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
進了屋, 許琛看了眼在埋在自己懷裏始終不擡頭的人,問:“要不要去洗把臉?”
齊淩擡頭,看了眼四周, 許琛房間拉着窗簾,伸手不見五指, 比大廳裏更黑了。
之前沙沙的聲音猶在耳際, 他使勁搖了搖頭, “不去。”
許琛被當做人形抱枕,也沒法,“那去沙發上坐一會?”
話音剛落,就見齊淩身子猛地一抖,整個人往他身上一跳,死死攬着他的脖頸,“不去沙發!”
他不想再聽到身後那種撓沙發的摩擦聲。
突如其來的重力讓許琛下意識摟住齊淩的腰, 整個人往後退了一步才穩住身形。
齊淩這才發現自己兩只腿都挂在許琛身上,頓時有點不好意思,他松下力道,從許琛身上滑下來, 不過雙手依舊死死拉着許琛的衣擺, “等電恢複我就好了。”
許琛嗯了一聲。
兩人就這樣直直站在黑暗裏,氣氛漸漸變了,窗外的風雨聲更是為兩人之間添了一抹旖旎。
齊淩抿了抿唇, 低下頭小聲道:“許琛, 我可以繼續抱着你嗎?我還是有點害怕。”
許琛看不清對方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下擺處微微收緊的力道以及對方小心翼翼的語氣, 一時不知道怎麽回應。
兩人之間的距離本來就夠近了, 要是再進一步……
可沒等他開口, 懷裏就窩進來一個人,動作熟練地抱着他的腰,“你不說我就當你默認了。”
說完還輕輕地在他懷裏蹭了蹭,找了個更加舒服的姿勢。
黑暗中感官被無限放大,腰上的手一點點收緊,許琛能聞到齊淩身上淡淡的香味,像是酒店沐浴露的味道,其中又混雜了一抹甜。
絲絲縷縷卻又源源不斷,讓人躲都躲不掉。
現在的齊淩幾乎整個人都貼了上來。
許琛的下巴蹭到了對方的發頂,柔軟的發絲讓他覺得有點癢。
“齊淩,你……”
他剛想讓人放開他,可還沒開口,就見齊淩仰頭看着他,語氣很輕:“許琛,你身上的味道好特別。”
好想再多聞一點。
齊淩踮起腳尖靠近,他能感受到對方不平穩的呼吸,一下一下,帶着令人心驚的熱度。
窗簾的縫隙隐隐透出些許光亮,他目光落在許琛的唇上,很薄,不知道親起來會是什麽味道?
是跟這個人表面一樣冷,還是跟自己一樣又軟又熱?
眼見兩者的距離越來越近,齊淩能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咚咚咚,像是要沖破胸腔的阻礙,情緒飽滿的像是要溢出來。
可就在兩唇相觸的前一刻,許琛偏過了頭,他親到了對方的下巴上。
齊淩不由愣住。
正在此刻,頭頂的吊燈發出呲呲的響聲,電量恢複,室內恢複明亮。
齊淩松開許琛,退了一步,裝作被光刺激到用手遮住眼睛,像是這樣他就不會失落,不會被人看到自己的狼狽。
兩人之間的氣氛有點尴尬——
許琛拒絕了他的索吻。
許琛沉默半晌,開口:“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只是覺得太突然了。
齊淩抿了抿唇,故作輕松道:“沒事,當時太黑了,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他說完脫掉外套,走進了浴室,“我先洗個澡,房卡在外套口袋,你可以幫我去拿一下換洗衣服嗎?”
