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銀碗盛雪 .
這個覺呢是睡不成了, 葉無憂認命的穿上外袍，被帶到了這個國家的權利中心。
封建王朝的權利高度統一，生殺予奪都在特權階級的手裏掌握着, 而皇帝，是這個國家最大的特權階級。和上次見面時完全不一樣的感受, 皇宮裏的皇帝, 随意的坐在禦書房的禦案之前, 看似在批奏折, 說是此世最尊貴之人毫不為過，權柄在握, 威嚴自顯。
皇帝不說話，葉無憂行完禮之後, 乖乖站着，也不出聲，反正今天晚上的覺是睡不成了, 多熬一會少熬一會沒什麽。
“坐。”皇帝等了等，沒有等到他想要的反應，知道這個小孩不是他三言兩語就吓得住的, 于是瞬間改了策略，“來福，禦膳房送過來的糕點給顧世子上一份。”
禦膳房半夜兩三點……啊, 現在應該是醜時，淩晨一到三點時，這個時候還準備了糕點, 皇宮的工作比996可怕多了。
“這麽晚了, 找你過來, 朕已經查明了那藥方的作用, 顧世子敬獻藥方，該賞，你想要什麽賞賜？”
“陛下言重，”葉無憂聲音淡淡，他不喜歡‘賞賜’這個詞語，總覺得它帶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施舍勁兒，讓人反感，況且，皇帝的賞賜，哪有那麽好拿？
“只是湊巧而已。”
“朕可不這麽覺得，在遇見你之前，太醫署所有醫者，都沒有看出來朕中毒一事。”皇帝意有所指，“無憂的醫術是從哪裏學的？”
葉無憂：“……？”他好像明白皇帝的意思了，因為查不到他從哪裏學的醫術拿的藥方，懷疑有人在暗處攪風攪雨，加上的确查出來自己中毒的事情，疑心重的皇帝這是懷疑上他了。
也是，女主用異能下毒，神不知鬼不覺，尋常手段是不可能查出來的，自然查不到任何線索，皇帝一番搜尋，如同石沉大海，根本沒有任何發現。
這是把突破口放在他這裏了？
葉無憂覺得皇帝能在皇位上端坐那麽多年，果然不是吃素的，恩威并施剛柔并濟。
葉無憂眨眨眼，從腦子裏翻出來一段記憶，原主小時候因為不被重視，照看他的仆人不盡心，讓還是個小豆丁的小世子跑到國公府後山，跌進了一個山洞裏……他并沒有男主的大氣運，裏面并沒有武功秘籍啊什麽厲害的傳承，只是摔斷了手臂，疼了好些天……不過，現在嘛，他覺得這個傳承還是有必要存在的。
“如此神妙的傳承，既然落在了你的頭上，自當好好珍惜。”皇帝也沒想到，原本以為能問出來什麽幕後黑手，沒想到葉無憂真的和這件事沒有關系。既然沒關系，皇帝也不是小氣的人，給皇帝敬獻了那樣的藥方，也算是救駕有功，自當給予獎賞。
“陛下英明神武，”葉無憂點點頭，“能為陛下分憂是無憂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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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好。”皇帝哈哈一笑，“來福，宣朕旨意，顧國公府世子顧無憂，年少有為，恭謹有德，品行端正，君子有方，賞金彩琉璃瓶一對，軟玉如意一對，黃金千兩。”
“謝陛下賞賜。”葉無憂雖然不喜歡這些麻煩的禮節，但不可否認的是，有些禮節，是特權的體現，是底蘊的呈現，不可避免。看在皇帝這麽誇他幫他免除了很多麻煩的份上，葉無憂又給皇帝進獻了一瓶丹藥。
“陛下福澤延綿如長青柏木，這瓶丹藥，名為養壽丹，調養身體的聖品。”葉無憂微微一笑，“陛下為我大燕日夜操勞，勞累至深夜……這是無憂的一點小小心意。”
…………
養壽丹這樣的終極殺器祭出去之後，葉無憂覺得，只要他任務沒完成，皇帝的身體就不可能出問題，就會永遠是皇帝，所以燕郁這個皇子，算盤恐怕要落空。
第二天，宮裏的轎子擡着進了國公府，随行的正是皇帝身邊的主管太監來福公公，國公府瞬間運轉起來，在春和院靜養的老夫人都被驚動了。
來福公公為葉無憂掀開簾子，葉無憂身體輕盈一躍而下，沒有踩跪在轎子旁邊，用來做墊子的小太監。有些習慣是刻在靈魂上的，總會在一些小的細節上展現出來。
「吓死，電視劇裏演的根本不是真的！」
「皇帝的威壓太重了，謝主隆恩這幾個字我葉哥都說膩了」
「萬惡的封建社會」
