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隔壁那位
你找人。
開我家的鎖。
我、家、的、鎖。
迅速的。
蔡莞從他的話語裏挑揀出了幾個關鍵詞。
也剎那明白過來他的意思。
她人站在暗處, 手機屏幕上微弱的光線落下來，能依稀看到，蔡莞的表情跟着僵了僵。似是沒意料到許柏成會這樣說，她怔然一瞬, 也很快給出回複：“誰要開你家的鎖了*T 。”
許柏成側身, 換了個更為懶散的姿勢, 插兜半倚在門邊上。
濃密長睫垂下,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似是不信：“沒這個意思？”
“嗯。”
許柏成：“那為什麽要知道開鎖師傅的電話？”
“……”蔡莞如實解釋：“我忘帶鑰匙了，沒辦法進門。”
“這樣麽。”
她不情願地“嗯”聲。
不過低頭時, 卻發現自己的手還抓在他家的門把上。
跟觸碰到什麽不該觸碰的，她立馬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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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 ”捕捉到她微小的動作, 許柏成又不緊不慢地抛出問題, “你怎麽還專挑我家門口的開鎖師傅？”
“……”蔡莞克制着情緒, “我家門口又沒有貼。”
許柏成：“認真找過？”
“當然。”她篤定道，“要不然我也不可能找到你家門前去。”
許柏成：“那行吧，是我小心眼了。”
“……”
這話聽着還湊合, 可仔細琢磨一番，他的語氣中卻找不出半點誤會人的歉意。
蔡莞冷冷地瞥他眼。
就見許柏成跟着從門邊起來了，像是為了彌補他的小心眼, 慢悠悠地提出建議：“要不然, 我給你看看最後那位數是什麽？”
“……”
聽着他這欠揍又毫不真誠的口吻，蔡莞半點也不想理他。
手裏的手機屏幕還亮着。
閃動的光标定格在第十位數字的後方。
沉默幾秒。
蔡莞很有骨氣地, 給他翻了個白眼, 回絕道：“不用。”
“嗯？”
她用最硬氣的口吻, 說了最慫的話：“我九個數字, 一個一個試。”
“……”
說着，她提起步子，往自家門的方向走。
許柏成也沒多說，不太在意地拿出鑰匙，準備開門進屋。
頭頂的聲控燈置于天花板的正中央。
手機屏幕随之由暗變亮，蔡莞邊走邊在後頭加了個“1”，摁上通話鍵，把電話撥了出去。
很快，聽筒裏放出了官方女聲“不好意思，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如需幫助……”
蔡莞果斷挂掉，快速地換了“2”上去。
撥出去，聽筒那頭沒有立刻放出相同的女聲，運氣挺好，有戲了。
又等了幾秒，不對，怎麽連打通的嘟聲也沒有？
蔡莞覺得奇怪，把手機從耳朵邊放下來，手機屏幕也沒如常亮起。
她又摁了摁開關的位置，還是毫無反應。
就好像是手機壞掉了。
不對。
她糾正自己的想法。
是手機沒電了。
走廊局促窄小，無人說話的時候，安靜得似乎周圍任何動靜都會被放得很大。
耳後，能清晰地聽到。
鑰匙插入門鎖，流暢轉動兩下，發出的清脆機械聲。
許柏成要開門進屋了。
蔡莞的靈魂艱難地掙紮幾下。
下一秒，還是抛開了無用的面子，趕在他關上門之前，轉身喊住他：“許柏成。”
聞聲，男人關門的動作停在。
