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幾頁,全部都是楚喬。
或坐或站,或哭或笑,但無一例外,這些“楚喬”全部都是赤裸裸的,身上沒有一絲布料,身體的每一個細節(當然包括下半身)都描繪得仔仔細細,連楚喬左邊耳垂背面的一顆紅痣也點畫出來了。
楚喬胸口一下下起伏,自己天天被同住一室的室友意淫,在室友的腦海中,他是脫光了衣服的,擺着撩人姿勢的。
拿着陸明河的素描本,就像拿着燙紅的烙鐵,楚喬一口氣沖到了宿舍門外,三步并作兩步下了幾級臺階,他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麽。
是要找到陸明河,當着他的面把素描本扔到他臉上,罵他不要臉嗎。
他愣愣地一階一階地往下走。
宿舍樓底下有一盞昏黃的路燈,有個人就蹲在路燈底下。
是陸明河。
陸明河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面那樣,慵懶地蹲着,只不過嘴裏叼的是一根抽了一半的煙,呼出來的煙霧籠着他的臉,使他神秘而危險。
他舉起手朝楚喬揮了揮。
“嗨。”
楚喬手上拿着素描本,嘴張開又合上,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陸明河把叼着的煙夾在手裏,笑了:“畫得怎麽樣?”
楚喬氣瘋了,陸明河的語氣簡直就像在讨論一副他昨天臨摹的名畫,毫不以此為恥。他越是情緒激動越是不知道要怎麽表達,只能徒勞地揮舞着手上的素描本,眼眶都紅了,句不成句: “你……你……”
陸明河站起來,疑惑得真心實意,彬彬有禮:“是下面畫得太小了嗎?別生氣啊,上次看得太着急了。”
上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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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明河誤推浴室門的那次。
天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對了,”陸明河掏出兜裏的手機揚了揚,“為什麽沒回我短信。”
噢,他就知道,這麽不要臉的除了陸明河還會有誰,虧他還曾經覺得陸明河是個好人。
發性騷擾短信給師弟的好人。
你穿白襯衫很好看,如果淋濕了,就能看到乳頭,想想都硬了。
想舔一舔你的手指,想你摸摸我,幫我打出來。
然後射在你臉上。
想到這些露骨的短信,楚喬的臉又燒起來了。
他結結巴巴道:“你……你……不要臉!”
“因為喜歡你啊。”
好像一直就等着陸明河說點什麽,那點什麽,懸在楚喬頭上,終于掉下來了。楚喬先是松了一口氣,然後又極度慌張起來,手足無措。
他說什麽?
陸明河又把煙從新叼回嘴裏,笑起來,嘴角翹得一高一低,眼睛看着楚喬,深情專注得像一個随時準備親吻情人的詩人。
“因為喜歡你啊。”他說。
8、
“我……我……我有喜歡的人了!”
楚喬慌不擇路地蹦出這麽一句,聲音很大,分散在宿舍樓下各個角落裏糾纏的情侶都被吓得擡起頭,嗔怪地瞪了他兩眼。
“哦,是嗎。”陸明河好像毫不在意,把煙滅了,向前一步,兩人的距離縮到很短,往前湊就能親吻的距離。
楚喬避開他的目光,低頭,小聲地重複:“我有喜歡的人了。”
陸明河不接話了,伸出手捏住楚喬的左耳垂,輕輕地摩挲。楚喬那裏有一顆小小的紅痣,微微凸起,像是朱砂點的一樣,藏在耳後。
陸明河沒有用勁,只是輕輕地愛撫着那個小巧的凸起,喉嚨裏發出滿足的嘆息。
楚喬根本不敢擡頭,也沒有躲開,他像是被大型獵食動物伸出爪子輕輕按住的小動物一樣,動都不敢動。兩個人太近了,他能聞到對方身上淡淡的煙草味,和冷調的香水混在一起,好聞得很。陸明河手指上薄薄的繭蹭得他發癢。
突然有人從背後狠狠地撞了楚喬一下,把他猛地撞到陸明河懷裏,鼻梁撞在他胸膛上,疼得一陣鼻酸。
兩個人都愣了。楚喬轉身看去,是一個歪歪扭扭的醉漢,腳步畫着圈,嘴裏嘟嘟哝哝地說着:“不……不要分手……不要……嗝……”
是楚喬他們宿舍的舍友,和陸明河同班,同女朋友如膠似漆黏黏糊糊,快半個月沒露面了。只見他滿臉醉酒後的潮紅,張嘴欲嘔。
楚喬這輩子從來沒有反應這麽快過,說時遲那時快,他閃開了,舍友一張嘴全部吐在了躲避不及的陸明河身上。
陸明河明顯沒有反應過來,還是一臉的迷茫,伸手扶住了将要摔倒的舍友。
“我……我先走了!”
