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遲堯坐在圓桌的對面，面對一群不知道哪冒出來的長官。

尤其是陳冰峰。

剛警告過不久，這就又出來作妖了，看來還是不能對這群人太客氣。

陳冰峰目前還是景晞的直屬上司，負責這次打人案的初審。

如果上面對調查結果存疑，還會再進行複審。

“你為什麽要無緣無故毆打軍官？”陳冰峰問。

一句話就給遲堯聽笑了。

“你都已經判定為無緣無故了，那還審什麽？自己遍好報告遞上去不就行了？”

坐在他旁邊負責監督的中将卓麟看了陳冰峰一眼，問遲堯：“你是軍部年紀最小的少将，我認可你的實力，也相信你的人品，但公開場合毆打職位較低的同事是事實，你是否能對你的行為做出合理的解釋？”

先不論人怎麽樣，這話倒是聽着比陳冰峰說的舒服。

遲堯視線掃過去，剛好也是他認識的。

這個叫卓麟的以前是麒麟軍團指揮官，現在升到總務部，軍方所有經手過的案子都會經過他這邊，再提交到統帥手中。

但統帥懸空多年，現在由裴振岳、趙宏義、白逸和一位姓林的上将聯合掌管。

前兩位最活躍，據說也是最有希望成為下一位統帥的後備人員。

白逸已經半隐退，另一位則是軍部的幽靈人員。

遲堯：“他對我不敬，打一頓算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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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查組人員表情都木了。

這是什麽理由？

陳冰峰冷哼：“走在你旁邊就是不敬了？”

遲堯直視他：“我有說他走我旁邊就是不敬？這麽喜歡想象，你怎麽不去寫小說？”

陳冰峰被怼，臉色沉了下來：“不然呢？監控顯示他走到你旁邊就被你打了。”

遲堯嗤笑：“連比大自己好幾級的長官都敢眼神猥亵，這種人放在軍部遲早出事。”

卓麟給了自己下屬一個眼神，讓他把這事記錄下來，後續再深入調查。

軍部等級森嚴不是沒有理由，如果下級對上級沒有一點敬意，那很多命令都執行不下去。

卓麟正打算問下一個問題，突然見陳冰峰拍桌子，表情很不耐煩。

“編理由也該考慮合理性，你把我當傻子？”

遲堯笑笑：“你可不就是傻子？”

陳冰峰氣憤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我是你的直屬上司！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對我出言不遜，真以為我不會罰你？！”

遲堯靠着椅背，淡定道：“我說的都是事實，你這種沒腦子的人竟然穩坐中将這麽多年，我都驚呆了呢。”

陳冰峰：“你——！”

“陳中将，坐下說話。”卓麟提醒道。

陳冰峰咬咬牙，重新坐了回去。

卓麟看向遲堯：“軍部有軍部的規矩，你既然已經是少将，平日裏應該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我已經很注意了，不然——”遲堯瞥了眼陳冰峰，笑笑，“我還能跟傻子說那麽久的話？”

陳冰峰這口氣實在咽不下去。

可當着督察組組長的面，他又不能說太難聽的話。

“你今天回去後給我寫十萬字檢讨，明天早上交給我！”

遲堯眼神也沒給一個。

大不了就是記過，記大過，降職。

軍方懲罰的方式來來回回就那幾種，不巧的是他一個都不怕。

敲門聲響起，一個中校進來在卓麟耳邊低語了幾句。

卓麟臉色沉下來：“确定？”

中校面色嚴肅：“是，他們已經在3號廳等候了。”

卓麟叫了暫停，急匆匆地和中校走了。

見人跑了，遲堯也沒耐心繼續待下去，也準備走。

“審查還沒結束！”陳冰峰冷着臉，“你真以為拿了白鯨座翅膀就硬了？你一天是我的下屬，我就一天有權利重新分配你的資源！”

遲堯都走到門口，聽到這句威脅，慢條斯理地關上門，大步往他那邊走。

見他氣勢洶洶地走過來，和陳冰峰一起的幾個協審員心裏發毛。

景晞看着漂亮，其實實力巨恐怖，而且上次毆打陳中将的傳言可還沒過去太久。

協審員們個個起身，不着痕跡地往旁邊退。

“景少将，審查還沒結束，請回到座位上。”

