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
我沒能留下來和明姬敘舊, 我當初是怎麽被岩勝傳送的, 這次就是怎麽被拉走的。
因為地獄所在的空間和人世不在一個空間,跨越空間的感覺有點像做過山車,我有點暈。
因為過山車後遺症,剛過來的時候眼前有些模糊,等我清醒過來, 就聽到周圍都是女孩子。
我有些尴尬,接着我聽到身邊傳來熟悉的女聲。
“是哥哥嗎?”
“櫻姬……?這裏發生了什麽?”
櫻姬像是松了一口氣, 可能從小到大我都能為她們姐妹解決所有事情,在櫻姬眼中我還是很可靠的哥哥呢!
“哥哥你聽我說,等下發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出聲。”櫻姬小小的臉上滿是嚴肅。
而後櫻姬告訴我事情始末, 她的陰陽師護衛正好不在,城主父親也被妖怪殺了,然後她就被妖怪擄掠到了這裏。
!!!
花開院!我要投訴他們!都是拿了工資的, 怎麽能不幹活呢?有事離開的話不會找其他人頂替上嗎?別和我說陰陽師家主只有一個陰陽師!
算了, 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
羽衣狐附身在豐臣秀賴之母身上, 掌握了人類的權柄,以人類之軀作為掩護。現在派手下妖怪帶來有特殊能力的貴女, 吸食她們的活肝,應該是為了生産儲存力量。
啧, 櫻姬也是這群貴女之一。
原本我是打算順應自然,只要最後幫奴良滑瓢一把就行。但羽衣狐自己把我的計劃打破了,我在大部分時候都是不會生氣的,但櫻姬算是在我的底線上。
我打算走出去, 櫻姬卻死死拉住我的手:“不要去哥哥,是我的錯,我不該這個時候把哥哥帶來。那些妖怪只需要女子的活肝,哥哥只要躲在這裏,一定就能安全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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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姬是人類,自然不懂妖怪的兇殘,就算羽衣狐只要女子,但其他的妖怪呢?他們可沒有性別歧視。
我想要去解決羽衣狐,自然也不是自己一個人莽上去。先不說給我提供力量的滑頭鬼沒有一目連強大,就算我是力量轉化放大機器也不能達到我的正常水準。這就說明背負着debuff的我,打不過處于巅峰狀況的羽衣狐。
不過我是法師,哪有法師拎着刀上去硬剛的。
好在我有貼心小助手,我從袖子裏掏出來一個小瓶子,裏面裝着無慘的肉塊。
“櫻姬!能治愈病人的櫻姬,大人指要你過去!”羽衣狐的手下推開門怒喝着。
櫻姬哆哆嗦嗦想要過去,卻被我拉住。
“哥哥,我不去的話,這裏會死很多人的。”櫻姬面露恐懼,很明顯她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我指着身旁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女人,她正好盯着一張櫻姬的臉,道:“用不着你去。”
這是我剛剛用無慘制造的鬼王版櫻姬,瞞過這些妖怪不是什麽問題。
那麽接下來——
“櫻姬,我們逃跑吧!”
“什麽?”
來不及多解釋了,很快這裏就要淪為戰場了,算算時間奴良滑瓢也應該到了。
果然當我解決掉守衛的妖怪後,打開通道讓被抓來的貴女逃跑時,主殿那邊已經傳來了打鬥的聲響。
兩個大妖怪的打鬥,雜魚們是幫不上忙的,他們似乎覺得不夠過瘾,毀了一座宮殿後直直地向這邊過來了。
“櫻姬,快點把我的櫻姬還給我。”奴良滑瓢的聲音隔着好遠都能感受到他的憤怒,原來他的戀人也被抓來了嗎?
不過剛才送那些姬君們出去的時候沒有留意,這會上去是會被誤傷的,還是等奴良冷靜下來再和他解釋吧。
羽衣狐用鐵扇遮住臉:“櫻姬,那女孩已經被我吃掉了,味道還不錯。”
顯然她的話激怒了奴良滑瓢,因為太過憤怒,反而被狐貍算計,直接被鐵扇貫穿了胸膛。
“妖怪先生!”我身邊的櫻姬突然出聲。
奴良滑瓢和羽衣狐也注意到了這邊,羽衣狐更是動作一僵,奴良順勢跳出了攻擊範圍。
“櫻姬。”奴良滑瓢激動地就要過來,只是還沒靠近就被我攔住。
“田中啊?是你救了櫻姬嗎?是有什麽要彙報的嗎?這些都不重要了,快讓我看看櫻姬怎麽樣了,有沒有受傷?”