之前許琛答應過不會放他一個人,再說,許琛剛剛已經拒絕過他一次,他就不信許琛還會拒絕他第二次。
他也不會給許琛這個機會。
他沒等許琛回答,他就關上了浴室的門。
許琛神情複雜,他不是拒絕,他只是想跟齊淩說清楚,感情不能這麽草率。
浴室的水聲響起,霧氣氤氲,許琛站在門口,模糊看着裏面靜靜站着的人,“齊淩,你洗完後,我們聊一聊。”
齊淩偏頭看着門外的身影,思索片刻,點頭道:“好。”
他也想跟許琛說清楚。
今晚的親吻只是一個意外,他也不想磨磨叽叽的暧昧下去了,按照許琛平日對他的态度,他對自己想聊的事有九成把握。
他想跟許琛約。
第一眼就想了,試探了這麽多天,也得出了結論——
許琛對他明顯有興趣,就等他捅破那層紙了。
兩人同處一室,室外刮風下雨,營造出一股天然的氛圍,他覺得時機正好。
許琛拿着齊淩的房卡,替人拿了換洗衣物,出門時,碰上了許洲和常永逸兩人。
許洲詫異道:“哥?你怎麽從淩淩的房間出來?他怎麽樣了?”
之前停電了,他來找人也不方便,只能在電力恢複後來看看,正巧碰上了想來道歉的常永逸。
“許哥,齊淩還好嗎?我是不是真的把他吓到了?”常永逸愁眉苦臉地問道。
許琛沒有回許洲的話,而是看向滿臉愧疚的常永逸,“他緩過來了,沒事。”
齊淩擺明沒有怪常永逸,他也沒必要添油加醋。
聽到這話,兩人都松了口氣。
許洲不期然看到許琛手裏拿着的衣服,明顯是沒穿過的一套,“哥,你為什麽拿着齊淩的衣服?他在你房間嗎?”
許琛從齊淩的房間拿了一套幹淨的衣服往自己房間走,顯然是齊淩衣服髒了出不了門,或者……
他沒有去想另外一種可能。
可許琛直接幫他說了出來,“他在我房間洗澡,今晚我會陪着他。”
他能看出齊淩的态度,今晚明顯沒打算回去。
許洲聞言脫口而出:“不行!”
他說完發覺自己語氣太急了,補了一句,“這樣太打擾你了,齊淩沒那麽嬌氣的。”
常永逸納悶了,“許洲,小淩子今晚明顯被吓到了,心底正害怕,肯定不願意自己一個人睡,這個時候許哥願意幫忙不正好嗎?兩人房間正好挨着也方便,為什麽不行?”
平日許洲最是寵着齊淩,怎麽現在反倒是阻止起來了。
“還有,這跟嬌氣有什麽關系?”
許洲被常永逸堵的啞口無言,他沉着臉,就是不肯讓步。
許琛淡淡看了他一眼,“許洲,今天就是許瀚海在,也沒資格管我。”
言下之意,你算是什麽東西。
許洲臉色愈發陰沉,想說什麽,卻被明顯察覺不妙的常永逸拖走,嘴裏還念叨着:“許哥,他腦子抽風了,我等會好好說說他,謝謝你幫我們照顧小淩子!”
許洲還想掙紮,常永逸沒好氣地斥了他一聲:“許洲,那是你哥!”
