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陳廠長一家也來參加宴席了,大人們無非就是重複着那幾句客套話,分不清誰是真心誰又是假意。

許久不見,陳寒的氣質仍然幹淨青澀,他眼神真摯地祝賀冬籬,不過卻也沒多說什麽。

冬籬想,這麽久,他應該早就忘了當初的表白吧。

“爸,我想報海城醫學院。”

夜深了,客人都散盡後,冬籬才認真對冬援國說。

冬援國半躺在沙發上,臉上帶着明顯的酒意,“什麽?”

“我想好了,第一志願填海城醫學院。”冬籬又說了一遍。

冬援國不悅地睜開眼,“什麽醫學院,我都沒聽說過。”

冬籬認真解釋道:“海城醫學院在業內排名很高,也是一所985,只不過沒有海城大學那麽出名,我的分數剛剛合适。”

冬援國坐起身,皺着眉頭,似乎是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小冬籬,你去把學校發的那個,那個啥,大學的冊子給我。”

冬籬将學校發的資料翻到海城醫學院那一頁,擺在冬援國面前。

冬援國仔細看了會兒,眉頭卻越皺越深,“不行!”

“爸——”冬籬聲音有些急,“您明明知道,我、我想學醫,我的成績上不了川城大學的醫學院,海城醫學院是最适合的學校了。”

冬援國堅定地搖頭,眉眼間明顯不耐煩。

“你要考上川城大學醫學院,或者京城醫學院那當然好,這都是鼎鼎有名的學校。可這海城醫學院,我聽都沒聽說過,不像海城大學,我們這兒誰不知道?”冬援國不耐煩地搖頭。

“你最後要被這種聽都沒聽說過的大學,我們冬家的臉往哪兒擱?我看了,海城大學也有藥學,和醫學不差不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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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可是……”冬籬着急道,“我的分數如果報海城大學,就只能接受專業調劑,藥學本來就是它收分最高的專業,我不可能被錄取的。”

冬援國事前了解過專業調劑的意思,卻還是堅定地擺擺手,聲音中帶上幾分怒氣,“小冬籬,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怎麽就不懂這個道理呢?你在海城大學,讀最差的專業,也是在全國最有名的大學裏面,懂嗎!你要是在那個什麽醫學院,就算讀最好的專業,還是在一個不出名的學校裏!現在社會,大家都是看學校名的,誰看專業好不好啊?”

冬籬雖然還沒有讀大學,卻有種冬援國說的不對的直覺,可她卻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見冬籬不吭聲,冬援國聲音一下子更重了些:“以前你就不懂事,怎麽,填學校這麽重要的事還不懂事啊?你對得起你媽媽嗎?當初報文理科你就沒聽我的,現在填志願是大事,你還想自己來?”

冬籬:“可是我……就算選了理科,我最後也考得不差……”

“呸!要是你選文科,說不定就不是十幾名,而是前幾名,甚至第一名了!你已經栽了個跟頭,這回絕對不能再栽,必須聽我的!”

冬援國越說越激動,最後重重一拳砸在茶幾上,神态可怖。

冬籬無力地低下頭。

冬援國酒醒後,很“大度”地做了妥協,同意冬籬第二志願填海城醫學院,但第一志願必須填海城大學,并且必須接受專業調劑。

說是如果沒被錄取,那還能上她想要的醫學院,但誰都知道,冬籬那成績,必定被海城大學收下。

冬援國還特地打電話給楊老,咨詢清楚了網上填志願的方法,親自幫冬籬填上去的。

冬籬最開始以為,大學後她就不會再和顧流火有聯系,沒想到卻在高考結束那晚和她确定心意。

冬籬又以為她們的高考分數會讓她們相隔千裏,沒想到卻定在了同一個城市。冬籬更沒想到,最後她們竟然考了同一所大學。

冬籬打電話将這件事告訴顧流火時,卻沒聽見小孩歡呼的聲音。

冬籬明明很努力壓制自己的情緒,顧流火卻輕而易舉就聽出來了。

“冬籬……”顧流火的聲音很低,“你不要難過,聽姐姐說大學後也是可以轉專業的,到時候你可以轉到藥學系……或者考研,考研也可以考到相關專業的……我陪你。”

冬籬的心情一下子恢複了不少。

“好。”

海城大學新生軍訓是在八月二十號,所以八月中旬就得趕到學校去。冬籬是準備生日那天出發的,順路去看看母親的墳墓。

八月十三日,中午,冬籬吃完父親和奶奶準備的小蛋糕後,就拖着行李出發了。她只帶了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衣物什麽的,等到了那邊冬援國再寄過去。

