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

宋闵浩在懷疑自己頭頂是不是多了個草原時, 正在去給系統定性的安文姝首次受到了懲罰, 扣除生存時間兩百小時。

挂着軍牌的車載着安文姝通過龍山基地大門的瞬間, 系統頁面突兀的在後座的安文姝眼前出現,【罪·以權謀私·罰·200h】一行字在原本之後生存倒計時的頁面出現,倒計時的數字也自動改變,以4開頭的小時數變更為2尾數不動,總數以天算,就是從二十一天不到變更為兩個禮拜, 一次性扣了八天多。

頁面三秒後自動關閉,車依舊在行駛中,再次打開頁面的安文姝已經看不到那行字了,只剩存活倒計時讀秒一如往常,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除了‘4’變成了‘2’。

安文姝關了沒用了的光幕問前座的司機“外人私入軍營有什麽處罰嗎?”

開車的司機楞了一下, 笑道“處罰也處罰不到您身上。”

安文姝聲音冷淡的再次開口“我問的是具體的處罰。”

“那個啊...”司機從倒視鏡裏看了安文姝一眼“得看是什麽性質和什麽地方,如果是保密單位私闖被發現當場擊斃, 那樣的地方沒有審的必要, 都在深山老林裏不會意外闖入, 山道都是有禁止通行的指示牌的, 進去的都是敵人。龍山這邊不是什麽保密單位,但也是個軍營,私闖被抓到先審,确定不是朝鮮來的,直系親屬也沒有在十年年內離開過韓國, 沒有犯罪前科,能自證自己真的是無意中闖進來的,那就是教訓一下留個案底,沒什麽大事,罰款都沒有。”

停了幾秒沒聽到安文姝說話的司機補充了一句“您不用擔心這些,我們處理好了,您放心。”還是沒聽到她說話,又看了眼倒視鏡,轉瞬直腰背挺直前方專心開車,直到安文姝下車被另一個等在一邊的上尉接走,給安文姝鞠了身體都要完全折疊的躬,連安文姝的背影都看不見了,才松懈下來感慨一句,世家子弟啊,外表再怎麽樣,內裏也是不把人當人。

不管安文姝把人當什麽,她都見到了金在鐘,代價頗大的見到這個人,在一間辦公室見到的人。對方,不是很想見她,只一眼安文姝就知道了,金在鐘不想見她,或者說不想見她代表的那個特權。哪怕,他臉上是笑着的,很親切的笑容,笑的特別真實,一點也不客套,更不是應付媒體的那種笑容。

但安文姝,見過他更真摯的笑臉。

安文姝和金在鐘的故事太長了,長的有一百多萬字,但那個故事都是上個世界的事了,既然世界換了也就沒什麽好說的。值得說的是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代價那麽大的見面讓安文姝在看到金在鐘之前就确定了,她不可能喜歡上這個人了,就憑這個人讓她損失了八天都不會再喜歡,更別說,這個人真的跟上個世界不一樣了,她不屑要個替身,哪怕替身是她自己創造的也不屑。

至于戀愛系統?這玩意兒要是個戀愛系統,她就毀滅這個世界給自己陪葬。輪回地獄?她炸了所有的星球看這個地獄還能不能輪回。

都不用管系統是否是戀愛系統為什麽還要見金在鐘呢,因為以權謀私這個詞中的‘權’,安文姝想到要怎麽一舉成名天下知了,順便搞定了,自己未來到底要朝什麽職業發展。

安文姝坐在沙發上讓問候的金在鐘去辦公桌邊搬個椅子過來坐,讓本以為是來見什麽有權利想要圍觀明星的金在鐘有些懵,老實的搬了把椅子過來,在安文姝的指示下放到她的正對面,有些拘束的坐在椅子上,笑容也收斂起來。這場面怎麽都不像粉絲見愛豆,哪怕只是順便看看明星兵役的都不像。

“你經常見到以權謀私的人讓你配合見面嗎?”安文姝掏出手機打開錄音,反扣手機讓揚聲器對着金在鐘“直接說,你可以當軍部內部自查違規情況。”

一下坐直了的金在鐘審視安文姝兩秒,懷疑道“您看起來不像軍人。”

“确實不是,但這跟你無關。”安文姝下巴對着手機示意,讓他回答問題“我這樣突然來見你,跟服役完全沒關系,只是因為你是金在鐘而來見你的人,多嗎?”

