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夜半議案

賀撥蕊看着煜珣愣了半晌,心頭閃過一絲不安,暗道:「殿下莫不是在懷疑我和哥哥?」

煜珣見她不答,便又問了一遍,“蕊兒,你老實告訴我,你和你哥昨天晚上出去沒?”

賀撥蕊有些委屈的看着他道:“哪也沒去啊。殿下為什麽這麽問?”

煜珣笑道:“沒什麽,就是昨晚叫你和你哥,沒人應。”

賀撥蕊暗中松了口氣,“殿下莫怪,我哥昨晚上鬧肚子。我嘛,嗯……,可能睡着了。”她微微低下頭,仗着膽子小聲問道:“殿下不是懷疑我們吧?”煜珣一笑,還沒說什麽,卻聽她又道:“縱使我們恨那魏氏父子入骨,以我倆的能耐,怎麽可能殺得了他們?”

煜珣笑着搖搖頭,“沒有的事兒。我就随口問問。你們沒出去就好。最近外面亂了,別亂走。”

賀撥蕊點頭,突然,她眨着一雙好奇的眼睛笑道:“殿下今兒個去查案,怎麽樣?給蕊兒講講好不好?”煜珣一愣,随即也笑了。

看着賀撥蕊一臉大快人心的表情,煜珣心中卻是說不出的苦悶,魏氏父子的死,輕者掀起軒然大波,重者則會動搖國本。當他看到魏府一片片肅殺的黑白,聽到魏府一陣陣震天的哭喊時,他知道,宏國失去了一位元帥和一員猛将。雖然深解賀撥兄妹對魏氏父子恨入骨髓,又想到昨晚二人同時不在,恐是炊筱命其殺了魏氏父子嫁禍月國。但他實在不願往那方面去想,在他心裏,炊筱不是一個拿國家利益開玩笑的人,畢竟魏氏父子是宏國武官之首,二人的慘死,絕對會再次翻起滔天巨浪。事情的發展似乎已經脫離了正确的軌跡,煜珣有些無力的看着窗外西垂的紅日,殘陽如血……

入夜後,煜珣從密道悄悄潛出儲宮,打算去泓寶閣,找江水寒商議去魏府打探一下。原以為他們可能不在常聚的小院,得自己一個個去找,沒成想,推門一看,江水寒、江天一,還有一個謝錫銘,三個人一邊嗑瓜子,一邊喝着茶水正聊得火熱。

“呦,殿下來了?我們正等着您呢。”江天一見煜珣進來,忙起身讓座,另兩人也放下手裏的零嘴,起身行禮。

煜珣冷眼看看衆人,不怒自威,“魏氏父子是我們的人殺的嗎?”

三人均是一愣,江天一率先搖頭,鄭重道:“殿下,不是我的人幹的。”

江水寒也搖搖頭,“殿下,我只管生意,從不涉及這些事情。”

謝錫銘一攤雙手,搖頭……

煜珣如釋重負般輕嘆一聲,“幸好不是。都坐吧。”

衆人相互一望,站着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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煜珣雙手輕拍臉頰,換了一副常見的輕松柔和表情,手指點點桌子,笑道:“別那麽拘束,又沒外人,坐吧。”

江天一沒再啰嗦,一屁股坐在了煜珣對面,“殿下,你今天去魏府,有什麽發現沒?為什麽問是不是我們的人幹的?”

“沒什麽,随便問問。”煜珣看着落座的三人,将自己所知,娓娓道出。

無奈的嘆了口氣,他又道:“兩國相安無事了這麽多年,突然出此禍事,我懷疑有人別有用心,嫁禍月國。對了,小螃蟹,你最聰明,說說看,這件事情是不是月國人幹的。”

謝錫銘掐着一顆瓜子,鄭重其事的吐出了緩解一室的沉悶的話,“首先,殿下還是別叫我螃蟹了,弄得我又餓了。”

煜珣一笑,擡手一指江天一,“小天,滿福樓應該還沒打烊,去給你家螃蟹弄吃的去。快!”

“啊?哦。”江天一反應過來後立馬屁颠屁颠的往外跑。謝錫銘一把拽住了他,對煜珣讪讪的一笑,“殿下我就随口一說,滿福樓太遠了,明天再去。咱們現在說正事。”

煜珣呡了口茶,悠哉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分析。

“正如殿下所說,指明可能是月國人作案的證據有三件。但确切的說只有一件,就是曼陀迷疊香。至于那個繩扣還有孫婉兒的身世,都有可能是僞造的。而且月國沒必要這麽做。”

江天一眨巴着一雙大眼睛,愣愣的看着一臉淡定的謝錫銘,道:“真不餓了?要麽我去廚房給你找點吃的?”

