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離零點只剩下十分鐘，走廊上昏暗的燈光一直延伸進黑暗。

有小白協助，景晞毫不費力地出了休息區。

外面各處都有監控和安保人員，不過在這裏待了三天，這些布局都在他腦子裏，想避開所有人視線到達場館地下三層并不難。

安全通道的旋梯層層往下，景晞從終端中摳出小紅。

紅豆大小的微型機器人在手心裏快速變形，變成了一副夜視熱感眼鏡。

場館呈橢圓結構，地下一層的區域大多是倉庫，放置着各種格鬥所需的武器和道具。

還有一部分區域是備戰區，給即将上場的選手休息和跟換裝備用。

地下二層和三層都是選手居住的地方。

這兩層沒有任何指引的标識，景晞不知道住二層和三層有什麽區別。

踏進三層的通道，景晞讓小紅切到紅外和熱感掃描模式。

這些微型機器人和終端相連，而終端的主控芯片在大腦內。

只要用意念就可以操縱機器人行動。

他的終端裏裝有軍方內部系統，刷臉能查詢到絕大多數人的個人信息，機密人員和王族除外。

結合這些設備和智能系統，只要景晞的視線掃過，就能知道識別出來的人臉是誰。

這裏的房間排布非常密集，呈環形分布，通道十分狹窄，就像監獄。

走到轉角時前方突然傳來淩亂的腳步聲，景晞側身貼着牆，隐進牆角的陰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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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匆忙跑過來，呼吸粗重不穩，神色慌張，像在逃命。

他左右看看，擇了另一條通道。

景晞皺眉，是陳爻？

很快，兩架AI巡衛從陳爻過來的那條通道飛過來。

景晞意念一動，啓動幹擾模式。

手腕上的終端發出細微的電波，幹擾了AI巡衛的掃描。

它們從景晞面前經過，卻對他視而不見。

等AI巡衛飛遠後，景晞立刻朝陳爻跑的方向追過去。

剛跑出幾步，前方傳來轟炸聲。

景晞神色一變，加快速度。

金屬通道內，另外兩架AI巡衛追在陳爻後面，正在用激光掃射。

陳爻狼狽躲閃間，腿部被激光擦過，留下一道很深的口子。

景晞趕到時，他的手腕被打穿，捂着腿在地上費勁挪動，地上拖出了兩條血痕。

“我、我不跑了，別殺我！”陳爻痛哭流涕。

正當AI準備對他開火時，景晞迅速撿起地上的軍刀朝AI飛過去。

槍口被打偏，激光束射到了金屬牆壁上。

景晞幾步跑過去，扯住陳爻的後衣領就往側邊的金屬通道裏拖。

“你是誰？！”陳爻試圖去打掉景晞的手。

“不想死就別動。”景晞眼神淩厲，聲音冰冷。

看到陳爻哭着求饒的那一刻，他非常确定這不是他要找的人。

哪怕深處絕境，那個人也絕對不會流露出這種表情。

被威脅，陳爻手一縮，不敢在動彈了。

終端電波雖然能幹擾AI的掃描，但腳步聲卻無法被隐藏。

沒幾秒鐘，AI巡衛就追了過來。

景晞拖着人試圖打開兩旁的房門。

全部鎖死，根本打不開。

見他在找藏身的地方，陳爻喊道：“D218！”

景晞擡眸掃向門牌，這裏是D203。

咻。

激光束打在身後的牆壁上。

景晞警告道：“別說話。”

說完，拖着人貼近牆體。

AI巡衛飛進來，探頭在通道內來回掃視。

見它們靠近，陳爻吓得飙淚，下意識地想爬起來跑路，卻被景晞摁住。

“w——！”

見他要說話，景晞兩根手指捏住他的嘴，非常嫌棄。

陳爻緊張地滾了滾喉結，顫顫巍巍地垂眸看着嘴上的手，又看看飛到眼前的AI巡衛，心跳快得感覺随時會暈過去。

可奇怪的是AI就像看不到他們，直接飛了過去。

等AI走遠，景晞噙着他的手臂将人往D218帶。

陳爻在感應器上掃過虹膜，門應聲打開。

房間很小，不到二十平方，一眼就能看到底。

靠牆的小床，衣櫃和桌子就是所有家具，側邊是個玻璃隔出來的浴室。

“嘶啊——！”一關上門，陳爻就開始嚎叫。

景晞見他傷口不停流血，冷淡道：“藥箱在哪？”

陳爻：“櫃、櫃子裏。”

景晞取出藥箱放到桌子上，見陳爻把手遞過來，冷漠地移開視線：“自己來。”

陳爻看了他一眼，頗有些埋怨，自己哆嗦着打開藥箱，取出止血儀。

“剛才謝謝，你也是被騙到這裏的？”