「那個孩子好小，就已經成為了太監，每天被貴人們踩來踩去」
「我再說一句，幸好我生在了盛世」
葉無憂注意到了腳下的小太監，七八歲的樣子，臉上就已經是一片機械的麻木……
看到葉無憂的神情，來福公公眼神微微一動，眼底的笑意真實了幾分……宮裏是吃人的地方，他們這樣的人，得到一點細微的尊重，都顯得難得可貴。
“這是怎麽了？聖上這是？”老夫人在丫鬟的攙扶下來了前院，看到葉無憂從轎子上下來的時候，眉頭一皺，覺得事情有點不對。
“老夫人，咱家是來宣旨在的，準備準備，接旨吧。”
國公府的老夫人是有诰命在身的，并不用跪着接旨，但其他人就不一樣了，秋明院裏的繼夫人，以及國公府的二公子，都要跪着接旨。
聽着來福公公宣讀聖旨的聲音，二公子顧曉寒終于把目光對準了不動聲色就搞出來大動靜的大哥。
他的這個大哥……憑什麽這麽好命？！一出生就是國公府嫡子，因着母族的恩澤，承襲世子之位，甚至文姑娘那般優秀的女子，都被皇帝賜婚與他，憑什麽？！
好不容易鬧出了一點醜聞，讓祖母大動肝火，把人禁足，這才多久？他就得到了皇帝的嘉獎！金口玉言，就算不是真的，皇帝開口，也變成了真的！
年少有為，恭謹有德，品行端正，君子有方……如此贊譽——
“勞煩。”葉無憂接旨，從腰間解下荷包，把國家爸爸給他的金子放到了來福公公的手裏，“大人拿去做個酒錢。”
來福公公含笑點頭。
“陛下看好你，世子可不要辜負了陛下的期待。”來福公公目光看向老夫人，笑吟吟恭喜，“老夫人有福氣，如此賢孫得聖上親口贊譽。”
“公公過譽了。”老夫人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大家族掌事人的空場能力是很強的，又賞了來福公公一些珠寶，送走了對方。
宮裏來的人離開之後，葉無憂這邊的氣氛就有點安靜，熬了一晚上夜的葉無憂覺得他在長不高的邊緣大鵬展翅，只想馬上回家補覺，并不想和其他人虛與委蛇，他手裏還拿着聖旨，點了點頭，就打算離開。
“無憂，這是怎麽回事？”老夫人喊住了他，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注視着她這個從來沒有被重視過的孫子，國公府的世子，看着他沒有什麽神情變動的表情，恍然覺得，孩子長大了。
“老夫人。”葉無憂微微颔首，“都是巧合。”他解釋了一下，只說他幫了皇帝一個忙，沒說具體的內容，“您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顧老夫人怔了一下，才發現，剛才那個孩子沒有喊她祖母。
“母親，無憂進宮也是累了，應該不是故意無禮的，許是這兩天的禁足，孩子生了逆反心理……”繼夫人察覺到老夫人态度有異，連忙道，“我會說說他的。”
老夫人深深的看了一眼繼夫人，平時的她聽了這話，只會生氣無憂的無禮，并且關注的重點在無憂禁足為什麽跑出去這樣的問題上，加重她對無憂的厭煩……可剛才，那孩子眼神黑沉沉地看過來，她卻覺得剛才的瞬間，有什麽東西，從她身上離開了。
葉無憂沒有發現他的一個眼神讓顧老夫人有了一點變化，這是他在來這個世界第二次見到對方，根本沒有什麽印象。不過這點變化被兩千三看到了，做為系統，它對數據的波動十分敏感，在它的程序裏，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數據，剛才老夫人感到變化的瞬間，它察覺到，一道微弱的數據流融入了空氣中，消失不見了。
那股數據特別的細微，還有點熟悉——
剛剛出生的系統并不明白這股熟悉的感覺是什麽，只好悄悄的記錄下來，等數據收集的更多之後，再做判斷。
也沒有告訴宿主。
…………
這幾天文倩倩一直都沒有什麽動靜，葉無憂的禁足自從那天被宮裏送回府之後，就自動解除了，老夫人好像突然之間注意到了這個小孫子，也察覺到了對方的疏離，所以只是送很多東西過來，別的并不過問，這樣的相處方式葉無憂很喜歡。
值得一提的是，盛以靖終于複制出了炸雞！他終于不是幹饞着了！第一次吃到炸雞，盛以靖吃到的是直播間收到的紅包，蜂蜜芥末味的炸雞，現代工藝的精準和精細讓這份炸雞顯得根本不簡單，以至于就算拿到了食譜，盛以靖依然失敗了挺多次。
（葉無憂覺得是他太笨了）
“你想去邊疆？”盛以靖看着懶洋洋躺在躺椅上的葉無憂，有點無語對方明明家裏有錢，還要賴在他這裏，蹭他唯一一張躺椅的行為，這哪裏像世子嘛！根本就是無賴！