這句話讓許洲一下子清醒過來。
許琛是他哥,輩分上天生就壓他一頭,就連之後去公司,他也要看許琛的臉色。
不過沒關系,反正到頭來,許琛的一切,都會是他的。
許洲甩開常永逸的桎梏,看了一眼許琛的方向,沒再開口,轉身下了樓。
許琛确定人走後,進了房間,一擡眼,就看到了落地窗前歪着頭擦頭發的齊淩——
對方身上穿着他的襯衫,發梢上的水滴到襯衫上,暈開一片深色的痕跡,緊緊貼着內裏的皮膚,隐隐可以窺見內裏的風景。
襯衫只能堪堪遮住大腿根,底下是修長筆直的雙腿,白的刺眼。
許琛眼角一跳,想都沒想,迅速将門合上。
齊淩被門口砰地一聲關門聲驚醒,看到許琛,嘴角彎起:“你回來了?我洗完看你不在,就先用你的衣服救了個急。”
齊淩看着他別過眼不敢看他的模樣,眼裏滑過一絲滿意,許琛的态度間接佐證了他的想法。
許琛對他的心思,并沒有表面上那麽單純。
“你先穿好衣服。”許琛将拿到的衣服遞給他。
齊淩也沒再作妖,乖乖接過許琛遞過來的衣服,不過也只是加了一件休閑短褲而已。
襯衫,那是情趣。
許琛瞧着手裏剩下的短袖,以及眼前又自顧自開始擦頭發的人,舌尖頂了頂腮幫,沉聲道:“齊淩……”
可他還沒說完,手裏就被塞了一條毛巾,“幫我擦頭發。”
說完齊淩就窩在了沙發上,背對着他,姿勢随意散漫,像是讓他擦頭發是多正常的一件事。
就是吃準了他對此毫無辦法。
齊淩趴在沙發上,看着窗外,落地窗上是細密的雨絲,耳邊全是呼啦的風聲。
他聽了一會,若有所思,“雨會一直下明天早上嗎?”
許琛給人擦着頭發,也往外看了一眼,黑壓壓的一片,“看樣子一時半會不會停。”
齊淩點頭,“那就好。”
風雨聲應該會蓋過其他聲音。
感覺頭發幹的差不多了,許琛松開手準備從沙發上坐起來,卻被突然轉身的齊淩抱了個滿懷,懷裏的人剛洗完澡,身上還帶着濕漉漉的水氣,他一低頭,就能看到齊淩白嫩的脖頸,泛着洗完澡特有的粉。
他剛剛擦頭發的時候有點分心,不小心指尖滑了兩下,當時齊淩就縮了縮脖子,沒想到現在上面已經有了兩道淺淺的紅痕。
不深,卻平白勾起他心裏隐晦的yu。
齊淩身上好像很容易起印子,不論是撞的,還是其他。
再往下,過于寬大的襯衫鼓起一角,這個角度他甚至能看到對方平滑的背,以及腰間隐隐的曲線。
誘人而不自知。
許琛閉了閉眼,他就不該縱容齊淩穿他的衣服。
他想起身,可齊淩抱的很用力,将他壓在沙發的一角,進退兩難。
齊淩将頭埋在他的心口,聽着耳邊驟然加快的心跳聲,擡頭看向狼狽別過頭的許琛,笑眯眯的:“你心跳好快。”
許琛聽出他語氣中的笑意,沒看他,聲音有點啞:“起來,我去放毛巾。”
沒想到齊淩直接伸手奪過他手裏的毛巾,随意往後一扔,“放好了。”
許琛看着地上的毛巾,沉默了。
“別玩了。”許琛聲音裏帶着莫名的壓抑,仿佛他在極力忍着什麽,“齊淩,從我身上起來。”
“不要。”齊淩笑的眉眼彎彎,甚至使壞地在他腰間撓了撓,“你不抱抱我嗎?”
他貼近許琛耳邊,輕聲道:“我剛洗完澡,抱起來很舒服的。”
話音剛落,他就感覺自己的腰被人锢住,對方瞬間翻身壓了過來,兩人姿勢瞬間調換。
齊淩只覺得自己被人抱的很緊,腰間力道大的像是要把他揉進骨子裏,讓他有點喘不過來氣,本來是他是應該覺得難受的,可實際正好相反。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莫名興奮,像是在期待着即将發生的事。
“許琛,我真的很軟,你要不要試試?”
他真的等了太久了,從看到許琛的第一眼,他就想了。
“要跟我約嗎?”
話音剛落,卻沒有他預想中的下一步。
耳邊略顯急促的呼吸猛地一滞,本來用力的擁抱一點點松開,許琛手撐在沙發上,看着底下眼尾泛紅,透着無聲渴求的齊淩,只覺得股漲的情緒像是破了一角,跟被針戳破的氣球一樣飛速衰退,直至消亡。
約?
