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妧妧
“司妧真的好美,人間絕色啊!”
“那可不,學妹可是娛樂圈第一個光靠一張素顏照就能出道的人!”
“就是可惜了,妧妧出道後就不住校了,現在想在學校裏再看到她可就難了。”
……
晚飯休息的時間,清河大學小衛星研究中心教研室的角落裏,擠着幾個人,齊齊盯着電腦屏幕的畫面。
屏幕上正在播放着的,是小花司妧今晚剛剛上線的一個訪談節目《傅炎有話說》。
《傅炎有話說》的主持人傅炎,以毒舌犀利出名,凡是上他節目的藝人,多多少少都得脫層皮。
可即便如此,想要攀關系上這檔節目的人還是多到安排不過來。原因無他,節目是真的火,沒點咖位和話題度,還真是想上都沒機會上。
司妧雖然非科班出身,但卻是天賦流,老天爺追着喂飯的典型。
當初僅憑一張意外在河大校內論壇上流傳的素顏學生證件照,還是有心人偷拍的她丢失的校園卡上的,就轟動整個河大。
清冷眉目,挺翹鼻骨,倔強唇角,纖白脖頸,意外組合成一張不可多得的脫俗容顏。
照片幾番發酵後被大導演馮裕注意到,不僅幫她牽線進了華夏娛樂,出道作還是馮導精心籌備了三年的本子,《烈焰》。
《烈焰》講的是一個養在深閨的世家小姐,在遭遇了滅門慘案後,蟄伏數年,以身飼惡人,最終涅槃重生,反殺仇人的故事。
影評都說司妧身上有一股乖戾勁兒,給人一種随時都會脫序的錯覺。
她憑借這部片子,同時拿下金鹿獎的最佳新人獎和最佳女主角。
至此,司妧的名字橫掃各大新聞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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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特意提及了她出身清河大學的背景,網友深扒下發現她竟還是文化裸分考進的河大。
河大作為國內頂級學府,這個含金量不言而喻。司妧的這一個體性.事件,甚至在小範圍的圈子裏引起了争讨。
是以這次節目裏,司妧不可避免地被問及,能考進國內頂級學府,卻選擇進娛樂圈,是不是有些與當初的辛苦付出背道而馳了。
傅炎坐在她的對面,翹着二郎腿,開口的話術遠比他外露出來的閑散表情要犀利。
“所以,是不是被欲望蒙了眼?”
為了配合這檔訪談節目的特有風格,司妧今天還特意穿得有些複古。一身湖綠色的收腰小西裝,搭配同色系的一步裙,她連坐姿都拘謹了不少。
早就料到會被問及這類問題,司妧淡定擡手摸了下自己的耳環,旋即露出個得體禮貌的淺笑。
“人都有欲望,這沒什麽好掩飾的。”
傅炎為她的直白感到意外,眉峰挑了挑,繼續逼問她,“放棄學術上的追求,真的不會覺得可惜嗎?多少人想接觸都接觸不到的學術資源,你就這樣輕輕松松放棄了嗎?”
“我記得前段時間微博還有個熱搜,說到WiFi之母海蒂拉瑪。”司妧雙手交叉疊在腿面上,眼尾上挑,“可她也是位優秀的演員。”
“我不認為,藝術和學術有什麽高低之分。而我能力有餘,只能做二選一的抉擇的時,本能趨向自己更感興趣的領域。”
“我只是對演戲更感興趣而已。”
“至于學術追求,誠實的講,我也就是堪堪能達标最低标準的水平。河大人才濟濟,我不過是河大一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學生。”
圍着的這群人,看到這段紛紛笑出了聲。
“學妹在線演繹凡爾賽。”
“重新定義普普通通女大學生。”
原本上一秒還熱鬧的氣氛,衆人忽然察覺到了周圍一陣涼意襲來,陡然集體噤聲了。
有膽子大的沉住氣擡起頭,便立時知曉了涼意的來源,顫顫地叫了聲,“江老師。”
教研室門口,江恒雙手插着大衣的口袋,清冷眉目看不出情緒,冷白的廊道燈光照過來,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更清冷。
疏離的目光落在這群人身上,他開口的語氣也是一貫的冷淡腔調,“都回來了?”
