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這裏還不是核心地帶。

景晞心裏突然閃過這個念頭。

在帝國,對變異野獸的研究是合法的,只要通過有關部門的審批,條件符合的還能申請到專項研究經費。

這裏放置着大量的野獸标本,地下甚至關押着活體,不了解內情的人就算來到這裏,乍一看也只會認為是合法的野獸研究機構。

這個想法讓景晞感到恐懼。

帝國到底有多少個僞裝成這樣的非法機構?

他們到底想幹什麽?

遲堯掃了一眼,一聲不吭地往外走。

和景晞打打鬧鬧的這段時間,讓他逐漸沉浸在自己也是正常人的幻想中。

可這只二級獵犬的眼神撕碎了這一切的假象。

它在籠裏,他在籠外。

但他們的本質并沒有什麽區別。

景晞立刻察覺到遲堯情緒不對,幾步跟了過去。

“堯堯——”

遲堯的沉默加上剛才眼前閃過的那個畫面,讓他控制不住地想去安慰。

想去牽對方的手,可這次對方卻避開了。

Advertisement

“準備。”遲堯站在第二個房間的門前,低聲說。

景晞見他表情如常,所有想說的話都堵在了嘴邊。

這裏确實也不是個談話的好地方。

景晞很快收拾好情緒,對他點點頭。

第二個房間打開,依然沒什麽攻擊裝置。

和第一個房間一樣,這裏關着一只二級變異的草原象,同樣被割走了軀體的一部分,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看到他們進來,也只是平靜地看了一眼,似乎已經認命了。

遲堯繞着籠子走了一圈,擡步往外走。

“下一間。”

景晞看了他一眼,什麽都沒說,跟了上去。

左右各看了五個房間。

左邊的房間關的都是體型較大的野獸種類,右邊關的都是體型小的野獸種類,一個籠子至少關七八只。

看到一群一級變異猕猴抱團縮在角落裏,淚眼汪汪地看過來,乍一看像一群人類的孩子。

景晞眼前一晃,額角隐隐作疼。

這些猴子身上的毛不知被用什麽手段剔除幹淨,皮沒有一處是完好的,十只猴子全部缺胳膊斷腿,有些整個下巴都沒了,皮肉就這麽懸挂下來。

景晞自認從軍以來,對付最多的就是變異野獸,戰争和死亡他已經見慣不慣,但他從來沒想過要這樣折磨變異野獸。

遲堯繞着籠子走了一圈,确定沒什麽問題,準備走時見景晞臉色蒼白。

“怎麽了?”說出口後,他又覺得自己問得多餘。

景晞搖搖頭,低聲問:“你在看什麽?”

遲堯并不打算回答,可走出去後半天沒聽到景晞說話,忍不住餘光去看。

見他一臉失落,忍不住解釋:“看有沒有人化的跡象。”

“人化?”景晞微微皺眉。

遲堯:“我們發現的标本基本能肯定是人的獸化,但我不确定他們是不是還同時在研究獸的人化。”

景晞思考了片刻:“但就算讓野獸有了人的形态,也很難和真人一樣吧?”

反而人變成獸更容易。

“我不知道。”遲堯看着幽深昏暗的走廊前方,面無表情:“無論人變成獸還是獸變成人,都是逆天的存在,不應該存活。”

走到第十一個房門前,遲堯正打算讓小紅破解門鎖,突然聽沉默了許久的景晞開口。

景晞:“如果沒妨礙到任何人,沒傷害任何人,我覺得不管什麽形式,既已存在就應該得到生存的權利。”

遲堯手一頓,轉頭看着他的雙眼。

他是認真的。

“也許很多事情永遠不能公布于衆,但誰沒有秘密?”

景晞看着他,“有些人外表道貌岸然,其實內心比野獸還要可怕,要思考存活問題的,應該是他們。”

遲堯不知道這是第幾次被景晞的話安慰到。

雖然事實并沒有任何改變,但心裏卻是舒服了很多。

他忍不住輕笑出聲:“比野獸還可怕?我有證據證明你諷刺我不是人。”

僵硬沉重的氣氛被這一聲笑給打破。

看着他眸底的笑意,景晞突然很心疼。

“這個還需要我特意證明?”景晞也跟着笑笑,輕輕捶了一下他的肩膀,“你不做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遲堯:“我可是帝國好公民,別亂說。”

景晞:“為了你,我手下的兄弟累成什麽樣了?能給個活路?”

遲堯:“那你得讓他們去跟我手下的兄弟談。”

三兩句間,氣氛恢複如初。

另一頭,研究機構的負責人付久兵收到研究院AI反饋過來的緊急警報,立刻從床上彈跳起來。

他來不及拿衣服,邊撥通訊號邊往外走。

可半天卻也只等到忙音。

“都他媽在幹什麽!”他暴躁地一腳踹牆,下樓時見到聞聲匆匆趕過來的管家,大聲說,“備車,去研究院!”

管家應下後急匆匆去往車庫。

車裏,管家戰戰兢兢地瞥了眼內視鏡。

老爺正氣急敗壞地在和誰通話,看起來是出了不小的問題。

“搞什麽東西?這麽久才接起來?!”付久兵看着畫面裏的中年beta,拳頭砸在皮質扶手上。

中年beta似乎剛被吵醒,從床頭摸到眼鏡戴上。

“很抱歉,可能睡得太死了。”

付久兵:“劉思辰人呢?!”

