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對峙

“你到現在都未曾誠心悔過。”柳長妤走至她面前,與她當堂對峙道:“你不管不顧,甚至連本郡主這個嫡姐都不放在眼中,任由你的狗兒随意闖本郡主的屋子,咬碎了本郡主的衣物,打翻了多少首飾與

花瓶。你可知道,本郡主最重要之物也沒了。你想賠,你如何賠?”

“莫不是你能請我那早已歸于九泉的娘,從地裏爬出來重塑一座玉像!”

直到這個時候,柳盼舒心底才真正升起一陣恐懼。早先她見自己的小狗攪亂了柳長妤的屋子,還覺着有多快意。

可現在當她得知,裏頭有如此重要的東西,甚至那東西是先王妃唯一的遺物時,她怕了。

先王妃的遺物因她而毀了,柳盼舒已是無法想象後果将會是何。

她太害怕了。

這樣的後果不是她能承受的。

柳盼舒的身子不受控制地顫抖,她害怕的同時,她也在後悔,後悔自己因一時之快,而釀出大錯。

“祈陽!”汾陽王爺厲聲止了柳長妤,王爺是氣柳長妤出言對自己娘親大不敬,“你胡言亂語什麽!”

那等她娘親從地裏爬出來之話,這是能随便說的嗎。

柳長妤的話一出,不但是柳盼舒愣了,喬側妃與王妃同樣倍感心靜,兩人皆察覺事情的不妙。

王妃雙眼愣然,她早已吓傻了,心中似乎有種預感,她默想,柳長妤所說的,莫非柳盼舒所打的……是那件東西。

“父王……”柳長妤回頭喃喃道,她神色落寞,到底還是閉嘴了,“祈陽……哪有胡說……”

她眼眶紅紅的,簡直是快要哭了。

柳長妤這一要哭,王爺的心頓時軟了,“好了,父王知道你想說何意,但是那可是你娘,你不能再說如此不敬之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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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薛氏在地下安息,定不願聽見自己女兒如此說她的。

柳長妤明白了,她有點恨自己逞一時快意了,“女兒知錯了。但女兒實乃氣憤所致,一時為控制住情緒,待祈陽将那物呈于父王。丹胭,呈那物什上來!”

“是,郡主。”

丹胭打開手裏的布包,裏面盛放着的是一堆玉碎,王妃顫抖着手先拿起來端看,半晌過後她落了淚,嘴裏不住低喃:“是姐姐唯一的遺物,是姐姐做的。”

這玉像當初她還親眼所見,自己姐姐如何一刀一刀所雕刻的,那時姐姐笑着說,自己一定要為孩子留下個念想。

“廖媽媽。”

王妃目光太過沉痛了,她合起眼再掙開時咬牙道:“給本王妃掌嘴!掌喬側妃胡言亂語,意圖倒潑髒水,教女不嚴,再掌二小姐目無尊長,不知悔改!”

“是,王妃。”

廖媽媽一得令,便啪啪打在喬側妃臉上,她力道可絕對不清,即便喬側妃想大聲呼叫,也被廖媽媽把嘴邊的話給扇了去。

“父王。”