衆人慌忙錯落點頭。
以往也并不是沒有被江恒抓包過,一般他只會如現在這般看破不說破,淡漠地問一句不鹹不淡的話便離開,但大家也都明白弦外之音,自覺地各自回歸幹活。
只是不知為何,今天的江恒并沒有輕易放過他們的意思。頓了頓,反而邁開長腿往他們的方向直接過來了。
強勢的壓迫力下,誰也不敢在江恒的眼皮子底下做什麽小動作,只能裝死任由電腦屏幕裏的視頻繼續播放。
此刻唯一慶幸的,大概是他們視頻外放的聲音并不算大。
江恒緩步走到幾人面前,越走近視頻裏的聲音聽得越清楚。
沒注意到主持人說了什麽,司妧突然忍不住笑開了,連帶着音調也開始拔高,在空蕩的教研室裏,顯得格外明顯。
“在看什麽?”江恒在幾人面前站定,語氣聽不出情緒好壞。
“在、在看司妧的訪談節目。”答話的是今年博士三年級的林琛。
擔心江恒不認識司妧是什麽人,他還慣性地補充說明,“是我們學校的本科生學妹,後來拍電影出道進圈了,挺火的。”
沒辦法,在團隊裏養成的習慣,面對江恒的提問,會思維慣性地想要在他提問質疑之前先把問題盡可能交代清楚。
說實話,話一說完林琛就覺得自己完了,平日裏面對大BOSS的提問也沒回答得多面面俱到,這一下會不會讓人覺得他對科研不上心,反而對娛樂圈的事過于關心了。
一衆人戰戰兢兢地站在江恒身側,擡頭只能看到他挺闊的肩背,像座極具壓迫力的雪山般隔斷了屏幕裏的畫面。
大家屏息正等着挨訓,卻沒想到江恒還饒有興致地瞥了眼電腦畫面。
鏡頭正聚焦在司妧那張完美無瑕的名品臉蛋上,能清晰地看到她根根分明的長睫毛。
小貓似的眼線将眼尾輕挑,讓她看上去叛逆又狡黠。
伴随着畫面的,是她那極富個人特色的細軟音色,“那不一定,我其實很難應付的。”
“裝得像個大人。”
江恒似笑非笑,就留下這麽句話,而後拍了拍林琛的背,闊步離開了教研室。
留下一室人面面相觑。
誰也不知道,一向冷冽嚴肅不可親近,滿腦子裏只有科研的江教授,也會有開玩笑的時候。
如果剛剛那句話算的話……
“剛剛老江是說的司妧嗎?”林琛現在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腦子一團漿糊,“還是在說我?”
“不知道。我一向聽不懂老江的弦外之音。”接話的是今年新進實驗室的研一師妹柳然然,“就連在組會上批.鬥我,我都後知後覺。”
反正已經被抓包,衆人也不過分糾結事情本身了。
大家能選擇進小衛星研究中心讀研,無不是看在這位,年紀輕輕就成為中心負責人,近年來河大少有的破格錄取的年輕教授。
江恒的名字,對于許多懷揣着航天夢的學生來說,就是指南針,是領航标。
他學術上的造詣,非簡單幾個褒獎之類的詞語可以概括的。在專業水平上,他有着絕對的統治力,讓衆人對他日常中的疏冷和嚴格心甘情願。
聽柳然然那句後知後覺,幾人都笑了開來。
“老江是體面人。”林琛走兩步坐回自己的位置,手撓了撓後腦勺,安慰師妹,“批評人也都是繞着彎的,而且向來是對事不對人的。師妹,你慢慢摸透他的性子就能意會了。”
柳然然也是神經大條,嘻嘻哈哈地回答道:“沒事兒,我本來也不難過。”
“主要是老江這張臉夠帥,我完全看臉就沒怨言。”
“我猜師母也舍不得和他生氣吧。”
實驗室裏的人都知道,他們老江是去年領的證,只是迄今為止,他們都從未見過師母的真容。
說起來這事兒被撞破,還是靠的林琛。
那天晚上,他突然想明白了一個困擾多日的問題,頓時覺得自己冒出來的idea絕妙,等不及第二天,他就跑去江恒家叨擾。
這也是江恒很早在組會上就提過的,只要是同學們學術上有問題需要探讨的,歡迎随時随地找他。
大家也不會覺得有何不妥,一來是江恒家離河大不算遠,二來大家都知道他一個人住,在家或者辦公室,理論上沒差。
那晚他和江恒在書房時,正興奮地跟江恒彙報自己的想法時,忽而主卧裏傳來一道睡意朦胧的女聲。
“佳佳,我好渴,要喝水——”尾音拖長,平添一絲撒嬌的意味。
林琛握筆的手,吓的抖了抖,他這是撞破了什麽不能說的秘密嗎??