騙？

既然被當成了選手，景晞将計就計，問道：“一來就聽到AI攻擊你的動靜，怎麽，你要跑路？”

陳爻随手抹了把臉上的汗，抽着鼻子，聲音有些啞：“是啊。”

景晞：“這裏能賺大錢，為什麽要跑？”

費勁地把止血儀放到腿上固定，打開電源，陳爻擡眸打量景晞，猶豫道：“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給你個忠告，別想着賺大錢了，能跑就跑吧。”

“為什麽？”景晞用質疑的眼神看他，“怕我分薄了獎金？欺負我新來的？”

這話讓陳爻更相信他的身份。

“呵，我這份錢都給你也行，你也要有命出去花！”陳爻像看傻子似的看他，“你看看剛才鬧出那麽大的動靜，有一個人出來沒？”

景晞面無表情：“不是誰都像我這麽熱心。”

“是因為他們知道我逃不掉！”陳爻又被他氣到，“你進來時他們是不是告訴你打贏就能分到賭資的1%？”

“難道不是？”景晞反問。

陳爻抽着氣給自己處理手腕上的傷。

“确實有1%的分成，但這筆錢是記賬的！贏了一次還不夠，要贏第二次才能提出前一次獎金的50%，贏第三次提出第一次剩下的50%和第二次的50%，要是輸了就什麽都沒了。”

景晞：“那要是拒絕參加下一次呢？”

陳爻冷笑了一聲：“不能拒絕，合同上已經寫了，是自願參與，臨場拒絕要賠償賭場一百億，要麽給錢，要麽死。”

景晞半垂着雙眸掩蓋其中的情緒，耳邊突然閃過遲堯說過的那句話。

【進了這裏，就脫離了正常的世界，回不去了。】

但這樣的話，他委托的那個人說三百萬可以帶人出去是在訛他？

景晞：“有沒有說要參加滿多少次才能出去？”

“沒有！”說到這，陳爻氣得拍桌，“前兩天我偷偷問過其他人，沒有人能活着離開，我們只是那些資本家賺錢的工具！”

景晞：“來這種地下賭場賺快錢一定會伴随高風險，和普通的工作肯定不一樣。”

“要不是逼不得已，誰願意來這裏？！”陳爻憤憤道，“我養父欠了巨債丢給我還，但凡有其他辦法，我也不會來這裏。”

雖說已經不抱希望了，可景晞還是試探了一句：“你親生父母呢？”

“死了！”陳爻表情變得兇狠，“他們把我高價賣給黑中介，卻反被黑中介殺了。”

景晞：“你親眼看到的？”

“當然。”陳爻回過神，擡眸警惕地看着他，“你對我的過去很感興趣？”

果然不是。

景晞淡淡地移開視線：“只是有些好奇，因為我也是被拐賣的。”

陳爻一怔，笑得諷刺：“這年頭買孩子的都不是什麽好東西，被拐賣一定不會有好下場。”

這話讓景晞臉色驟變，搭在桌上的手猛然收緊。

一般家庭不孕不育會選擇去基因中心排隊，通過基因工程可以培育出自己的孩子。

雖費用較高，但孩子是親生的。

而從中介買孩子的人，要麽很窮苦，要麽另有目的。

畢竟直接買比培育便宜很多，而且是現成的，更快捷。

想到那個孩子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受苦，景晞心口針紮似的疼。

他深吸了口氣，才冷靜下來：“你剛才說問過別人，那他們不打算逃跑？”

“都知道跑不掉了還跑什麽？”陳爻包紮了手上的傷，換到腿上，不知想到什麽，随口說，“不過他們都好強，手臂上還刻着不同的數字，不知道是不是賭場刻上去的。”

景晞眼神一閃：“和你同一批進來的，手臂上都沒有數字？”

陳爻搖頭，表情沉重：“他們都死了。”

那些手臂上有數字的人，和陳爻他們的情況應該不一樣。

是幽靈兵團僞裝進這裏賺快錢？

這個想法一閃而過，景晞立刻就否定了。

以幽靈兵團的實力，搶一次礦石就能賺幾億甚至幾十億，根本不需要來這種地方。

可能和同樣手臂刻有數字的遲堯脫不了關系。

但眼下不是查遲堯過往的時候。

雖說陳爻不是他要找的人，可名字裏帶着“yao”。

已經插手了就不能放着人不管。

陳爻一聽景晞說今晚帶他出去，立刻就答應了。

下一場格鬥就在天亮後的9點，鬼知道這次他還能不能打贏。

兩個人一起跑路，總比一個人跑幾率更大。

等陳爻止住血已經過了二十分鐘，景晞從他房間拿了一把軍刀帶上，起身讓他跟上。

如果晚上他們會被秘密送回原來的酒莊，那一定會有潛艇靠近，他們只要進入潛艇就能順利上岸。

通道裏的AI巡衛變多，幾乎每個岔道都有五六只在巡邏，不過有終端的電波幹擾，兩人走得很順利。

陳爻給看驚了。

到底是什麽樣的寶貝，竟然可以讓AI巡衛看不到他們！

好厲害！

走到B區時，陳爻經過一個房門時，他眼睛一亮，沒多想就折返了回去。

“小趙哥？”

