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吃過烤肉，景椿與肖玉商量過後，下樓走到櫃臺，拿過上面的紙筆寫下肖玉兩個字，把紙張推給掌櫃的，吩咐道：“肖玉公子乃是我表哥，原籍洛陽，今年17歲，你等會到後院賬房支點銀子去衙門給肖玉辦個戶籍，我近日會住在隔壁院子，你辦好了跟我說一聲。”她待在深山的時間較長，但這四五百年在人間都有真實身份以及些可動産業。

掌櫃看了眼紙張，抱拳行禮，點頭鄭重道：“是。”

景椿扭臉朝肖玉笑了下，轉身領着肖玉出門。“大叔，咱一塊去黃羽街看看蘇漾吧。”

從見到景椿起，肖玉黑潤眼裏彌漫的笑意都沒有消散過，整個都溫溫和和的，聞言應聲。“好。”

黃羽街長兩裏東西向，路兩側全部是一進兩進的小院落，楊木門黃土牆，門口大多立着辨別家戶的圖畫或者文字木牌等，戶與戶之間稀稀松松地栽種着些裏柳樹楊樹桃樹等，居住在這裏的大多是家底不豐糊口之外能餘幾個銅板的底層尋常百姓，蘇漾與其祖母來這裏已有兩年多的時間，大約認識了些鄰居，景椿問了兩個路人，便找到了蘇漾家。

坑坑窪窪參差不齊的敗壞泥牆，歪斜着的破舊木門，透過有一個巴掌寬的門縫能看到裏面的三道門栓，景椿走到門前臉貼近門縫往門內瞧了瞧，片刻收回目光，站直身子神識透體而出，掃過院內，腦海裏浮現院子裏的情景，一進小院一間客廳兩間卧房一間廚房一間茅房，僅有的必備家具擺設幹淨整齊，廚房裏，一位表面看有近六十的駝背老人站在竈臺案板旁認真快速地包着素包子，旁邊一個同樣穿着滿是補丁的短打的四五歲小男孩蹲着身子，看火添柴，小臉上灰糊糊，但神情讓人覺得很懂事。

收斂神識，景椿琢磨了下那位老人的眼神表情，覺得其不好糊弄，轉身順手拉起肖玉的胳膊，朝烤肉鋪子走去，邊走邊問道：“大叔，你說什麽樣的願望能算得上畢生願望？”

“伴随一生不變的願望。”

“……蘇漾的奶奶在蘇漾12歲時會病逝，你說我要是給他奶奶逆天改命，算不算完成他一個畢生願望？”蘇漾與其祖母相依為命感情必然深厚，定不願意讓其祖母尚未享福便去世。

“不算。”肖玉微側臉瞧了下景椿拉着他的小白手，黑玉眸子裏的暖意漸深，正過臉沒提醒景椿，只順着景椿的話甕聲甕氣照實道：“等他明白生老病死乃常理時，雖會遺憾祖母的去世，卻并不會生出執念想付出一切亦

去改變，何況給凡人逆天改命對你也有妨礙，你現在的情況，沒必要用自傷來報恩。”

“這個倒也是。”景椿無意識地松開肖玉的胳膊，掰着手指頭算起來。“按照現在的規矩，男子16歲可成親、掌家，20歲弱冠、算成年，蘇漾經歷坎坷明顯比同齡人懂的事多，但就算這樣要等他到思想成熟能确定一生追求，也要到十年後吧？”

肖玉撇撇嘴，又垂眼看看自己剛才被拉扯到的地方，不說話，百年光陰于他們不過彈指瞬間，十年就更短了，有什麽好計較的？

景椿琢磨完，決定好好在人間待個十年，體會下古代盛世，順便看顧着點蘇漾，便又去了一趟烤肉鋪子，見劉掌櫃已出去，就讓賬房去衙門問問黃羽街最好是蘇家前後附近有沒有要出售的院子，然後帶着肖玉去了肉鋪旁邊她下山常居的一進小院裏。

院門口有顆小楊樹，嗅到熟悉的氣息以及妖氣，沒察覺到人氣，樹幹上頓時睜開一雙與常人無異的黑瞳眼睛，片刻眼下浮現兩片墨綠色嘴唇，眼睛下彎唇角上翹，口吐人言道：“主上，你來了呀！”

景椿待肖玉進門後，關上門，摸了摸小楊樹故意垂下來的枝條，道：“我在這裏住一天，房間你有打掃嗎？”

被虎摸後，小楊樹眼睛嘴唇均彎成線狀，顯然開心不已，聞言表功道：“天天打掃！”

晚間掌櫃送來長安城的戶籍證明，賬房送來蘇家右邊鄰居的房契，景椿拿到東西就讓兩人離開了，次日和肖玉去了蘇家旁邊，順帶的還有會撒嬌會掃地會守門以及會下棋的小楊樹，移植好小楊樹，景椿一個法術瞬間把院子裏裏外外清理幹淨，又傳信讓柳萌弄了兩套用着比較舒服的上好家居分別擺在她和肖玉的房間裏，後到廚房做了些糕點，把左鄰右舍拜訪了一邊，當然重點是告訴蘇家祖孫倆，他們鄰居換了，沒事可以去景家串門。

當天下午，出去賣完包子回來的蘇家祖孫又重新做了兩籠子素包送到景家，蘇奶奶見景椿身無飾品衣着顏色清淡但料子卻是她看不出來的，有些拿不準新鄰居的來路以及相處之道，到了客廳與景椿坐定後，便唠家常似的問道：“敢問景小娘子家原是哪裏的呀？”

景椿順手倒了兩杯茶放到蘇奶奶和蘇漾前面，道：“長安外城的，我祖母祖父過世後，肖家表哥因讀書來我家暫住，去年我父母遠游出門，家裏只剩下我和表哥，我想着在內城住各方面的不是方便嗎，就賣掉了在外城的地和房子，

到了這裏。”

“小娘子辛苦了。”蘇奶奶看景椿說話幹脆行為利落，手上雖沒做活留下的繭不似外城要做活計的粗丫頭，但眉眼清澈也不是壞人，神情坦蕩不像說謊，估計家底不錯，家裏發生了點事情才令其來這裏買房居住的，不過對方和她不熟，隐瞞些事情才正常，大致了解後，她便沒再去刨根究底，笑道：“老婆子在這裏住了些年，鄰裏鄰居的都認識，小娘子有要幫忙的，盡管開口。”

景椿彎起眉眼，點頭道：“嗯，您也是。”

又跟蘇家祖孫聊了會，景椿便把他們送出了門，回到院子裏見肖玉房間的外窗開着，就走了過去，趴在窗框上，眼睛掃過房間裏多出來的書架和書桌，眨巴了幾下眼睛，有些不可思議地對坐在高椅上滿身溫潤氣息的肖玉道：“大叔，你真的念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