“你只是,想跟我約?”
許琛只覺得嗓子澀的厲害。
他其實早該知道的,齊淩每次都是這樣,撩他,看向他的目光滿是欲/望。
原來自始至終,只有這個目的。
齊淩有些怔然,許琛聲音依舊沙啞,可卻不是他想要的那種。
他能聽出其中的不可置信,以及那種失望。
他扯了扯嘴角,“不是?許琛,你為什麽是這個反應?你明明對我有興趣的。”
許琛不該欣然同意嗎?
許琛聽到這話,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他坐起身,看着自己身上淩亂的衣服,也沒了整理的心思,反而定定看向齊淩,“之前的那些都是你為了試探我嗎?跟觀察許洲一樣。”
一樣的親密,所有賬號密碼都是共享的,一樣的粘人,每天同進同出,連走錯了教室都會讓許洲去接,一樣的試探觀察,确定對方動心後就會更進一步。
于是,在許洲有了女朋友後,就找上了自己。
“你現在接近我的把戲,是不是全都在許洲身上試驗過?他跟我一樣被你哄得團團轉,以至于有了女朋友後還對你念念不忘。”
許琛嘴角浮現出一抹嘲諷,“齊淩,你把我當什麽?”
他用心對待的感情,最後只換來對方的[約]。
因為對許洲念念不忘?太可笑了,真的。
齊淩面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不是,我……”
他想解釋,可許琛說的,大部分都是事實,他無從辯駁。
許琛冷眼看着他,“你說,我聽着。”
他給齊淩解釋的機會。
齊淩嘴唇嗫喏幾下:“我想跟你約這件事跟許洲沒有關系。”
早在許洲交了女朋友後,他就對人死了心思。
可許琛只覺得這個[約]字無比刺耳,他看着齊淩慘白的臉色,別過眼,“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之前在真心話大冒險中說喜歡我,是認真的嗎?”
齊淩毫不猶豫點頭,“當然是認真的,不喜歡你,我也不會出現在這裏,更不會對你說出那種話。”
許琛漆黑的眼裏滑過一抹自嘲,他就算心底裏知道齊淩的喜歡很虛,可還是存了些許不該有的期待,可這一刻齊淩的話徹底粉碎了他的念想。
齊淩說的喜歡,也只是想跟他[約]的喜歡。
要是許洲沒有女朋友,齊淩根本就不會看到自己。
齊淩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徹底惹到了許琛,只見對方神色越來越冷,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臉上恢複了最初見面時的漠然,“齊淩,我不跟你約,也不做替身。”
尤其是許洲的。
兩人聊完後,許琛都沒有再回來,第二天嚴浩告訴他淩晨風雨小了之後,許琛就駕車離開了。
齊淩垂下眸子,垂在身側的手攥緊,再擡眼,看不出任何異樣,“好,我知道了。”
齊淩走後,嚴浩給許琛打了個電話,“喂,你跟齊淩那孩子鬧矛盾了?”
“他怎麽了?”許琛的聲音啞的厲害,還透着濃濃的疲憊,聽得嚴浩眉頭緊皺。
“我剛剛看到他,眼睛比兔子還紅,跟我追問你的消息,知道你走了之後,那小模樣,我真怕他哭出來。”
嚴浩閱歷擺在那裏,怎麽會看不出齊淩那點情緒,委屈又茫然,在知道許琛走了之後,像是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整個人肉眼可見地萎靡下來。
“真鬧矛盾了啊?白天不是還好好的嗎?還有你怎麽突然就走了?”嚴浩納悶了,許琛的狀态更不對,整個人壓抑的厲害。
他問出聲後,手機裏半天沒有回音,搞得他還以為對方已經挂了電話,他拿下來看了一眼,還在通話中,正當他想說什麽,許琛低低說了一句,
“沒有待在那裏的必要了。”
另一邊齊淩回到房間,呆呆看着屬于許琛的襯衫和外套,半晌,給人整齊地疊了起來,放進了自己書包。
得找個時間還給他才對。
三天過去,兩個寝室的聯誼活動也結束了,幾人看不下雨了,就準備駕車回A市。
齊淩一直覺得有點反胃,整個人恹恹的,早飯也沒吃,手裏拿着一瓶常永逸硬塞給他的礦泉水。
可也不想喝。
整個人處于厭食的狀态。
握着水瓶的手緊了緊,他的這種症狀又要開始複發了嗎?
