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因為守歲的原因，遲晚這天很遲才睡。
一家人窩在客廳的沙發裏，一面看着電視，一面就着果盤零嘴邊吃邊聊的，一連幾個小時下來倒也不覺得有多困。
直到春晚的節目漸入尾聲，窗外萬家的燈火伴着新春的倒計時也逐一在這濃重的夜色中隐去。
伴着春晚的謝幕曲，遲晚一家也迎來了散場。
遲晚坐在沙發上打了個困倦的哈欠，她臨走前翻了下沙發，最後在沙發縫裏找到了自己的手機。
扭頭準備回房間時，手上忽然傳來了點輕微的震感。
遲晚低頭看了一眼，發現自己手機的屏幕伴着這點震動也跟着亮了下。
與此同時，手機的待機頁面顯示的是一通來自“沈公主殿下”的語音電話。
再看一眼手機左上角顯示的時間——
卡着新一日的零點，不多一分，也不多一秒的。
遲晚有點意外，這家夥居然這個點都還沒睡。
遲晚接通電話後小聲地“喂”了聲，她一邊往房間走一邊調侃地問電話裏的沈璟：“夜不能寐嗎，沈公主殿下”
回應遲晚的是來自沈公主殿下一句不太文雅的：“……滾。”
遲晚笑了兩聲，聽到沈璟十分不滿地和她指控道：“遲晚，你什麽時候能把你給我的那傻逼備注改一下”
遲晚假裝沒聽見，跟着就是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新年快樂”。
沈璟被遲晚這話給噎了下，但注意力也是成功地被遲晚給帶偏了。
他順着回：“行，你也新年快樂。”
遲晚美滋滋地收下了這句來自沈璟新年祝福，但在回想起沈璟平時早睡的習慣後，她不由得逗他：“璟哥今天怎麽這麽晚都還沒睡呢，不會是特意卡着點給我打電話吧？”
她話音剛落，就聽沈某人不屑地笑了一聲：“都叫你少看那些亂七八糟的言情小說了，我不過是随手給你打個電話而已，你就能腦補那麽多。”
遲晚嫌棄地“咦”了聲：“說得某人好像從來不看言情小說似的，哎，也不知道當初追着我問我要某書下冊的人是誰呢。”
沈璟裝做沒聽到，他打着馬虎眼說了句困了，便草率地單方面宣布結束了與遲晚的聊天。
搞得遲晚最後都沒明白這家夥給她打這通電話到底是想說些什麽。
……
也是因為春節走親戚的習俗，遲晚後來跟着父母忙着走親訪友四處小住的，倒是好久沒回家了。
等她再次見到沈璟，假期已然結束了。
遲晚這天早上還是被遲女士給扒拉醒的。
她在模糊的睡夢中就聽到遲女士在那催促着叫她快點起床，說是沈璟已經在樓下等她了。
遲晚磨磨蹭蹭地賴了會床，心裏還納悶那家夥等她幹什麽。
等過五分鐘徹底清醒過來的時候，遲晚這才遲緩地記起一個殘酷的事實：寒假已經結束了，她今天該去上學了。
遲晚他們家離學校還挺近的，平日裏步行個十來分鐘就能到。
不過礙于遲晚今早起遲了，因此這天最後還是沈女士開車帶兩人去的學校。
下車後，沈璟瞥一眼遲晚連路打哈欠的困倦模樣，他沒忍住問她：“你昨晚幾點睡的？”
“也就補作業補到近兩點鐘吧……”遲晚蔫蔫地咬一口手裏頭的蛋糕，含糊不清道，“今早起來的時候我都快以為自己要猝死了。”
遲晚今天的早飯是出門前被遲女士臨時塞的幾個小蛋糕。
小蛋糕本身是軟糯香甜的，但是吃多了總是有點噎，遲晚吃了兩個就有點難以下咽了。
沈璟“啧”了聲，無情地評價了句：“該。”
他頓了下，在瞧見遲晚這幅艱難吞咽的樣子時，走着走着倒是突然把自己的書包給反背了過來，似乎是在翻找些什麽。
往後沒幾步，遲晚便先沈璟一步地摸索到了高二六班的班門口，此時已将近七點十分 。