雙手不自覺握拳的金在鐘盯着安文姝,還是不敢直面問題,反倒說“我還有一個月就退役了,未來也不打算從軍。”潛臺詞是我都快逃出生天了,為什麽要參和軍部的事情,你們這樣的搞我動動手就行。何況早不查晚不查這個時候查,擺明想搞事情,參軍又不是坐牢,外面有多亂他也是知道的好不好。

“你還有一個月退役,但你還有很多年可活。”安文姝笑看他一眼“你不打算參軍,也不打算在韓國生活了麽?”不管她是不是來找事的,金在鐘都沒得選,說了會得罪不知道的利益團體,但不說,現在就得罪她代表的利益方。

【警告,禁止威脅智慧生物。】

安文姝閉上眼阻擋系統的‘鏡頭’,靠在沙發上雙手交疊放在小腹,改威脅為利誘,這個人她很熟,熟到太清楚他想要什麽“你在那位女士上位的時候去做過慶祝公演,女士現在的情況我不用多說,你做過慶祝公演在新人上位時會被政治形象的理由壓制。你需要一個新形象出現在公衆、新政黨的面前,沒有比揭穿軍部對藝人的壓榨能給你帶來名聲的事情了。”

“你們團三人服兵役,娛樂圈所有男明星、男導演、男作家等等,任何職位的男性都逃不過這一劫,如果你能成為勇士揭穿這些黑暗,那你會得到龐大的人脈資源,那能幫助你在兩年的空白期後光速崛起。你還有一個月退役,這一個月你同時會得到任何音樂或者影視作品都比不上的民衆關注度。”

“你擔心的那些可能會發生,可能不會,我能來找你,我就不會讓我的勇士出問題,自然有人會為你保駕護航。但一定會發生的,是你,你的團隊,首次可以直面甚至是無所S|M這個公司,這件事曝出來,他們不敢也不能碰你們,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幾十年,他們都不敢碰你們了。”

“不管你們在日本有多紅,也不管什麽電視劇演員的身份讓你們避開了多少S|M的封殺,你們都是在躲着他們走。甘心嗎,一直躲着他們,站的再高也要躲着他們,不憋屈嗎,演唱會宣傳都上不了電視,哪怕票賣的再快,你們還是上不了任何打歌舞臺,新歌只能網絡發表,損失的金錢不重要,陪伴你們小十年,一直等着能在電視上看到你們的粉絲的希望呢,不憤怒嗎。”

“想清楚,這是場賭局,以你個人加上你的團隊跟命運,跟壓了你們數年的上市公司一場豪賭。賭輸了,也不過就是徹底放棄韓國市場,但日本不在乎你們參與了什麽政治事件,搞不好還會因為你們參與了反倒給你們大力支持,日韓關系一直很糟糕,你們在日本的市場可不小。”

“至于生命安全就不用擔心了,沒人敢碰一個有萬千粉絲的實名舉報者,不管是誰都不敢碰,因為你不值得那些人壓上的政治生涯,你死了倒黴的是他們,他們反倒會保證你活着,想盡一切辦法威逼利誘你改口,只有你活着在公衆面前改口,一切才有機會挽回。”

“輸了也不過如此,贏了呢。贏了,你金在鐘,你的弟弟們,你們這個狼狽出走背負罵名的團隊就會乘風而起,改寫歷史,做到一個歌手這輩子也無法做到的,天下知。”

睜開眼的安文姝笑看目光閃爍的金在鐘“賭嗎,金在鐘。”

金在鐘渾身僵硬的看着安文姝,死死的盯着她,緩緩的深呼吸吐出一口濁氣“你贏了。”

安文姝笑了“我不可能輸。”

寒冬的淩晨六點,月亮隐去,太陽還未升起,在黎明前最後的黑暗中,安文姝敲開了李落淵的家門,見到了她在這個世界第一位家人,跟對方談,想不想一步登天。

安文姝到的太早,早的天都沒亮,家裏的保姆看到門口監控的時候都被驚到了,連忙開門把安文姝迎進來就去敲李落淵的房門,睡在另一間房的夫人金美和也被吵醒出來開門,聽到安文姝來了兩夫婦也被驚到以為出了什麽大事。舅媽穿着睡裙急匆匆的就下樓去見安文姝,舅舅則是先換了衣服才下去,到底姑娘大了。