柳長妤叫丹胭把布包呈于王爺看,卻發覺王爺眼中早已紅了起來,在撫上那玉像的娃娃臉時,他的嘴唇也一同與手指顫抖着。

是大薛氏所做的玉像,那時柳長妤還未出生,她仿着自己與王爺的容貌所做的。

這玉像勾起了王爺心裏的回憶,太久太久的過往了。

王爺沉默的端詳了許久,也未能回過神來。

直到廖媽媽掌嘴完,回話道:“王妃,老奴掌完了。”連續掌了十來下,看得王妃痛快極了。

王妃暗暗看着跪着的兩人,對她點了點頭。

喬側妃與柳盼舒兩邊臉都高高腫起,可見廖媽媽一樣是個下手狠不留情面的,只這一番下來,倒把廖媽媽給累着了,她稍稍在旁喘息了片刻。

柳長妤沒有說話,她在等自己父王給她一個滿意的答複,而且她相信父王。

王爺終于伸手蓋上了布包,一并把自己的回憶也收了起來。經得知了真相過後,他原本還抱有的那一點念頭,也全然消失殆盡了。

他讓喬側妃與柳盼舒過得好,甚至有時對她們所做之事睜只眼閉只眼,也是因為自己對柳長妤過多的偏愛,少了對這兩人的關心。

既然這兩人執迷不悟,陷害柳長妤,那麽他可以全當她們不存在。

“喬側妃,你可還有話要說?”

喬側妃已被打的口齒不清了,她只能胡亂的搖了搖頭。

王爺又望向柳盼舒,見她也搖頭,只哭喊道:“女兒知道錯了,父王不要懲罰女兒。”

“祈陽說的不錯,喬側妃教不好你,她是該替喬側妃教教你。”

他失望地搖頭,語氣裏更是嚴厲,“日後喬側妃不必要再出桃花院了,本王會派侍衛嚴守桃花院,你與二小姐反省自責,不準任何人探望。”

這是要軟禁她們兩個人了,除了桃花院哪裏也不能去,連外頭的人也進不來。

柳盼舒當下哭出來,“父王,女兒也不能出院嗎,女兒,女兒……”

她才十三啊,還有兩年便要議親了。難道她兩年都要被關在院子裏,哪裏也不能再去?這日後她與母妃只許待在桃花院,連想做何事情,都實現不了了。

她失去了自由。

王爺的威嚴不容任何執意,“喬側妃如何,你便如何!”

這個回答令柳盼舒絕望地癱坐在了地上。

喬側妃撲過去抱着她,大哭道:“舒姐兒,舒姐兒……”

她們母女算是無任何翻身之地了。

王妃對這抱頭痛哭的母女視而不見,她快意笑着問王爺道:“王爺,喬側妃既然已關了禁閉,那這中饋之權,您看?”

“喬側妃掌家不周,明日起掌家事宜立刻交由王妃。”

喬側妃原本還抱着最後一絲希望,想憑借此能再度翻身,但在王爺這句話落下後,她愣愣着徹底失了力氣。

柳長妤一點也不同情她們,太得意忘形的下場便是如此。即便再怎麽懲罰她們,她娘親的物什也回不來了。

從此以後,她與這兩人形同陌路,膽敢再招惹她,她便毫不手軟地還回去。日後,絕不會再給柳盼舒半點好看。

柳長妤滿身冷漠,她對跪地的兩人冷眼相對,事情既已結束,她拔腳便要離開,這時卻聽身後王爺出聲叫住了她。

“祈陽。”

她回過身,見王爺走到她身側沉沉說道:“你随父王走一趟。”

說完,他先一步離開。王爺的手心裏還攥着包着玉碎的布包,他攥的死死的,用了極大的力氣。柳長妤頓了片刻,她不明白父王尋自己為何事。柳長妤心裏懷疑父王在看到娘親所做的物什後,勾起了回憶,想到有事情要與她一說。待一剎過後,她邁着大步追了過去

王爺步子邁得很大,柳長妤一路小跑追到他書房,才終于跟了上來。

她推門而入,就見昏暗的日光中,王爺身站在書櫃前,擡手輕撫着櫃上擺放的玉像,那目光滿含深意,層層的懷念以及痛意。

“父王?”

柳長妤出聲喚了一聲,她的目光落在旁側,發覺布包被王爺放在了書桌之上。

“祈陽,你過來。”王爺身子一僵,他沒有回身,背手而立,喚柳長妤上前近身來。當柳長妤徑直走到了他身旁,探眼去看那物什時,驚嘆察覺到,這玉像竟與自己打碎的那尊是一模一樣的

她疑惑不解,詢問道:“父王,這是怎麽回事?”

這世間為何會有兩座一模一樣的,除非是她娘親做了兩座玉像。柳長妤又是一詫,莫非這也是娘親的遺物?

