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清晨八點，冬籬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機，關掉鬧鐘，又閉眼眯了一會兒，才用力從床上坐起。
冬籬迅速換好衣服，一把拉開窗簾，陽光立刻滲進整個小居室。房間很小，雜亂地堆疊着各類女士用品，卻說不上多有生活氣息。
冬籬站在窗邊，舒服地眯了眯眼，才轉身去洗漱。
或許是漸漸學會保養護理的緣故，比起學生時期，25歲的冬籬皮膚反而更白皙光滑一些。
冬籬将頭發稍微剪短了些，又稍稍燙過幾次，微卷的黑發剛剛到腰跡。
洗漱完，冬籬簡單畫了個淡妝。
鏡子裏的冬籬帶着股剛睡醒的倦意，她的臉比以前瘦了很多，外表也随之鋒利些許，不像是以前那麽柔軟。
塗完口紅，冬籬習慣性看了眼左邊額角的疤痕。
四年了，仍然沒有一點褪去的跡象。
冬籬已經很久沒有刻意去遮掩，只是稍微整理下耳邊的碎發，很自然地遮擋住。
冬籬租的小公寓離公司很近，坐地鐵十來分鐘就能到，唯一的問題是海城早高峰地鐵擠得可怕。
當初冬籬因為家裏的事差點沒參加上畢業實習，沒想到最後反而撞了大運，被顧氏集團撿到了。
顧氏集團，沿海地區的龍頭企業，絕對的行業top，第二的牧歌和第三的林氏加起來也抵不過。
進公司前，冬籬就反複确認過，顧氏集團和顧漣沒有一絲的關系。
僅僅都有個顧字而已。
冬籬習慣早半個小時到公司，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裏解決早餐，發呆看玻璃窗外的街景。大概是早到的次數多了，就給了領導一種勤奮的假象，再加上冬籬業務能力的确不錯，不過三年時間，就坐到了市場部副經理的位置。
“冬籬姐姐早上好~”
“冬籬姐早！”
“早上好。”
十月，公司剛從秋招上拉了一批實習生來，一個個背着雙肩包活力四射的模樣，讓冬籬忍不住感慨，明明也就只差個兩三歲，怎麽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呢。
公司裏逐漸有了生氣，冬籬也打開電腦忙碌起來。
十一點半左右，剛開完會回來的王語嫣拍拍冬籬的肩膀，示意她跟去辦公室。
王語嫣是市場部經理，二十九歲，剛懷孕三個月。
冬籬站在王語嫣辦公桌對面：“王姐？”
“沒什麽大事兒，明天我們部門和一家小型醫藥公司有個合作，需要市場部跟着去外地調研一下，把方案給做出來，我懷孕了，不方便跑，你升上副經理也有兩個月了，應該能帶好隊吧？”
王語嫣又補充道：“如果你不願意，我就把這事兒推給銷售部，反正哪邊去都差不多。”
冬籬聽出王語嫣話中的意思，沒有急着問那家公司的情況，點頭道：“王姐，放心，我會做好的。”
“好，明天那邊的leader要來我們公司開會，到時候再把資料給你，忙去吧。”
走出經理辦公室，就差不多是午飯時間了，外邊的氣氛明顯輕松很多，幾個實習生叽叽喳喳讨論着中午吃什麽。
冬籬向他們做了個“噓”的手勢，又指了指門外，幾個實習生立刻會意，一邊朝冬籬比“ok”一邊刻意墊着腳往外走。
“現在這些孩子可真有趣。”策劃何笑笑在工位上伸了個懶腰，“冬籬，去吃飯嗎？”
冬籬一點頭，何笑笑立馬就沖上來挽住她的手，聲音特別低：“冬籬，我聽到了一個八卦。”
“什——麽——？”冬籬也學她的樣子壓低聲音。
何笑笑立馬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裏邊還閃着精光，“是關于你的哦，冬籬副經理~”
冬籬冷淡道：“哦。”
“喂，你就一點兒不好奇嗎？”何笑笑無語。
“不好奇。”冬籬搖頭。
何笑笑很挫敗。
感覺從第一眼見到冬籬開始，她就是這個樣子，似乎對什麽都不感興趣。
兩人中午是在公司食堂吃的飯，坐好後，何笑笑誇張地環顧四方，确定周圍沒人後，才說：“冬籬，聽說你就要升到市場部經理的位置啦！”
冬籬着實驚了一下。
不能吧？
“怎麽可能，我才當上副經理沒多久呢。”冬籬搖頭，“你是不是覺得是因為王姐懷孕了？可就算王姐請孕假，公司應該會從別的部門調人過來，哪兒輪得到我這個沒什麽經驗的新人。”
何笑笑：“你進公司也三年了，不算新了吧？而且你的工作能力，大家都看在眼裏，除了銷售部那幾個變态，公司裏哪次不是你到得最早走得最晚？”