上車前,顧聽然突然叫住了他。
顧聽然看了看齊淩的臉色,不太好,她有點糾結要不要現在開口,可這次分開後齊淩就要回老家,就找不到這麽合适的時機了。
李思涵在另一邊給她做了個加油的手勢,她吸了口氣,“齊淩,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齊淩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目光落在酒店門口那個巨大的落地窗上,裏面還是那個沙發,卻再沒那個讓人安心的身影,外面也不再下雨,天空放晴,陽光透過雲層一點點撒下來,卻驅散不了他心底的陰霾。
許琛拒絕了他。
再沒有人會在他被跟蹤時大老遠跑來找他,也沒有人會在他被吓到時抱着他說讓他別怕。
他的生活裏屬于許琛的痕跡只會被時光沖刷,直至徹底消失。
顧聽然看着走神的齊淩,擔憂道:“你昨晚是不是沒睡好啊?”
黑眼圈清晰可見,她以為昨晚齊淩被吓到還沒緩過來。
齊淩拉回思緒,看着面前的女生,“沒事,你說。”
顧聽然咬了咬唇,面上閃過一絲羞赫,“那個,我喜歡你很久了,你能做我男朋友嗎?”
齊淩愣住,看向眼前一臉羞紅的女生,頓了頓,“不好意思。”
顧聽然聽出他的婉拒,臉色白了白,那晚齊淩說在場有他喜歡的人,不是說的自己嗎?
她強忍失望,盡量笑道:“沒關系。”
可等她回到自己小姐妹身邊,還是忍不住抱住李思涵,心裏的難過再也擋不住,小聲抽泣起來。
李思涵一看就猜到發生了什麽。“寶貝沒事沒事,別哭了。”
于橙橙一臉愕然,要是齊淩當時說的不是顧聽然,那是誰?
她看向在跟酒店前臺辦理退房手續的許洲,想到一個可能,心裏像是被扔下一顆炸彈,砰地爆開。
齊淩難不成喜歡許洲?
她之前也聽到過一些傳聞,可從沒有當真,現在聯想到許洲的态度以及齊淩那晚的真心話,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站不住了。
葉芸在于橙橙旁邊,很快發現她的異樣,自然看懂了她眼裏的心碎,她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齊淩這人也太惡心了……”
原來那個時候是在間接對許洲示愛?
她就不該被許洲威脅到,這幾天故意跟齊淩避開,這種人渣就該下地獄!
齊淩沒有發覺兩人的異樣,反而沉浸在顧聽然的話裏,男朋友?
他嘴裏喃喃道:“喜歡……男朋友……”
他覺得自己好像馬上要抓住什麽,就差一點點,可是猝不及防,整個人被推了一把。
葉芸語氣尖銳,“你憑什麽拒絕然然!你不是喜歡她嗎!耍着人玩有意思嗎?”
齊淩整個人失去平衡,腰狠狠撞在身後的護欄上,他嘶了一聲,還沒站直,葉芸還準備過來繼續推搡他。
旁邊的常永逸一看不妙,立馬擋在齊淩身前,手臂阻着葉芸,“喂?什麽情況,你幹嘛推齊淩啊!”
