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自那照片之後,安郁卻一連幾個月都沒再找安辰麻煩。

然而對于安郁這個人,安辰自然是十分清楚的。

以他和安郁從小的恩怨,安郁不可能白白抓了他的把柄而不利用,一直沒消息的原因,有可能安郁在等一個好時機。

終于等到期末考了,寒假就要來了。

這天安郁發短信,約他來教學樓的後花園見面。

安郁坐在花壇上,朝他乖巧一笑:“只要你答應我三件事,完成了,我就把照片還你,從此也不再提你喜歡男人的事,怎樣?”

安辰也沒說信還是不信,只冷淡地站在面前等他開口。

“這第一件事嘛,”安郁繼續笑,“從小到大,你成績就比我好,在奶奶那裏總是搶我風頭。不過這次呢,我想看看號稱松城第一的天才學生,若是每門課程都挂科,大家又是什麽表情呢?”

安辰毫不猶豫地點頭:“好。”

安郁瞥了他一眼,見他眼也不眨,還是那副平靜淡定的表情,心裏居然有些惱火,他站起來:“你要知道,英仁高中的校規,要是每門功課挂科,有可能會被開除的哦!”

“這不是你想要看到的嗎?”安辰平靜地反問道。

安郁點點頭:“所以你知道該怎麽做了?”

安辰沒回答他,轉身就走。

然而安郁卻被他冷淡的表情激怒了,他一下子就沖過去,一拳砸在他臉上。

安辰也怒了,他抓着安郁的衣領,另一個拳頭就要打下去,卻又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

安郁見他沒有了其他動作,于是有恃無恐地,又狠狠地給他一拳,還不解氣,又是一頓拳打腳踢。而安辰卻一直咬着牙承受,沒再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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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了解安郁這個人,默默服從和承受,安郁有可能還會覺得無聊,洩了一陣子怒氣就算了。若是反抗違逆,更會激起安郁的憤恨,說不定會被整得更慘。

果然,安郁打了一陣,沒力氣了,就狠狠踢了他一腳,他想起小時候剛到韓家,兩人因為韓寧的那塊玉打了一架,那時安辰比他高,把他壓在地板上,而現在安辰就在地上不敢反抗,這讓安郁有種終于揚眉吐氣的感覺。

揍爽了,安郁拍拍手走了。

安辰從地上起來,拍了下衣服上的草屑,表情跟來的時候一樣,平靜,淡然。

他唯一慶幸的是韓寧今天早上的飛機剛去英國出差,要一個星期才能回來。晚上回到家,直接倒在床上就睡。

第二天,臉上都腫了,青青紫紫的,看着有些吓人,安辰索性課也不上了,就呆在畫室裏畫畫。

中午白旭跑來找他吃飯,見他這幅凄慘模樣,立馬就經驗豐富地看出這是被人揍了,氣得一腳踢翻了他面前的畫板:“靠!你都這幅模樣了還有空畫畫?”

“這件事你不用插手。”安辰淡定地把畫板重新支起來,挑了一只藍色的顏料筆繼續畫。

長時間的相處,白旭也知道安辰的性格,他不想說的,就算再怎麽逼問也沒用。

他恨恨地踢了一腳,門“砰”地發出一聲巨響,然後白旭就走了。

安辰以為他是生氣離開了,誰知道20分鐘之後,他又跑了回來,還抱着大大小小的藥丸和瓶瓶罐罐。一股腦全倒在地板上。

白旭自小就是惹是生非的主,打架是家常便飯,對安辰來說,這些瓶瓶罐罐完全不知道是做什麽的,但白旭卻顯得十分熟稔,紅藥水、創可貼、藥片,怎麽塗,怎麽吃,他沉默地用棉簽把藥水塗在安辰臉上,只覺得冰涼涼的,臉上不那麽火辣疼痛了。

見他一言不發,安辰這才開口:“這件事比較特殊,所以我才不希望你插手,并不是不把你當朋友。”

白旭還不說話,拿着棉簽的手用力一按,安辰疼得“嘶”了一聲,吸了一口氣,白旭這才笑:“活該!”

在一個星期之後,期末考結束了。

成績出來的那天,韓老夫人就打電話叫他回主宅。

一回到家,果然韓老夫人就坐在大廳裏,望着一張英仁高中寄回來的成績單,氣得不輕。安郁坐在她旁邊,一邊安慰一邊用眼睛瞟着安辰。

雖然韓老夫人平時對他不怎麽在意,但并不意味着完全不管,特別是涉及到這個家族的名譽和面子的時候,韓老夫人更是不遺餘力,絕不允許後輩子孫們做出有辱家門之事。

“說說看,這是怎麽回事?”韓老夫人指着那張成績單問。

安辰沒說話。

韓老夫人更是氣得發抖,她一直就覺得這個外孫性子太過孤僻,不讨人喜歡,要不是韓寧經常在她面前給安辰刷刷存在感,韓老夫人更會疏遠。

但現在韓寧不在這,韓老夫人也就沒什麽顧忌了,她勉強壓下怒氣,說:“你荒廢學業,不思進取,也怪不得奶奶我了,不管英仁高中給你做出什麽處分,你自己釀下的過錯自己承擔。”

等韓老夫人走了之後,安郁接過成績單一看,登時臉上一變。

安辰的9門功課,确實是做到了他的承諾,每門都不及格,但每門都是59分,不多不少,乍一看确實成績慘淡,但如果一細想,卻又讓人驚訝。

9門都是59分,世界上哪有這麽巧合的事?