老師還沒到，早讀鈴也還沒打響，班裏這會還挺熱鬧的。
閑聊的、趕作業的、與周邊人嬉鬧的都有。
因為本身的位置坐得靠後，所以遲晚習慣性地從教室的後門進去。
她往裏張望一圈，在見到自己座位周遭那圈熟悉的面孔後，這才有了些開學了的實感。
就當遲晚想要奔向自己許久未見的小同桌與她敘舊時，忽覺自己的書包一沉。
遲晚回頭一看，發現是沈璟在拽着她的書包袋子。
面色如常的，看樣子倒是不似要捉弄她。
對上女生有點懵的臉，沈璟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後随手丢了樣東西給她——
是一瓶帶着點溫度的熱牛奶。
遲晚在看到懷裏的東西時還愣了下，直到沈璟理了下她的書包帶，而後輕拍了下她的肩膀喚她:“去吧。”
“啊……哦。”
等遲晚重新回歸自己的小天地時，她的小同桌還在可憐地補着作業。
意識到邊上的座位來人後，白曉晴這才分神地往周邊瞥了一眼，她手下的動作未停，随口寒暄道：“早啊，晚晚。”
“早呀。”見白曉晴有事在忙，遲晚也不好多加打擾。
等遲晚把包裏的作業交給各個課代表後，周一的集會鈴正好于這一刻準時響起。
激昂的義勇軍進行曲的旋律透過大喇叭在全校範圍內響徹，不僅如此，遲晚還在廣播裏聽到了來自他們段段長久違的聲音。
那人在廣播裏喂了兩聲，開口就是一陣催促：“各位同學請抓緊時間到操場集合，今天開學第一天，大家動作都盡量快點，不要遲到。”
遲晚嘆了口氣，臨行前不忘喝了一口方才沈璟遞給她的牛奶當是與溫暖教室的短暫餞別。
她苦笑：“一點都不想集會，我好想睡覺啊！”
白曉晴也有點欲哭無淚的：“我的作業還沒補完呢……”
回想到往年那漫長得将近一個多小時的開學典禮，遲晚臨走前又默默地往兜裏塞了一個小蛋糕。
等她走到班門口時，像是想起什麽，遲晚又忽然折回原位，從包裏抓了一小把陳皮糖到自己的口袋裏。
也虧學校冬季校服夠厚，口袋也夠大，存放這點東西完全是綽綽有餘。
遲晚是和白曉晴結伴去的操場，她去時沿路在班裏的男生堆裏找了一圈，但是都沒在其中找到沈璟的影子。
倒是後來在操場站隊時，遲晚無意間一瞥，餘光一下注意到了混在主席臺邊上那一小列候發言隊伍之中的沈璟。
遲晚這才記起:沈璟前幾日和她在微信聊天時，似乎是有和她提到過自己被選為學生代表這事的。
遲晚的嘴裏還含着塊陳皮糖，她目光越過前方來去的人流，一眨不眨地盯着沈璟看了一會。
她瞅着沈璟在那列隊伍之中格外出衆的身高神游了會。
話說這家夥現在得有多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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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更多
遲晚心說明明他倆小時候都還差不多高呢，但不知不覺間這家夥都已經超她這麽多了。
一番思索無果後，就在遲晚準備別開眼時，對方似是有所察覺的，忽地擡頭往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遲晚眨了下眼，試探性地朝他揮了揮手。
對方大抵也是看見她了，當着她的面突然笑開了。
沈璟也是無意中發現遲晚在看自己的。
大概是發現他也看過來了，那家夥臉上的表情一時變得有些豐富。
沈璟就看她嘴張張合合的，似乎是在和他說些什麽。
