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怕睡的是個時光機啊
這麽打算着,粟米果斷決定繼續沉睡。
可是,一分鐘過去了,十分鐘過去了,內心的小綿羊都不知道數過去了多少個萬頭了,個倒黴催的,那哭泣聲還在繼續……
麻麻皮的,這裏的工作人員難道耳朵是聾的嗎怎麽能這麽不負責任呢
邊上的休眠倉有小屁孩一直在哭,難道他們不知道啊
那小屁孩嗓子都哭啞了,難道他們都不曉得上來哄哄的嗎啊
等等,有什麽不對勁
……
話說自己簽訂‘賣身’協議的時候,明明記得上頭有一條明确的指出,此次計劃,是針對年滿十八歲的成年公民的!
也就是說,自己隔壁的休眠倉,絕對不可能出現個小屁孩的呀!
粟米心頭大驚,刷的一下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卻已不再是明明應該存在的白色艙蓋,反而是黑黢黢的木質樓板頂。
不可置信的,粟米下意識的伸手,準備去摸一摸、探一探,是不是包裹着自己的休眠倉隐身了來着。
可不等她摸到那根本不存在的休眠倉蓋,那舉在自己眼前的黑瘦小爪子,着實吓的她心髒瞬間移位。
“姐,姐,嗚嗚嗚……姐……”
随着粟米睜開眼睛,人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的那一剎那,身邊一直在低低哭泣的小家夥,眼中立刻迸發出欣喜,小身子就朝着還躺着的粟米身上飛撲過來。
被瘦的跟只小老鼠崽子似的小家夥撲的身子發顫,粟米也不惱,哦,或許說是顧不得惱,因為此刻,她完全已經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中,雙眼死死的瞪着舉到眼前的黑爪子,下意識的一握,一松,再一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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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草!這黑爪子真的是自己的手
誰來告訴她,眼前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她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麻麻皮的,感情她睡了個休眠倉,還能返老還童了不成
不行!她現在肯定是還沒有睡醒,還在做夢!
睡覺,她要睡覺!睡着了就好,只要睡着了就好……
粟米不斷的自我催眠,幾乎是同時的她緊緊的閉上了雙眼,直接無視此刻還趴在她身上的小家夥,強迫自己入眠。
“姐姐,姐姐!哇……”
看到自己剛剛醒來的姐姐再次閉上雙眼,年紀幼小的粟三毛,也就是粟光林小朋友,再也忍不住心裏的悲傷,再也顧不得來自同一房間繼姐的威脅。
害怕到了頂點的粟三毛,直接嗷的一嗓子哭出聲來,其聲音之悲切,聽得緊閉雙眼的粟米下意識的心裏發顫,生疼。
但本能的覺得自己是在做夢的粟米,依然還是沒有睜開眼睛,滿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雖然,眼下這個夢,讓她感覺是那麽的真實。
“哭哭哭,你哭喪啊!給我閉嘴,不然我打死你!”
随着身上小家夥的嚎哭響起不久,随着一陣腳步聲傳來,另外一個女童的聲音瞬間響起。
要不是這孩子嘴裏的話太過刻薄惡毒,粟米甚至覺得,這小姑娘的聲音還蠻清脆好聽的。
被冒出來的繼姐呵斥,年僅兩歲的粟三毛,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可是想到身下唯一對自己好的姐姐又閉上了眼睛,粟三毛心裏害怕再度失去姐姐的恐懼,瞬間戰勝了他對繼姐的害怕。
小家夥頭一次無視了眼前這個,指着自己鼻子罵的繼姐,再度俯身趴在親姐姐身上,一邊搖晃着姐姐一邊哭。
“姐,姐姐,嗚嗚嗚……毛毛害怕……嗚嗚嗚……毛怕……”
啊是,他害怕!他能不害怕麽
雖然他還不懂,是什麽死亡;
雖然他也不明白,為什麽人人都說他的姆媽死了,埋在了西邊山坳裏再也回不來了;
但是年幼的粟三毛心裏很清楚,姆媽不要他跟姐姐了,如今他只有姐姐,如果姐姐再不要他
……
那以後他肚肚餓了,就再也沒人會分給他吃的啦!
雖然那點吃的,并不能填飽自己的小肚肚。
家裏人都打罵他的時候,就再也沒有姐姐抱着他,護着他了。
沒有了姆媽,他跟姐姐疼,沒有了姐姐,他更疼!
所以他不要,他要姐姐,要姐姐……
“再哭,再哭,我打死你,打死你……”
随着女童嘴裏的叫罵接連落下,粟米清晰的感覺到,正趴在自己身上的小身軀,傳來一聲聲沉悶的震動。
不用想也知道,那個嘴裏嚷嚷着要打死人的小丫頭,真的就如她嘴裏喊的那般,正在動手付之于行動。
想到剛才自己看到的那個‘小老鼠崽子’,感受着身上小身體傳來的顫抖與隐忍,甚至是害怕,粟米覺得忍無可忍。
尼瑪的,連她這個自認為已經鐵石心腸的人都看不過去了,那還睡屁的睡呀?當然是先幹了再說哇!