安文姝有些會看到金美和,當然對方是正牌舅媽更丈夫在一起好像挺合理的,可在記憶中這不太合理。金美和是位大家小姐,朋友圈是跟下臺的女士那一層都有交集的圈子,父親在退休前是民主|共|和|黨的常務顧問,弟弟現在是黨內精英,絕對的政治豪門,嫁給李落淵是政治聯姻。雙方沒什麽夫妻感情,生完兩個孩子算是交差,沒有各玩各的純粹是金美和是比較老派貴婦人,男人浪男人的,她們守着家庭,但她們也不管男人怎麽浪。至于愛情......呵呵。

安小姐的記憶裏,大舅媽常年在外公外婆的李家主宅待着,除了購物和姐妹們聚會之外基本不出門,更別說到全羅南道來。李落淵在哪任職都一樣,他又不是第一天當知事了,此前可沒聽說這位來了全羅南道。不過舅媽在不在的,現在不重要。慢了五分鐘下樓的舅舅比較重要,雖然安文姝見到舅媽的時候惋惜了一秒,就安小姐這背景,沒這個系統的話,她能玩出花來。

算了,有系統也能玩。

背負剛被系統懲罰的悲劇情景的安文姝,先跟舅媽說自己是有急事找舅舅,這位很有分寸的女人話題一轉就問她餓不餓,讓一邊的阿姨去給安文姝弄吃的,把安文姝帶去書房讓她等等自己就出去了,沒多久李落淵就來了書房。

緊接着聽到的,就是讓李落淵再次想吐槽妹妹,這麽個孩子就應該是李家人,安家那種養法,浪費!太浪費!

安文姝說了什麽呢,說了如何送李落淵一步登天的計劃。

知事這個職位的封疆大吏,再往上走不是去首爾當真正的國會大佬,就是專職公檢法當部門老大下轄整個國家的某單一部門,亦或者幹脆跳出去選總統。但在這些選擇之外,還有一個特別的選擇,爬上一輛總統的戰車,撕下一道口子,直接搶總理的位置,達成一步登天。

請注意總理和總統的區別,後者是國家元首,什麽都能管,真正的一國之主,但在韓國這個位置一向不安全,雖然大家都想搶可保守派一般不會把自己置身于危險之中,背後有家族的人也不會這麽幹,分分鐘死全家就是這麽個職位。別以為不可能,當年創下世界歷史的自殺的韓國總統,全家人的命雖然都還在,但活着的就真的是茍延殘喘。

總理就不一樣了,總理是政府首腦,理論上是總統的第一副手,但總統下臺他們一般不會被牽連,總理有權參與制訂重要的國家政策,并出席國會舉行的各種會議。有權在總統授意下(必要情況拿不到授權也可以找國會投票)代表總統處理事務,并以其本人名義頒布法令。總理甚至有權向總統建議任免國務會議成員。

強悍的總理完全可以帶着國會架空總統,還可以在國家出事,出大纰漏比如現在鬧的很瘋的事件時,把總統丢出去抗雷自己隐于人後,因為媒體關注總統的很多,關注總理的相對少,畢竟他是總統的副手,大量的公文簽署依舊是總統的名字。韓國有個即特別又不特別的規矩,一旦總統被彈劾,總理會代行總統的權利,知道下一任大選選出總統為止。

順便一提,在女士的事件鬧的風生水起時,目前已經代行總統權利的總理,是僅次于那位聯合國秘書長的民意支持人,但這位公開表示不參選,完美避開了亂局。

強悍的總理可以壓制總統,軟弱的總理卻不會被總統壓制。在韓國這是很特別的職位,權利看着大,但沒有真正的實權,名義上是副手麽。這個職位歷來是學者或者政治背景清白的人擔任的,通常在位時間也不長,兩三年一換,換下來之後一般不會再進入實權部門,但他們會接手的是比實權更重要的自身黨派黨首或者至少是黨首候選的位置。這可比總統兇殘多了,選總統都要先黨內自選得到黨內和黨首認可的人,才能參與競選。

