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贏我
她忽而揚起紅唇,恣意明豔笑道:“秦将軍,你可敢與本郡主一試?”執起鞭子,便将鞭頭對準了秦越高大的身子。
秦越卻向她恭道:“秦某從不與女子比武。”這便是要拒絕了。
柳長妤的笑容卻愈發張揚,“那本郡主就做那第一個!”
若真與秦越比武,她料定秦越不會對她真正下手,她只是要借此機會,讓太後徹底打消她适合入宮為妃的念頭。
只要是比武,她就有機會能近秦越的身子。
一個大庭廣衆之下,能與男子近身接觸的女子,即便是比武,她就不信太後會不介意了?若身為日後的妃嫔,在太後眼中,非但為貞潔自愛的女子不可。
“郡主膽量不小。”秦越挺直身板,他擡眼時墨瞳中落進了光,面色冷峻氣勢逼人。
他雖不明為何柳長妤會當衆點了自己,但既然是柳長妤所期盼的,他必然會應了她。
“本郡主的膽量從來就未曾小過。”柳長妤眉眼間盡是恣意潇灑,她擡起下巴。秦越當下生出那日兩人在馬車內的姿勢,她坐在自己身上,高高俯視自己,她那時說,她最為喜歡這個姿勢。就聽她道:“秦大
人,你有兩個選擇。”
秦越挑眉看她,并不作聲。
“要麽現在打敗我,要麽……”
柳長妤笑容忽而頓住,她原本是想說“娶了自己”這話的,方才猛然間意識到這是宮中宴會,衆目睽睽之下她只好改口道:“要麽先行認輸。”
秦越眼中深意更甚,回道:“那秦某便為郡主破一次例吧。”
聽他這話,柳長妤沒來由的想,她不光會是他的第一次破例,還會他的唯一咯,唇角微微笑,這感覺真不賴。
“本郡主承讓了。”
柳長妤把玩着手裏的銀鞭,擡眼笑問:“本郡主便選這根鞭子與将軍比試,不知将軍可是要使長刀?”
她所指的是秦越那把禦賜長刀。若秦越真選了,于她會有些難辦事就是了。
“不了,秦某不選兵器。”
秦越微側了側身子,他衣袖拂開時,柳長妤清楚瞧見他腰間竟是未別着長刀,腰帶系起,其下無一物。
這究竟是怎地一回事?
那把刀不是為秦越随身佩戴嗎?
柳長妤拿眼詢問秦越,而他卻淡淡一瞥,未作解釋,餘光中他暗暗指了指坐于上首的崇安帝。
這一眼,被柳長妤瞧見了。
她手心頓時緊了。她竟然未想到,西邊兩位副将鬧事,崇安帝為懲秦越,竟連禦賜之物也不允他再帶入宮了。
賜予的聖恩随時都可收回去,不但有特賜的殊榮,亦然包括了日後的奪回兵權嗎?
柳長妤眼眸冰冷,若真有那一日,忠心耿耿的朝臣該會失望透底了吧。
“原秦将軍不願攜兵器比試。”唇角冷笑過後,她直直收回了鞭子,別在腰間,攤開了白嫩的雙手,目光悠悠笑道:“既然這般,那本郡主亦不使鞭子,不若這比局便不公平了。本郡主可不願被說成勝之
不武。”
兩人各自皆不攜兵器,誰勝誰輸,那都是各憑本事。若柳長妤執鞭,無論是贏,還是輸給秦越,皆不大光彩。
秦越絲毫不介意,他點頭道:“若郡主也樂意,那并無不可。”
“如此甚好。”柳長妤扭轉了下手腕。
秦越不願使武器倒了正對了柳長妤的胃口。兩人皆不以武器比試,那麽只能是赤手相搏了。
柳長妤勾起了明豔的笑容。于她而言,她自诩不那麽擅長近身搏鬥,可她知道,秦越是擅長的。
她若出拳,就是無意識的回擊,秦越都會抓了她。
然場內兩人是達成了一致,場外便議論聲紛紛起了。
各家千金本滿心以為祈陽郡主是為最大勁敵,尤為是在郡主那一段以舞會武的風姿,煞是迷人。不但是陛下,連她們都個個看着了迷。
衆人皆以為此番過後,陛下必然心中更為大悅,過後選秀便會擇這位郡主入宮。可不料,祈陽郡主性子古怪,定當衆點了秦将軍會武。
誰不知道女子本就無多大可能贏了男子,更何況秦将軍可不是一般的男子,他是譽為修羅惡煞的大燕名将,鐵骨铮铮刀下多少魂魄。
郡主不但不懼怕,還非要與秦将軍比試。
衆人便就看好戲了,可更精彩的還在後頭,這位祈陽郡主與秦将軍兩人,竟要赤手空拳搏鬥。
赤手空拳便意味着兩人需得近身交手,分出勝負。然這近身交手,肢體接觸是不可避免的。
即使這僅僅是比試,可女子與男子當衆接觸身體,燕京世家千金皆以為,此事是自己做不出來的。
有幾人搖頭為祈陽郡主感到惋惜。郡主她性子太奇特,從未料想過自己這一局比完,會置自己于何地步嗎?
自己毀了自己後半生的榮華富貴,在場多少人已是幸災樂禍了。祈陽郡主毀了名聲,不得參選,她們便少了個對手,這該是多好。
在場唯有姜元怡目光如利劍,紛紛掃落在柳長妤身畔,她自一聽秦越應下了比試後,神情便多了細思。
手裏的帕子被擰在一起,姜元怡從未有過的嫉妒柳長妤,嫉妒她能與秦越有親密接觸,因為就連她,也未碰過秦越的一片衣角。
謝霏端坐座椅,雙手輕捏了起來,她默聲道:“祈陽她,莫不是瘋魔了吧?”