啊咧?勾搭了別人家的妹妹,還敢在哥哥面前這麽放肆,他還算頭一個吧?
奴良滑瓢絲毫沒理解情況:“總之,這邊計你一功,其餘的我們回去再說。”
計我一功?奴良組的日常花銷都是我出錢好吧,就這我還從來沒有領過工資。
櫻姬終于看不下去了,扯着我的衣袖:“哥哥,妖怪先生是很好的妖怪,和那些抓我過來的妖怪不一樣的。”
“是啊,本大爺是好妖怪,哥哥你也……”
“等等,櫻姬你剛剛是喊誰?哥哥?”奴良滑瓢僵硬地把視線從櫻姬身上挪到我這裏。
櫻姬偏偏頭:“哥哥啊,他是我的哥哥。”
我勾起一抹笑容:“沒錯呢,我是櫻姬的哥哥,這位滑頭鬼先生,我們是不是要好好聊聊,比如你闖進我妹妹房間的事?”
“那個,我可以解釋的。”奴良滑瓢後退了好幾步。
我給櫻姬設置了個結界,防止戰鬥波及到他,更為了防止某個不懷好意的滑頭鬼靠近。
然後,微笑着上前,揮刀:“我聽說,你還把櫻姬偷出來一次?”
可惜被奴良滑瓢險之又險地躲過去了,他還叫嚣着:“這不是你給我出的主意嗎?田中,你來真的啊!”
又是一刀揮過去,我帶着善意地笑容:“我有這麽說過嗎?敢動別人的妹妹,想必你也做好了首落的準備吧?”
建議是我提的又怎麽樣?雙标可是人類的本質,要怪就怪你今天出門先邁了左腳吧!
奴良組的總大将和軍師打起來了,這一幕讓趕來的奴良組目瞪口呆。
“田中你幹什麽呢?是被羽衣狐迷惑了嗎?那可是總大将啊!”
雪麗想要沖上來,卻被一旁的花開院當家攔住了;“你還是不要上去比較好,那可是他們的家事,大舅子的怒火是很可怕的。”
秀元向衆人解釋了情況,雪麗還是不安:“田中,這種事回去再說吧,就算是他的錯,好歹你是他的屬下。”
幾個回合下來,奴良滑瓢已經見了血,但這怎麽夠呢?我冷漠道:“我可不是他屬下。”
從他想勾搭我的櫻姬開始,我就不是奴良組的人了。以下克上這種事我又不是沒做過,總之,今天我和滑頭鬼只有一個可以直着離開這裏!
“那個,我能理解您的憤怒,不過還是先解決眼前的敵人吧?”不識趣的陰陽師擋住了我。
花開院秀元,這一代的花開院家主。我看他很不爽,大概是他給我一種狐貍的感覺。
不過他說的的确是正确的,我把刀收入刀鞘。
羽衣狐在看見我的那一刻就陷入了沉默,這會估計是确定了我的身份:“這次你也要退治我嗎?賀茂!”
“賀茂?她在叫你嗎?”奴良滑瓢湊過來,不過我一點都不想理他。
一旁的秀元倒是解釋:“這位應該是平安京賀茂家家主,賀茂江。也就是第一次退治羽衣狐的人。”
“啊,田中是這麽厲害的人嗎?”奴良滑瓢覺得今天出門方式一定有什麽錯誤。
秀元則問我:“不知道賀茂大人這次有把握退治羽衣狐嗎?”
“你覺得我做的到的話,還會出現這種情況。不過我做不到還有其他的人做的到的。”
秀元拿扇子掩住神色:“屆時我也會以破軍之力助賀茂大人一力的。”
奴良滑瓢也很快看懂了時勢:“實在不行,我會拿這把彌彌切丸去了結她的。”
羽衣狐笑地癫狂:“我倒要看看你們要怎麽打敗我。”新仇舊恨都在現場,她想做的肯定是讓我們下地獄。
不過她很快就笑不出了。
送過去給他做食物的無慘可是惡鬼,而惡鬼的活肝可是有劇毒的。很快她就佝偻起了腰,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可惡!你對我做了什麽?”
