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平安京的那些事（11）
待我撿起酒吞童子頭顱，茨木童子已經狼狽地倒在一邊。甚至還用不着我出手，一直跟在我身邊的女鬼出手，憑空出現的紅楓割破了羅生門之鬼的皮膚，一個來回後，原本化作美貌少婦的惡鬼，已經狼狽不堪，整個似浸泡在血液裏。
被我取名為紅葉的女鬼歡喜地環住我的脖子，我皺了皺眉，不過因為女鬼沒有重量也就随她去了。
“無論是人類還是妖怪，雌性可不能靠近大人。”紅葉趾高氣昂地擡起茨木童子的下巴，挑剔地評價，“也就這麽點姿色。”
有男女兩幅姿态，卻默認自己為男性的茨木童子感覺到了莫大的羞辱，惡狠狠地拍開紅葉的手。
紅葉一幅受了委屈的樣子，跑到我面前哭訴：“大人，他好兇啊！”
我自然是沒有理會她的，我正在觀察酒吞童子的頭顱，和上次見面時，他的容貌愈加豔麗，介于神子和惡鬼之間，很顯然兩者之間的結合并不是誰吞噬了誰，而是共存嗎？
越美麗的妖怪，實力也就越強大，酒吞童子顯然已經比那日的他強大許多了。上次我用凡鐵砍掉他的頭顱，他尚且只能跑路。而現在被付喪神帶有神力的本體砍中後，脖頸處就已經有肉芽冒出，如果現在将他的頭顱安上去，恐怕他還有一戰之力。
搞不好他真的可以吃掉我？我這麽想着，順手就從頭顱上面抽取了我需要的妖力，為了免除後顧之憂，把他一些不需要的記憶也給消除了。
完成了這些，我把頭顱一丢，圓滾滾的頭顱在地上滾了幾圈後，停在了茨木童子腳邊。
“你這是什麽意思？陰陽師！”茨木童子先是保護住酒吞的頭，然後充滿警戒地看向了我。
已經很久沒人叫我陰陽師了，現在的我也不喜歡陰陽師這個稱呼，所以我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
但紅葉卻對她的态度不滿，不知從哪裏變出一條繡有紅葉的手帕，給我小心擦拭着手指，待把上面殘留的血跡清除，她嘟囔着：“下次大人不要碰這種髒東西了，雖然妾身也不想碰，但為了大人的話，妾身做什麽都可以。”
紅葉的态度簡直将茨木童子氣了個半死。
只有能完成任務，我不介意紅葉對一些沒有什麽大作用的棋子的挑釁。
“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你了。”我對紅葉道。
紅葉一幅泫然欲泣的表情：“不能陪伴在大人身邊，妾身會很難過的。”說着就要抵在伏在我胸膛哭泣。
Advertisement
我拿一根手指抵在她的唇上：“不許鬧，這是決定好了的事。”
“我會早些完成任務，回到大人身邊的。”見我如此冷淡，紅葉也打消了，最後溫情離別的意頭。
既然已經達成了目的，我也不打算在這樣髒亂的環境下久待。源賴光交給一目連，讓他運下山，而我撿起了童子切的本體。
斬下酒吞童子的頭顱，這下他的名字也算名副其實了。不過還是差一點的，因為之前清洗過記憶，導致神體受損，而現在我打算用從酒吞童子那裏得到的靈力修複他。
用妖力修複神體，恐怕除了我即使是晴明也不敢這麽亂來。不過旁門左道，這不就是我擅長的事情嗎？
大江山退治歸來，整個源氏算得上揚眉吐氣。
就算還受着傷也不能打消這幾天源賴光的高興，接連參加了好幾場貴族們的邀請，藤原家這下正式對源氏發出邀請。
可傷口是需要靜養的，接連幾天操勞下來，源賴光舊傷複發現在只能卧床不起了。
“所以師叔是趁着賴光師兄生病才跑到我這裏喝茶？”晴明為我斟茶，臉色帶着溫和的笑意。
茶葉是上品，茶水的味道自然差不了，我抿了一口，然後放下茶杯。
“別說的那麽過分嘛，我也是想要為他醫治的，可是被他拒絕了。”好歹我認過一個賣藥郎做老師，對于醫術這一道，我比我那半吊子的劍術更為自信。雖然調配出來的藥水不太好看，并且帶有一些無傷大雅的副作用，但總歸是能治好病的藥啊。
見晴明愈發明顯的笑意，我有些郁悶：“我可不是因為這件事來你這躲人的。”
“我知道，師叔是想我了，過來看看我而已。”白狐公子一幅我心知肚明的樣子。
我沒有反駁，其實我的确是過來躲人的。賴光病倒了，一大堆的事情就壓在我這裏。而源氏的家主源滿仲最近不知道怎麽突然沉迷起了佛法，天天跑到山上和認識的和尚朋友喝茶去了。
