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姜守月主持祭祀的時候正好在正午。
姜家祭壇很大,姜守月穿着長袍站在上邊,蝴蝶半遮面,漆黑的長發被編織,只剩幾縷碎發挂在鬓邊耳側。
鈴铛聲起又落,姜守月站在高高的祭壇上,自高處朝着臺下看去。
祭壇下邊是許多索堯都區的人民,正坐在那處等待着祭祀的開始,好讓他們禱告祈願。
其實平日裏的祭祀姜守月是不需要跳祭祀舞的,祭祀舞是姜家祭祀上最為莊嚴的一幕,非重大節日不可輕易跳,這也是一個規矩。
可惜他姜守月今天偏偏不想守規矩了。
祭祀舞其實并不難,主要難在要重複這支舞一直跳到祭祀音樂的結束。
姜守月本就只是個omega,在體力上就弱了一大截,跳祭祀舞這事對他而言本就是吃力疲倦的。
所以姜守月在接任祭司之前,付出的努力可想而知。
再者,姜家的祭祀舞,說是跳舞,實則算是講故事。
這舞蹈其實是源自十分古老的一個“日落男孩”的傳說。
傳說裏,蝴蝶是人們熱衷追求的東西,他們癡迷于它們的美麗和花色,企圖将所有蝴蝶囚于籠中。
但有一個男孩,他和所有人不同,他厭惡蝴蝶,他覺得被困于牢籠之中的蝴蝶醜陋不堪,于是不顧其餘人的阻撓,他瘋魔了一般要将所有困在牢籠之中的蝴蝶殺死。
可是他失敗了,他最後因為殺死了國王最美的那只蝴蝶而在日落之時被斬殺于刀下。
然而當男孩死時,所有被困于籠中的蝴蝶竟也在那一刻紛紛折翅死去。
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死去的男孩竟漸漸化作了一只新的蝴蝶,扇動着他棕色美麗的翅膀,在人們的注視下飛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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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便有了日落蝶這一美麗的傳說。
這也是姜家家徽是日落蝶的原因。
随着音樂的結束,姜守月的舞蹈也跟着鈴铛聲戛然而止。
姜守月輕微喘着氣,強忍着身體的疲憊讓自己站穩在祭臺上。
看着祭臺下的人民都虔誠的模樣,姜守月不禁勾起了嘴角,但很快,那抹笑就僵在了臉上。
只見在人群的最後面,一抹銀白色顯眼又吸睛。
姜守月眼中劃過一絲詫異。
馮。德萊佩爾?他怎麽會在這?
姜守月穩住了心神,朝着臺下鞠了一躬,接着便轉身離去。
他太累了,需要休息。
一消失在衆人視線裏,姜守月便彎了腰,扶着一邊的牆大口地喘着粗氣。
什麽破祭祀舞,誰愛跳誰跳去吧。
姜守月恨恨地想道。
但還未等他到休息室裏歇着,就看到了那人。
“公爵大人,我還真沒想到您會來這。”
姜守月雖然很累,但還是盡量壓低了呼吸朝着面前銀白發色的男人說道。
德萊佩爾聽出了姜守月話中的嘲諷意味,卻沒有惱怒,只是淺笑着看着姜守月,語氣帶着一絲關切:
“姜少爺看起來很累,要不先進去休息吧。”
姜守月頓感無趣,但他是真的很累,也沒有再強撐着,轉身便打開了門進了屋。
德萊佩爾也跟在姜守月身後一塊進了屋,看着屋內帶有姜家特色的擺設,德萊佩爾眼中浮現了一抹新奇。
姜守月并未理會他,而是先将臉上的蝴蝶面具摘了下來,放在了桌上,然後坐在鏡子面前,開始一點點地解被編織起來的頭發。
“姜少爺,我來幫你?”
德萊佩爾一邊說一邊走到姜守月身後,雖然是詢問,可手卻已經碰上了姜守月的頭發。
姜守月面上的嫌惡一閃而過,但他沒有拒絕,只得乖乖地将自己的頭發交給了對方。
德萊佩爾一點點地解開姜守月頭上的發帶,手上細心地忙活着,卻也沒有忘記誇贊姜守月兩句。
“姜少爺跳舞跳的很好。”
德萊佩爾的聲音很好聽,也很真誠,像是發自內心地在贊美面前的人,
“我好像看到了一個蝴蝶少年,很美。”
姜守月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對方,他感受得到自己的發絲被對方指縫中摩挲滑落,眼簾微微上擡,他看到鏡中自己身後站着的alpha。
索堯都區最強大的alpha,此刻正在給他解發。
頭微微低着,銀白如雪的頭發被整齊地梳在後邊,露出平滑的額頭和深邃的眼眶,深海一般的藍眼睛微微下斂,正在細心地給他整理頭發。
“梳子。”
德萊佩爾終于将發帶解了下來,伸手遞給了姜守月,接着拿起了姜守月遞給他的梳子,又耐心地給姜守月梳起頭發來。
姜守月覺得整個過程極其折磨,只要一想到對方那只手曾經殺死過那個男人,他就覺得惡心極了。
“以後有機會看到姜少爺為我跳舞嗎?”