他剛剛還在跟謝開宇閑聊,突然聽到砰地一聲,齊淩被人推的一個踉跄,看樣子好像還撞到了腰。
謝開宇将人扶好,臉色也沉了下來,“葉芸,齊淩是好說話,可這不代表你能欺負他。”
他早在剛來酒店的時候就聽說葉芸跟齊淩不對付,可這幾天一直相安無事,他還以為矛盾揭過去了。
李思涵見狀跟了過來,一把拉住葉芸,“你怎麽了?”
她朝幾人歉聲道:“她可能是看顧聽然太難受,一時沒控制住情緒。”
顧聽然也被吓到了,臉上還挂着淚,“對不起,是我沒跟葉芸解釋清楚。”
她們都以為齊淩那晚的表白對象是她。
只有于橙橙站在幾人身後,一言不發。
齊淩從那陣痛裏緩過來,看着眼神怨怼的葉芸,臉上也沒了平日的溫和:“我看在許洲跟常永逸的面子上不跟你一般計較,你要是再發瘋,別怪我不客氣。”
葉芸絲毫不把他的威脅放在眼裏,“看在他們的面子上?要不是他們護着那你,你以為你能這麽好過嗎?也不看看你的那點小心思,真是惡心死了。”
[惡心]兩個字徹底惹怒了齊淩,他眼神冷了下來,擰開手中的礦泉水蓋,一把潑到葉芸臉上,“現在冷靜下來了嗎?”
葉芸被淋了個透徹,臉上畫的妝都花了,可她渾然不覺,氣的抹了一把臉,指着齊淩的手都在發抖,“你竟然真的敢!”
她說完就準備上來跟齊淩拼命,可被李思涵跟顧聽然攔住,常永逸跟謝開宇更是牢牢站在齊淩面前,不讓葉芸有絲毫能碰到齊淩的機會。
這個時候許洲也辦好了手續出來,看到這混亂的場景,皺緊了眉,“怎麽回事?”
常永逸立馬告狀,“葉芸他推了齊淩一把,都撞護欄上了!”
平時他們都不忍心跟齊淩大聲說話,現在竟然被人在眼皮子底下欺負了!
許洲掃了葉芸一眼,嫌惡地看了眼她臉上暈成一團的妝,“葉芸,你是不是忘了我怎麽警告你的?”
葉芸抿了抿唇,表情忿忿的,不過還是沒敢吭聲。
她惹不起許家。
于橙橙這才出面,哀求地看向許洲:“芸芸不是故意的,只是齊淩拒絕了顧聽然,她一時急了。”
許洲聽到這話愣了愣,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齊淩,才轉過頭沖于橙橙淡聲道:“誰喜歡誰都是個人的自由,這不是葉芸作惡的理由。”
他走到齊淩身邊,看着對方手扶在腰那裏,低聲問:“很痛?要不要去醫院?”
齊淩搖了搖頭,“沒事。”
他将潑空的礦泉水瓶扔進垃圾桶,目光落在葉芸臉上時多了一絲嘲諷。
平日她臉上的妝最重,還毫無所覺地在臉上抹了好幾把,導致現在妝糊成一團,衣服也濕噠噠的,像個小醜。
葉芸這才發覺不對勁,尖叫一聲捂臉跑進了酒店。
最後,許洲讓遲遲不出門的葉芸自己打車回去,帶着其他幾人回了A市。
于橙橙也沒多說什麽。
齊淩回到自己的住處後,先将包裏的東西整理出來,還将髒衣服洗幹淨挂在了陽臺。
他看着随風飄蕩的那兩件衣服,思緒又不知不覺地飄遠。
之前顧聽然跟他告白的時候,他在想什麽來着?他其實有點摸不準許琛拒絕他的點。
覺得自己是替身?這個他可以解釋,可這明顯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還沒等他想清楚,電話就響了起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胸口的那股惡心感更重了。
他沒接。
可是電話接連不斷地響起,像是催命的音符,仿佛他不接,對方就會一直打下去。
齊淩抿了抿唇,還是擡手按下了接聽。
“齊淩!你之前相親的時候跟劉雨雨怎麽說的?她為什麽跟她爸媽哭訴你聯合別人欺負她,難怪我最近一直被領導刁難,全是你害的!”