冬籬拒絕了父親送她到火車站的提議,一個人下了樓。

沒走幾步,冬籬就看見街對面那個熟悉的身影。

顧流火背着一個黑色背包,身體側靠在樹上,正笑眯眯看向冬籬。

“流、流火?”冬籬錯愕道。

她完全沒想到,顧流火竟然會出現在這裏,她們明明約好今天晚上在機場見的。

快一個月沒見,顧流火稍微曬黑了些,不像是以前那麽白得病态。顧流火從對面走過來,自然地牽住冬籬的手:“冬籬,生日快樂呀。”

這是兩人互通心意後第一次牽手,冬籬耳尖不受控制地紅了,她移開目光,“你怎麽會、會來這裏?”

“當然是想你了呀……”顧流火委委屈屈,“怎麽,你都不驚喜一下嗎?”

“驚喜驚喜,驚喜死了。”

錯愕歸錯愕,不開心是不可能的。不如說,冬籬在老家的這一個月積累起的各種負面情緒,在見到顧流火的那一瞬間就消散了。

冬籬問:“你一個人過來的嗎?坐火車?”

“對呀。”

“不累嗎?”冬籬心疼道。從蓉城那邊坐火車過來,至少要三個半小時,顧流火估計一早就出發了。

“不累不累,今天是你生日,我想早點見到你嘛。我買了和你同一班回蓉城的車票,待會兒我們一起坐回去,嘿嘿。”顧流火眉眼彎彎,“這就是我的生日禮物。”

“這算什麽禮物?”冬籬用力捏了捏顧流火的手掌。

去年生日,顧流火送的是賀卡,今年則幹脆把自己送過來了。冬籬再遲鈍這時也反應過來,顧流火并非什麽都不懂的天真小女孩,冬籬第一次送她的禮物,與其說是送,不如說是“還”。

顧流火不希望冬籬在“還”生日禮物這件事上再破費了。

但其實第一次送顧流火禮物時,冬籬選了接近等價的球鞋和籃球,心裏雖然是抱着“還”的心态去的,可又的的确确是用了心的。冬籬不知道怎麽給顧流火解釋這一點,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根本不用說什麽,畢竟說嘴裏說出來的解釋,遠沒有行動上做出來的牢靠。

“能讓人開心的當然算禮物啦。”顧流火眼睛明亮,“冬籬,你明顯笑得那麽開心嘛~”

“好好好……你吃午飯了嗎?”冬籬心裏卻不願意承認。

——明明是心疼更多一些。

“吃啦,就在樓下那家面館。”顧流火發現冬籬沒有往汽車站走,問道,“咦,冬籬,不去汽車站嗎?”

冬籬:“不去。”

顧流火:“那、那去哪兒呀?”

冬籬拉着顧流火的手,沒有立刻回答,走進無人的鄉間小路後,才面無表情道:“去把你賣了。”

周圍是一望無際的田野,一個人影也看不見,還挺應景。

“噗——”沒想到顧流火一下放開冬籬的手,蹲在原地捧腹大笑,“冬籬,你真沒有開玩笑的天賦。”

冬籬嘴角歪了歪。

笑夠了,顧流火才又跑上來,搶過冬籬手裏提着的行李箱。

“幹什麽?”

土路上提行李箱不容易,冬籬的剛才只走了幾步,手就開始麻了。

“我這麽喜歡你,被賣了當然要幫你數錢呀。”顧流火無辜地眨巴着眼睛,“沒有錢可以數,就幫你提行李箱吧。”

小孩不會說謊,嘴上說的和眼睛裏的神色一模一樣,真是太好懂了。

這種誠摯而熱烈的感情讓冬籬心慌。

雖然答應了顧流火……可、可暫時還是不太适應得過來。

而且顧流火還那麽小,以前都是冬籬在照顧她,現在要她幫自己提箱子,冬籬心裏怎麽都過意不去。

“不用……我自己提。”冬籬伸手想拿回箱子。

顧流火卻将自己的背包塞冬籬手裏:“等價交換!你幫我背書包。”

冬籬掂了掂手裏的背包,很輕,裏邊根本沒裝多少東西。

顧流火卻沒有再多停留,拎着行李箱就往前走,還不忘催促道:“冬籬,快帶路嘛。我力氣本來就比你大,沒事的。”

冬籬剛才只走了幾步就覺得累,但顧流火腳步輕快,似乎完全沒把行李箱的重量當回事兒。

……小孩的确長大了。

冬籬這才跟上去,“沿着這條路一直走,到路口的地方向左。”

頓了頓,冬籬正式解釋道:“我是想順路去看看媽媽……沒想到你居然會來找我……正好我們一起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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