德萊佩爾看着姜守月微微顫抖的肩膀,眼神暗了許多,突然開口問道。
姜守月聽到德萊佩爾說的話,有些不解,但還是開口回答了對方:
“應該沒有那個機會了,姜家的舞,除了祭天地之外,也就只祭一種人。”
“嗯?”
德萊佩爾笑着問,“什麽人?”
“死人。”
姜守月面無表情的說出了這個答案,故意還加重了死字,接着擡眼觀察對方的神情變化。
可德萊佩爾臉上卻依舊沒有任何的情緒變化,只是挑了挑眉,似乎對這個回答有些意外:“是嗎?真有趣。”
德萊佩爾沒有生氣,姜守月竟然還覺得有些可惜。
對方的耐心似乎比他想的要好很多。
“姜少爺跳這舞跳多少年了?從小就跳嗎?”
“差不多,四歲就開始學了。”
姜守月算了一算,自己确實已經跳了很多年了。
“就沒想過不跳?”
聽着德萊佩爾這話,姜守月竟是嘴角扯了抹笑,輕哼了一聲:
“公爵大人,有些事不是想不做就不做的。”
“确實。”
德萊佩爾輕笑了一聲,将姜守月的頭發輕輕放下,任由它垂到腰間。
“姜少爺,你總有許多讓我驚喜的地方。”
“看來公爵大人您對我還蠻滿意的。”
姜守月自嘲的一笑,就好像自己是個商品一般,能入對方的眼就已經是一種幸運了。
誰料德萊佩爾聽到姜守月這話,微微皺了皺眉,下一刻,伸手輕拍了拍姜守月的肩膀,将頭湊近姜守月的耳邊,輕聲感嘆了一句:
“姜少爺能選我,就已經是對我的恩賜了。”
姜守月的眸子瞬間睜大,耳垂被對方呼出的熱氣觸碰,讓他心頭一悸。
似乎曾經那幾個夜晚,那人也曾經在他耳邊同他這麽說過:“您選我就已經是我的幸運了。”
指尖微微顫抖,可還未等姜守月開口,德萊佩爾就已經轉過身,離開了屋子。
姜守月一個人坐在屋內鏡子前,看着鏡中那個面色微微有些燙紅的人,耳垂也幾乎要滴出血來。
“姜守月,你肯定是瘋了。”
姜守月無力地倚在椅背上,仰着頭看着灰暗的天花板,眼神逐漸迷茫起來,過了許久,輕聲說了這麽一句。
……
德萊佩爾走出了休息室,但走了一段路又停了下來。
擡眼看着湛藍的天空,德萊佩爾深深呼吸了一下,若是有人在他身側,一定能看到這位所謂的索堯都區最強alpha的手竟然在微微顫動。
“姜守月,你還記得我嗎?”
德萊佩爾的聲音帶着些許悲傷,似乎也有着一點不甘。
可惜沒有人聽見。
……
沒過幾日,姜守月就被德萊佩爾叫去挑選起了結婚用的禮服。
在索堯都區最奢華的城區,姜守月在只為王室供應服飾的百年老字號店鋪裏痛不欲生。
店裏的主管是個長相妖豔的beta,穿着條高腰修身長裙,身上的玫瑰紋身襯的對方更為迷人,腳上踩着一雙鑲滿鑽石的恨天高,看到姜守月的第一眼就像是發現了什麽寶貝。
可等他走到姜守月面前時,一開口卻是男人的聲音,
“這位就是姜少爺?果然和傳聞中一樣漂亮。”
beta看着姜守月,由衷地贊美着,“我是克裏斯汀,姜少爺直接稱呼我名字就行了。”
姜守月看着對方笑的花枝招展的臉,猶豫了一下,還是朝着對方伸出了手:
“你好,克裏斯汀。”
克裏斯汀目光在姜守月朝他伸出的手上停了一會兒,接着竟然笑得更燦爛,上前握住了姜守月的手:
“姜少爺真有趣,我想我們會相處地很愉快。”
姜守月不知道對方說的這是什麽意思,轉頭看了一旁的德萊佩爾一眼。
德萊佩爾耐心地同他解釋道:
“克裏斯汀會承辦你的婚服設計,你要是有什麽意見同他提就行了。”
“确實,姜少爺,要是有什麽想法您提出來就行了。”
克裏斯汀在一旁也是說話溫柔地安慰道。
“你是專業的,你做主就行了。”
姜守月搖了搖頭,“我對于這方面不懂。”
“哈哈,姜少爺您可真客氣。”
克裏斯汀捂着嘴輕笑,接着便轉頭看着德萊佩爾,話語微微調侃,
“那公爵大人,夫人就交我給我們了?”
德萊佩爾點了點頭,并未對那兩個字有什麽反應,接着伸手在姜守月頭上輕輕揉了揉,
“去吧,我在這等着你。”
姜守月輕聲應了一聲,接着便跟着克裏斯汀走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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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我已經死過一回了,四舍五入也是個死人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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