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妧妧

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轎廂頂部的照明燈突然滅掉。電梯門沒辦法自動打開,司妧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

短暫地反應後, 她又去按別的樓層, 然而面板上的數字根本不亮,電梯一直懸停在頂層,毫無反應。

面板上緊急救援的按鈕更是壓根沒有回應。

她擡手, 不敢用力, 輕輕拍了拍電梯的內面板門,“外面有人嗎?有人在嗎?沈鐘峪,你在嗎?”

轎廂裏一片黑暗,轎廂外也是毫無回應。

唯一的光源透過轎廂的門中間的細縫漏進來, 讓她不至于完全看不清楚。

這本來就是搭建的塔樓,她不知道屬于什麽級別的建造标準,簡易的轎廂,更是比不上正規的電梯。她有些後悔, 剛剛怎麽會腦子一抽, 那人領她到電梯面前,她就毫不猶豫地進來了。

關在封閉的小空間裏, 司妧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緊張的緣故,她總覺得轎廂有輕微的晃蕩。

她心下漸漸反應過來,這是有人故意将她引到這裏來, 大概率沈鐘峪也只是個被借用的幌子,她也沒必要一直拍着門企圖能讓外面的人聽見, 這外面不會有人了。

周身什麽都沒有備, 她的手機放在包裏, 還在佳佳那裏, 想要聯系外面的人也沒有可能了。

她蹲坐到地面, 努力強迫自己鎮定,不住地安慰自己,沒關系的,用不了多久的,只要佳佳發現聯系不到她,到時候一定可以找到自己。

譚沐顏帶上東西,拎着包急匆匆地再次往莫星宇的車子方向去,滿心歡喜地幻想着只要搭上了泰和莫總這條船,她以後的事業一定會攀上高樓。

司妧現在擁有的一切,她早晚都要搶過來。

然而令她完全沒想到的是,等她滿懷期待回到之前的地方時,那輛車卻已然不知蹤跡。

她緊攥着手,指甲幾乎要将手心掐破,左右張望着,然而視線範圍內卻再也找不到那車的影子。她心煩意燥地跺了跺腳,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被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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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越是這樣,她就越讨厭司妧。

憑什麽這些男人都對她死心塌地,自己到底哪裏比不上她,她到底憑什麽!!

她緊咬着牙關,眼睛幾乎要冒火,站在一處陰影處捏着手機給助理打電話。

得知司妧這會兒正被困在半成品的塔樓裏,她擰着眉,遙遙看了眼塔樓的方向,仍舊覺得絲毫解不了她的心頭恨,“燈亮着不是很快就會被發現了嗎?”

她涼涼笑了聲,“讓他把所有電都斷了,就算讓人找到她,也給我往後拖到後半夜。”

塔樓裏,男人按照計劃,原本只是将電梯斷了電,讓司妧困在轎廂裏,這下得了譚沐顏這邊的指令,更是直接将塔樓的電全部切斷,一不做二不休,退出去後還将門挂了鎖。

拿了譚沐顏給的錢後,連夜便離開了《江山弄》劇組。

佳佳跟着莫星宇在車裏等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都不見司妧回來,這才覺得奇怪。

到底有什麽事情要說這麽久,她給沈鐘峪的助理打電話詢問還要到什麽時候,結果沈鐘峪這邊卻說他們早已回了酒店,今晚壓根就沒有見過司妧。

莫星宇這才意識到出了事,緊急聯系劇組負責安保的工作人員找人,又緊急聯系江恒,将片場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

江恒連電話都沒聽完,便迅速往機場趕。

這會兒正值深冬,入夜後越發的冷。

拍戲為了換裝方便,司妧一向內裏只穿件單薄的圓領oversize的T恤,外面罩着件薄薄的羽絨外套。昏暗的轎廂裏,她緊緊半抱着自己,靠着門縫裏漏出來的一絲光亮維持着內心的那股堅持的勁兒。

突然間,眼前突然徹底一片漆黑,那唯一的光亮也消失了,連帶着她內心的那股勁兒也開始消散。

司妧不知道自己還要等多久才能被找到,她只覺得腿腳越發的僵硬,即便她裹緊了身上的衣服,卻還是覺得寒氣無孔不入,卷席她身上漸行漸遠的暖意。

幽閉懸空的空間和無邊的黑暗加重了她的焦慮情緒,雖然不想承認,也似乎與她平素裏的驕縱乖張的性格不搭,但實際上她是極度恐懼的。

她害怕這種無法掌控的感覺,她不知道電梯會不會在下一秒突然墜落,她不知道黑暗的轎廂裏下一秒會不會冒出什麽可怕的東西。

無邊的空寂和黑暗更能滋生人無底洞般的恐怖腦洞,她的腦子高度活躍,那些年看過的所有恐怖故事仿佛都集中在這一刻,死去的記憶突然複活,齊齊向她席卷而來。

她的眼淚生理性地往外湧,只覺得無限委屈。

恐懼的環境摧毀她自認為無堅不摧的強心髒,她不知道到底是誰這麽讨厭自己,又是因為什麽,一定要将自己關在這裏折磨,她明明從未得罪過誰,甚至會上當也是抱着想要幫助別人的心思才來的。

為什麽會有人無聊到要對她做這樣的事,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黑粉惡意報複的行為。

出道以來,她不是沒有收到過來自黑粉的各種辱罵問候,動辄問候祖宗十八代的無端謾罵,但也僅僅是限于線上,只是針對心理層面的攻擊。

但像今天這樣的直接人身攻擊,她是從來沒有想過。

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內心無法壓制的恐懼,司妧的手一直不停地抖,雙腿也是僵硬發軟,牙齒不受控制地上下磕碰發出聲音。

