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妧妧
林琛一開始說話,還顧及着江恒在場,有些放不開。
但奈何電話那端,柳然然情緒激動的根本壓制不住,他很快就被調動了情緒,也顧不了那些許多,和她碎碎叨叨了八百回。
好不容易電話斷線後,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好像又當着老江的面不專業了,太沒有大BOSS一向指導的冷靜自持的樣子。
“江老師。”他将手機揣進兜裏,撓了撓後腦勺,整張臉都皺着,有些局促地跟江恒解釋,“不好意思,小師妹她年紀小,沖動了點。”
江恒手插在褲兜裏,外場的風很大,風将他的繃直的背脊輪廓彰顯的清清楚楚,裹着單薄的衣褲,勾勒出他一雙瘦長的腿部輪廓。
林琛出乎意料地聽着風聲連帶着灌入他耳朵裏的,江恒的聲音,他問,“所以,她出什麽事了?”
這是件非常反常的事情。
林琛跟着江恒這麽長時間來,他從未有過主動追問學生私事的興致。就連自己剛剛開口解釋時,心裏預料的江恒的反應,也應該只是淡漠地點個頭就沒了。
這個突如其來沒有提及姓名的問候,林琛想,老江問得,自然是怨種小師妹了。
“小師妹是司妧的女友粉。江老師,司妧您還記得對吧?”
江恒沒有出聲,淡漠地點了點頭,眉尾挑了挑,示意他繼續。
難得老江關心學生私事,林琛既想把事情解釋清楚,也想讓江恒不怪罪柳然然。
“女友粉的話,換個簡單的解釋,就是說小師妹她,對司妧非常的喜歡,喜歡的想要跟她結婚的那意思。”
“額……可能也沒有那麽誇張,但總之就是很喜歡很喜歡的意思。”
“因為太喜歡司妧了,大概就會有種占有欲吧。所以她看到司妧和別的男明星關系暧昧了點,就情緒有些激動了。”
“其實也能理解,她這樣的女友粉,就是會帶入女朋友的身份,會不受控制地生氣,主要就是太喜歡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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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太喜歡了所以有占有欲嗎?”江恒冷不防地,突然重複了這句話,以疑問的語氣。
“對。”林琛想了下好像也不完全對,又着急否認。
“其實也不對。要我直說的話,她就是沒拎得清一個事實,就是人家司妧跟她這樣的粉絲壓根就不認識,但跟沈辰逸,人家可是實打實的真朋友。”
“說的不好聽一點吧,她就是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
“但主要是師妹她年紀小,她不懂事。”
江恒陡然擡起眼眸,語氣低沉沒溫度,“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
這大概是,閑聊私事時,林琛聽過江恒說過話最多的一次。以至于有那麽一瞬間,他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表述的哪裏有問題,讓江恒分析出他表述裏的破綻?
“是不是她們……都不喜歡年紀大的?”林琛還沒來得及解釋他上一個問題,又聽到他冷不防地轉了個問題,還有些沒頭沒尾的問題。
林琛心下一怔,莫非是因為電話漏音太嚴重了,小師妹罵沈辰逸老男人的話,都被老江聽到了?
“其實根本跟年齡無關。師妹她攻擊沈辰逸年紀大,無非是因為帶入了情敵的身份,概括為一個詞,就是嫉妒。”
“就是因為她覺得,沈辰逸他要把司妧搶走了,所以很自然,師妹就不可能對沈辰逸有好情緒。”
“嫉妒?”江恒哂笑了聲,眸色也暗了暗,“好像确實很嫉妒。”
林琛很意外,老江突然地認同了自己的嫉妒論,所以說老江也覺得小師妹是嫉妒嗎?