強行解釋是炮灰才會幹的事,我要做的就是在秀元和奴良上的時候防止意外就行。
這場戰鬥毫無懸念,以滑頭鬼用彌彌切丸貫穿羽衣狐的身體為結束。
臨死前,羽衣狐摸上自己的肚子,絕望的嘶吼:“我的孩子,母親沒能……”
雖然作為母親羽衣狐很偉大,但我我對此毫無感覺,要不是因為她口中的孩子,我也不用來到這個世界。可惜了,原本想讓她生下來的,畢竟一個新的結界比在舊的上面打補丁要牢固。
不過這算是現在最後的辦法了,我也沒辦法挑剔,倚靠着母親和孩子的聯系,至少我能給漏洞打個補丁,應該支撐個幾百沒事,順手我還把正在恢複的鬼王丢進去了。
感覺到自己和孩子的聯系正在消失,絕望的羽衣狐大喊:“你做了什麽!我要詛咒你們!詛咒你們的後代……”
“羽衣狐的詛咒。”秀元的臉色有點難看,“當年的賀茂大人也是。”
這下櫻姬和奴良也有些擔心了。櫻姬更是從結界出來後,就拉着奴良滑瓢查看有沒有受傷。
看來這也是櫻姬的選擇啊。
“放心,我事後工作還是要做好的。”我好歹是第一個受害者,在第二次怎麽也不會犯這種錯誤了。
将詛咒打包送去給它的主人後,我的身體逐漸變的透明。
可能是黑心老板做了什麽,一旁的人和妖怪都沒發現我的消失,櫻姬還在和奴良商量:“以後我們的孩子叫鯉伴吧?”
這樣也好,告別什麽的我最讨厭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睜眼就看到一張放大了數倍的臉。因為應激反應我一手糊了過去,當聽到尖叫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自家的付喪神啊。
“我睡覺的時候不許進我的房間,也不許靠那麽近。”我掐滅了手裏燃起一半的符咒,要不這次意識先一步趕上身體反應,我也不能保證最後會發生什麽。
童子切摸摸臉色的紅印,倒是有點委屈:“主人已經睡了三天了,我有點擔心才會過來的。”
哦,原來不是這邊靜止的時空轉換嗎?我觀察了一下四周的環境,被子是熱的,除了童子切也沒其他的人。很好,我可以再睡一會。
我裹緊了小被子背對童子切躺下。
“诶!主人你還要睡覺嗎?都睡了三天了!”童子切在我背後嘟嘟囔囔,“保憲大人還有晴明大人都在等你呢。”
“等我睡醒再說。”雖然他們不知道情況,但我可是在另一個時間線經歷了一場戰鬥的人,這個時候修養一下是理所當然的。
我不再理會付喪神,陷入了夢境。
其實我沒有自己想象中的會睡的很沉,但我夢見櫻姬和奴良有了一個叫鯉伴的孩子的時候還能聽到身邊有行走時衣物摩擦的聲音。
但我不想醒來,夢境就繼續了下去,緣一和岩勝被明姬教育過回到現世,緣一回到了村子,雖然現存的鬼不多,但是緣一還在鬼殺隊工作,後面還認識了一個叫歌的女孩子。而岩勝回到了繼國家以一個合格家主的身份度過了一生後就利用自己漫長的生命追求起自己的超越緣一的劍術。
連兄弟時常會見面,一方面是聯系塑料兄弟情,另一方面就是岩勝找緣一比試。然後作為弟弟的緣一慢慢老去,在一個夜裏和名為歌的妻子在睡夢中一起離去。不過就算是這樣兄弟倆也能在地獄見面,靠着鬼燈開後門緣一和歌在地獄有了不錯的工作,岩勝會來找他,不過因為緣一在這裏獲得了年輕的身體後,岩勝打敗緣一的夢想依然遙遙無期。
我偶爾也會在櫻姬和明姬兩家中聽到對我的懷念,這樣的結局應該還算不錯。
夢境結束了,雖然我還想再睡一會的,不過我的身體應該堅持不下去了。雖然有過一些改造,但基礎還是普通人類的身體,三天不進食已經是極限了,在加上門外故意讓飄進來的香味,我的肚子已經在抗議了。
“他們在幹嘛?”我看向空無一物的某處,随意問道。
然後那處空間起來波瀾,一目連從無形的結界中走出,回應我道:“晴明拿了香魚過來,保憲也在外面。”
所以他們現在在烤魚?!