柳長妤這般冒失地執意與秦将軍比武,在謝霏看來,是為她性子所致。柳長妤不在乎自己名譽,她為所欲為,活得快意。
可同時也活得在他人眼中落了鄙夷。
謝霏嘆氣,她就該多勸勸柳長妤,好生參選,憑借陛下對她的一番偏愛,入宮為妃。
“霏霏,我倒是覺着祈陽是有意的,”
褚樂螢更為相信柳長妤,更何況她是明晰柳長妤心裏中意之人,便是秦越的,“祈陽願當衆與秦大人比武,她定是因方才的比試起了心,想再試試自己的武藝吧。”
褚樂螢勉強解釋了一道。
謝霏半懂不懂,仍皺着眉頭,她心裏不大舒服,隐隐覺着柳長妤這舉措并不妥。
不過衆人所想的不錯,陛下與太後聽聞祈陽郡主與秦将軍兩人要赤手搏鬥,皆皺緊了眉頭。
太後更是冷意漸生,小聲斥道:“祈陽也太過胡來了,不講究分寸!”
她原只以為這兩人比武,是所攜兵器一比的,點到即可。可聽兩人的對話,這兩位神情極度認真,且是打算空手相交手了。
太後本就對祈陽郡主不甚滿意。她這等性子難以掌控不說,還絲毫不顧及分寸的女子,是太後最瞧不上的。
她唇角淡淡帶着涼意,心裏想到那日自柳長妤與謝霏走後,太皇太後尋她交談,旁敲側擊地與她一說,柳長妤是如何不适合入宮。
她的心思愈發被說動了。
太後本那松動的心思,如今更是幾近消散。只是因她還未想出,究竟還有何人能替代了柳長妤,因而暫且無法完全下定決心。
“女子當衆與男子空手比武,這成何體統!”太後怒斥道。
就在她聲音落下之際,柳長妤已縱身俯沖,擡手一刀向秦越揮砍而去,秦越只頭一偏,便一手握住了她的手臂。
柳長妤的身子便定格在秦越身前,兩人身子隔有一指寬,但仍能感覺到對方的氣息撲來而微動。
“秦将軍,身手不賴。”
柳長妤勾唇一笑,左手飛砍一道,掙脫了秦越的禁锢,她收回衣袖,“本郡主是不會放水的!”
原本秦越并未想出手,在她話音至地後,他頓而長臂出拳,拳裏攜着呼呼風聲,柳長妤一躲,那鐵拳便就着她臉側而擦過,烏發被頃刻吹起,與秦越手心而過。
“彼此彼此!”秦越目光中贊嘆她反應迅速。
“看招!”
柳長妤一手拍飛秦越的鐵壁,只一轉便溜到秦越身後,雙手一合,卡住了他的脖子。
被迫受了力道,秦越不得已向後傾倒,他的背部登時貼上了柳長妤的前胸,緊緊挨着。
柳長妤朱唇一探,尋了他耳朵道:“秦将軍,看來你也不過如此。”這話是調笑着說的。
誰料她話剛說完,便只覺着一陣天翻地覆,自己整個人空翻向前,眼前一片白茫。
柳長妤立刻慌了,這毫無防備地一翻下去,她鐵定要身板粉碎了。
這想法一出,她連摟抱秦越的手都松開了。風聲從耳邊過,預想中的疼痛未到,她那将落地的身子被秦越摟住了腰。
她睜開眼時,秦越那雙深沉而又點點笑意的眼眸,便在觸手可得的地方。
柳長妤不知為何面上一紅,耳邊響起秦越淺淺一聲,他笑意滿滿:“長妤很有柔韌力,摸着很舒服。”
“哼!”
柳長妤翻身而起,雙掌用力将他推開,冷面使力揮出了雙拳。
上首之上,不但是太後,連崇安帝的面色皆不好了起來,他眼神極其複雜,是在思索這慕柳長妤被秦越所摟了腰的一幕,心裏無法介懷。
這兩人的比武不免有小小的身體摩擦,這令崇安帝一時之間臉色黑了又青,青了又黑。
“長妤,你還要來?”
秦越低低一句,柳長妤臉色漲紅,反應有片刻的停滞,他便就趁着時機,一手擒住了柳長妤的雙手手腕,另一只手将她反身扣在自己臂彎裏。
只不過他手向前一握,讓柳長妤離着自己有些距離。
盡力避免兩人太過親密,至少多關照着她的名譽。
柳長妤被扣死,掙脫不開,全身卸了力氣,秦越見她心已放棄,便松開了對她的牽制。
“秦将軍厲害,”柳長妤轉過身,無比認真的福禮拜道:“是本郡主不敵,這比試本郡主認輸。”
她認輸時仍不卑不亢,态度認真誠懇,不似有半分不耐之意。
秦越回一抱拳,贊道:“郡主身手很好,秦某是占了身為男子的便宜。”
“秦大人不必誇獎本郡主,與大人相比,本郡主只是空有一身繡花功夫。”柳長妤擺擺頭,謙虛笑道。
如此一來,秦越只得抿唇作罷。兩人比試結束,太後神情極為冷漠。她對柳長妤印象不好,因而并不願獎賞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