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畫展之後很快迎來了五一,難得休息三天,一大早海邊還飄着霧,一輛跑車在沿海大道飛馳,2個多小時之後,車子拐進了一個僻靜的林蔭小道。雖然是郊區,但風景挺不錯,掩映在綠樹裏的那棟別墅也挺精致的。
這棟別墅的主人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老人。
老人叫白敏原,是松城出了名的繪畫大師,不過幾年前就退隐畫壇,在郊外尋了一處房子安心靜養。
白敏原年輕時脾氣古怪,老了,脾氣也不見好改。打聽到這位老人酷愛飲茶,韓寧特意托人從福建寄來了一盒大紅袍,韓四公子送的大紅袍自然不是市面上能買到的尋常貨色,老人只眯眼瞅了一眼,臉色微微一變,不過還是矜持地忍着沒接,畢竟每天抱着各色各樣目的上門找他的人太多了。
韓寧也不介意,只把禮物放到一旁,微微笑:“白老先生,此次冒昧打擾,也是因為我這個侄兒自小就對繪畫癡迷,今日特意前來請老先生指點一二。”
知道他住址的人不多,知道他喜歡大紅袍的人更少,知道他最近想收一名關門弟子的人更是寥寥無幾。
白敏原打量着韓寧,這位溫和的年輕人身份并不簡單,然而難得的是脾氣謙遜,舉止優雅,白敏原這才沒有叫人把他趕出門去,又看了一眼站在他旁邊的那位少年,問他:
“會下棋嗎?”
安辰并不知道下棋和繪畫有什麽關系,但白敏原已經叫人端來了圍棋。
一盤棋一下就下了一個下午。
因為白敏原每走一步棋都要思考很久,這要是正常人估計早就掀桌不下了,但安辰卻安靜地等着,也不催促,不說話,當然,最後還是輸了。
對于結果安辰早就預料到了,棋藝不精,輸了也是正常,只是他望了一眼坐在庭院裏等着的韓寧,四叔陪他折騰了一天,這讓安辰過意不去。
白敏原叫人撤下了圍棋,喝了一口茶,然後對他說:“我人老了,也沒太多精力教你,以後你每個月來我這3次,來之前給我打個電話就行。”
安辰雖然非常吃驚,卻也沒表露太多情緒。
“你啊,”白敏原笑他,“小小年紀,就跟我這個老頭一樣,這麽淡定做什麽?我這是繪畫,又不是下棋班,棋藝不好,難道就不能收你做學生了?”
安辰這才驚喜地笑道:“當然不是。”
Advertisement
白敏原滿意地看着他。
雖然是下棋,但老人一下午的心思都用在觀察少年了。他見過太多想要拜他為師的年輕人,但可惜的是年輕人總歸是浮躁的,跟他下棋的時候到最後要麽沒耐心了,要麽就是走神,然而這位卻能沉得下心,說下棋,就專心致志地跟他下棋,心思一點也沒拐到別處去。
白敏原覺得有繪畫天賦,又能專注不受外界幹擾的人才能成大器。
他很滿意自己這個關門弟子,臨走之前,還送給了安辰自己的一副畫作。
車子上高速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安辰坐在副駕駛位上,看着韓寧的手機一直在響。
韓寧平日裏工作很忙,難得的3天假期,作為韓氏如今的掌權人,各種飯局和聚會自是應接不暇,商場上的、朋友的、還有各種來歷不明的人,都在逮着機會約見。然而韓寧還能抽時間親自帶他找白敏原,雖然從來未曾對韓寧說過一句感謝的話,但安辰卻把他為自己做的這些都深深地記在了心裏。
韓寧打開手機,看到早上韓老夫人給他發的一條短信,他微微皺了下眉。
韓老夫人自退居二線以來,不再管着公司的事務,一下子閑了起來,一開始還不适應,總得給自己找點事做吧,除了逗逗膝下的小孩,最操心的就是小兒子的婚姻大事了,她一直想着撮合兒子和陸琪,就自作主張地以韓寧的名義給了陸琪一張票,讓他們去看最新上映的話劇,晚上7點鐘開始,9點鐘結束,韓寧看了下手表,現在已經将近11點了。
車子開回了沿海大道,遠遠地韓寧就看到一輛紅色跑車停在海邊,那是陸琪的。
車子停下來的時候,安辰還不知道是什麽回事,不過他沒問,只是跟着韓寧下車。
陸琪一看到韓寧,就怒氣沖沖地從車子裏下來,她早早地化好妝,在劇院等了他兩個小時,結果還被人放鴿子了,陸大小姐什麽時候這麽被人耍過?
陸琪一向是個暴脾氣,過去話都懶得說,直接氣得一巴掌就揚起來,然而手在半空中就被人抓住了。
陸琪一看,是旁邊站着的一個少年,她抽了下沒抽回來,那個少年抓得她很緊,絲毫沒有憐香惜玉,陸琪氣得大叫:“你放開!”
安辰沒說話,韓寧微微側頭看了安辰一眼,安辰就知道他四叔的意思,這才松開了手。
陸琪狠狠瞪了安辰一眼,又揉着自己發紅的手腕。
“對不起,是我一直沒有與你說清,”韓寧微微欠身,“我母親一直希望我和你能在一起,只是感情之事并不能勉強,阿琪你是個值得信任的朋友,也值得更好的人。我沒有早些說明白,如果讓你誤會,是我的不對,我向你道歉。”
一向被朋友稱之為女漢子的陸琪此時卻紅了眼眶,她忍着眼睛裏快要流下來的淚水。
夜色裏,韓寧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靜,語調溫和,舉止彬彬有禮,但這并不是個對她有感情的男人的表現。
陸琪狠狠地點了下頭:“我懂!你韓寧沒有錯,韓家四公子怎麽會犯錯?”
陸琪轉身就走。
韓寧望着那抹倔強的背影融進夜色裏,眼神裏流露出一絲惋惜。
海邊的霧大了些,濕氣也重,安辰有些擔心地望了眼韓寧的左腿:“四叔,我們進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