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珊瑚送出
江暖竹緊咬下唇,卻止不住往外滲出的血紅。衆人皆是一驚,江水寒迅速将他抱到一旁的竹榻椅上,池鵬焱上前拉過他的手腕開始把脈,随後,從藥箱中迅速找出一粒藥,給他服下,右掌運氣,在胃部慢慢按揉起來。
焓琦見江暖竹蜷縮的身子不停的顫抖,大顆大顆的汗珠從額間滑下,緊握的雙手骨節泛着清白,一瞬間,竟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一股莫名的悲傷自心中流過,不禁柔聲問道:“暖竹,怎麽樣了?”
江暖竹迷糊的看着眼前有些雜亂的場景,仿佛剛剛喝下的是一碗滾燙的鉛水,胃裏已經被灼燒了一片。
“暖竹姐姐你放心,我師父一定會救你的!”魏凱定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但又插不上手,只能在一旁幹看着。
池鵬焱沒說話,繼續按揉,直到他嘴角不再溢血,面色略有好轉,才停下。走到桌前,刷刷點點開了一副方子遞給荀水音,道:“他的胃疾狠嚴重,必須好生調養,不然恐有性命之憂。”
荀水音接過方子,道了聲謝,回到竹榻椅邊,擔心的看着江暖竹。
“別擔心,我沒事了。”
“暖竹別死,我吃藥就是了。”江钰竹雖然精神恍惚,但神智十分清楚,看着他煞白的臉和唇邊刺目的紅,自己真的不知該怎麽再裝下去了。原本六年前,她只是驚吓過度致使精神有些不好,結果被外面的人亂傳弄成了瘋病,說實話,對于瘋,她還真是沒什麽經驗。
池鵬焱陰冷的看着江钰竹,“我真的看不出钰竹小姐有病。不過既然你們堅持,我再為你診治一下吧。”
江钰竹老老實實的坐在凳子上,伸出了玉腕。池鵬焱診過脈後,依舊拿了一顆清神珠給她,這一回江钰竹沒有猶豫,直接吐了下去。不一會兒,她就覺得胃裏翻騰得不行,扶着桌子開始吐了起來。
池鵬焱大驚,心道:「難道她真的是失心瘋?我竟然猜錯了?」想罷,他趕忙伸手把脈,與瘋人無異。暗罵自己多疑的性子,這次恐怕要得罪謹王和魏凱定了。随即他運氣于掌,催動江钰竹周身氣血,替她止住了嘔吐。
池鵬焱走到桌前又迅速的開了副方子,交給江水寒,道:“每日一副,一個月後可痊愈。”
江暖竹勉強起身,對江钰竹道:“姐,感覺好些了嗎?”
江钰竹木木的點點頭,然後一下子抱住了江暖竹,哭道:“不要死,不要死!”
江暖竹哄孩子般拍拍江钰竹的背,“姐,別怕,沒事兒的。”他擡頭對江水寒道:“水寒,讓人去抓藥,然後帶我姐去休息吧。”
“是。”江水寒應聲,扶起钰竹,進了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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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暖竹轉身對一旁易容成下人模樣的江天一道:“江福,去把我準備好的寒珊瑚拿來。”
江天一應聲退下。雖然他昨夜風流過頭弄傷了自己,正請假在家裏歇着,但心裏一直放不下這邊,睡了一覺,覺得好些了,便強忍着不适趕來幫忙。
他趁着收拾地上污物之機退出屋子,趕回自己在江府的房間,翻箱倒櫃,找到顆吐藥,塞給了江钰竹。雖然不太清楚池鵬焱用清神珠的打算,但憑着經驗,他知道,瘋子和常人的反應應該是一樣的。
不一會兒,江天一捧着一個精致的黑桦木盒子走了進來。江暖竹伸手接過,遞到池鵬焱近前,“先生今日能來江府為我姐妹二人診治,暖竹十分感激。這株小小的寒珊瑚不成敬意,還望池先生笑納。”
池鵬焱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皺眉道:“我雖然給令姐治了病,但卻傷了姑娘,這禮在下不能收。”
“先生太客氣了。暖竹聽聞,這寒珊瑚若與适當的藥物調配,可解百毒。但我對醫藥實在沒什麽研究,送于先生,也算是物盡其用了。”江暖竹說着,打開了盒子。一個三寸來高、扭曲得有些怪異的海藍色珊瑚石,靜靜的趴在一堆枯黃的菱草中。雖然是塊稀有的寶物,但卻與精美二字絲毫沾不上邊。
焓琦看看只是不屑的一笑,魏凱定也對這個長得三棱八瓣的東西沒什麽感覺,倒是池鵬焱見了立刻兩眼放光。江暖竹瞥見他眼中釋放的異彩,含笑道:“池先生還看得上吧?”