蔡莞腳步挪過去，覺得自己這種出爾反爾的行為還挺丢人的。
她蠕動唇瓣，帶着顯而易見的猶豫：“那、那個……”
“嗯？”
她撓了撓頭，不太*T 好意思地說：“我手機沒電了，你的手機能不能借我打個電話？”
許柏成的手扣在門上：“打個電話？”
“嗯。”
他黑睫輕顫，拖着腔回：“你準備打幾個呢？”
“……”
就這麽一句話。
蔡莞感覺自己的面子被人放在腳底又硬生生踩了好幾下。
不過，在這時候面子有個屁用！她再次投降道：“應該會打八個，但……不會全部都接通的。”
“那會接通幾個？”
“應該就一個。”
許柏成笑了笑：“那你這不是在浪費我手機電量麽？”
“……”
“而且我手機好像，”他似是刻意把手機從兜裏摸出來，連帶着掃了眼，“也沒什麽電了。”
“……”
蔡莞捏着衣角，努力壯膽子：“那打八個還是夠的吧。”
“……”
“或者，”她撐着一股氣說，“你幫我去看一下最後那個數字是多少，這樣我就只用打一個了。”
“只用打一個？”
“嗯。”
“那你這不是太偷懶了麽。”
“……”
顯而易見的。
他這絕對就是在故意刁難人！
不就因為她剛才，拒絕了人一回幫忙麽，他有必要這樣？
蔡莞垂下來的拳頭不自覺地硬起來，盯人的眼裏也不斷有小火苗在冒出。只是還沒醞釀出一場烈火，就先有只修長的手伸到她面前。
五指幹淨清瘦，掌心捏着那只黑色的手機。
視線再往上挪一點。
是男人那張臉。
許柏成：“拿着吧。”
蔡莞沒反應過來。
“八個，”他微俯下身，嘴角扯着的笑意被燈光襯得很亮眼，溫和的話音，像是在教導小朋友，“自己數着，一個一個——”
“慢慢打。”
……
因為兩人間的身高差距，因為他習慣性的這個動作，因為平視時再次被他那雙彎起的笑眼，以及溫柔的話語所蠱惑。
蔡莞小心髒又一次不受控制地跳動起來。
清晰的，砰砰，砰砰。
絕不是心動。
這絕不是心動啊。
她提醒自己，皺着眉頭，刻意地表現出不太高興的模樣，這才去接許柏成的手機。
接過來，才發現手機是有鎖屏密碼的。
抓在掌心又是一陣猶豫，最後還是硬着頭皮把手機遞回去。
男人輸完密碼，她終于進入通話界面。
頂端有新消息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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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莞：“……”
忽視，忽視，忽視。
忍了會，推送自己又滑上去。
下一秒，指尖剛準備落下。
她卻突然又意識到一個極為嚴重的問題——
除了最後以外，她好像把前面那些也給一并忘記了。
隐約記得，第一位是“1”。
第二位是“3”。
後頭的……
她腦子不太好，記不清了……
男人屋子的門敞着。
許柏成看着她低頭輸入的樣子，也沒不放心，指着靠門邊的鞋櫃：“打完，自己放在這就行。”
“……”
混亂的心跳被她*T 即将再次和男人求助的沮喪情緒壓下去。
蔡莞沒應，呆滞地在屏幕上又随意戳了幾個數字。
餘光中，許柏成換上拖鞋，開了客廳的燈，準備要往裏屋走。
她內心是一陣掙紮：“那個……”
他回過頭。
蔡莞別扭道：“我可能打不完了。”
許柏成：“？”
“我把前面那幾位數都給忘了，”她吞吞吐吐的，“要不然……你借我手機沖個電？”
“……”
此時許柏成已經放下了身上的包，人在餐桌旁，手上正擺弄着書。
透過打開的門，又看到那雙透着可憐巴巴的大眼睛，他嘆口氣，重新走回去。