他爸齊長永語氣裏滿是怒意,不問緣由就沖齊淩吼道:“你趕緊去給她道歉,将人哄好知道嗎!你能不能懂點事?”
齊淩吐了口濁氣。
他能猜到為什麽劉雨雨這個時候才跟家裏告狀,想必之前是擔心自己在咖啡店蠻橫的行為被人拍下發布出來,就隐忍了這麽長時間,現在見風平浪靜,咽不下這口氣,又不敢鬧到他跟前來,就去找父母訴苦,想要借此來向他施壓。
“是劉雨雨先用咖啡潑我,我只是反擊。”
齊長永才不管這些,“那也是你先惹着人家女孩子,不然她怎麽會無緣無故潑你?你快去給人道歉,然後趕緊回來,別給我丢人現眼。”
齊淩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我不回家了。”
齊長永冷笑一聲,“齊淩,你還真是翅膀硬了?你以為你做家教就有錢了是吧?我……”
他還沒說完,就被聽不下去的姚佩蘭打斷,“淩淩,你爸是氣糊塗了,畢竟這工作他幹了幾十年,也有感情,要是因為這件事沒了,多可惜是不是?”
她也不介意齊淩不回他,溫聲道:“現在悅悅用錢的地方正多,你爸要是突然失業,家裏會很難的,我們也不想将擔子壓在還沒畢業的你身上,所以你能不能體諒一下爸媽,去跟人家和好道個歉?畢竟街坊鄰裏的,撕破臉也不太好。”
她絲毫沒有提及齊淩跟劉雨雨是為何鬧矛盾,只是分析了一下家裏的處境,說的情真意切,讓齊淩頓時啞了聲。
他向來說不過他媽。
可是讓他去跟劉雨雨道歉,不可能。
齊淩倔強地沒有說話,為了維護他那小小的自尊。
姚佩蘭皺了皺眉,察覺到齊淩無聲的抗拒,“那我們各退一步,這樣,我幫你跟雨雨一塊買個飛機票,你們看能不能在路上把矛盾說開,這小姑娘之前對你還是很有好感的,你也不是非要說道歉,哄哄估計就好了。”
她也不等齊淩回應,在網上查了查,“最快的飛機票是三天後,我等會買了把行程發給你。”
“別人家的孩子都回來了,我們淩淩也趕快回來吧?嗯?”
最後一句輕語,像極了小時候他被鬼吓到後媽媽在他耳邊的呢喃,溫暖又讓人眷戀。
可挂掉電話後,他看着微信裏姚佩蘭發過來的飛機票信息,還有劉雨雨的。
【到時候你去接一下人家小姑娘一起去飛機場,懂事一點。】
之前的溫情霎時消失,湧上來的是鋪天蓋地的惡心感,他再也忍不住,跑到洗手間幹嘔幾聲,卻因為這一天什麽都沒吃,吐都吐不出來。
他感受着胃裏的痙攣,脫力般地滑倒在地,雙手捂着臉,整個人憔悴又脆弱,可是,再沒有人會來安慰他,擁抱他……
手邊的手機又響了起來,他閉了閉眼,确定自己心情平靜了一些後,才打開,看到消息後,有點愕然。
竟然是他們輔導員。
【輔導員:齊淩,江教授知道你對他最後一個收徒名額有興趣,說想跟你聊聊。】
清風酒吧。
嚴浩看着又來他酒吧借酒澆愁的人,也沒了脾氣,“大哥,你好歹跟我透個口風,我也好給你分析分析情況,現在又來糟蹋我的酒算是怎麽回事?”
許琛垂着頭,依舊一言不發。
嚴浩只能靠猜:“我聽他們說到過,你在停電那會将人接到了自己房間?怎麽,夜晚過的不和諧?”