刷的一下睜開雙眼,粟米當即就迎上了一雙,因為她的睜眼從而發自內心欣喜的雙眸。
來不及跟身上的小家夥說什麽,粟米眼角的餘光瞄到,小家夥身後的那個小丫頭,再次舉着拳頭即将砸下。
被憤怒沖昏了大腦的粟米想也不想的,幾乎是出自本能的反應,率先一個側身,把身上的小家夥順勢放到一邊後,她麻利的起身,欲要上前去提溜起眼前的小丫頭,準備動手好好的教訓教訓這個霸道的家夥來着。
哪知道,粟米高估了自己的實力,也完全忘記了,先前自己看到的黑瘦小爪子。
她也不想想,能擁有那麽一雙黑黑的,瘦弱的皮包骨的小爪子的身板,其實能有多大的能量
所以當她下意識的上前,想要教訓面前的小丫頭時,出乎意料的被對方甩過來的巴掌,一巴掌給打了個趔趄,人都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只在原地轉了個圈圈後,吧唧一下倒在了地上不說,可憐她的小腦袋,瞬間就磕在了地板上,眼冒金星的粟米眼前一黑,就這樣憋屈的暈了過去。
暈過去前,她的眼裏閃過的,是那個死丫頭片子得意洋洋的眼神,還有身後飛撲上來的小家夥,一臉擔憂哭泣的絕望。
她又做夢了。
這次的夢裏,她以上帝的視角,看到了一個五歲小丫頭短暫的一生,而這個可憐的小丫頭,卻擁有着一雙,她看着莫名眼熟的小黑爪子。
夢中,小家夥出生在一個龐大的家庭,有爺爺奶奶,姆媽和爹,大伯一家,姑姑一家,三叔一家,除了姑姑一家不住在自己身邊,其他人都跟她生活在一個院子裏。
在孩子簡單的記憶中,半年前自己的姆媽被人擡了回來,雖然她不懂什麽是死亡,也不懂大人嘴裏說的,她的姆媽是在基建修水渠的時候掉下山崖摔死了。
她只清楚的記得,姆媽被人擡到山上埋了沒幾天,她爹就領着另外一個女人,帶着另外一個比自己大的孩子來到她的家。
自打那以後,小家夥就知道,她的親姆媽再也回不來了。
從那時候開始,在親爹的壓迫下,小丫頭只能喊後來的這個女人做姆媽,喊她帶來的那個還在做姐姐。
粟米知道,其實在小家夥幼小的心靈,這些都不是自己的親人,她唯一的親人,就只是姆媽生下的那個弟弟。
因為只有這個弟弟會對她笑,會在她被爺爺奶奶呵斥,被親爹後媽打罵的時候,會上給她呼呼,會用軟軟的聲音安慰她不疼,這就是她唯一的溫暖啊……
正是因為疼弟弟,在被克扣夥食的時候,在分到手的可憐食物還被那個讨厭的繼姐搶奪的時候,小小的身影會拼了命的保存一些,就只為了分給弟弟填飽小肚子。
然而,姐弟兩這樣相互依靠取暖的溫馨日子不長,因為克扣了自己嘴裏的糧食,省下來喂了弟弟吃,終于,這個小家夥再也支持不住了,就這樣帶着遺憾,帶着擔憂的閉上了雙眼……
而那個瘦弱的弟弟,只能無助的守在親姐姐身邊嗚嗚的哭泣。
當粟米越看越覺得,眼前哭泣的小家夥非常眼熟時,情緒激動的粟米,嘴裏的我草都來不及喊出聲,人就已經激動的清醒了過來。
看到自家姐姐再度睜開雙眼,一直守在姐姐身邊的粟三毛高興壞了,啞着嗓子,情緒激動的喊着:“姐,姐,姐姐……”
夢中的身影與面前的小家夥重合,到了眼下,哪怕她的神經再大條她也知道,自己這是如萬千中描寫的那般。
她重生了!
重生到了一個年紀才五歲,沒有了親娘,卻迎來了後娘繼姐外加‘後爹’,順便還帶着個兩歲拖油瓶的苦命小丫頭身上。
而她剛才在夢中,以上帝視角看到的那些,恐怕就是這個可憐的小丫頭的全部記憶了吧。
哎!她真的悲了個催的啊!
無力的擡起瘦弱的黑爪子,粟米扶額,空出的左手輕輕的拍了拍,因為欣喜激動而再度趴到她身上哭泣的弟弟,粟米不由的為眼下的處境打算起來。
如今她這個小身板才五歲,親娘死了不到半年,親娘頭七都沒過,親爹就領着他的青梅竹馬進了門,從此以後,她這個親女兒,弟弟這個親兒子,在他青梅竹馬的愛人面前,在竹馬生的女兒面前,那都是個屁!
當然,這些還不是讓粟米最頭痛的,最讓她頭痛的是,眼下她身處的這個年代呀!
想着自己在夢中看到的那些,小家夥記憶中的場面,結合在一起粟米不難分析出,她此刻身處的年代,正是那個交通靠走,通訊靠吼,出門要開介紹信,買東西都要小票票,全年到頭都吃不飽的動蕩年代啊!
當然了,具體眼下是哪一年如今她還不得而知。
畢竟原主這個小家夥實在是太小了,也不曾有心去了解過此時是哪一年,國家領導人又是誰等等的,對小粟米來說無關緊要的問題。
想來這些問題,還是等她紮根下來後,再去慢慢了解也不遲。
把剛才夢到的畫面中,所有有利的信息收集好、記牢靠,粟米不由苦笑總結,感情她睡的不是休眠倉,怕是個時光機啊!
至于為什麽自己醒來不是在未來世界,而是重生回到了過去,在眼下都已經成為了既定的事實後,她還犯得着來糾結這些嗎
眼下最要緊的,還是琢磨着怎麽好好活下去來得重要吧。
不過,雖然沒有達到預期目的,可換了副健全的身體,而且還年輕了還三十歲,說來還是自己賺了。
至于還賴在自己懷裏低聲啜泣的小家夥
粟米伸手撫上自己的胸口,心裏默念。
小家夥你放心的跟着姆媽走吧,從今以後,你弟弟就是我弟弟,有我一口吃的,就有咱們弟弟一口吃的,我發誓,一定好好養大咱們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