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舔了一口醋，遲堯幹嘔了十分鐘。

他洗了把臉，怎麽都想不通，自己為什麽要作死。

在死對頭面前暴露了弱點，要是對方下次用酸彈來轟炸極影，那他只能躺平了。

走出衛生間，房間裏一股子酸味，通訊已經被挂斷了。

唯一的一碗面被糟蹋沒了，他只能出去找東西吃。

呂蒙熬夜監工到天亮，正打算回去休息一會兒，轉頭就看到自家長官一臉菜色地走過來，臉色比他這熬了夜的更差。

不該啊，怎麽休息了一晚上，看上去更病恹恹了。

呂蒙迎過去：“長官，您還好吧？”

“去給我弄點早餐來。”遲堯說着，視線掃過操作臺前的工作人員，“他們在幹什麽？”

呂蒙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我們留了一隊人在N9監測海域，這不是您說的嗎？”

“不用監測了，讓他們歸隊吧。”遲堯坐在指揮席上，托着下巴懶洋洋道。

“這就不監測了啊？”呂蒙張了張嘴，覺得有點憋屈，“不是說底下有座城嗎？”

為這個任務通宵，結果長官轉頭就取消任務了。

遲堯語調散漫：“大概是我太困了，說夢話呢。”

呂蒙：“…………”

還有這種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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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長官吃上飯，呂蒙去查下屬的監測記錄，确實什麽都沒有。

“呂中校，是不是要換一種監測方式？”有監測員問。

呂蒙罷手：“換什麽換，都撤了，滾回去睡覺。”

所有人：“？”

回到休息室，本來困得要死，可躺下後呂蒙卻翻來覆去睡不着。

半小時後，他劃開終端，給在鄉下養老的老母親撥了個通訊出去。

“喂，媽啊，我記得你前年說養了幾只雞來着，吃了沒？……不是我吃，是我老大，想給他補補……啊？把全村的雞都調過來？不不不，不用，就幾只夠……一集裝箱？！又不是坐月子，吃那麽多雞幹啥！”

說着說着，聲音逐漸暴躁。

和他同一休息艙的軍官輪班結束回來，就看着呂蒙臉紅脖子粗地對着虛拟屏吼，争執關于要不要寄一集裝箱的雞的問題。

最後飛龍大将呂蒙完敗。

呂蒙在床上躺屍，被自家老母親罵得差點哭了。

“要幾只雞好難。”

另一個軍官坐在他對面的床鋪，吸溜着泡面，笑笑：“真寄一集裝箱過來？那不出任務這段時間，軍團裏的兄弟有事做了。”

呂蒙：“……養雞啊？”

“雞養肥了給老大吃，賣雞蛋還能補貼軍費。”軍官認真補充道，“老母雞的蛋可貴了。”

呂蒙：“…………”

你這小腦瓜子可真有經商頭腦。

遲堯并不知道有一集裝箱的雞在等着他。

吃飽肚子後，他給神秘數字D發了條信息。

【情況特殊，有事聯系這個終端。】

發完後，他看到彈出來的消息記錄，在“愛你喲”三個字上盯了整整三秒鐘。

按照時間來看，這應該是他換出去後發過來的。

以景晞的性格，看到這種信息十有八九會發回去試探情況。

不會以為是他哪個情人發的，才沒管吧？

“怪不得整天說他浪蕩。”遲堯輕哼。

他倒是想浪，可至今還沒有遇到一個讓他沖動的對象，唯一覺得還不錯的就是景晞。

可惜景晞性格太古板保守，還是個和他立場完全對立的alpha。

開局就給自己整了個地獄模式。

片刻後，那邊回複過來。

【這到底是誰的終端，別逼我去查。】

遲堯修長的手指在扶手上輕點，想了想，回複過去。

【景晞的。】

那邊過了好幾分鐘才回過來。

【你們到什麽程度了？！】

遲堯誠實地回過去。

【進他身體了。】

那邊幾乎秒回。

【很好，繼續保持這地位，想要孩子的話以後我來想辦法。】

遲堯：“……”

老頭子沒事吧？

另一頭，景晞從011這裏套出了目前大致的狀況。

遲堯從海島離開後沒有立刻回去，而是回到了N9的富人區，又去了誘色見頭牌。

這行動邏輯不太對。

011定時給自家老大送他最愛喝的咖啡。

敲門進去，一眼沒看到人，轉到屏風後才在小溫室裏看到人。

老大被奇花異草環繞，手裏翻看着紙質的報紙，神色異常平靜。

不知道為什麽011感覺哪裏不對。

老大竟然會安靜地坐在酒店裏看報紙？

這是什麽暴風雨前的寧靜？

是打算等時間到就炸了N9？

“您的咖啡。”011內心瘋狂彈幕，面上卻沒什麽表情。

景晞翻看下一頁：“有茶嗎？”