“盛兄好眼力……”
“那就去呗。”盛以靖搖搖手指，“別人想要什麽我大概知道，你想要什麽，我可是一點都看不出來。”這句話倒是真的，葉無憂在他眼裏，完全是看不懂的人。
「盛以靖yyds！看見了嗎？我盛哥颠勺的動作」
「盛哥！你是讀書人啊！」
「聖人說，君子遠庖廚，意思是不要親自殺生」
「盛哥：啥？不好意思，今天我眼裏只有炸雞，沒有聖人」
「他們兩的相處久正常很多，這個古代我窒息」
「說起這個，我覺得，老夫人的态度有點奇怪啊」
「怎麽看都像是愧疚了，在補償」
還有三天左右，顧國公顧慎就要回來了，原著裏，顧國公這次回京述職，路上遭遇了伏擊，不幸受傷嚴重，北疆四十萬大軍群龍無首，顧無憂就是這個時候去了北疆，正是應了皇帝的那一句年少有為，晉升速度飛快，迅速坐穩了北疆軍團将軍的位置，穩定了局面。
葉無憂也打算去戰場，國公府，皇城，這些地方規矩多，禮節繁瑣，動不動要跪，不如外面自由。最起碼不用被繼夫人催着每天去問安，他都為此“病”了快兩周了！
果然，顧慎在回京途中被不明來歷的敵人伏擊，身受重傷，消息傳回廟堂之上，皇帝龍顏大怒，下令大理寺徹查此事。
顧國公經過太醫診治，其他的傷沒有什麽問題，唯獨雙腿，不僅受傷，還中毒了，自然不可能再去戰場了。就算能治，好起來也不知道要多久，北疆并不太平，需要坐鎮軍中的人……
“你……”顧慎看着蹲在他面前，面無表情擰銀針的兒子，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對方身上的疏離讓他很不舒服，不知道怎麽了，總覺得，他和無憂的關系，不應該如此疏遠，連父子之間表面的客氣都維持不住。
“好了。”葉無憂注意到了顧慎的表情，眼神稍動，手下掰斷銀針，把針尖的一端留在了對方腿上的穴位裏，“這兩天注意飲食，不要亂動，等埋針部位有痛感了，取出來這根針就好了。”
雖然編故事欺騙皇帝，但葉無憂走過那麽多世界，醫術還是會一點的。
「顧慎怎麽回事？」葉無憂意識裏戳了一下系統，他在剛才多瞬間，感覺顧慎身上，好像有什麽東西消失了？！
錯覺？不，不可能的。
「系統也不知道，系統是剛剛出生的新系統」
葉無憂皺眉。
這個世界，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顧慎點表情糾結了一會，最終也什麽都沒有說，氣氛一直沉默到葉無憂給顧慎點另一條腿也埋了針，收拾好工具，起身離開到時候。
“無憂。”顧慎突然開口了，葉無憂轉頭，眼神沉靜，好像看着他，但眼神卻是完全的陌生，之前他故意忽視的那種孺慕的，渴盼的眼神終于消失了，他張了張嘴，卻依然沒有什麽能說出來的。
“您還有事嗎？”
“注意安全。”
“我會的，謝謝關心。”葉無憂點點頭，他能看出顧慎對他的關心是真的，可是，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好嗎？
「有貓膩」
「嗯……無憂說的對，怎麽突然就開始關心孩子了？」
「雖然我也覺得很突然，但主播的問題更大，你們難道沒有發現，他從心底覺得，自己絕對沒有人關心！」
「啊，這裏也能領到刀片嗎？」
「別刀了別刀了！」
「不配得感過于強烈，是對自己極其不自信的一種認知，和兒童時代得到的反饋有關……」
「頭頂芋泥啵啵，圍觀樓上大佬」
葉無憂沒有此時腦子裏在想的是那個莫名其妙消失了的東西，完全沒有關注直播間觀衆日常對他行為的側寫，反正人是複雜的，人的一生經歷的事情複雜多變，而他，恐怕只有‘變态’兩個字能概括吧。
作者有話說：
千萬！千萬不要在生病的時候喝雪碧！聽我的，沒錯！
今天4400，暫時沒有了orz感謝在2021-10-15 23:14:01~2021-10-16 23:44: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絲墨、草莓味的柿子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小和尚 50瓶；甜甜的小棉花糖、今天也要五伏臨門、妙如果 10瓶；姑蘇、月照泉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