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捷報憂心

半輪泛着暖色的皓月懸在空中,投下了一片柔軟的光,星星眨着眼睛偷偷望着她,期待着那照亮夜空的美人能夠回眸。

孟霆允望着窗外蟲兒輕唱的夜,微微翹起了嘴角。

花夢澤深深在愛人頸窩印下一朵梅紅,也擡目看看窗外,不禁道:“想什麽呢?”

“沒什麽,明天珣兒拔營起寨,繼續南下,我們也該去居峽幫他挖渠了。”

“嗯,我知道。不知他派誰押我們回去呢。”

“呵呵,別鬧,癢。”孟霆允歪歪脖子,躲開了花夢澤不停在他耳根吹着的熱氣,“應該是杜昊吧。珣兒好像還有事情交代他去辦呢。”

“嗬,你這個大外甥可不簡單啊。輕易就拿下了白水,還把我那三萬兵降得服服帖帖的,差點連你都賠上了,哎,我這個大将軍啊,裏子面子全沒了。”

“呵呵,活該,誰讓你輕敵的。”

“也是,沒想他二十來歲一小毛孩,這麽會打仗。不過啊……”

“不過什麽?”

“不過,沒想到他對百姓這麽好,不毀城、不搶舍、不擾民,還貼安民告示。呵呵,我以為白水城落到他們手裏,百姓定會遭殃呢。嗯,他若是繼位,定是個好皇帝。”

“那是必然,我哥教出來的孩子能差得了嘛。”

“你就得意吧,他再打下去就是孤軍深入了,沒準到皇城根兒那邊就出事了。”

“皇城根兒?你說景垣城那邊?”

“嗯,那地方适合設埋伏,他們長途跋涉,雖然士氣很壯,但地理不熟恐怕……”

“呵呵,你太小看珣兒了。我們現在住的這地方,就是他的産業。”

“什麽?不是吧?這澤生堂全國不說二三百家,也差不多了。”花夢澤這三天一直沒出院子,所以也不清楚這裏到底是不是澤生堂。

孟霆允得意的搖搖頭,“不對。”

“怎麽?”

“這裏不是澤生堂,是明府的一座別院,緊挨着澤生堂,至于珣兒是怎麽從明家兄弟眼皮子底下弄過來的,什麽時候占的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這樣啊。”

“你沒見宏國的兵在這裏晃來晃去嘛,這裏怎麽可能是澤生堂。”

“那……,你是說煜珣和澤生堂沒關系?”

“我也不知道,你自己猜。”

“呵呵,沒關系才怪……”

“嗯,所以啊,景垣城的情況他應該清楚。不要小看珣兒。哦,對了,關于澤生堂的事,你得保密啊,不然,我跟你沒完。”

“哎,好,但是相應的,你不許再說離開我的事情了。”

“嗯,行。”

花夢澤突然腦子一轉,問道:“诶?明毅不知道嗎?萬一他洩露了澤生堂的事,怎麽辦?”

“珣兒已經處理了,只要我們不提,他只會記得這裏是他家的別院。”

“這麽神?”

“嗯,那個貝耀飛整的。這個人不簡單,如果我沒猜錯的,他應該是曦國巫醫,會些巫鬼邪魅之術。”

花夢澤驚訝的張大了嘴,“啊,不是吧,這麽厲害的角兒。”

“嗯,所以有他在珣兒身邊,我還是比較放心的。”

“但是,你還是去囑咐一下他吧,這幾個仗打得太順了,他們自身的本事是一方面,老天眷顧也是一則。驕兵必敗,軍中浮躁之氣不可不防。”

“你什麽意思?”孟霆允翻了個白眼,側頭看了看身後的人,“老天怎麽眷顧了?是珣兒聰明。”

“要不是三個月沒下雨,草都荒了,他能贏我?”花夢澤輕輕咬了一口孟霆允小巧的耳朵。

“呀……,別咬我。就是你笨,連個孩子都打不過,笨死了。”

“哎,好吧,我笨,不過你不許嫌我啊。再笨你也得跟我。”

“哼哼,我也沒說別的啊。”

“對了,景垣城守将侯勇不可低估,這個人你也應該見過,跟我是一期武舉的榜眼,實力不弱啊。”

“嘿嘿,夢澤,你是在擔心宏國的将士嗎?有吃裏爬外的嫌疑哦~”

“我不是怕你那大外甥出事,你擔心嘛。”

“好,我明天告訴他。哎,你不知道,珣兒是立了軍令狀的,拿不到月國降書,他也就人頭落地了。”

“不會,他是太子,而且還這麽聰明,他老子舍得?”

“哼,該死的洪嘯胤,害死我哥哥姐姐還不算,這次還想整珣兒,早晚被雷劈!”