“請遵守審查紀律！”

“先冷靜——”

遲堯提小雞似的提走擋路的協審員，一把撈過陳冰峰的衣襟就往牆上裝。

“什麽阿貓阿狗也敢騎到我頭上來撒野？”

陳冰峰驚愕得瞪大雙眼。

他明明已經做好了防禦準備，卻還是被對方輕易控制。

景晞的功夫套路他都很熟，怎麽可能？！

“我勸你立刻放開我！”陳冰峰黑着臉怒喝。

剛說完，一拳頭就朝着他的左臉呼了過來。

遲堯散漫的笑笑，聲音很冷：“我最讨厭別人威脅我，尤其是你這種連信息素都控制不住，渾身發臭的死老頭。”

語氣不重，可侮辱性卻極強。

陳冰峰嘴角被打破，口腔裏全是血腥味。

他被氣得雙眼通紅，使勁去扯遲堯的手卻沒扯開，情急之下也一拳呼了過去，卻被對方擒住了手腕。

他怒喊：“你們還站着幹什麽？！給我把他控制起來！”

協審員們往他們那邊挪了幾寸，卻誰都不敢出手勸架。

這搞不好，真他媽要成炮灰了。

遲堯餘光掃了眼大廳裏各個角落的監控，故意道：“識相的就別來招惹我，我要是心情好了，說不定能讓你在這位置上多坐幾天。”

陳冰峰被壓得喘不過氣：“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你聽不明白？”遲堯壓低聲音，唇邊的笑意更深，“你做過的事，槍斃十次都不夠，還要我細說？”

離得近，遲堯能看到陳冰峰猛地收縮的雙眸，手下的身體也很僵硬。

看來這傻子确實是其中一個“鬼”。

三號廳。

楚肖和一群新兵營的兄弟在等。

吊眼alpha忐忑地問：“喂，老楚，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吧？”

一聽楚肖說告倒那個少校，就告訴他們填申請單的秘訣，他就跟來了。

現在想想就是後悔，還後怕。

萬一來的人剛好和那少校是一夥的，那肯定沒他們好果子吃。

說不定就被打回原籍當駐軍了。

看到大廳的門打開，楚肖低聲說：“晚了。”

其他人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

一看那人的肩章和袖口的條紋，一個個天靈蓋都要吓飛了。

所有新兵：“……”

一來來個中将，這下恐怕不是被打回原籍那麽簡單了。

卓麟掃視所有人，表情嚴肅：“哪位是受害者？”

楚肖站起來，敬了個軍禮，指着坐在右邊的那些新兵：“報告長官，這些都是。”

見卓麟眼神看過來，新兵們瑟瑟發抖。

楚肖踢了踢坐得最近的那個新兵，暗示他快點。

新兵避無可避，深吸了口氣，也站起來。

“報告長官！在新兵訓練期間，吳少校三次半夜把我叫他帳篷裏，還讓我脫了衣服睡他旁邊，要是不服從就給我的評估表上打不通過，遣回原籍！”

卓麟臉色沉下來。

新兵被吓得直哆嗦，以為他不相信，又大聲補充道：“我錄了證據，對說過的每一句話負責！”

卓麟對他右邊的新兵擡擡下巴：“你呢？”

新兵猶猶豫豫地起身，臉色難堪。

這種事并不光彩，卻要當着同事和領導的面說出來。

他咽了咽口水，低聲說：“我、我被他摸過兩次屁股，當時在站軍姿，沒辦法拍下證據。”

卓麟一個個點名過去。

“我也被他摸過屁股。”

“他還說我屁股很翹。”

“澡堂洗澡時他摸我胸肌，還說手感很棒。”

“我也半夜被他叫去帳篷，但我說自己拉肚子沒去，他就在德行那一欄給我打了不通過。”

卓麟偏頭對手下低聲說：“你帶他們去錄口供。”

中校應下：“是！”

楚肖見所有人都說了遭遇，可那個中将卻沒什麽反應，有些着急。

“長官，一定是吳少校做了什麽惹怒景少将，他才會打人的，請一定要查清楚，還景少将一個清白啊！”