池鵬焱拿出寒珊瑚用舌尖輕輕舔了一下,随即點頭稱謝,“果然是好東西。既然姑娘美意,在下就卻之不恭了。”
“先生客氣。”
“師父,這寒珊瑚真的那麽有用嗎?”魏凱定一直沒找到表現自己的機會,現在見事情已定,趕忙插話。
池鵬焱微笑點頭卻沒答話,他将寒珊瑚小心翼翼的放入盒中,又對江暖竹道:“暖竹小姐的胃疾可要多加注意啊。我給你開的藥定時吃,調養一段時日便可好轉。但切忌辛辣之物。”
“謝謝池先生,暖竹記下了。”
“啊,對,還要多注意休息,不可太過勞累。”
“嗯。”
“暖竹姐姐一定要聽我師父的話啊,好好吃藥。我有空就來看你。”魏凱定繼續锲而不舍的插話道。
“魏小公子能來泓寶閣捧場,暖竹自是開心。”他面上甜甜的笑着,心裏卻道:「你要是敢空手來,我就讓你吃閉門羹。」
“我看暖竹也累了,我們還是告辭吧。”焓琦看着江暖竹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心中那股莫名的悲傷愈演愈烈,泛濫成災,心頭總有種感覺,好似下一刻江暖竹就會香消玉隕,而他的死,竟像是自己一手造成的。雖然不是很喜歡她這麽小家子氣的女人,但焓琦現在卻無緣無故心虛的認為自己虧欠了她,慌亂欲逃。
“嗯,暖竹小姐的确該歇息一下。凱定,我們同王爺一道告辭吧。”池鵬焱收好黑桦木盒子,轉臉對明顯還沒玩夠的魏凱定下了命令。魏凱定無奈點頭。
江暖竹借身體不适,讓江水寒送三人出門,自己則迅速轉至內室,對着跟進來的荀水音、江天一道:“剛才到底怎麽回事?钰竹沒事吧?”
荀水音替江钰竹診脈後,轉頭對江暖竹道:“殿下放心,钰竹姑娘身體沒什麽大礙。剛剛只是吃了一顆吐藥而已。”
随即她将‘亂神’、蒺藜亂和清神珠的關系簡單解釋了一下,江天一又把自己找來的吐藥給她看了看。荀水音确定無誤後,将自制的解藥給江钰竹服下。
不大一會兒,江钰竹便恢複了正常,她拉着江暖竹,眉頭深鎖,“胃還難受嗎?讓音兒姑娘給你看看?”
“殿下,讓我看看吧。”荀水音說着按住了江暖竹的腕脈,過了一會,她一笑,道:“钰竹姑娘可以放心,剛剛池鵬焱給殿下吃的,應該是九香丹,是專治胃疾的聖藥。殿下現在已經沒事了,以後注意調養就好。”
“我就說沒事了嘛。”
江天一松了口氣,笑道:“小姐,你剛剛可吓壞我們了。我就差沒抄家夥劈了那個姓池的!”
江暖竹笑笑,無奈的搖搖頭,“你啊,別動不動就想動武。人啊,耍着才好玩,死了就沒意思了。”
“暖竹,哪有你這麽教人的。”江钰竹寵溺的瞪了一眼他。
江暖竹見她稍微舒緩了緊皺的秀眉,氣色也很正常,便調皮的一笑,道:“暖竹知錯。對了姐,今個讓水寒吃了這麽多豆腐,我可要罰他啊。”
“啊?你別胡說,哪有的事啊。倒是你的身體,一定要好好調養才是。”
“嗯嗯,我會注意的。”江暖竹說着,看着跨門而入的江水寒,厲聲道:“江水寒,你占我姐的便宜,得給我個說法!”
江水寒一愣,随即避重就輕道:“二小姐身體好些了嗎?”
“我無事。你,別逃避問題!”
江水寒痞痞的一笑,“小姐想要怎樣的說法?”
“诶?江水寒,你不厚道!”江暖竹心說:「你到會說,話又給我送回來了。」
江水寒微窘,有些臉紅的上前拉過了钰竹,鄭重的對江暖竹道:“我們不是等着殿下賜婚呢嘛。”
江暖竹苦笑,“我原本是想這麽做,可我父皇活的好好的,你們要等多久啊?”
荀水音不知,但另外幾人卻是一愣,沒想到他并沒有逼宮奪位的打算。
江天一突然嘲諷的勾起嘴角,冷冷道:“我看翼王意思,水哥和钰姐姐的婚事晚不了。”
“天一,放肆。”江暖竹極少斥責手下,尤其是在泓寶閣的時候,但有一點例外,就是牽扯上炊筱的事情。江天一撇撇嘴,低下了頭。江暖竹看看天色,對他道:“小天,你帶着水音去我哥那裏把事情說一下。我回宮了。”
“是。”
看着步履有些不自然的江天一,江暖竹突然想起他早上身體不适請假,嘆了口氣,又叫住了他,“小天,你要是不舒服的話就回去吧。我親自帶音兒過去。”
江天一猛然想起昨晚之事,一張如玉的娃娃臉一下子漲得通紅,連忙說沒事,然後迅速帶着荀水音出了屋子。
江暖竹有些納悶的看着跑出去的人,搖搖頭。随即對江水寒道:“水寒,還有個任務給你。”
“小姐吩咐便是。”
“陪着我姐,一旦發現她身體不适,立刻去澤生堂找盧老先生。還是咱們自己人用着放心。”
“小姐放心,我不會讓钰兒有事的。”
江暖竹一笑,起身回房換了身太子裝束,從密道潛回了儲宮。
夜涼如水,煜珣在床上睡得很不安穩,他皺着眉縮在被子裏,下意識的按着胃,身體因為疼痛蜷在了一起。睡夢中,一只溫暖的手輕輕扳開他捂在胃上的手,而後一團柔軟微燙的東西被塞進了來。煜珣掙紮着想要醒來,卻被夢魇抓得死死的,張嘴想發出聲音把自己叫醒,卻越發覺得呼吸有些困難。掙紮之際,那只溫暖的手似乎托着一團柔和的火,撫去了躁動不安,讓他很是受用,漸漸舒展了眉宇,輕輕的哼了一聲,他便抱着那個剛剛塞進來的毛乎乎的東西,安穩的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