雖然不能完整地讀出這家夥的唇語，但配合遲晚那多彩的手勢，沈璟大致也能猜出她想傳達些什麽。
無非是“加油”之類的話語吧。
沈璟唇角微抿，有些不以為意地心說這有什麽好加油的。
但不可置否的是，因為遲晚的這點小動作，沈璟這會的心情還算不錯。
開學典禮演講組的順序幾乎是常年這樣:
先是校長講話，再是教師代表講話，最後才是學生代表講話。
輪到沈璟的時候，整個開學典禮也快要沒入尾聲了。
“下面是學生代表發言，有請高二六班的沈璟同學——”
伴着臺下的掌聲走上主席臺時，沈璟無意識地往遲晚的方向看了一眼，恰好瞧見那人的賣力鼓掌的模樣。
他悄微抿了下唇，開啓了自己的演講。
“各位老師同學們，大家早上好，我是高二六班的沈璟……”
那份發言稿在等待的途中被沈璟默讀了挺多遍的，通篇順下來幾乎是沒什麽問題。
他講話時臺下偶爾有些交頭的說話聲，但總的來說還算是安靜。
沈璟就着自己的節奏，不緊不慢地順着這一千來字的發言稿誦讀下來。
為了讓自己看上去并不是照稿子整篇死讀，沈璟在念到自己熟悉的段落時會擡下頭，而後漫無目的地環視一圈周遭，再随口背幾句詞下來。
不過每次擡頭的時候，沈璟總是會習慣性地往自己班級的那塊場地看去。
有幾個平時和他玩得挺好的男生見他瞅過來了，還會擠眉弄眼地鬧他。
沈璟一時沒眼看，他默默低下頭，又繼續讀起自己的稿子。
等沈璟二次擡頭的時候，他的視線稍稍前移了些，最終慢悠悠地轉悠到了遲晚身上。
他隐約能看到這家夥的手裏似乎是拿着什麽東西，但礙于她一直低着頭，沈璟看得終歸是不太真切。
沈璟奇怪地盯了遲晚一會，片刻後瞧見她忽然擡頭抹了把自己的嘴角。
沈璟後來盯着這家夥那鼓鼓的兩腮和被她捏在手裏的那有點眼熟的包裝袋陷入了沉思，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原本兜在嘴邊的話甚至突然卡了下殼。
但好在沈璟對稿子的熟悉度挺高，随機應變的能力也挺強，他很快找回了自己的節奏，又不着痕跡地帶過了自己方才的那點小失誤。
待沈璟結束完自己的講話從臺上下來，已是五分鐘後了。
他小跑了幾步離了主席臺，直到快靠近六班的場地了，這才走了起來。
混在班級隊伍末梢的那幾個人隔着老遠就在向他招手歡迎，沈璟心在遠處，一路毫無防備地走着。
只是在路過班級前段隊伍的時候，沈璟感覺自己左側的衣角似是被人扯了下。
那點力道很輕，以至沈璟一時間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他腳下的步子雖然沒停，可手卻又遲疑地落入了自己校服外套的左口袋。
他在那裏摸到了一點刺溜的小東西。
大概有三四個的樣子。
似乎都是些吃食。
沈璟下意識地回頭望去，就見遲晚此刻正同前邊的女生愉悅的攀談着。
那人笑臉盈盈的，渾然不見早上那副蔫了吧唧的窘态。
感情是吃飽了來精神了
沈璟暗笑。
他後來隔着包裝袋輕輕地捏了幾下，不難辨出那是些硬糖。
沈璟一面走一面出神地想:今天的糖會是什麽味的呢
草莓檸檬其實樹莓味也不錯。
歸位後的沈璟心不在焉地聽着旁人的細語，實則不動聲色地從兜裏拿了一顆糖到掌心裏，就見黃綠色的包裝殼上赫然寫着“陳皮糖”三字。
哦，陳皮糖啊。
沈璟忽然就有些興致缺缺了。
作者有話說：
突然詐屍！
真的好久沒更新啦>3<！
然後呢！跨年快樂家人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