冬籬沒有說，她到得早是想一邊吃早飯一邊看窗外風景，走得晚是為了避開晚高峰。
但她在另一些方面的确很努力，她也樂于晉升。
和一心啃老胸無大志上班摸魚的何笑笑不同，冬籬要想留在這個城市，只能靠自己不斷努力。
“算了，無趣。”何笑笑往後一靠，雙手抱在胸前，“那我就直說了啊，今天王姐找你，是不是說有個項目要你帶隊？”
冬籬如實道：“是……可是只是和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公司合作。”
“說是這樣說嘛，但我有消息，聽說這是公司領導給你的考驗。”
冬籬不解：“考驗？我？”
“你又不是不知道，公司這幾年本來就看重新人，你前幾年做得又那麽好，而且人又好看，容易讓人記住，領導早就想提拔你了。”何笑笑見冬籬終于有了點興趣，一下子激動起來，“那個公司雖說是剛成立的小公司，但我聽說它背後有家特別牛掰的外企撐腰！能和它合作，四舍五入不就是和那家外企勾搭上了？”
冬籬笑了笑：“你都是從哪兒聽到的這些小道消息。”
“八卦嘛！要是沒了八卦，我每天工作不知道多乏味。”何笑笑滔滔不絕道，“冬籬你雖然不怎麽重視社交，也很少和別的部門的人一起玩，但你在我們八卦圈裏被談論起的次數可多了！”
冬籬：“.…..”
這不是該當着被八卦的原主說的話吧。
“你們一天到晚都在八卦些什麽？”
何笑笑：“這就多了——上到公司變動，下到員工戀情，說到這個，王姐孩子都懷上了，冬籬你怎麽還沒找過男朋友？”
“王姐懷孕和我找男朋友有什麽關系？”冬籬埋頭吃飯，“我暫時不想找對象……可能以後也不會找吧。”
“cool！”何笑笑自顧自分析道：“也對，現在不婚族挺多的，要不是我爸媽老是催，我也不想結婚生孩子……現在職場性別歧視那麽嚴重，就連王姐生完孩子回來，說不準公司都沒她合适的位置了，更別說我這個就知道摸魚的小透明……我現在好歹還能茍點工資，要是被趕回家，就真只能啃爹娘的血汗錢了……”
午飯後有半小時午休時間，冬籬照例坐在工位上玩手機。
“哈喽，冬籬？在嗎？”
冬籬看了眼微信界面，她竟然久違地收到老同學葉雨蕭發來的消息。
冬籬回：“嗯嗯？”
“方便打電話嗎？”
冬籬猶豫了片刻，還是回的“方便”。
接通電話後，冬籬走到公司走廊上，“喂？雨蕭？有什麽事嗎？”
那邊葉雨蕭的聲音聽起來很激動：“冬籬！真的是你！好久沒聯系了！”
冬籬：“.…..”
她本想說不至于吧，但想了想，好像從大二開始，她就沒怎麽和高中老同學聯系了，大三那件事發生後，更是連同學群都退了。
寒暄幾句後，葉雨蕭才切入正題，“冬籬，是這樣的，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和楊甜在一起了。”
“恭喜。”冬籬是真的很驚喜，高中時葉雨蕭就在追楊甜，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他們竟然在一起了，“快八年了，不容易啊。”
“是啊是啊。”葉雨蕭嘿嘿笑了笑，“所以我就想請以前的老同學們吃頓飯，但現在我和甜甜都在海城，就相當于順帶聯系上所有在海城的同學，大家一起聚一聚嘛，冬籬，要來呗？”
“沒問題啊，什麽時候？”冬籬又想到什麽，立馬補充道，“顧流火……她也會去嗎？”
葉雨蕭驚訝道：“诶？我只知道好像四年前她出國了，之後我就再也聯系不上她了，她和你關系那麽好，我還以為你會有她的聯系方式呢。”
冬籬沉默，眼眸不自覺往下斂，睫毛微微顫抖。
葉雨蕭：“就今天下午六點半，翠苑中餐館，怎麽樣？”
“好。”冬籬答應了。
顧流火不在就好。
冬籬當初怎麽也想不到，機場的告別竟然是她最後一次見到顧流火和顧漣。
顧流火走後的那晚，冬籬又一夜沒睡，然後第二天拜托室友幫她将衣服和書搬回寝室，只給顧流火留了一張紙條。
冬籬一狠心删完了她們的所有聯系方式，可她仍然很怕，怕顧流火會哭着來寝室找她，質問她為什麽突然離開。
那時冬籬每天都心驚膽戰地等待。
可是顧流火一直沒有來。
直到有一天，冬籬無意間從學生會那兒得到消息，顧流火出國留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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