男人手抄在兜裏，不過幾步到面前，言簡意赅的兩個字：“低頭。”
蔡莞：“啊？”
“看手機。”
她睜着圓鼓鼓的眼，讷讷地盯了下許柏成，而後略顯猶疑地乖乖照做。
許柏成：“136。”
蔡莞的頭又按捺不住地擡起：“啊？”
“輸入。”
“哦。”
她借着圓潤的手指一個個戳上去，“然後呢。”
“787。”
“365”
“86。”
蔡莞按照他說的，一字不落地摁下來。
拇指最後擡起的那下，她順着擡起眼來，帶着掩不住的訝異：“你全記住了？”
“嗯。”
蔡莞沖他比個大拇指，表示好厲害。
不過剛擺出來，她就看到眼前人嘴角的那抹笑意，帶着種輕視意味。
好像是生生在嘲笑她。
她很小氣地立即收回了大拇指。
另外只手一點，把手機放在耳朵邊，轉過身打電話去了。
許柏成嗤笑了聲，反正也無事，懶洋洋地等在門邊。
幾分鐘之後。
蔡莞挂斷電話，畢恭畢敬地把手機還回來。
許柏成接過：“通了嗎？”
“通了。”蔡莞說，“不過開鎖師傅說得一個多小時之後，才能過來。”
“還挺久。”
“對啊。”蔡莞說，“不過也沒法拒絕，要不然我今晚就進不去了。”
許柏成半開玩笑地說：“那要不要我搬張椅子，讓你坐一會？”
蔡莞很認真：“可以……麽？”
“如果可以的話，”她想了想，還是打算得寸進尺一下，“你可不可以再借我手機充個電？”
“……”
許柏成沒搭話。
“不是要玩手機的意思。”
他眯了眯眼，似是不太相信。
蔡莞為自己辯解：“是我怕公司領導給我發消息，不能及時回複的話，明天可能會挨罵。”
“挨罵？”
“嗯。”
許柏成：“可我看你不是挺抗罵的？”
“……哪抗了？”
“交重修單那會，陳教授罵你，不都笑嘻嘻的。”
“……”
她額角抽動，反駁道：“我又不是因為抗罵，才笑嘻嘻的。”
“那是因為什麽。”
她腮幫子鼓了股，讷讷地給出答案，“因為，陳教授長得帥。”
“……”
“一般我對帥哥都是有點沒底線的寬容的。”
她捏着長袖衣服下擺，慢吞吞地繼續補充：“就是因為陳教授長得帥，所以他每次罵我，我都還挺開心的，“
說完。*T
她又去瞅了眼許柏成的神情，化被動為主動：“你覺得呢？”
許柏成：“覺得什麽。”
蔡莞：“你覺得陳教授帥麽？”
他眸裏有笑意：“覺得不帥，你是打算去打小報告麽？”
“……”
被戳穿心思的蔡莞被嗆了下。
她不太自然地摸鼻子：“我又沒這麽小氣。”
“是麽？”
“當然。”
許柏成嗤笑了聲，沒想再為難她，側身讓出位子：“沒客拖，直接穿鞋進來吧，充電線，我拿給你。”
蔡莞遲鈍地哦了聲，沒想到他如此輕易答應下來，
屋子裏久未住人的灰塵氣息還沒散去，不過能看得出來有打掃收拾過的痕跡。她不想弄髒地板，還是把鞋脫了下來。
進門口處的地方很小，還有他的鞋，自然而然兩雙鞋子貼得有些近。
如此看着，還是孤男寡女的一間屋子，總覺得暧昧，
蔡莞想了想，把自己的那雙擺到了門外去。
門也敞着着，沒關。
其實，他租的這間公寓，先前蔡莞也是看過的。
戶型沒有對門她那套大，這裏雖然一室一廳，帶廚衛，也是夠住的，可不是朝陽，平日裏太陽幾乎照不到，再加上屋內陳設家具老舊的緣故，她才選了對門。
整間公寓樸素簡單。
她走進去，人站在餐桌前，一眼望過去，最先注意到的不遠處櫃子上如山般堆積成的書本，應該是還沒來得及整理，烏壓壓地堆積着。盡數把視野占滿。
應該是他還沒來及收拾完。
收回視線時，許柏成正好從卧室拿了充電線過來：“你自己看看，這裏面，有沒有适合你手機的充電線。”
她挑出根與手機适配的。
許柏成指餐桌旁：“邊上有插頭。”