我出去的時候正好看到了這一幕。晴明和保憲在那棵枯萎的楓樹下相對而坐,而童子切在為他們烤魚。
為什麽在我的院子燒烤還要用我的付喪神?!
“啊,主人你醒了!”童子切是第一個發現我的,晴明和保憲也看過來。
我無視他們的視線走了過去,然後拿起保憲面前的杯子,睡太久的話喉嚨會不舒服,正好潤潤喉嚨。
保憲卻擋住我:“這可不是茶水,是酒水呢。”
“無妨。”借一點酒水潤潤了喉嚨後,我就吩咐童子切給我去取點食物。
晴明笑着看我飲酒,自己也跟着喝了一杯,直到我遣走童子切,他慢吞吞開口說了一句:“這裏正好有烤好的香魚為何不一起享用呢?”
“魚刺太多我嫌麻煩。”我淡淡回應。
其實不僅是魚刺,很多麻煩的事情我都不太想插手,但有人願意為我解決麻煩我還是願意接手的。
比如一目連為我挑走魚刺後,我還是願意享受這份魚肉的。
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保憲吃驚過後,說我不該這麽對待曾經的神明。晴明倒是見怪不怪,反而給我添了酒水。
我無視保憲,自顧自飽了腹。他們一齊過來,想必也不只是為了叫我起床。
保憲這個時候還有些猶豫,反觀晴明,他倒是從容不迫,只是食指無意識敲擊着桌子,看來他也不是如表面上一樣風輕雲淡的。
我反正不急,等着他們誰先開口。
直到我換了一只手來支撐腦袋,保憲才開口:“那位把皇子降為臣籍了。”
“哦。”我擡首,這個倒是有點意思,“所以姓什麽呢?”
“姓源。”晴明補充道。
我蘸着酒液在石桌上畫了一個圓:“倒是人之常情。”
源氏原本就是皇室中被降為臣籍的一波,原本也是立場堅定的保皇黨,只不過在桐壺帝和藤原家的博弈中皇室輸了,才會有那一段尴尬的時期。
藤原原本看好賴光實力舍棄了賀茂向源氏投出橄榄枝,源氏也有結交之意。原本兩家正處于暧昧期,結果桐壺帝來了神之一手,讓源氏幫忙養兒子,這下藤原家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晴明帶着點感嘆的意味:“賴光的野心很大,不過在裏面想必也有師叔你的推動吧?”
我的确讓葛葉的族人吹了不少枕頭風,不過走到這一步的主要還是桐壺帝的覺悟,畢竟誰想做個傀儡呢?
我則道:“算起來晴明你不也是推波助瀾了一把。”
晴明只是笑笑:“沒辦法,已經站了位,當然要有所表态啊,不然我還能進這個門嗎?”
他說的沒錯,就算他不做我也有好幾個備選人,只不過這件事晴明來做,最方便也最快。
後面的發展比我預想中的還要順利。
在源氏那裏吃了癟後,藤原家又只能找賀茂家,不過這次賀茂家也做足了姿态,畢竟容易得到的總是不會珍惜。在得到了藤原家的各種實質性好處後,賀茂才答應了站隊。
天皇那邊有了安倍晴明和源氏,而賀茂這邊只有一個半死不活的賀茂家,且新任的賀茂家主和藤原家有過過節,明眼人都知道這場新的博弈,藤原已經落入了下風。
可是破船還有三千釘,藤原家也不是沒有後手的,這種情況下他選擇孤注一擲,實在不行魚死網破也不是什麽問題。
這就是我一直等待的機會了。
“雖說之前的事讓我們起了不好的誤會,但這次只要我們攜手,就一定能奪回我們的東西。”明明在關系中是主導地位,卻與我說話間多了一分讨好。
不過這也難怪,對他而言,可以因為一個死去的女兒狠狠得罪了我啊。而且他想要做的事,是改變皇室氣運,扶持藤原女所生的皇子上位,這樣的事對于這個時代,一旦被發現絕對除了死就沒有其他的路了。
當然,我對這個時代沒有歸屬感,作為交換為藤原家做事是必須的。不過姿态還是要擺足,反正最後做不做還是我說的算。
“大人請放心,既然已經答應大人,這件事就絕無失敗的可能。”我将岸上幾疊符咒推向坐在我面前的賀茂家主,“大人最近要注意最近的安全,這些可使妖魔不可靠近。如此大人便可安心了。”
面前的藤原兼家結果符咒,看了一眼後拍桌大笑:“世上哪能安知安倍源氏之名,明明賀茂家主才是這世間最驚豔絕倫的大陰陽師!”
