,嬌羞地垂下頭去:“臣妾不冷。”
【導演:入戲好快,好有天分……男主好帥!
【旁白:唔,導演你流口水了……啊,誰又砸我!
他含笑“唔”了聲,稍稍松開手:“你出來也久了,朕陪你回去。”
堯思順口嬌嗔了一句“不敢”,他便打橫抱起堯思,促狹地笑着:“步行勞累,朕抱你回去。反正朕也不是第一次抱你了。”
她縮在皇帝懷裏,聽着耳邊沉穩的心跳,愉悅地揚起絲絲笑意。
【堯思:終于有宮鬥了!皇帝還喜歡我!
待堯思從皇帝懷中探出頭來,濃重的香氣盈滿整座大殿,她呼入一口,滿齒留香。皇帝将她放在床榻上,她這才得了空細細打量着殿中擺設,好一個富麗堂皇。
殿中主色為赤金二色,大多是大紅的木桌木椅鑲着金邊,貴氣難擋。桌上的盆栽裏,埋着一只又一只的金子做成的假樹和假花,樣子精巧又華貴。殿裏那一只屏風,金線繡成不說,上頭的鳳凰乃是金葉打造,貴氣逼人。
【堯思:好有錢,暴發戶!
【旁白:導演,甄嬛不是很窮麽……啊,別砸我,我不劇透了!
“你今日怎麽如此害羞?”皇帝輕輕點着她的眉間,溫柔一笑,“難不成是朕昨個兒宿在喬氏裏,你記恨了我?”
堯思垂眸不敢看他:“臣妾不敢。”
皇帝盯着她略有些訝異,不過這絲異常的情緒轉瞬即逝,他攬堯思入懷,輕撫着堯思的背脊:“近來,你家中可有來看你?”
“父親和哥哥如今後事務繁忙,只差了人送信說一切安好,還不曾來過。”堯思輕笑,“得皇上倚重,父兄們自然是對皇上的事物鞠躬盡瘁的。”
“哦。”皇帝閉上眼,不知在想什麽,“上次私宴過後,你父親稱病不上朝,朕一直沒抽出時間差人去府上問問。可有在信裏對你說過什麽?”
“勞聖上費心,父親的病已然痊愈了。”
“那便是極好的。想來近日我加封他做了一等嘉毅侯,你諸位哥哥也被賦了要職,諸事纏身也是自然。朕聽得他新近結識了幾位良才,大抵是要在明兒個的早朝裏向我推舉的,你可知曉?”
“不知。父兄極少提起這件事。”堯思推開他,從侍婢手中接過一只沾水的帕子,奉到皇帝面前,挑起眉毛甚是嬌媚地,“聖上,更深露重,明兒您還有早朝,是時候入寝了。”
“好,好。”
= =一下省略妖精打架的全過程= =
第二日皇帝在南薰殿的涼臺上設宴,堯思被随侍打扮的花枝招展,坐在皇帝身邊巧笑倩兮,風姿勝過席上一衆妃嫔。
不過此時,堯思才知道自己的名諱,并非甄嬛。
她着着大紅大紫的複雜衣衫,盤腿坐在席間,時不時地與皇帝交頸低聲言談。待她從皇帝的一句調笑話裏緩過神來,面前站着個清麗可人的妃子,舉杯笑盈盈地道:“恭賀華妃娘娘重獲聖上寵愛,華妃娘娘雍容華貴,臣妾望塵莫及。喬妹妹得娘娘□,伺候聖上井井有條。”言罷又轉向皇帝,“喬妹妹有功,皇上可得好好賞賞。”
堯思冷下臉,恭喜個毛啊,誰上前恭喜都是戳着別人的痛腳恭喜啊!
面上方露不悅,遠處那廂又有驚擾聲想起。堯思聞聲看去,原是那位喬氏和一個妃子吵了起來。
皇帝皺眉旋即又松開,堯思識得他神色中頗有一絲憐惜和不忍,還來不及分辨,皇帝又開口極為嚴厲地道:“莞貴嫔甄氏禦前失儀,出言無狀,有失妃嫔之德,明日送往無梁殿閉門思過,非诏不得外出。”
座下那位忙跪下,拽住皇帝袍角:“臣妾侍候皇上三年,雖有失儀之處,也請皇上念臣妾侍奉皇上向來殷勤小心,寬恕臣妾這一次吧。”隐隐帶了哭腔,“臣妾再也不敢了。”
堯思心裏一陣爽快,尤其在皇帝面露厭煩後,她恨不得怕手稱快。這個甄嬛一股子妖孽氣息,在宮裏哪裏有如她外表樣純潔的人,只怕心裏黑得都不成樣子了。
處理了甄嬛,這宴席便草草散了。堯思使了些心計,生怕皇帝對甄嬛不忍,挑在甄嬛移居之時差人請了皇帝賞菊。
皇帝與她同飲,濃情惬意,只怕早早都忘記了在冰冷的殿中無法安眠的那個甄嬛了。
仗着皇帝寵愛,堯思的心氣也大了起來。加之她本就是後宮中位份只低于皇後的第二人,父兄又得重用,一貫在宮裏橫行霸道慣了。這些日子獨喬氏與她分寵這件事讓她不爽外,也沒有別的不順。
外頭的消息傳來時,她卧在皇上新賞的蜀錦軟墊中和衣安睡。夜夜芙蓉帳暖讓堯思有些微微吃力,也不大搞得懂皇帝為何如此盡力此事,有時竟讓她覺得是發洩一般。
“娘娘!”
堯思扶着外外的發髻坐起來:“怎麽?”
侍婢趕過來在她耳邊低喊:“汝南王,謀逆!”
堯思的父兄與汝南王交好,聽得此消息,她心中一震:“那我父兄呢?”
“同……同被收押……”
瞬時頹然,堯思呆坐一旁,滿腹疑問不知如何出口。旁側的侍婢小心翼翼地插嘴:“娘娘,昨兒個皇帝還宿在殿裏呢。”
是啊是啊,昨個兒還與她同榻而卧呢!
堯思簡簡單單地收拾了下自己,帶着侍婢匆匆向儀元殿趕去。在外頭等了足足三個時辰,殿內李長為難地走出來:“娘娘……”
堯思一眼便懂了。她跪在那裏,不斷的磕頭,直到流出血來。
【堯思:去你妹的孟婆啊,在後宮混沒個後臺怎麽混啊!
又過了會兒,那天宴會上的小X人提着食盒從大殿中含笑走出:“去
尋了禦醫給華妃娘娘包紮傷口。”她轉向堯思,笑意很是滲人,“皇上說了,求見三百次也無用,娘娘還是知趣回了自個兒宮裏。父兄的爵位沒了,娘娘還得自己撐着自己呢。”
堯思一口血上來,暈了過去。
眼中只剩甄嬛虛假的緊張表情,那張臉在她眼前晃着。那個人還不忘伸手掐着她的脖子,弄得她呼吸不上來,帶着濃濃脂粉氣的呼吸噴在她耳邊——
“皇上叫你死,你就早早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