這一反饋讓他越發自信了起來。
“所以,即便沈辰逸本身沒什麽問題,但就是在師妹眼裏,也會看他哪哪都不會順眼,就想攻擊他任何小問題,比如說年齡。”
……
林琛還在滔滔不絕地解釋,江恒已然沒有了繼續聽下去的興致。
是啊,不管是不是習慣,是不是戒斷反應,但他不就是對沈辰逸,嫉妒得發狂了麽……
可他又為自己感到可笑。
明明他該是名正言順的,可又偏偏,他竟會為自己那冒出的一絲想法,而無端感到罪惡。
他喪氣地低下頭,垂眸看向自己的腳下這塊泥地。
外場多處雜草亂生,只人常走的地方,逐漸禿垣。
江恒腳下這半大的這塊,明明早已被來往人員踩得光禿禿的發亮。
但,不知道何時起,泥塊中間的縫隙裏,倔強地冒出了一點白。
他小心翼翼地蹲下,仔細地看着這生命力頑強的小白花,一顆細小的綠芽,初初冒了個頭。
林琛注意到他的視線,也跟着蹲了下來,仔仔細細地瞧了眼。
今日份的說教成分過于密集,以至于他都開始上瘾了,看到這場景,也是沒忍住發揮,“老師,這兒禿了八丘的居然還能長出來,真的是鐵樹開花,不容易啊!”
“但就是越是鐵樹開花,才越讓人期待,讓人珍惜呢!”
江恒擡眸睨了他一眼,沒有開口,但內心同樣幹涸的某處,卻像是受到莫大的鼓舞般,突然裂開了個細微的縫隙。
然後,那縫隙裏,冒出的小花,沖破束縛,在枯涸的心田裏不受控制地瘋狂肆意生長。
***
因為司妧的微博發得猝不及防,以至于洛芬在熱搜高位看到的時候,差點沒背過氣去。
她才回應過媒體兩人只是友人沒多久,正是應該降熱度的時機,今天他倆就來這麽一出。
她倒是不怕別的,她唯一怕的是司妧該不會真的對沈辰逸有了什麽想法。
但凡司妧是自由身,自己也不會戰戰兢兢。可她是個領着結婚證的隐婚女明星,這事可就大了,稍微不慎的話,那可就是藝人失德的問題了。
自司妧出道以來,關于感情方面的問題,洛芬從來都沒有提及過“單身”這兩個字。就怕萬一以後有一天紙包不住火了,東窗事發了,給人留下話柄。
以往司妧從未與男藝人有這樣暧昧的互動。她帶着司妧這麽久來,在這一點上,其實一向是很省心的。
司妧往往都輪不到自己出面提醒,就把任何可能會有不清不楚的可能性給掐的死死的,極其在意與合作男藝人間的社交距離。
然而這回的沈辰逸,卻是全然不同。尤其是在兩人CP向的話題度本就持續走高的情況下,司妧的反常行為,更是讓自己心裏惶恐不安。
從她剛接手司妧開始,她就一直知道,這孩子真的只是第一眼看上去軟,實際上是個極其倔強乖張的性子。
正如她出道作大家的評價一樣,司妧她身上有種脫序感,沒法保證她會不會在某一個時間點做出什麽失控的事兒來。
她不是時時刻刻跟着司妧,不清楚她和江恒兩人究竟是個什麽情況,但她自己也是個身處婚姻圍城裏的人,大抵心裏也是有些感觸的。
按她眼裏的司妧和江恒兩人的相處模式,典型的老夫少妻,一個死板嚴肅,一個活潑容易脫序。
這樣的情況下,就算司妧以前一直很喜歡他,但她畢竟小孩子心性,萬一時間久了,一但頻率沒法對上,再加上周圍花花草草的吸引力又大,也保不齊會……
這次有沈辰逸這樣的外在誘惑,怕不是真的要出事。
洛芬被自己的腦洞吓到,決定今晚一定要當面和司妧聊聊這事,藝人事業生命寶貴,絕對不能出差池。
晚上結束工作後,洛芬也沒提前打招呼,直接驅車前往江恒的家。
司妧開門見到她時,眼裏閃過一絲訝異。洛芬覺得不對勁兒,一腳踏進門後,沒看到江恒的身影,卻在客廳見到位陌生的青年男子,光看背影,就覺得身材不俗。
客廳的茶幾上,擺着兩杯半空的茶水,看來這人來了有一會兒了。
洛芬深吸一口氣,難不成是要禍不單行??
“妧妧,江老師人呢?這位是?”
司妧手肘撐着玄關一角,神情有些無奈,“江老師的表弟,也是我學長,莫星宇。”
“星宇哥,我經紀人,芬姐。”
莫星宇拾起一旁放着的外套,搭在手臂上直起身,走到洛芬和司妧面前,看了眼司妧,然後對着洛芬禮貌颔首。
“芬姐,您繼續,我還有點事就先行離開了。妧妧,我先走了。”
洛芬眼睜睜看着司妧微笑着搖手送人出門,內心越發抓狂。
這表弟什麽人,在自己進屋後沒一分鐘就離開,這是什麽絕世大忙人,日理萬機呢??