謝錫銘輕輕拍了下江天一的頭,嚴肅道,“說正事。”

“哦,那,為什麽沒必要啊?那兩人可是我們宏國的兩員大将啊,如果開戰,豈不是大大的不利?”

煜珣笑着點頭道:“的确沒必要。”

“啊?殿下怎麽也這麽說?”

江水寒擡手也拍了下江天一的頭,冷臉道:“別打岔。”

江天一朝他做了個鬼臉,往謝錫銘身邊挪了挪凳子。

煜珣看着江天一,笑道:“小天,我問你。你是想要一個沒有秘密的對手呢,還是想要一個猜不透的敵人?”

“啊?當然是沒有什麽秘密的啦。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

煜珣笑着點頭,江天一看着他,還是很糊塗。

煜珣又道:“既然月國已經有細作滲入魏府,那為何不将魏氏父子變作棋子,為自己所用呢?”

江水寒猶豫的問道,“但若是沒變成棋子,一怒之下把人殺了,也是有可能的吧?”

謝錫銘搖頭道:“這件事十有八九讓殿下說對了,是嫁禍。魏家早已不是先皇那時的一門忠烈了,看看那個成天花天酒地的魏凱定,還有那個一口氣娶了七個老婆的魏連峰,魏家,哼哼,已經壞了。”

“嗯,想要腐化魏家絕非難事。”煜珣有些惆悵的看着杯中淡黃色的茶水,心道:「腐壞了的何止魏家一家?……」

謝錫銘點頭,道:“如果我是月國奸細,我會伺機腐化魏家,套得所需軍情,然後再讓月軍趁我軍不備,出奇制勝。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打草驚蛇,鬧出這麽大動靜。這明顯給人留了開戰的把柄。”

“這樣啊。”江天一四指一并,“咔吧”夾開十幾粒瓜子,然後邊在桌子上挑瓜子仁,邊對煜珣道:“殿下有沒有想過是草荷堂的人幹的?”

“不是他們。”

江天一把瓜子仁堆在煜珣面前,點頭道:“我也覺得他們沒必要這麽做。但人心隔肚皮,保不齊他們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昨天晚上荀水音來找過我,說最近就會動身去月國。魏钐告訴他們何雙被送去了月國。”煜珣沒有告訴三人,荀水音他們決定今天就走,不為別的,只是不想再為他們惹來不必要的懷疑。

謝錫銘從江天一口中聽說過草荷堂的事情,他見煜珣如此說,有些擔心道:“殿下,也許是我多心了。但是,如果十之有一是月國人幹的,做了案迅速退回老巢,也無不可。況且,我聽小天說過,草荷堂的人善于用毒,而且武功不弱,昨日您還幫他們解決了那個叫池鵬焱的高手。這麽想下來,他們的嫌疑最大啊。若真是這樣,那他們的目的我們可能都沒有猜到,事情也絕不會就這麽簡單的結束,恐怕會有更多的人遭毒手。”

煜珣閉目輕出一口氣,心道:「也許真是我感情用事,想事情太過簡單了……」

“殿下,小天不是埋怨您,只是這事兒您最先懷疑的為什麽是我們而不是他們?”

“我……”煜珣一瞬間有些茫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最開始懷疑是賀撥兄妹,後來懷疑是江天一,卻從來不願去想,這事情可能是貝耀飛他們做的。但為什麽呢?為什麽自己寧願懷疑是哥哥下令殺人也不想他們牽扯進來呢?

煜珣苦笑着搖搖頭,道:“我只是覺得不是他們。這種明顯的挑釁行為,應該是誣陷之舉。而他們只是想找人,沒必要這麽做。況且他們在遇到我哥之前并不知道魏氏父子與何雙有瓜葛,這一點不似作假。還有就是……”

猶豫半晌,煜珣低下頭,掩去了眼中的一抹苦澀,“當初的約定,在不損害個人利益的情況下,你們是可以聽我哥號令的。有些事,如果我哥不想讓我知道,我怕是一點消息也得不到。”

煜珣聲音漸小,最後竟似是自言自語的呢喃,但江天一聽得真切,他只覺氣血上湧,好生不爽,“殿下!”

霍地站起,他雙目圓睜直視煜珣,“我江天一,不,我肖天绮只聽殿下之命,至于翼王,我也只是看在殿下的面子上才給他辦事的!殿下想知道什麽,小天給你查去,他翼王想封殿下的消息,也得看看我們羽殺樓的人幹不幹!”