011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有，果茶可以嗎？”

景晞：“随便。”

011：“是。”

關上門，011立刻私聊了013。

【老大在你那喝點什麽茶？】

013很快回過來。

【來我這種高檔會所喝茶？你這是侮辱我的業務能力。】

011：“……”

013又回。

【老大嘴上不說，但不喜歡喝茶，你端過去就等失業吧，好自為之。】

011：“…………”

景晞看完報紙也沒等到茶，喝了兩口半涼的咖啡。

離誘色營業還有一小時。

他起身去換衣服。

這家酒店會根據客人的要求準備換洗衣服，費用會算到房費裏。

景晞下意識地去拿最低調的那套黑色西裝，餘光掃到左邊的騷銀色。

遲疑了一秒，選擇了左邊。

第一次穿得這麽醒目，但一想到這是遲堯的身體，他又覺得能接受。

再騷的衣服都騷不過遲堯。

房門敲響，大堂經理推着小推車進來。

不知道是不是景晞的錯覺，這大堂經理的臉色看起來有種上墳的感覺。

011臉上僵着笑：“這是您要的茶。”

景晞掃了一眼：“放那吧。”

011見他換衣服，不着痕跡地松了口氣。

飯碗勉強保住了。

“需要為您備車嗎？”

景晞挑了條海藍色的領帶系上：“嗯。”

晚上6點，夜色頂級包間。

013緊張地站在一旁瑟瑟發抖。

老大昨天剛走，今天又來了！

難道是想再給他一次表現的機會？

景晞：“你不過來坐？”

013頭搖成撥浪鼓：“我站着就好，多站站能長高。”

景晞：“……”

這是他第二次來這種地方，他不知道別人來這裏買醉□□都是怎麽樣的，但肯定不會是現在這種狀況。

他不動聲色地試探道：“昨天那事，怎麽樣了？”

果然是來抽查的！

013膝蓋一軟，單膝跪地，恭敬道：“有異動的賭場有五家，其中兩家突然開始要擴大經營，兩家啓動五級礦石交易，一家暫停玩家招募。”

玩家招募？

景晞問：“什麽樣的玩家？”

這是在考他？

013又疑惑又緊張。

“地下游樂場的玩家，玩家只要通關所有游戲就能得到非常豐厚的獎金。”

景晞看着酒杯裏晃動的紅酒，掩飾眼底的探究。

這聽起來和海底賭場很像。

那些走投無路或是想賺快錢的人和賭場簽訂合同，只要贏了變異野獸就能拿到獎金。

景晞：“玩什麽樣的游戲？”

013：“每個賭場都不同，規則是他們自己定的。”

景晞：“有哪些賭場在招募玩家？”

見他劃開終端查看，景晞開口打斷：“相關統計發到我的終端吧。”

013：“是。”

終端震動了一下，景晞掃了眼發件人的名稱——N0013。

這看起來不像是給一般人的備注，更像是一種暗號。

也不排除遲堯情人太多，全都給編了編號。

這事他做得出來。

說完正事，景晞擡眸看過去，見頭牌跪着不敢起來，開口道：“你很怕我？”

013：“沒有！我尊敬您還來不及！”

景晞：“那你怎麽離我這麽遠？”

老大的試探又來了！

013眼神一凜，嘴巴比腦子更快：“我知道您喜歡跟自個兒玩。”

景晞：“……”

遲堯愛好這麽別致？

景晞表情認真地問：“那你說說，我自個兒都喜歡怎麽玩？”

013：“……”

嗚嗚嗚又說錯話了。

難得悠閑，景晞喝着茶，聽這個矮小可愛的omega戰戰兢兢地說關于遲堯的事。

聽了兩個小時，才滿意地離開。

走到門口時，他對全程和他保持距離的013說：“你還小，不要整天混在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願意的話我可以給你換個環境。”

“我才不要跟那幫大老粗在一起！”013反應強烈，說完後又立刻捂住嘴，“我是說，涼哥太嚴厲了，我笨，怕累着他。”

方涼？

所以這個omega果然是遲堯放在這裏的眼線。

那那天在大廳是故意演給他看的？

想知道的事全都了解了，還聽了很多意外的東西，景晞滿意地坐上011開過來的豪華懸浮車。

車裏，景晞視線掃過前排開車的011，不動聲色道：“他看起來很喜歡在這裏呆着。”