我只道:“賀茂可是安倍源氏之師。”
藤原兼家滿意地離開了,保憲又來到我的房間。
“和藤原家合作真的好嗎?”他有些擔心,畢竟當初賀茂忠行病重之時,藤原家可是毫不留戀地舍棄了賀茂家,然後對新秀源氏投遞橄榄枝。
和這樣的賀茂家合作無疑是與虎謀皮,但是這的确是我不能缺少的一步棋。
我告訴他:“此事結束,将會迎來一個輝煌的賀茂家。”
他還是猶豫:“這樣的辦法如果父親在時……”
“就算是你父親,他心願也是賀茂家的強盛。”我打斷他,起身往內室走去,留得保憲一人在原地。
一個月後,大江山變動,名為紅葉的新任鬼王殺死桐壺帝最寵愛的女禦後發起戰争,天皇派源氏前往退治,趕到大江山後卻發現那裏只是用來掩人耳目的陷阱,源氏家主重傷,而真正的百鬼夜行已經逼近平安京。
“而且羅生門之鬼先行一步入京都破壞了四方結界,整個平安京暴露在妖鬼面前,京都外的平民死傷慘重。”說道這裏晴明面露不忍。
“想要出平安京?那位是不會讓你去的,那裏是源氏和賀茂的事。”
京都陷入危機,桐壺帝一度想要棄城逃跑,但在大臣的阻擋下不能離開。現在的天皇可是拿晴明當救命稻草一刻也離不得,至于還沒打到京都的妖怪們只能靠源氏和賀茂家了,誰讓這兩家人多呢!晴明繼續道:“源氏和賀茂是抵擋不住外面的百鬼夜行的,那裏幾乎集結了鬼族全部的力量,我無法脫身,賴光的傷勢未愈,平安京的結界也沒修好。所以——”
“所以只有最後一個辦法,請動高天原的神明神降,庇護平安京。”我接過話頭,“而我将會是主祭人。”
晴明沉默了。
我知道他在想什麽,可是一将功成萬骨枯,哪有什麽是不需要代價的。我所要做的,就算是他也沒能知道全部,我的共犯只有我一個人而已。
幾日後桐壺帝頂不住壓力,松口答應了,藤原兼家順勢提出由我當主祭司。桐壺帝不放心,想到反正祭司就在京都,就提出讓晴明和賴光作為副手在一旁協助。而藤原兼家見目的已經達到,也沒在這上面多過糾結就答應了。
以前每年的祭祀都會選擇一個好天氣,不過今年情況特殊,請神明降臨也不是為了讓他們享受供奉,所以天氣什麽的也就不那麽看重了。
“不過不會儀式進行到一半下雨吧?”保憲擡頭看着外面的天空,雲層厚厚的,像一大片化不開的墨,仿佛下一刻就要滴出水來。
我也向外看了一眼,這是因為鬼氣太濃重遮住了太陽,并不是正常現象,要知道紅葉她們可就在京都外面等着的。
“不過等儀式成功了就會有太陽的吧,天照大神可是太陽女神。”保憲輕聲笑着。
他是來幫我整理服飾的,順便講解祭祀流程的。當年原本兄長給我講課快講到這裏了,只不過後來我失去了成為陰陽師的資格,也就沒有必要繼續聽課了。
保憲将儀式所有的流程講了一遍,最後卻低下了頭:“如果不是因為我當年的任性的話,叔父你穿上這件衣服的時間應該會更早一些的,說起來我還欠您一句對不起。”
我聽見液體低落的聲音,無論是小時候被兄長責罰還是羽衣狐那次害我出事,我還還是第一次見保憲哭。
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安慰?我只安慰過妹妹,不知道怎麽安慰男孩子啊?
不過不等我出聲,保憲已經收斂了情緒;“不該這個時候說這些的,門外晴明已經在等待了,我們要快一點……”
“我原諒你了。”既然不知道怎麽安慰大侄子,那就把想說的說出來就行。
只不過我的直球打的保憲有些手足無措,呆愣在原地。
外面的小厮已經在催促了,所以我撇下呆住的大侄子打算出發。剛邁過門檻的時候,保憲卻追了上來,因為太過着急呼吸也有些急促.