換句話說,這是不敗的職位,只要上去了,就登天了。在韓國這片天空,戴上虛幻王冠,坐在虛幻的王座,成為僞王。

但總理比總統上位還要困難點,總統是民衆選,有時候說不定能出個幺蛾子,比如某世界大國大選選了個地道的,參選之初就差公開說明我就是來玩玩看的商人,上位當總統。這位天選之子在總統大選公布的前一天晚上,還在開派對表示自己給集團揚名的名聲達到了,結果第二當選,發表的當選感言都是當場編,何等的諷刺。

沒有任何科學證據表明大多數人就一定是對的,倒是有不少歷史證明愚民多數會變成烏合之衆。當然,這不代表民除了什麽問題,只能代表有些事還是需要有經驗的人來做決定。總理就是一個由有經驗者選出來的位置,總統可以提出人選,但真正上位需要國會表決,只有拿到國會議員的選票,才能正式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國會議員手上握着的選票想要得到可沒那麽容易,何況還要拿到總統的推薦才又被國會議員選擇的資格。

安文姝之前在出租車上給李落淵的消息就是拿到總統支持的門票,她現在給李落淵的是拿到國會議員手上的選票。

韓國國會和軍方那是老冤家了,從建國就開始掐,軍方掐國會的人都是賣國賊上位,國會的人說軍方能活到建國的都是認日本人當爹的,九成九參加過戰役,為日本人作戰。建國後第一位總統還真的參加過日軍,那場隔壁國家大勝利的戰役裏,他還是有軍工的人。在他上位的十來年軍方一家獨大,國會被壓制到一度議員都沒人相當。

兩邊當時殺的是真見血,國會鎖代表的韓國讀書人的精英,SKY等一系列的大學組織的一場又一場游|行某種程度上,就是政客和軍人互殺。兩邊仇恨之深,一度有小道消息傳言,那位總統會被刺殺就是當時的國會委員長安排的人,真的假的就不知道了,小道消息麽。但小道消息會被流傳,本身就代表,這是大家會相信的八卦。

韓國不止公檢法獨立,軍權也是獨立的,不過大部分國家軍權都獨立,這沒什麽好說的。但韓國的軍權是在總統手上的,可以說總統和國會抗争最主要的力量就是來自軍部,他們跟國會的關系好不起來。更好不起來的是,國會代表的公務員體系還要跟軍隊體系搶稅收,錢花在哪可是個全世界都會吵架的問題。

更別說,軍方要錢還有個很尴尬的歷史遺留問題,駐韓美軍,這筆錢兩邊一直在掐到底算是誰的預算,軍方一直沒掐過國會,人家都是‘軍’了,當然算軍費啊。但駐韓美軍和韓國軍方一點關系沒有,他們也不想從自己的盤子裏分肉出去啊,這就是尴尬的原因。

拉拉雜雜一堆,表達的都是國會和軍方的‘生死仇敵’的理由,這跟國會給不給,多少議員願意給李落淵投票有什麽關系?關系大了。就因為金在鐘的一個軍部潛規則藝人的錄音?就因為那個錄音。

軍隊內部有人以權謀私給某些人,如安文姝這樣的想要圍觀明星的小姑娘大開方便之門看着是個小事,畢竟哪裏都有追星的麽,人家只是見人又不是要做什麽,算什麽大事呢。

但事情到底算大算小,看放在什麽人手裏,以什麽方式操作,會帶來什麽後果。

私入軍營是小,以權謀私是大,潛規則藝人是小,藝人在服役中是大。前者的大是代表軍方的權力者不遵守軍規,這往大了說,扯上軍隊內部腐敗不是做不到。後者的大代表底層軍人的服役生涯是沒有保障的,往大了說國民的服役生涯就沒有保障。潛規則藝人只是見面,潛規則普通國民就是軍部霸淩。

最重要的是,不管那一條,都能讓國會抓到把柄,請出□□,要求審查軍部,命令軍部公開資料讓檢方入場抓人。這可是丢大臉的事情,光想想就能讓國會的那幫人笑厥過去,哪怕什麽都查不到都沒事,打臉的聲音夠清脆就足夠組團開派對。