011觀察路況，接道：“他喜歡穿花枝招展的衣服，以前在隊裏就整天偷穿花背心，被罰站了不知道多少回。”

隊裏？

不應該是團裏？

是極影裏某個專門負責收集情報的小隊，還是說，這些人根本不是極影的？

所以這個伺機也是遲堯的人。

剛回到酒店就接到了春琴發過來的通訊。

景晞随手劃開。

“老大！”鐵熊一張肥嘟嘟的大臉出現在鏡頭前，“你還要幾天才回來呀？”

看到他，景晞心情放松下來。

“事情還沒做完。”

“好慢哦，我作業都做完啦。”鐵熊把自己的作業本舉到攝像頭前，“你看！”

看到那作業本，景晞眼神柔和下來。

這是他上次布置的。

鐵熊看起來有四歲了，該啓蒙了。

景晞的視線快速在作業本上略下來，表情逐漸僵硬。

全錯——

十以內的加減應該——不難吧？

鐵熊脆生生的笑聲透過屏幕傳過來。

“老大，我幾分呀？”

景晞：“…………滿分。”

可愛分。

“哇嗷嗷嗷嗷！！”鐵熊的臉再次出現在屏幕前，“那這次還會送我機甲模型嗎？”

還？

景晞一怔。

“你把上次的拿過來，我看看你有沒有好好保管。”

鐵熊噠噠噠地跑出屏幕，沒一會兒就抱着個純金屬的機甲模型過來了。

“我保護得可好了！你說要每星期擦油，我天天都擦，看！”

看到這個完整的機甲模型，景晞眼神一閃。

他被迫換回自己的身體時，這個模型才做到一半。

因為是作為道歉的禮物，他做得比較細致，五六百個零部件，本以為遲堯一定沒耐心花時間在這種事情上，沒想到——

也許遲堯的人品沒他想象的那麽爛。

景晞唇角微微揚起：“喜歡嗎？”

鐵熊抱着模型使勁點頭：“下次我要你的機甲模型。”

景晞回想和遲堯這多年來的戰鬥：“我沒機甲。”

鐵熊表情認真，奶聲奶氣道：“讓死對頭做啊，他超會！”

景晞：“……”

鐵熊：“你不是說要把他抓過來關起來，用精鋼铐铐着，讓他給我們每個人做機甲嗎？”

景晞：“……”

景晞唇邊的笑意逐漸拉平：“死對頭又不會聽我的。”

鐵熊笑得很燦爛：“那就欺負他啊，欺負到聽話為止，嘿嘿嘿。”

景晞：“……”

遲堯這人渣。

這孩子不好好教育，以後也是個小魔王。

挂斷通訊，景晞心情複雜。

想了想，他還是給“自己”發了條信息。

別的事不說，單就遲堯完成模型送給鐵熊，他就該謝謝對方。

信息發出去後，過了好一會兒那邊才回複過來。

【為了完成那個模型，我熬了通宵，手都劃破了[圖片]】

景晞點開圖片，木着臉回複。

【這是我的手。】

遲堯回複回來。

【那你看看我的手啊，別那麽死板。】

景晞：“……”

他擡手翻看，手指修長骨節勻稱，光滑細膩得不像粗糙的海盜該有的手。

終端又震動了一下，遲堯發過來。

【點開相冊有驚喜。】

想看看他又要玩什麽花招，景晞随手劃開，腦子裏閃過那個“洗眼睛系列”。

要還是那些照片，這次就删幹淨。

相冊彈出來，在洗眼睛下方确實又多了一張，是他們在海底遇到那些獸化alpha時拍的。

下面留着行備注——洗眼睛系列戰鬥篇，夠辣不夠狠。

景晞：“……”

他視線往下，在看到最後一張照片時一愣。

照片裏，遲堯抱着鐵熊，鐵熊手裏抱着機甲模型，兩人都對着鏡頭，露出同款沒心沒肺的笑容。

看着遲堯的笑臉，景晞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微微蜷縮，心口好像又螞蟻爬過。

遲堯的笑大多不是出自真心，笑裏藏的盡是算計。

沒想到他也可以笑得像個孩子。

這張合照下也寫着一行備注

——備用，和死對頭換好處。

景晞：“……”

遲堯的信息适時的發進來，還有一張他自己搔首弄姿的照片。

【謝禮我自己取了，你給我保存到相冊。】

景晞：“……”

他剛才為什麽會有一瞬間覺得這人渣有點可愛。

一定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