楚喬腳底抹油,一溜煙地跑了。
留下陸明河站在路燈下面,被醉得不省人事的舍友緊緊抱住,滿身的嘔吐物,臉黑得要滴出墨來。
楚喬翹了兩天的課,只在其中一天溜回宿舍把電腦偷出來。他躲在開學時候住的那個小旅館裏,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專注地畫他的海報。
陸明河的素描本被他慌亂中緊緊地攥在手上,一路帶回了小旅館。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被他塞到了書包的最深處,眼不見為幹淨。
他總是選擇逃避的方式去解決不想面對的事情。比如小時候,父母大吵大鬧甚至大打出手時,他總是默默地躲在一個角落安靜的畫畫,耳朵裏聽着歇斯底裏的話語,手上一筆一筆畫着毫無意義的線條。
周四周五周六三天畫出來一版海報,他沒有用自己以往熟練的畫風,甚至沒用水彩。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認,他在模仿陸明河之前畫過的海報,企圖用流暢的線條濃烈的色塊去诠釋一部作品。
畫出來他自己也不太滿意,但為了顯示他這段時間還是有在做事的,還是發給了導演師姐。果不其然,師姐回複他,你再想想看,再畫一稿,不着急。
沒等他回複,師姐又發來一條短信,是群發給話劇社所有人,明天晚上,也就是周日的全體例會要讨論下個月演出的事情,希望臺前幕後所有人都到,無故不得請假。
楚喬打開前不久才裝上的微信,點開話劇社的微信群看大家的聊天記錄,大家都積極響應說周日一定出席,絕不遲到。只有陸明河一個人,說他那天有急事抽不開身,就不去了,導演爽快批假。
楚喬私戳師姐,說自己回到,順便聊一聊海報的事情。
他再點回群聊,看着陸明河的頭像,點開大圖
陸明河的頭像是一副素描,是一個男性的背影,光潔的後頸,挺直的背,肩胛骨微微凸起,耳垂上一點紅。
沒有上色,黑的線條和素白的皮膚,只有耳垂上有明豔的一點紅。
楚喬手一抖,把手機鎖屏了扔到一邊。
等到周日那天晚上,楚喬早早地來到開會的會議室,看着人一個個陸續來,果然沒有陸明河。約定開會的時間到了又過了,主持會議的導演一直沒來,電話也打不通,大家議論紛紛。
這時候陸明河推門進來了,楚喬躲在角落倒吸一口氣。
大家都和他很熟,打趣着問他,不是說有急事不來嗎。
陸明河的目光在會議室裏溜了一圈,落在了低着頭的楚喬身上,笑着說:“這邊的事比較急。”
陸明河繞過大半個會議室,坐在了楚喬旁邊。
“嗨。”陸明河穿着松垮垮的T恤,上面好像蹭了顏料,和楚喬保持着禮貌的距離。
楚喬心想,不是說不來嘛,說話不算話。
陸明河好像一眼看穿他,小聲說:“我說要來你肯定不來。”
楚喬怒瞪他一眼,卻發現陸明河好像新打了耳洞,就在左耳垂上,帶着一枚小巧的耳釘,紅色的的一小粒,騷氣得不行。
尖銳的耳釘刺穿了耳垂,好像有着什麽隐而不告的旖旎意味。
楚喬不自覺地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耳垂,摸到了那個紅痣。
9、
離開會時間過去十五分鐘了,終于收到了導演師姐的短信,原來大家集體被耍了。
為了增進新老社員之間的友誼,領導層特意設計了一個尋寶游戲,每一關一個謎語,解開謎語到達該謎語提示的地點,找到提示的紙條,完成紙條上面的任務,再拿到下一個地點的提示謎語,最後到達終點,有大獎。
大家先是狠狠地抱怨了一番,然後集體興奮起來,興致勃勃地要趕緊跑到終點把導演打一頓。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按照謎語的提示出發去第一個地點。
楚喬向來不擅長融入這種熱鬧的氣氛,想着要不要提出自己先走,但即使他情商再低也明白這個時候溜號實在太掃興了,于是只能慢吞吞地綴在隊伍的最後面。
陸明河也一聲不吭地插着兜跟着他走。
一群人鬼叫着在校園裏呼嘯而過,鑽小樹林滾草叢,無所不用其極地浪蕩了一個多小時。
最後的終點果不其然是排練室。
大家興奮地沖到樓下,發現通往樓上的電梯旁邊貼着一張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