而帶着這個派對裏最昂貴的香槟入場的李落淵會得到所有人的歡迎,并且不會得罪軍方,更不會得罪未來會得到軍方支持選舉總統的那位上位者,因為金在鐘會實名舉報。金在鐘實名舉報跟李落淵都沒關系,不參與這件事當然不得罪軍方。

可沒關系國會怎麽會給李落淵投票呢?因為安文姝啊。

書房裏的李落淵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煙,表情藏在煙霧後,安靜的聽着安文姝的計劃,緊繃的肩膀卻代表他被誘惑了,被安文姝嘴裏的登天梯給誘惑了。可官場沉浮幾十年,讓他就這麽聽安文姝的計劃走是不可能的,除非安文姝能真正的把這個接話說圓,圓到他挑不出刺來。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怎麽在國會和軍方中間游走,即能得到利益又不會跟誰結下死仇。得罪不得罪人的到無所謂,就沒有不得罪人的計劃,只有利益不夠動人的計劃。

安文姝正準備說的就是整個局的起始點也是落點,那個圓的存在,不過在此之前她得先測試一下,對方有沒有資格聽完整個局“我問您要過新年禮物,我能問下您準備的新年禮物是什麽嗎?”

話題轉的突然,突然的像是小姑娘事情還沒成就先要報酬一樣,但李落淵沒那麽想,那樣的姑娘不會坐在這裏跟她說這些,沒回答她的話反倒讓她出去吃點東西。安文姝用非常明顯的懷疑的眼神,一點也沒有剛才智珠在握的大佬樣,毫不客氣的跟大舅舅說,要是新年禮物他沒準備的話,那自己現在就去找小舅舅,剛說完就被舅舅按着狗頭推出門。

這個路數是讓自己的人設不崩用的,智商是一種天賦,它可以被用在讀書上,也可以被用在觀察細微并且會做局。但精于世故是一種性格,是從小什麽都不缺的安小姐不可能有的性格。她的那個局曲高和寡,要真正高位的人才有眼力看到內裏的風暴,安小姐只要夠聰明說不定也能想出來。但她的局被只有地位沒有眼界的人看,看到的只會是兇險,來自軍方未來會報複的兇險,足夠讓人裹足不前,也足夠讓人覺得,到底是小姑娘,看不到大局。

李落淵到底值不值得安文姝把話說完,就看他怎麽回答那個問題,她的新年禮物是什麽的問題。

出了書房的安文姝被在一樓看雜志的舅媽叫下去,阿姨加熱了高湯,只等她下樓給她下面條,這東西快,高湯是韓餐常用,都會備着。在安文姝吃面條的時候金美和在邊上跟她拉家常,說她給外婆找了個做韓服的老師傅,以後那師傅就專門做家裏人的大禮服,讓她過兩天沒事去本宅量尺寸,後年祭祖的時候就能穿了。對于一套衣服等兩年這個說法安文姝不置可否,她能不能活兩年現在還存疑,兩個月都還不知道呢。

小半碗面條下肚,阿姨陸陸續續的上來的菜還沒上完安文姝就說飽了,舅媽帶她回客廳,把那本安文姝以為是雜志結果是品牌VIP新品推薦的本子給安文姝,讓她看看有沒有喜歡的,說是過兩天這個牌子的公關來家裏送她看上的一部分實物,小姑娘要有喜歡的一起買了。

安文姝想起羅螢石說的炫富,晃着手腕跟舅媽說她缺個表,舅媽連忙把雜志抽回來,說表買新的不好,鑲嵌的寶石再多都像暴發戶,她去年在春拍(春季拍賣會)上拍了個古勞(古董勞力士)回來,安文姝要是想要表,回首爾拿那個戴。

感覺自己被炫富了的安文姝說謝謝舅媽,接着就被舅媽科普了一堆古董表比現在流行的那些都更好,值得戴也值得收藏之類的話,還有各大珠寶首飾新出來的也就那樣,平時戴着玩還行,正式場合還是要莊重點。

跟舅媽聊了有一個多小時,收獲了一塊古董表的安文姝被再次出現的舅舅叫回書房,舅舅來的時候看到茶幾上的雜志,随口跟夫人說了句都給她送一批過去,在老婆嫌棄的白眼中帶走的安文姝,繼續聊正事。