“叔父!”他叫住了我。
“您院裏的那棵紅楓又發芽了,等楓紅的時候,我還可以來您這裏喝茶嗎?”
這個問題我不好回答,所以我道:“等我回來再說吧。”
門外晴明已經在牛車裏等我,他要随我一起去神社。
晴明昨天得到了外出勘察的允許,所以現在面色不郁。
“為了今天,死去的人太多了。”他嘆息一聲最終閉上眼睛。
我回道:“死去的妖怪也很多,所以晴明你還在猶豫嗎?”我不會允許有半點差錯,如果他還在猶豫的話,我會把他踢出計劃的。
“我只是在想,會不會有更好的解決辦法。”晴明皺眉,他原本想的是人與妖各占一片天地,如此便可各自安好了。
我伸手落在晴明肩上:“你知道的,不會有更好的方法了。”
——
到達神社的時候賴光已經在祭臺下等候了。多日不見,此刻的他卻面色蒼白,被偷襲的傷還沒痊愈就被給予重任,也不知道這樣的信任算不算好事。
“來的怎麽這麽慢?”見我過來他冷哼一聲,也不等我說話就徑直往祭臺上走去。
我在後面說道:“不給下面設個結界嗎?待會下面可是會受牽連的。”要知道為表示誠意,不僅桐壺帝帶着皇室所有成員在下面祈禱,連百官也跟着一起來了
臺階上的人停了一瞬,然後繼續向前。
晴明苦笑:“結界我來負責吧,師叔你就先上去吧。”
我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并不在意由誰來做。
我緩步往祭臺上走,路過鳥居時我回頭看了一眼,晴明已經完成了結界正在往上走。
“馬上就結束了啊。”
跟上來的晴明也道:“馬上就結束了。”
我與他一同走上高臺,風聲獵獵,吹鼓了衣袍。我站于中央,俯視下去,底下是已天皇為首的隊伍,藤原兼家就站在桐壺帝身旁。
祭詞是用一種緩慢而沉重的語調念出。随着祭詞念出,風吹地更大了,以祭臺前方為中心,塵土混着枯葉彙聚成漩渦連同天地,銜接于天際之處,一絲金光破開濃墨般的雲層。當光柱緩緩落到地上,金色的光亮彌漫了這處空間。日月同空的異象浮現,三道偉岸的身影出現。
“神跡!”
“是天照大神!”
“三貴子!”
我能聽到底下人的驚呼,不過現在我無暇顧及這些,現在需要的是第二步了。
我并指劃下一串符咒,接着把聲音壓低後繼續誦讀祭詞。
剛剛破開雲層降臨的光亮,只在祭詞念出後片刻就被壓制住。光與暗以祭臺為中心形成泾渭分明的兩岸。
底下對此不知情的人都有些慌張,不過結界的作用可不只是保護,更重要的是防止這些人跑出來擾亂我的計劃。近距離觀看暴風雨,這種觀影席你想要嗎?
剛出來的神明們也被這場暴動驚到,不過降臨的任務就是為了消滅這種事務,至于信徒的錯誤可以事後再算。
紅葉帶領的百鬼夜行也已經歸位,兩邊力量的碰撞引起巨大波動引起結界一陣激蕩。
“晴明、賴光。”我手下的動作不能停,這個時候就需要協助者了。
兩人對視一眼,雙雙踏出結界。晴明身後瞬間出現十幾個式神,吞噬掉大片妖魔。而賴光背後十幾把刀劍懸空,又在下一刻轉化為人形,他手上的那一把正是童子切。
“那就是鬼界入口嗎?”一目連出現在我身後,他是剛回來的,剛剛他趁機去給我做了一些事。
我點點頭:“事情做完了嗎?”