煜珣有些呆傻的看着江天一,随即呵呵笑出了聲,一雙水眸也随之眯成了新月狀。

“殿下,我沒說笑。”江天一孩子氣的嘟着嘴,有些埋怨的看着自己心中唯一的主人。

“我知道。”煜珣伸手把江天一按回椅子上,笑道:“我也就是随便說說,你別當真。”

謝錫銘也忙給江天一順氣,“小天,殿下沒別的意思。有些事情殿下也是身不由己,你少說兩句吧。”

江天一抿抿嘴,沒再說什麽。

謝錫銘對煜珣道:“殿下是懷疑翼王千歲?”

煜珣有些難看的皺緊了眉頭,沉默不語。

“殺了魏氏父子既可以打擊謹王一黨,又可以制造動亂,為伺機奪取兵權做準備。一石二鳥,的确有可能是……”

“別說了。我哥不會置國家大義于不顧的。魏氏父子再怎麽腐敗,仍是我大宏的梁柱之人,我哥不會的。”

謝錫銘見煜珣眉宇深鎖,便不再多講,轉而問道:“殿下,今日在大殿之上,皇上說的洑龍洞是怎麽回事啊?如果五日破不了案子,殿下會怎樣……”

煜珣聽到‘洑龍洞’三個字,臉刷的白了,半晌,他不自然的笑笑,搖頭道:“沒事沒事,即使五天破不了案,我哥也會給我說情的。沒事的。”

“怎麽,還有期限啊?錫銘怎沒說啊?五天,太短了吧?”江水寒見煜珣變了臉色,不禁有些擔心。

“殿下,‘洑龍洞’是什麽地方?”江天一很不識趣的問道。

煜珣臉色不善,“就是宮裏面壁思過的地方,沒什麽。不是還有四天嘛,不要緊的。再者,父皇只是要個說法,并不是讓我把兇手抓住。只要把事情說清楚,再讓我哥為我說幾句話,應該不會有事的。”

謝錫銘見狀也不再深問,便道:“對了,殿下,我聽小天說那個池鵬焱也是個人物,你今天去魏府,他有什麽反應嗎?”

煜珣聽他這麽一問,頗有些無語的嘆了口氣,“我也正要說這個事兒呢。我今天在魏府呆了一個上午,連池鵬焱的影都沒看見。按說魏府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他不應該置身事外才對啊?”

“殿下,這事我知道。”江水寒收拾了桌子上剝好的瓜子仁,往江天一擺在煜珣面前的那堆瓜子山上一放,笑道,“不過得先請殿下恕罪。”

“恕罪?什麽罪?”

“未經請示私自與官場中人來往。”

“你去魏府拜祭了?”

江水寒點頭,煜珣笑道:“為何要怪你?我今天來的首要目的就是這個。”

江天一不屑的一撇嘴,“水哥,你也太造作了,這種事,殿下怎麽會怪你。你就別得便宜賣乖了,快說快說,那個池鵬焱去哪了?”

“我聽魏凱定說,池鵬焱去江湖上找兇手去了。”

“啊?”江天一一臉狐疑的看着他,“這剛剛發生命案,他人就借機跑了?他是想告訴所有人,他就是兇手嗎?”

煜珣微微皺眉,問道:“魏凱定還說什麽了?”

“他說他相信池鵬焱肯定能找到兇手。”

江天一嘲諷的一笑,“嚯,他們倒是很信任彼此嘛。”

“以池鵬焱的醫術,肯定發現了卧室裏的曼陀迷疊香,他應該有自己的一套辦法查出兇手。對了,小天,關于那種藥,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啊?這個啊,咱們這邊用的不多。曼陀迷疊草生長于月國最南邊的密林裏,作為迷藥,它本身就有很強的藥勁。但曼陀迷疊香的配制方法很多,輔料也五花八門,不同方法,配出來的效果也相差甚遠。具體的還真不清楚……”

“叮叮……”一陣細小銀鈴聲傳入了江天一的耳朵,他左手做了個靜聲的手勢,同時右手抄起三顆瓜子打滅了屋裏的燭火——有人碰了院子裏挂着銀鈴的鋼繩。

這鋼繩是江天一親自布置的,只有煜珣、江水寒等人知道如何避開,這個時候有人夜探泓寶閣?

衆人正在驚詫之中,就聽外面有人厲聲喝道:“江暖竹,我知道你在這裏!出來見我!”

煜珣一愣,心道:「他怎麽找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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