他跑到在門口，不規則的敲了幾下，這是他和小趙哥的密碼。

景晞全部注意力都在觀察AI巡衛上，根本沒想到陳爻會往回走。

等伸手去抓時已經來不及了。

陳爻已經走出了幹擾的範圍。

幾乎瞬間，通道頭尾的兩隊AI巡衛齊齊轉過身，朝這邊飛過來。

“回來。”景晞低喝。

“等一下，也帶小趙哥一起！”陳爻解釋說，“要不是他，我都不知道這裏這麽坑。”

沒辦法，景晞只能往他那邊走。

可剛邁出一步，房門打開了，一個滿臉鼓包，雙眼赤紅的alpha出現在視線裏。

“卧槽！”陳爻吓得往後退了半步。

幾乎同時，一道激光束從他面前飛過。

這症狀和那天晚上的金面具非常相像。

景晞皺眉，見這alpha突然眼神兇狠，右手微動，沖着陳爻說：“躲開！”

陳爻還沒站穩，拳頭就迎面朝他怼了過來。

“你他媽是誰？！小趙哥呢？！”陳爻慌忙逃竄。

咻！

又一道激光束擦着他的屁股過去。

景晞抽出軍刀反握，刀背擋住小趙哥的拳頭，刀柄打在他手腕上的某處。

小趙哥手一麻，垂了下去，很快又換另外一只手攻擊。

景晞不想纏鬥，提着陳爻的後衣領就往外帶。

可就耽誤了這麽一點時間，通道兩邊都已經被大量AI巡衛堵死。

“又來？！”陳爻被怼臉的拳頭吓得大叫。

聲音這麽大，就算處于幹擾模式也一樣會被發現。

景晞手頭只有一把軍刀，要遠程對付這些AI還要帶人太費勁。

他看看通道兩邊，選擇了AI巡衛較少的一邊。

軍刀在手裏翻轉，瞄準最近的AI巡衛飛了過去。

軍刀不偏不倚，正好刺進AI巡衛的主控路線上，瞬間打爆機，從半空中掉下來。

刀飛出去的同時，景晞躲開交錯的激光束快速跑過去。

經過爆機的AI巡衛時，他随手将軍刀拔出，踩着通道的牆壁借力跳到上空，後仰翻轉間，一刀結果第二架AI巡衛，大長腿狠狠踢像第三架。

激光束擦着他的頭發打到前方的地面。

短短幾秒鐘，解決了三架AI。

“大佬救我！”

身後傳來陳爻的叫聲，景晞偏頭看過去。

那個叫小趙哥的就像被刺激後失去了理智，一直在攻擊陳爻，招招下狠手，喉嚨裏還發出類似野獸的低吼。

景晞注意到他的指甲變得又長又尖，和那天的鐵熊很像。

春琴說這是情緒受到刺激時才會有的變化。

AI巡衛之間擁有同視功能，這邊的動靜很快把這一片的AI巡衛都引了過來。

前後有AI巡衛，還有個不明情況的敵人，場面一片混亂。

雙拳難敵四手，景晞手上沒有趁手的武器，還得保證陳爻的安全，逐漸變得吃力。

一只AI巡衛通過聲音系統辨認出景晞，将槍口對準了他。

碰！

子彈穿透金屬外殼。

AI巡衛砸到地上，冒出了黑煙。

景晞注意到身後的動靜，剛對付完前面的準備轉身時，身後的AI已經爆機了。

子彈不偏不倚剛好打在AI花生米大小的控制芯片上。

“都說讓你委托給我了，就是不聽。”

聽到聲音，景晞擡頭。

透過AI巡衛的縫隙，看到了遲堯含笑的雙眸。

遲堯一槍一個，三兩下解決了這邊的這隊AI，從後腰拔出一把槍朝景晞抛過去。

“記得用身體還。”

景晞擡手接過，滑動套筒，舉槍對準遲堯。

遲堯不緊不慢地走近，看着他扣下扳機，子彈擦過他的耳朵打在了後方追過來的AI上。

景晞收手，聲音冷淡：“你對我做過什麽，我都會對你做回來，你最好想清楚再說。”

在這危險混亂的場面下，遲堯鎮定地就像局外人。

他慢條斯理地點頭，笑笑：“那我要是親你，你也會親回來？”

景晞：“……”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