中年beta坐起身,眉眼間藏不住困倦。

“今天難得結束早些,就讓他回家了。”

“操!”付久兵大罵,“研究院出事了,你們立刻給我趕過來!”

中年beta不解:“出事?我們出來時檢查過,并沒有任何問題。”

付久兵:“但我收到AI反饋,有外敵入侵!我給你們提供了那麽好的宿舍,你們偏偏要回家不知道是什麽毛病!如果這事曝出去,誰都活不了!”

中年beta聽着他震破耳膜的叫罵聲,疲憊地揉揉頭發,把剛脫下的襯衣重新穿上。

走出房門時,終端突然震動了一下,發進來一條文字信息。

【我已經和你的助理預約過時間,想跟你聊聊晞晞的病情,還有另一件事也想找你商量商量。】

他看了眼發信人,景嵘。

挂掉通訊,付久兵揉着額角靠在椅背上,腦子裏各種猜想不斷。

基地內太多研究機構,為了不露出破綻,機構裏設置的人員并不多,平日的看守和巡視都由AI完成。

如果只是個別幾個人,根本突破不了AI的防線,別提每一層還有其他的機關。

“是不是被軍方發現了?”管家小心翼翼地問。

“不可能!”付久兵怒道,“不管是軍方還是其他可疑組織,只要進入領空我一定會收到情報。”

管家:“那、難道是小偷?”

付久兵冷笑:“敢偷到我頭上,真不怕死。”

地下二層。

遲堯和景晞快走到走廊盡頭,但他們擔心的事情并沒有發現。

“可能只是讓它們提供基因。”景晞低聲推測。

但這個手法太過粗暴。

遲堯沒說什麽,繼續往前走。

在靠近盡頭的兩側有兩個正對的房門,和其他房門不一樣,這兩扇是加固的。

景晞攔住遲堯要解鎖的動作,湊過去仔細查看。

“怎麽了?”遲堯問。

景晞:“這是軍用型號,五年前淘汰的。”

遲堯微微眯眼。

也就是說這裏至少最早是五年前建的。

景晞在感應器上點了很長一串,看起來就像在亂點。

咔嚓。

厚重的金屬門緩緩打開。

接收到遲堯狐疑的目光,景晞淡淡解釋:“我閑着無聊的時候,研究過這種鎖的破解方式。”

遲堯:“還有什麽是你沒研究過的?”

景晞認真想了想:“多少都有些了解。”

遲堯揚眉,慢條斯理地點頭:“難怪。”

景晞:“?”

遲堯推門進去:“難怪你單身。”

景晞:“……”

剛踏進去,輕微的腳步聲回蕩在耳邊。

這個空間比之前那些房間要大很多。

進去後是一條窄窄的過道,右手邊是三個一字排開的房間。

遲堯下意識地把玩着戒指,輕聲走到第一個房門前。

輕輕推開門,裏面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濃重的血腥味和化學藥水的味道撲鼻而來。

當看到房間裏的一切,遲堯眼睛微微睜大。

這個房間裏不再存放活體野獸,而是人。

一具具人類的屍體殘缺不全,被吊起挂在機械臂上,就像屠宰場。

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獸化的跡象。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遲堯轉過身擋在景晞面前。

“你站外面守着。”

景晞:“為什麽?”

遲堯:“裏面的東西不适合你看。”

景晞看了他一眼,拉開他就往裏走。

看到人僵在那裏,遲堯搖搖頭,看在被安慰了好幾次的份上,他想破頭才想到一句安慰的話。

“你的小竹馬應該不在這些人裏面。”

景晞:“……”

見他沒說話,遲堯又說:“你看這些人長得都不咋樣,肯定不是。”

景晞掃過那些面無全非的臉,淡淡道:“謝謝你的安慰。”

被這麽一本正經地道謝,遲堯反而有些不自在,還沒想好怎麽回答,就聽對方涼涼道:“但你以後還是別安慰人了。”

遲堯:“……”

算了,不跟這死了竹馬的小子計較。

這些屍體上都有編碼,和标本罐子上的編碼方式一模一樣。

遲堯讓小紅和小藍将所有編碼和畫面記錄下來,自己一具一具地看過去。

這些人裏男男女女都有,但有個共同點,都沒有腺體。

也就是說這房間裏放置的全是beta。

遲堯不由得想起另外兩個房間,心裏大致有了個猜測。

餘光看到景晞盯着某一具屍體看得很認真。

那是一具女性的屍體,腿部長滿了魚鱗,雙腳有一半已經變成了尾鳍。

遲堯皺眉,幾步走過去,擋在他面前。

景晞收回視線,疑惑問:“怎麽了?”

遲堯嗤笑:“對女性的身體構造這麽好奇?這麽盯着人看不禮貌哦。”

景晞揚眉:“你吃醋?”

遲堯:“我為什麽要吃醋?”

景晞再次擡頭看向“美人魚”。

“哦,那你讓讓。”

遲堯:“……”

他将景晞的頭轉回來,強迫對方看着自己。

“不準看了。”

景晞:“不看她,看你?”

遲堯:“死的有什麽好看的?”

景晞擡擡下巴:“可她的腹部在起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