她突然好想江老師,不知道江老師這個時候在做什麽……

整個劇組的人都在找佳佳口中那個領着司妧走的男人。只是光聽佳佳的描述,高個、粗眉、短發這樣的描述,好像沒有什麽人對其有印象。

影視基地的監控管理也似乎極為混亂,等莫星宇在一片混亂中找到司妧同那男人離開時候的監控畫面時,已經是一個多小時後了。

直到江恒飛機落地,莫星宇這邊還是毫無頭緒。

從機場往影視基地開的路上,江恒冷着臉,眼睛一動不動,緊緊盯着地手裏那端監控畫面不斷回放。

畫面裏,司妧跟着那個男人往前走了一段路程後,不知為何突然拐進了小道裏,而小道并沒有監控畫面,從這後,便再也捕捉不到她身影的畫面。

“這條小道出去後是去哪裏?”電話裏,江恒克制冷靜地問莫星宇,“都派人去找了嗎?”

莫星宇慌裏慌張地點了點頭,“這條小道出來後四通發達,正面對着的的是影視城的西大門,這裏人來人往,可以直接出去。我已經派人去調街對面的監控了。”

“左轉是他們劇組給大家提供的休息化妝室。按照佳佳之前聽到的那男人和妧妧的對話,其實我一直覺得妧妧應該是去這裏的,可是這棟樓所有的房間,每一個角落,我們都仔仔細細找過了。”

莫星宇吸了口涼氣,“什麽都沒找到。”

“右轉呢?”

“右轉什麽都沒有。”莫星宇愣神,“哦不對,有個塔樓,但是他們劇組還沒建好,并沒有對外開放,而且門外是上鎖的,妧妧根本不可能進得去。”

江恒心髒抽了抽,完全壓不住內心的煩亂,“立刻派人去!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要去找,這還用我教你嗎?!”

十分鐘後,載着江恒的車子疾停在影視基地門口,佳佳哭紅了眼,站在門口等他。

“江老師——”

江恒沉着口氣,只問她,“莫星宇現在在哪?”

“他們剛去塔樓。”

佳佳領着他,迅速往塔樓方向去。塔樓下,劇務這邊說什麽都找不到能開鎖的鑰匙,莫星宇帶的人正扶着手電眯着眼撬鎖。

江恒只覺得心口有股血氣直沖嗓子眼,他拉開圍着的人,擡腳用力一腳揣在門鎖上。随着“嘩啦”一聲響,門把手從一邊的門上墜落。

入目一片漆黑,他對着空蕩蕩的房間,聲線有些發抖,“妧妧?!”

後進來的人拉開電閘,瞬間周圍一片光亮。

一群人分開找,順着樓梯一層一層的,所有能藏人的空間,一一翻找,卻都沒有司妧的身影。

莫星宇站在江恒邊上,低聲道:“哥,好像不在這裏。”

江恒眼角發紅,盯着角落裏的電梯,“這裏面呢?為什麽沒有人坐電梯上去?”

現場有人同他解釋,“莫總,先生,是這樣的,這處塔樓還沒建好,電梯也還沒完全裝好,都沒調試過,目前并未啓用。”

江恒抖着手上前,那屏幕上分明顯示着電梯在頂層,他按下上行按鍵,可屏幕上的數字卻絲毫未變。

那人只覺得江恒有些瘋魔,只能耐着性子再次同他解釋,“先生,确實是電梯還沒調試好,經常會亂顯示樓層數字,我們也還在等維修工後續來檢修的。”

不知為何,江恒卻覺得心跳不受控制地紊亂,直覺一定有什麽問題。

他順着樓梯往上,直奔頂層。

轎廂裏,司妧因為極度的恐懼和寒冷早已沒有了直覺,陷入沉沉的昏睡裏。

恍惚中她似乎聽見了江恒的聲音,只更加确信自己是在做夢。他明明才剛剛離開,又怎麽會現在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呢。

她想她大概是踏進了美好的夢境裏,夢裏江恒緊緊地抱着她,周身都是他溫熱的氣息……

再次睜開眼睛時,入目的是冷白的燈光,和刺鼻的消毒水味。

司妧思緒尚未回爐,手擡了擡,直到被輸液管扯住動作,才意識到自己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終于,她得救了。

一旁沙發上打盹的佳佳聽到動靜,着急往她床邊跑,卻因為腳麻了才邁出一步便狼狽地跌落在地。

她紅着眼睛,卻是笑着看向床上的司妧,“妧妧,你醒了?!”

司妧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己好像發不出聲音來。

佳佳爬起來,瘸着腿走到她面前,哭腔明顯,“妧妧,你吓死我了,我都害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你現在什麽感覺,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司妧搖了搖頭,自由的那只手點了點自己的喉嚨,她想問自己怎麽發不出聲音來。

佳佳坐到床邊,用棉簽沾了沾水,抹在她的幹裂的唇上。

“你先別着急,醫生說你受到刺激,是有可能一時情緒過激發不出聲音來的。先緩緩,喝一點點水,慢慢就好了。”

“你放心。”佳佳牽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暖着,“欺負你的人我們一個都不會放過。”

“江老師還是莫總,他們都去了。”

司妧眨了眨眼睛,閉了閉眼,有滾燙的淚水從眼角滑落。

原來最後的畫面不是夢境,江恒他真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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