大家平日裏都開玩笑達成了共識,按江恒終日泡在實驗室的狀态和這冷淡至極的性子,鐵定是注孤生的。
是以在江恒的家裏,居然能聽到女聲這件事,對林琛的沖擊太大了。
江恒倒是一貫的平靜,起身對他道:“抱歉,你等等,我馬上回來。”
關上書房的門,江恒去客廳拿了司妧最喜歡的印着海綿寶寶圖案的杯子,倒了杯溫水,然後才推開了主卧的門。
主卧的大床上,司妧的被子已經大半踢到了地上,四仰八叉地斜躺着,睡裙下擺已經卷到了大腿。
江恒緩步走過去,将海綿寶寶的杯子放在床頭,然後低頭将她人扶正,彎腰将地上的被子重新撿起,蓋在她的身上。
他蹲下身子,側上方夜燈的昏黃燈光打在他臉上,将他濃密鴉羽似的睫毛輪廓映射到下眼睑,平添了幾分暖意。
江恒斂眉低聲問面前一臉酡紅的女孩,“現在知道難受了?下次還敢喝這麽多?”
司妧只是無意識地悶悶哼了聲,江恒還是當她聽進去了,“和團隊也不可以。”
司妧這會兒的腦子完全不清醒,只憑着本能懵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和她記憶裏自情窦初開時便藏在心裏的那張臉重合了。
若是平日裏,她絕沒有此刻這般大膽,但這會兒酒壯慫人膽。
她擡手摩挲着江恒的眉骨,眉毛微微皺着,小嘴抿了抿,好似在醞釀着什麽。
江恒前傾着身子半蹲着,精瘦的小臂撐着床沿,雖沒什麽溫和表情,但還是靜靜地任由她不安分的小手摸來摸去,不知道她這會兒皺着眉是在想些什麽。
少頃,耳邊忽而傳來她軟軟的聲音,卻是一副菜場買菜似的評價道,“你這個人,長得倒還可以啊,就是怎麽……怎麽會好像江老師呢。”
晃了晃神,又軟綿綿地繼續,“不對啊,完蛋了佳佳,我好像真的喝多了,你怎麽長成江老師的樣子了。”
“太可怕了——我以後再也不喝這個酒了……”
清冷眉目沒流露出什麽情緒起伏,他傘骨玉石般的手掌将她兩只不安分的小手按下,只繼續将杯子遞到她的唇邊,捏着她的後頸喂了點水,然後将人放平。
站起身時,他垂眸俯視她的小臉,雖知道她這會兒不清醒,卻還是輕笑了聲,“長得像我這件事,對你來說很難接受嗎?”
大概是酒勁過于濃烈,司妧的眼睛紅通通的,看向江恒的眼神也有些遲鈍,整個人都委屈巴巴的。
只覺得她下一秒就要委屈得哭出來了,江恒嘆了口氣,“我還有學生在書房。”
他彎腰再度靠近她,骨節分明的大手摸了摸司妧的發頂,輕輕拍了三下,語氣溫柔地跟她打着商量,“喝了水就乖乖睡覺,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