安郁把成績單揉成一團,砸向安辰,也氣得走了。

韓老夫人的怒火在很多人眼裏是非常可怕的,但安辰覺得四叔的沉默更讓他驚慌。

韓老夫人再怎麽責罵他都無所謂,但他怕韓寧對他失望。

安辰一向成績優異,這次這麽反常,學校自然會打電話給韓寧彙報。然而面對韓寧的詢問,安辰也無法解釋,只說了一句:“對不起,四叔。”

韓寧只在那邊微微嘆了一口氣,安辰卻難過了起來。

夜色深沉,韓寧坐在英國一家酒店的陽臺上,他嘆氣,并不是因為安辰考砸了,而是因為這個長大了的少年,現在已不再對他傾吐心事,似乎開始在逐漸疏遠了他,一直以為,安辰做什麽,甚至沒做什麽,只一個眼神,他就知道安辰的想法,并且為這種毫無障礙的了解感到驕傲,但現在,他卻越來越不明白安辰在想什麽。這讓韓寧內心隐隐有些焦躁,這種情緒困擾了他很久,而現在,這種感覺越發明顯了起來。

“對不起,四叔……”

安辰只在電話裏反反複複地說着。

英仁高中校風嚴謹,以極高的升學率出名,所以才有這麽多有錢人家把子女送進來讀書。公告欄的成績排出來,安郁也得到了夢寐以求的第一名,然而他并不高興。因為現在整個學校都在讨論年級第一的安辰是怎麽能每門功課都考59分的神奇事件,甚至還有人不相信,跑去老師那裏查看安辰的試卷,一時間,出盡風頭的反而是安辰,倒沒多少人關注考了第一的安郁。

安郁又仔細看了公告欄,按照英仁校規,9門功課不及格,是會以退學處理,但現在除了公布成績以外,其他的任何處分都沒有,這讓安郁更為氣憤。一回到家,他馬上就跟韓老夫人說了,韓老夫人當場沒說什麽,等安郁一走,就馬上打電話給韓寧質問。

韓家極為重視子孫教育,門風低調。在韓老夫人看來,安辰成績考砸,他就該自己承擔後果。但韓寧,她一向引以為傲的四兒子,居然利用特權幹涉英仁高中的制度,這麽毫無原則地偏護,簡直完全不像他兒子的作風。

“阿寧,以往你做什麽,媽都很支持你。但每次在安辰的問題上,媽就非常不贊同!”韓老夫人第一次對小兒子厲聲道,“我們韓家捐助英仁高中,是為了支持教育發展,是公益的!無私的!而你現在把它變成了交易,這不僅損害了韓家的聲譽,更是連累了你的名聲!你一向聰明,難道你會不知道?”

安郁躲在大廳門口聽着,不知道電話那頭韓寧說了什麽,韓老夫人又提高了聲調,怒道:“你小時候發燒沒去參加考試,學校讓你留級,制度就是制度,就算那所小學是我們韓家開的也得遵守!別人都說富不過三代,但我們韓家能延續這麽久,靠的就是這種堂堂正正的作風,這些你都清楚,但你明知故犯,明天給我回來受罰!”

在韓家這麽多年,這還是安郁第一次聽到韓老夫人對韓寧發火。

韓家後院有個祠堂,據說裏面放了韓家祖輩們的牌位,所謂的韓家家規,若是真觸犯了,進了祠堂,那算是比較嚴厲的。

當然,安郁至今還沒被錄進韓家族譜裏,自然進不來祠堂。他只在院子外面看到一大早韓寧就進去了,中午吃飯的時候,劉嫂悄悄對韓老夫人,有些焦急地勸道:

“您也知道,少爺的左腿不好,真這麽跪一整天,不吃飯不喝水,怕身體吃不消啊!”

韓老夫人不說話。

劉嫂并不知道韓寧受罰的原因,但在她眼裏,韓寧打小就知禮明理,劉嫂實在想不出來韓寧能做了什麽惹老夫人這麽生氣。

“少爺是您看着長大的,他是什麽秉性您還不了解嗎?若是惹您生氣了,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韓老夫人嘆了一口氣。

她自然是了解兒子的,但就是因為了解才這麽生氣。

韓寧以往從來不會做這種事,但現在做了,這才讓韓老夫人震驚又生氣。

一直到主宅大廳敲響了午夜十二點的鐘聲,韓寧才從祠堂裏出來。

劉嫂等在門口,看着韓寧拄着拐杖,臉色蒼白得就像下一秒就要暈過去一樣,劉嫂眼淚都快出來了,趕緊上去攙扶着:“少爺……”

安辰站在公告欄面前,公告欄貼着各式各樣的通報批評,但唯獨沒有他的。

他已經做好了退學的準備,只是在高中就退學說不遺憾是假的,他很早就想好了,讀完英仁高中,就考松城的T大。

“你不用看了,學校不會處置你的。”安郁站在他身後,臉上譏笑,“現在我終于明白了,無論你做什麽,四叔都會為你收拾爛攤子,原本我還想看你退學的慘狀呢,未滿18歲,退學之後能做什麽呢?搬磚?在家裏吃閑飯?只可惜這麽美好的畫面居然看不到了……”

安辰冷着臉轉身就想走,安郁卻一把抓住他的手,清秀的臉氣得扭曲:

“這次算你走運,但第二件事,我就不信四叔還能救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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