洛芬越發覺得有鬼。
然而還未等到她開口,司妧就率先懶洋洋地道:“芬姐,你該不會也是來批.鬥我的吧?”
“也?”
“星宇哥他,特意過來跟我說,網絡上關于我和沈辰逸的話題走勢不太妥當,影響不好。讓我最近最好和他少點接觸,免得話題持續升溫。”
洛芬放下了半顆心,“是江老師讓他來說的?”
司妧冷着個臉,長睫掩下黑眸裏藏着的傷感,言語裏不自然夾着些陰陽怪氣,“怎麽會?江老師人家大忙人一個,哪有心思關系我的緋聞事件。”
“妧妧。”洛芬眼神複雜地看了她一眼,從她的只言片語裏,聽的出來兩人大概率最近吵架了。
“你畢竟和江老師是領了證的合法夫妻,不要任性,可不能因為跟江老師一時置氣就真的跟沈辰逸有什麽,聽到沒有。”
“……”
送走芬姐後,司妧精疲力竭。
這一整天,她要在所有人面前穿着厚厚的盔甲,即便內心已經支離破碎,也要強撐着笑,要應付那些所有來興師問罪的人。
現在,終于可以一個人了。
司妧關了客廳的照明燈,拖着疲累的雙腿推開卧室門,靜默地坐在窗臺邊。
她沒有開燈,好像現在只有黑暗才能讓她有勇氣,把那一身的僞裝完全卸下。
下午和沈辰逸的微博互動,她确實就是故意的。
她就是固執地想要再看看,江恒他會不會,哪怕有一丁點吃味。再不濟以丈夫的身份,約束自己也行啊,至少說明他心裏還認同這層婚姻關系。
然而身邊所有的人,都在為自己和沈辰逸的緋聞着急,而只有自己那個法律上的丈夫,毫無反應。
他是不是很希望是真的,這樣他就可以有借口擺脫自己,和他的靈魂伴侶打破窗戶紙了吧。
他無所謂的态度,就是打在自己臉上一記無情的耳光。
司妧紅着眼,尚有意識前的最後一個想法是,她再也不想見到江恒了。
***
這幾天天氣越發清涼,昨夜在臨市外場測試點附近的招待所湊合了一晚上,林琛早上醒來覺得渾身都不得勁。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歷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
推門出去買早飯時,見隔壁老江的門敞着,有些好奇地探頭進去看了看。
卻看到江恒已經收好了行李袋,正将背包往身上背。
“江老師,您怎麽收行李了?一會兒不去外場了嗎?”林琛之前沒明白老江他為什麽要來,現在就更不明白他為什麽要走。
江恒倏地擡起頭,漆黑的眸子裏,閃過一絲錯亂。
他啞着嗓子,語氣一貫的疏冷,“你來的正好,我有急事要立刻回清河,這裏的事就交給你了。”
“您沒事兒吧?”林琛有些擔心,他很少見過江恒這般模樣,雖表面上仍是冷靜自持,但卻唇色泛白,聲音沙啞。
雖極力在克制,但還是有些不自主的一閃而過的錯亂。就像此刻,他眼睜睜看着江恒将手機往口袋裏塞了三遍都沒有塞進去。
他跟在江恒身邊三年,跟着他經歷過大大小小的場面,哪怕是在發射場,再緊急的狀況,也從未見過他這般失态模樣。
說話間,江恒已然跨出房門,對林琛道:“嗯,你一個人注意點,我先走了。”
林琛目送着江恒的背影急匆匆地離開,往小吃店去的路上,正想要給柳然然通風報個信,提醒一下她大BOSS要回清河了,在教研室記得收斂點。
不過好像是心有靈犀一般,他還沒撥號,柳然然那邊倒是先給他打來了電話。
他樂呵呵地接了起來。
“林琛。”與往常咋咋呼呼的樣子全然不同,柳然然的聲音極其冷靜,隐隐帶着哭腔,“我……好害怕。”
林琛頓住了腳步,“怎麽了,師妹?你別怕,慢慢跟我說。”
“剛剛、剛剛微博有人爆料,說……”她說着說着開始嗚咽。
“說什麽?”
“說妧妧她昏迷緊急送醫院了,聽說還有血,現在生死未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