重新落座的舅舅對安文姝說,她的新年禮物是當初提的三個都有“CJ集團0.4,CJ娛樂1.2,這兩個是股份,CJ集團的是外婆私人贈與,股權變更的記者會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律師去,明天你回本宅簽股權書。CJ娛樂的要等半個月,找人給你收購,最慢一個月肯定到你手上。”

“你說的那個電視臺之前就準備給你一個,但辦事的人說CJ旗下電視臺挺多的,那就幹脆都給你弄了,你下個禮拜會是CJ娛樂控股的所有電視臺的名譽理事,你要的TVN的,是執行理事。”李落淵笑看小朋友驚訝的表情,又加了個禮物“他們還有連鎖影院,你也是名譽理事了。”

所謂名譽理事和執行理事的區別是前者能插手小事比如中低層和少數高層的人事任命,但插手不了公司運營和大項目。後者什麽都能幹,只要不是賣公司的決定執行理事都能做。

安文姝雙手輕拍給大舅舅鼓掌“大禮啊。”

李落淵反倒笑她“給我出一個能讓國家動|亂的點子,結果你就要這麽一點?”娛樂業再厲害的公司也就是個公司,這份大禮裏,後三者加起來都沒CJ集團的0.4值錢。也只有這0.4才會讓他在這個時間點打電話給老太太。

“行了,說吧,把沒說完的,說完。”李落淵閑适的靠在椅背上笑看自家的麒麟兒“讓我聽聽看,你這一代的李家人是不是要有個領頭人了。”

安文姝笑着接了一句“我估計我爸不樂意。”在李落淵的笑聲中繼續那個沒說完的點子,給通過測試的執行者說這個局的核心,需要有人站出來的核心“我會為這件軍部的醜聞奔走,金在鐘是實名舉報者,我就是讓事件擴散的人。”舉手擋住一下坐直的李落淵要說出口的話,讓他先聽完。

“想同時得到國會的認可又不會太得罪軍部就需要有犧牲者,必須是家族內部的犧牲者,這樣苦肉計才算演的真,您也有插手這件事的理由,要不然左右逢源的名聲會擋住您的腳步讓您再無寸進。您在軍隊中肯定有朋友,我今天淩晨登門,告訴您軍部的事情我要插手,我來是找您幫忙制止這件事,但您沒同意,您覺得小姑娘在胡鬧。”

“我會摔門離開,我離開後您會打電話給您在軍部的朋友,胡鬧的小朋友姓安,安文姝說的話想做的事,你可以阻止但安家會做什麽您阻止不了。韓國由文人組成傳承三代的家族就算沒有救世的心,對如今的軍隊也懷有怨恨,當年學生游|行安家是死了人的,被軍隊強制關了嚴刑拷問留下內傷的也不是沒有。何況文人不是政客,我們家有人從政,但那不是主職,甚至家族都沒人當回事,我們家更多的還是在學術界發光發熱的人。”

“我們攻擊軍方不止有舊怨還有利益,政客需要在國會和軍方左右逢源,文人不用,我們拿的是教育部的撥款,只會站在國會身後,或者去給國會當刀砍出一條血路來。以保證下一代有更多的政府資源傾斜,我們對軍方沒興趣,但軍方沒辦法丢掉我們。在保密單位研究保密項目的安家人哪裏都能去,他們要是用軍部研究所的名義找事情,那就是把人才生推出國,國會罵都能罵死他們。”

“因為我姓安,所以您會在我走後立刻打電話給朋友,告訴他們,安家有很大的可能攻擊軍方,但您不會說有金在鐘這麽個實名舉報的人,因為我沒說,您不知道。您知道的,是我發現軍隊內部以權謀私的事情,您不覺得事情有多大,但安家出手肯定有點小麻煩,所以您讓您的朋友找個理由出國也好,去參與部隊訓練也好躲開這些麻煩事,對方會接受您的好意的,文人的口誅筆伐一向煩的很,又是年末,新年要到了,軍費問題很快又是一場大吵架,還不如留着力氣等劃拉軍費的時候再吵。”