“呃……,允兒居然會詛咒人……”花夢澤裝作驚駭樣。

“切!咒死他!哎,珣兒也不容易,為了攔住戰事,被那個混蛋打的不輕。”孟霆允靠在愛人懷裏,閉上了眼睛,“這孩子也是,攔不住就別攔了,跟我哥一個樣兒,不撞南牆不回頭,哎……”

“別嘆氣了,他這不是好好的沒事兒了嘛。”

“嗯。他用月國的降書跟洪嘯胤換了錢糧去赈災,以人頭作保。”

“這樣啊……”花夢澤驚訝的轉了轉眼睛,“洪嘯胤當真?”

“能假嗎?他有四個兒子,派出三個來打仗,剩下那個是現在皇後的孩子,你說,他怎麽想的?”

花夢澤半晌無話,就在孟霆允以為他睡了的時候,他突然開口道:“作為一個月國人,我不希望他勝。而且……”

又是一段靜默,孟霆允耐心的等着,他知道,愛人在猶豫。

“而且,他很難取勝。縱使,他攻到都城,也絕拿不到降書。”

“為什麽?”

“白水城一破,一馬平川的路,徑直去取琳城,任誰看了地形,都能明白的事情,月國就沒人知道嗎?再說,依着英王的性格,絕對不會讓皇上在降書上簽字的,除非,城破國亡……,如果是那樣的話,不管貝耀飛給我的兵下的什麽毒,我都會帶着居峽的三萬人反攻。”

月亮悄悄躲進了雲裏,天地間驟然陷入黑暗。花夢澤琥珀色的瞳孔閃爍着不容置疑的光耀,他不會背叛自己的國家,即使這結果會讓愛人傷心,他也不能将那最後一道防線的布置告訴洪煜珣。

“夢澤,我懂,如果真到那時,我會陪着你的,放心吧。”孟霆允雖如此說,心中卻打定主意,「一定要将月國朝堂還有景垣的情況告訴珣兒,讓他早做打算。絕對不能走到夢澤說的那一步,那局面……太難控制了。」

“嗯。”花夢澤将愛人緊緊攬進懷裏,不再多言。

孝德八年五月二十一,宏國太子洪煜珣率兵四十萬由月國白水城出發,一路過關斬将,連奪宇峰、瓊原、延平、華遠、雄震五城,直撲月國都琳城的最後一道屏障,景垣。

江天一坐在河沿子上,看着手裏的戰報,喜上眉梢。和謝錫銘來灞水這邊有兩個多月了,宏月征戰的信息源源不斷送過來,每每看到,他都不禁舒展眉宇,不再心煩。他煩的不是沒有跟随煜珣出征,也不是灞水赈災之事太過繁雜,而是為了一個人,一個他想破腦袋都沒想到過的人——戶部尚書,司徒韶。

這人在他們到達灞水一個月後匆匆趕到,說是皇帝派來幫忙的,實則是來監視謝錫銘的。但這人若只是監視,也就罷了,或者這人雞蛋裏挑骨頭,找謝錫銘麻煩,也好說,只是,這個司徒韶,在江天一眼中,是個十分危險的——‘情敵’。

自打司徒韶來了,謝錫銘天天被抓着東奔西跑,一刻不閑,好似要成心躲開他似的,他竟然經常找不到他們。更甚的是,司徒韶連晚上的時間都不放過,非要謝錫銘同他一起商量事情,晚了,就宿在一處。

江天一也曾忍了,也曾勸了,也曾怒了,謝錫銘雖說應了不再與他同宿,應了不再和他太過親密,但有一人卻是江天一不能控制的——司徒韶。

司徒韶十分清楚謝錫銘的事情,而且能力才華出衆,心思缜密、世故老練,又是前左丞相司徒令的公子,官階還在謝錫銘之上,謝錫銘為人謙遜且與世無争,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跟人撕破臉。司徒韶只要微微用話一點,謝錫銘就抹不開面子了;他在微微一挑撥,不過十六歲的江天一又怎會是他的對手?

這一個來月,江天一煩的恨不得一劍劈了司徒韶,再找條鏈子牢牢的把謝錫銘捆在身邊,但是他不能。不得不承認,司徒韶比他有本事,自打他來了,赈災之事越發順利了,謝錫銘緊皺的眉宇也漸漸松開了。當看到恬淡的笑容再次浮現在那張書生氣十足的臉上時,他知道,他只能由着司徒韶去做了……

一個人無聊的時候,江天一就會像現在這樣,坐在河沿上,拿着快馬送來的戰報,想着自己的主子,「殿下若在,定有辦法幫我吧……。哎,打到景垣城了,那地方不好弄啊,從樓裏兄弟那兒傳來的情況看,那個景垣的守将有點能耐。嗯,暗殺的話,杜昊應該能得手。景垣城背靠梅琳江,過了江就是琳城,船去哪弄啊……」

江天一赤着腳,在江水中翻了幾個水花,撅着的嘴終于向外扯了扯,露出了一個醋勁兒十足的笑,「哼,死螃蟹,讓你急死!小爺明兒就去找殿下,給他弄船去,就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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