王爺眼裏有懷念,他低音颔首緩慢道:“這亦是你娘所做之物。當年她做了兩座玉像,一座是留給你的,一座是留給父王的。”

複而又有一道小聲低喃:“她只留了這兩件……”

柳長妤仍舊不明白,“父王,那您今日要我跟你來?”

王爺将玉像取下,放至柳長妤手中,自己又走回書桌,邊道:“你把這玉像帶回去吧。這是你娘留給你的遺物。”

他探手攤開桌上的布包,端詳起裏面的碎玉片,目光沉沉。

柳長妤抱着玉像,心裏終于明白為何父王要帶她來書房了。父王是想借此安撫她,好讓她不再多有遺憾與悲痛。

可她又于心不忍,這玉像很顯然不僅僅是母妃留給她的念想,這也是留給父王唯一的念想啊。

柳長妤喃喃問道:“父王,我若是拿走了,那麽你呢?”

她帶走了,父王豈不是什麽也沒有了。

“父王還有。”

“什麽?”柳長妤以為他真還有別的。

王爺卻溫柔笑笑,“父王有當時你娘一心一意為你做玉像,所留的回憶。”

大薛氏那時專注的神情,在他腦中揮之不去。

她說,我做兩座玉像,就做我們孩兒的,一座留給你,一座留給孩子,可好。

他本以為他們兩人與孩兒,能就此一家圓滿,享天倫之樂。

于是他說了,好。

……

在喬側妃與柳盼舒得了王爺軟禁之後,喬側妃曾試圖再大鬧一次,不過被王府的侍衛架回了院子,在那些帶刀之人的面前,喬側妃可不敢再多撒潑。

據說兩人被關在桃花院後,又有侍衛嚴守,便真的安安靜靜認命了。

次日一早,柳長妤與柳盼樂再去雙桂院時,卻撞見了跪在屋門外的柳盼舒。她低頭跪着,連柳長妤與柳盼樂兩人走來,也不曾擡頭。

“大姐,二姐究竟是為何會出現在雙桂院門外?”

柳盼樂悄悄問道,她不明白,柳盼舒不應該在桃花院待着嗎,怎麽還能被放出來請安?

“不管她,我們進去吧。”

柳長妤從她身邊而過,而柳盼樂卻在原地多看了她幾次,最後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便跟着進去了。

跪着的柳盼舒卻在兩人越過她時,擡起眼直勾勾盯着她們的背影,默不作聲地咬住唇。

“母妃,屋外那是?”柳長妤一進屋便向王妃詢問了這事。

王妃讓兩人都坐在了跟前,慈愛地拉過柳長妤的手回道:“其實也不是什麽事,就是王爺說了,二小姐的請安不能少,每日必須來雙桂院請安。”

“那不怕她離院了?”

“不必擔心。”

王妃神秘一笑,“你父王派了侍衛看守她,出院會随她前來雙桂院,回去也會一路跟着,她不敢怎樣。”

柳盼樂聽完瞪圓了眼睛。

連柳長妤也驚呼,父王這招太狠了,簡直待柳盼舒如看押牢獄裏的牢犯一般了,這待遇柳盼舒可有的苦頭受了。

她又問:“那柳盼舒為何會跪在門外?”

“哦,我看她前幾日與喬側妃一樣不肯來,今日來了吧,又一副不情不願的,”王妃連眼皮兒都不擡一下,“我便以不尊嫡母為由,罰她在門口跪着了。”

王妃分明是懲罰她那日是如何對待柳長妤的,還妄想與喬側妃一樣潑柳長妤的髒水。

罰跪都是輕的了。

柳盼樂默默心念道:二姐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柳長妤聽王妃如此說,頓時抿唇一笑。

王爺與王妃如此給柳盼舒懲戒,她該長點記性了。這已是步入冬季,外頭風可冷得夠嗆,柳盼舒跪在門外,身子單薄。柳長妤想,她可是要好好承受住,不能倒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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