“跟您關系好的人避開了,他們走之前多半會順手坑隊友一把。此時事情鬧大了,我站出來了,金在鐘實名舉報,那些對手就是頂雷的人。您的朋友會謝謝您,并且借此機會把對手踩下去,空出來的位置自然有人填上,有人推出去給民衆洩憤消除這件事的影響。您不止不會因為這件事得罪軍方,反倒會因為這件事得到更深厚的友誼,而國會不會知道,因為沒人會說,哪怕私下談論都不會有,說了不止您倒黴,他們也倒黴。”

“您不會跟任何人結下死仇,您會在軍方得到更多的隊友,有權利的時候臉面從來就不重要。而安家不會要這件事留下的政治資本,沒這個必要,家族發展的方向不一樣。但這個政治資本會被自動延續到母親身上,她是安家的媳婦,是安家人,但她也是李家人。母親站在您身邊,您是她的哥哥也是她的上司更是她的政治領導者。”

“母親的資歷不夠,她想要上位需要很大契機,可您代表她,您代表她所在的,安家所在的,也是李家所在的政治集團。我們兩家是一個利益團體,在團體裏,團體所獲得的東西都是可以被轉讓的。一旦您出現在國務會議裏總理的提名名單上,所有因為這件事得利的議員,甚至看過笑話的議員,都只會也只能把票投給您。要不然下次就不會有一個安家出來給他們當刀了,您會成為他們千金買的馬骨,一個政治象征。”

安文姝攤開手結束整個局“總理,本來就是一個政治象征。”它最值得去搶的,就是那個象征意義,那才是最值錢的存在。

李落淵沉思許久,慢悠悠的接上安文姝沒說,也不用說的話“這件事得利最大的不是我,是安家,除了你之外安家幾乎沒有損失,他們甚至能借着這個機會把你哥或者你們家随便一個孩子送進國會議員的位置,第三代只要有一個人在國會,你們家在學術界的位置就更穩如泰山,你們多了一個政治資本。”

這當然是對安家最有利的局,安文姝畢竟姓安,哪怕她見的第一個家人是李落淵,她姓的也是安不是李,李家是母族,這個世道講究父系。但李落淵能拒絕嗎,因為自己不是最大的獲利者而拒絕或者更改計劃?不能。餡餅太大,大到他舍不得也沒必要放棄。更改計劃純粹是做不到,就像安文姝說的,這件事想鬧大就需要犧牲者,而跟他關系最親密,也願意犧牲,能更好的讓犧牲的力量發揮到最大的就是安文姝。

這甚至不是陰謀而是個陽謀,哪怕他現在知道了安文姝的全盤計劃,他也無法在安文姝開始這個計劃後打亂她的計劃。因為這個計劃太簡單,簡單到無法拆解的複雜。只要安文姝活着,這個計劃就必定能成,金在鐘千千萬,安文姝只有一個。

一個安文姝能找到一個願意實名舉報的金在鐘,就能找到更多願意實名舉報的藝人,那個藝人就是關鍵點,願意相信安文姝賭上身家性命的藝人。否則只要藝人改口這個局就沒那麽輕松往前推,而藝人只要出現兩三次,甚至一次,他就沒有反口的機會了,安文姝的出現就堵住他的嘴,安文姝是相信這個藝人才會站出來的,她站出來了,藝人要是反口只會從英雄變成小人,沒人敢也沒人願意變成一個小人。

安文姝笑而不語,李落淵搖頭惋惜“你确定要這麽做,你是你們家唯一的損失,要我選,我寧願送你從政好好栽培你,而不是讓你在這樣的事情上犧牲你的政治生涯。”要是安文姝真的在這件事上出頭,那麽不管安文姝以後還想不想從政,她能做到的最高的位置也就是部長了,軍方會毀了她上升的階梯。軍政即分家也是不分家的,從來也分不幹淨。

關于犧牲自己這件小事,安文姝給的回答是“我小時候的願望不知道您知不知道,是想要讓人人都讀書,這兩天,我發現這個願望可以延展一點。新願望是做一個公開社會不公,組織內部傾軋,圈子狹窄黑暗的媒體人,不管是哪個圈子的醜聞我都要它無從躲閃。作為一個媒體人,我要的是名聲,好名聲,國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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