“哦。”
說着，她走過幾步，蹲下身子，把插頭裝上插口，将手機跟充電線連在一起。
就保持着這個姿勢，等待屏幕重新亮起。
許柏成越過她，走到方才放下書本的地方：“自己挑個位子坐。”
“哦。”
蔡莞把數據線拉直，帶着手機，坐到了挨得最近的那張椅子上。
也毫無意料的，她一轉頭，就看見了許柏成。
男人站在她邊上，烏黑長睫斂着，短發跟着垂下來，視線筆直地落在，桌上指尖正在翻動的書頁上。
也在此時，似是覺得拘束，他擡手解了淺灰色襯衫頂扣。
衣領散開來，從這個角度，隐約能看到裏頭冷白的肌膚，袖腕處的衣料也跟着，被往上折了幾番，露出流暢的小臂線條，以及明顯凸起的青筋。
目光似是長了腳，被不受控制地拖住。
許柏成這會的注意力全在書上，蔡莞也就明目張膽地多瞧了幾眼。
視線再次慢慢挪上去。
還沒到他的臉，一道別樣的眼神，忽然與她在半空中相撞。
男人黑睫悄然擡起，眼眶深邃，淺棕色的瞳孔在光下格外淺淡，像是貼了一層朦胧的霧，沾着濕氣，迷離中帶着情緒，晦暗不明的。
注意到她在看人，許柏成問：“有事*T ？”
蔡莞随便抓了個由頭：“想喝杯水。”
“……”
許柏成無奈放下手裏翻閱的書，往廚房方向走過去。
兩分鐘後，許柏成把水放到她面前。
蔡莞有點不好意思提出了那麽多要求，捧着杯子，說了聲“謝謝”，又低下頭去。
手機這時候已經沖上了電，屏幕也亮了起來。
随手翻了幾下，沒有重要的消息需要回複，滅掉。她把身後書包抱到胸前，打算趁着這個空檔，寫寫高數題。
可書包拉鏈拉到一半，手停住了。
算了……還是別寫了……
現在！可不能給他教她數學題的機會啊！
蔡莞沮喪地嘆口氣，又打開了手機。
反正閑着無事，點進了那個名為“戀愛超超超甜指南”的游戲當中。
昨晚回到家，她就沒再進行游戲。
故而現下打開，屏幕還停留在給npc曉優那三十巴掌的畫面。
也就是，昨晚在電梯裏，她給他看的場景。
移動網絡下，手機上後續劇情慢慢加載出來。
曉優頂着個腫得跟豬頭似的腦袋，哭得變本加厲，也抓着她男朋友的衣角不放，柔柔弱弱道：“哥哥，對不起，是我讓你和姐姐産生誤會了，今天我還是自己回家好了，你安慰姐姐先……”
“……”
“就算這麽晚了，一個人回家也不安全，但怕姐姐不開心，我還是自己回家吧……”
“……”
臉都被打成這副樣子了，還不忘裝柔弱。
蔡莞看得火冒三丈，捏緊拳頭，想往牆上砸兩下，可意識到這不是在自己公寓，及時收回手，下一秒，試圖動用游戲裏的武力方式解決問題，又不自主地想起許柏成對這評價的那句——
“還挺可愛。”
也看到她的手機。
現在接的數據線是許柏成的。
就連，她自己都在他家。
還有就是。
昨晚答應過的。
不因為這事。和“沒談過”戀愛，說出那種話的許柏成生氣。
被迫的，她的火氣一點點被壓制下來。
只是還是忍不住，擡起眸子，喊了站在那，正在翻閱的人：“許柏成。”
聞聲，男人看過來。
蔡莞突如其來地道了句謝：“今晚的事，謝謝你。”
許柏成：“？”
她遲疑了下，還是舉起手機，把屏幕亮給他看：“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準備對你喜歡的可愛女生下狠手了。”
“……”
她認真考量幾秒，語氣輕松道：“所以今天，我打算就只打她——”
“……”
“二十九巴掌吧。”
“……”
作者有話說：
菜菜：看！我！多！大！氣！
感謝訂閱！評論有紅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