我又不姓源，憑什麽讓我管源氏的事！所以在把事情丢給剛蘇醒的童子切後，我愉快地跑路到晴明這邊喝茶來了，反正到時候被發現了，把鍋推給晴明就行。
晴明顯然不知道我心中所想，待我慢悠悠喝完杯中茶水後，他才道：“這些天我聽到了一些事情。”
“既然你都來問我了，想必你心裏早有了看法。”我把茶杯往桌上一放，笑道，“如果你一定要從我這确定的話，告訴你也無妨，這件事是真的。”
事情是這樣的，因為喝了酒導致傷口感染的源賴光，那天夜裏發起高燒來。然後一名自稱典藥之神的侍女前來探望和醫治源賴光。接下來的故事就很老套了，美貌女子是妖怪所化，前來行刺源氏少主。
“那賴光打算接下退治土蜘蛛的任務嗎？”晴明蹙眉，有些擔心。
我淡淡道：“你不是都知道嗎？他一定會去的。”
安倍晴明現在深受天皇的信賴，基本上不會有出平安京的機會。而除了他之外，賀茂忠行還在告病，能去退治土蜘蛛的只有一個源賴光。
“可是賴光現在受了傷。”
“就算是這樣他也會去的。”同門這麽多年，晴明要比我更加了解他師兄，他也深知，源氏少主是個怎樣驕傲強大的人。
不過我好歹拿着源氏的俸祿，所以我對晴明說：“我打算去葛城山一趟，我名下的刀匠托我去找一種材料。”
聽我言，晴明總算是放下心了，他微笑着道：“師叔喜歡的茶葉我已叫人備好，等您回去的時候一同帶上。”
這次賴光選擇一個人去葛城山，僅僅帶上了源氏重寶之一的膝丸。
我對他道：“如果不帶上賴光四天王的話，那就先把膝丸化形。”
“沒這個必要。”他拒絕了我，“只靠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我并不是不相信他的實力，但再強大的人也會有虛弱的時候。
虛弱會使平常謹慎的人，失了水準，而解決完土蜘蛛的源賴光也因此着了道。
明明解決了大妖怪土蜘蛛，卻被蜘蛛洞裏看上去毫無威脅的蜘蛛幼崽咬傷了。毒素只是瞬間就麻痹他半個身子，握刀的右手也使不上勁。緊接着密密麻麻的幼崽湧了上來，雖然被外放的靈力逼退在半米以外，不過等到靈力用盡，賴光遲早會被這些小家夥淹沒的。
土蜘蛛這種妖怪，會把活人拖到洞穴裏，然後吃光裏面，用蛛絲填充操控放在洞穴外面，然後吸引其他的獵物。比起其他吃人的妖怪，死在土蜘蛛這裏顯然更加恐怖。
作為陰陽道年輕一代的領頭羊之一的源賴光自然也知道，所以他臉色變差了一些。
而我在不遠處看着這一切，并不打算出手。
別問我為什麽明明答應了晴明，卻還在這見死不救。首先我的确是受三條宗近所托來找材料的，其次賴光他遠遠沒被逼到絕境。
在死亡尤其還是及其不體面的死亡面前，賴光終究還是選擇了妥協。他咬破左手食指，将血液滴在右手握着的刀上。
早就經過改造，只等主人的靈力作為牽引。膝丸的本體發出嘶吼，随後跟着飄落的櫻花一同落下的還有淩厲的刀光。
蜘蛛的幼崽湮滅于此，淺綠色頭發的付喪神翩然而落。
“源氏的重寶，膝丸。主人是你在召喚我嗎？”膝丸扶起了源賴光。
找了個稍微幹淨點的地方讓源賴光坐下，在自己梳理好了靈力流動後，源賴光的臉色才恢複了過來。
“主人，請允許我為你消滅所有的敵人。”新生的付喪神如此道。
我感到有些奇怪，明明此地的妖怪已經被消滅了，怎麽還會有敵人？
然後下一刻我就知道膝丸口中的敵人是什麽意思了，因為他的刀刃直直地砍向了我。
我睨了一眼放置在我腰側的童子切本體，原來是刀劍會吸引同類嗎？早知道就換一把凡鐵了，雖然童子切定然不會允許，因為就是他阻止了我帶上三日月強行把本體塞給我。
當然膝丸的刀是砍不到我的，不說一目連時常在我身上布下的風盾，就是我自己也帶着結界行走的。
一擊未果後，膝丸以保衛的姿态站在了源賴光身前：“賀茂大人之前為什麽見死不救，讓主人落入危險。”
原來是認識我的，這樣我就好解釋了。
“我只是來尋找一種材料給名下的刀匠，至于為什麽不救你家主人，那是因為我沒有那個實力。”
我看向他身後的源賴光：“畢竟我現在只是個廢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