“剩下的,荒神會完成的,我得快點過來。”
他說的沒錯,因為結界和距離的原因,離開的一目連無法為我靈力供給。但是只有神明了解神明之地,為了效率我才讓一目連和荒一起去。
我緩緩閉上眼:“事畢後你想去哪?回去高天原還是去鬼界?”和荒神不同,一目連是被神明和人類同時抛棄的神明。
“就不能留在你身邊嗎?你說過我是你的。”習慣站在我後面的一目連不知道何時站到了我身旁。
我沒有回答,只道:“等這件事結束後再選擇吧,現在該你做事了。”
一目連撐開的結界經過我的改良,不僅可以擋住攻擊,更重要的是防止有人進來。
那麽就是最後一步了。
當我第三次念起祭詞,外面戰鬥的晴明和賴光都感覺了不對勁,齊齊往我這邊趕來。不過過來也沒用,他進不來的。
“有時候我會想為什麽你要做到這一步。”
“大概就是我是因為這個才來到這個世界的。”
第三段祭詞念完,以整個神社為中心,數處出現光亮,那是提前繪制好的符咒。
神力、鬼氣、靈力,三者生生不息相生相滅,而神力和鬼氣相克又相生。鬼界的打開會吸引妖鬼,但要反正妖鬼出現需要強大的結界。牽引高天原的神力聚成鬼界的鎖,又以鬼界的鬼氣鎖住高天原,兩者只有一方消失,另一方的鎖才會打開。
而沒有妖鬼威脅又漸漸失去信仰的人間,最終異于常人的陰陽師、除妖師、術士都會因為沒有出現的必要而慢慢衰退。
神隐時代開始。
當然,這一切也不是沒有代價的,牽引兩股力量是需要契機的。以發起者的生命作為引子這個做法就很好。
啊,為了完成任務舍棄一具身體有什麽不妥嗎?
當一切塵埃落定,我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啊。
我向來喜歡最優解。
不過這種事還是有人不能接受的,為了考慮他們的想法,我特意把事情隐藏到了最後一刻。
“我院子裏的樹下,有我留給你們的東西。”
我回頭對着一目連揚起微笑,下一刻,這具失去生命的身軀向後倒去,穿過結界墜入了深淵,一目連的結界總是對我無效呢。
後日談(晴明視角):
我常在想人與妖怪是怎樣的存在呢?如果說不可結緣,那為什麽會會有我?但若是可以結緣,為何母親走後徒留黯淡傷神的父親。
不可結緣,徒增寂寞。
唯有羁絆,不可割舍。
多年後我聽到過這樣的說法。
那麽我屬于那邊呢?我是半妖,介于人與妖之間,又或者與人與妖都是隔着屏障。于我不過是于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然後我遇到了另一個異類,我的師叔。聽說他原本是個驚才絕豔的陰陽師,可因為師兄的過錯他失去了成為陰陽師的資格。
應該會難過的吧?人類失去夢想後都是這樣吧?
可是好像有點不同,就好像只是失去了一個不太趁手的物件,失去了還能有新的。為什麽會這樣?我開始和師兄一起頻繁出入那個院落。
我搞不懂那個人在想什麽?對什麽都是無所謂的樣子,但卻日複一日進行着我當時看不懂研究。
“你不懂,即使不願意也要做的,這叫工作。”他是這麽應付我的。
後面我才發現他所說的是什麽意思,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最後的那件事做準備。無論是離開京都,還是他每日做的研究。大事小事,一點點連起來,最後構成了一個局。
連我都被他騙了,不對應該是他騙了所有人。幾乎所有人都在他計劃中的一部分,但所有人都沒能知道他計劃的全部。
包括他的死。
這是很奇怪的感受,在他離開很久之後我都覺得推開那道門,就可以看到那個人懶洋洋地躺在紅楓下睡覺。
對了,還給我們留了東西,就埋在那棵樹下。賀茂家家主的憑證留給了師兄,《刀劍付喪神的正确使用方法》這個是給賴光的,至于給我的是一張寫了些東西的紙。
很抱歉我沒有看懂,畢竟他是學醫的,我看不懂很正常啊!直到多年後我遇到一個尖耳朵的賣藥郎他給我辨認了出來,那是一樣符咒,還是留影符。關鍵是裏面那個金色卷發的裸男頂着的是我的名字。
啊,我把那張符咒壓箱底了。
多年後,賴光用着他的刀劍付喪神制造技術發家致富,成立了一個叫時政的組織。賴光還告訴我,在他死去的一段時間,他又出現在這個世界,還有了兩個妹妹。
“估計是假死跑哪裏去偷懶了。”賴光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我當時在他那做客,看着滿大街的付喪神,卻沒看見記憶中的那張臉,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