就算不和諧也該是齊淩不滿意啊!怎麽反倒是許琛先動了脾氣。
許琛砰地一下将酒杯放在桌上,擡眼看着嚴浩,目光深沉:“為什麽從你們嘴裏說出這些東西這麽輕巧?”
“你們?”嚴浩揣摩了一下,悟了,“喂,現在什麽年代了,性也是表達喜歡的一種方式,你有必要這麽古板嗎?”
真不知道許瀚海這個多情種怎麽養出來許琛這麽個專情的兒子。
許琛見嚴浩已經猜出大半,也不想再隐瞞下去,再說,他也憋悶的慌。
嚴浩聽完後,一副看傻子似的看着許琛,“不是吧不是吧?就因為齊淩想約你,你就覺得自己被耍了?還拒絕了他?”
他真想敲開許琛的腦袋裏看看裏面裝了些啥,“你換個方面想,有時候約也是表達喜歡的一種方式,不同的人不一樣罷了,再說,你看齊淩像是跟別人約過的嗎?”
別看齊淩表面上又乖又欲,實則就是個純情小學雞,估計戀愛都沒談過,自己思緒都沒理清呢就被許琛無情拒絕。
“他這個方式在你眼裏好像的确有點問題,可你換個方面想,齊淩為什麽會這樣?他這種性格在同性戀圈子裏其實有點怪,一般大家其實都挺放的開,而齊淩不是,要不是你主動提起,我其實還不敢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同性戀。”
他能看出一點點,不過僅限于齊淩對待許琛時,其他時候,齊淩表現的太正常了,像是早就習慣了隐瞞自己的性向。
嚴浩的話讓許琛不由想起齊淩跟老家那個女生相親的時候,當時齊淩整個人沉默的可怕,被人潑了滾燙的咖啡也渾然不覺似的,整個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自動将周圍的人隔絕開來。
他甚至在齊淩身上看到了一股自我厭棄的情緒,直到他來了才慢慢好轉。
這個女生什麽來歷,跟齊淩的家庭有關嗎?
他當時覺得這是對方的隐私,沒問。
不光如此,上次齊淩被人跟蹤時,惶然無助反應完全超出了正常人的範疇,這又是因為什麽?
嚴浩看着許琛沉思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說到點子上了,“你不能因為齊淩想約你就把他給否定了,多了解一下再下結論也不遲。”
“還有就是你說的替身。”
嚴浩講到這裏覺得有點無語,“許琛,你看齊淩現在對許洲像是有感情的嗎?只要你在視線範圍內,他目光就沒離開你好嗎?就算他之前是對許洲有心思,那也是過去式,你介意個屁啊!”
“難不成是許洲的身份反而讓你下意識自我防禦起來?給自己下了個套?”
許洲其實無形之間搶了許琛不少東西,這些他都知道。
不過這是許琛的禁區,他提一嘴就好,“總之你別瞎猜,再不濟你去問清楚!別這樣突然消失晾着人家。”
許琛擡眼,抿了抿唇:“我沒晾着他。”
他當時只是怕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緒,選擇自己冷靜一下。
嚴浩恨鐵不成鋼,“你這行為就是表明你想跟人家劃清界限,一言不發地離開酒店,我要是齊淩,估計認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再理自己了。”
可他說到這裏,許琛卻搖了搖頭,“不會。”
他已經理了,只不過是用另一種方式。
嚴浩瞧他說的篤定,舒了口氣,“你心裏有數就好,其實我能看出齊淩這孩子有點脆弱,現在這件事你最好想個法子處理好,不然很難辦。”
許琛看了眼手機,嗯了一聲。
一天下來,齊淩沒有給他發過任何消息,兩人的聊天還停留在昨天早上齊淩問他在哪的對話,之前的日常互動和賣萌的小表情依舊在現在的消息界面,卻仿佛過去了很遠。
他也找不到好的話頭。
嚴浩瞧着他又看着手機出神,拍了拍桌子,“許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