卓麟：“放心，軍方絕不縱容任何違法亂紀的行為。”

等人走後，吊眼alpha和鷹鈎鼻beta湊到楚肖旁邊。

“這就行了？”

“我怎麽覺得我們這麽做沒什麽用啊？”

楚肖心裏也很亂：“不管有用沒用，反正我們盡力了，剩下的只要相信景少将就好。”

回去後，楚肖說到做到，把自己那份申請單的留底拉出來。

所有人新兵圍在一起研究了半天，最後只有一個結論——

這小子還在新兵營，真他媽是個奇跡。

這就是所謂的“富貴險中求”？

沒兩天，關于景晞打人的案子下了結案通告。

景晞當衆毆打下級軍官，防衛過當，寫五千字檢讨。

吳建少校因嚴重違反軍中紀律，記大過，五年內不允許軍銜升遷，革去新兵營教官職位，停止留用。

楚肖等人刷到這通告時，都很氣憤。

“景少将明明沒錯，還被罰寫五千字檢讨？！五千字要寫好久啊。”

“就是啊，那個吳少校猥瑣得一批，竟然只是革職而已。”

“景少将是在為兵除害，那個吳走了，不知道有多少新兵能免受折磨。”

“就應該打得再狠點。”

“你們懂個屁。”

聽到這聲音，所有人僵着臉轉頭，就看到教官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他們身後。

圓臉教官背着手，搖頭嘆息：“別看才五年不能升遷，停職留用，歷來被這麽處分過的，基本上就是打入冷宮，逼他自己離職了。”

楚肖不解：“為什麽不直接開除他？”

圓臉教官像看傻子似的看他：“你以為想開除就開除？殺人和殺人未遂能是一個處罰？”

楚肖：“可——”

圓臉教官：“別可了，上頭能下這樣的處理結果，已經是照顧到你們的情緒了，知足吧。”

遲堯從江楓口裏聽到這事已經是第三天早上。

他沒去烏煙瘴氣的軍部，整天呆在小別墅裏逗閨女。

江楓抑制不住嘴角上揚：“這次的新兵敢反抗，很不錯。”

少将打人可大可小。

往小了說只是教訓不聽話的下屬，往大了可以扯上人權。

就看有沒有人搞你。

本來事情發生時，江楓也想過要走動走動。

可老大向來對這種外在的名聲無所謂，也不喜歡他們和外面有過多的利益交涉。

遲堯：“帶頭那幾個，都收進來吧。”

江楓：“還沒綜合評定過——”

遲堯嗤笑：“這麽一鬧，還有誰敢收他們？”

江楓一愣，很快回過味來。

先不論這些新兵這麽做的動機，但在其他人看來，他們已經站隊老大了。

這樣“心有所屬”的兵，誰都不喜歡。

而如果新兵營有那個少校的勢力，他們接下來的日子恐怕也不好過。

老大這是護犢子呢。

想通後，江楓應下：“我立刻去辦。”

暖冬的午後，躺在落地窗前的搖椅上，邊曬太陽邊逗貓。

遲堯已經很久很久沒這麽安逸過了。

終端響了一下，他随手劃開，是景晞的爺爺景嵘。

【晚上回家吃飯吧，你奶奶做了好吃的，我棋盤已經準備好了[圖片][圖片]】

遲堯随手點開。

第一張裏是一個看起來六十多歲的女性omega在院子裏摘菜，她手裏抱着菜籃子，卻半分不失優雅。

第二張裏是一個圍棋棋盤。

遲堯回複過去。

【我只會五子棋。】

那邊過了很久也沒回複。

他回想景晞這爺爺，高級知識分子，還傲嬌得很，和他見過的糙老頭都不太一樣。

欺負起來有點不忍心。

想了想，又回複過去。

【我可以陪你玩撲克牌。】

【你家不會連撲克牌都沒有吧？】

過了幾分鐘，那邊回複過來。

【五子棋就五子棋！】

遲堯：“……”

窩到下午四點多，他起身，準備換衣服去找景晞的爺爺玩。

終端突然震動了一下，是從特殊網絡通道進來的。

他随手劃開，是D發來的。

【BJ.231.32，游戲要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