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命運
巍峨的山巅雲氣環繞，神王的宮殿便居于其上。眼下宙斯正大發雷霆，他抖抖自己修剪得宜的須發，代表神王怒意的雷霆一道道劈在殿前的石階上。宙斯重重用權杖砸在地面上。
“果真如你所言，冥王哈迪斯竟敢不将神谕放在眼裏？”
宙斯震怒的神情分毫沒能影響殿下二位主神的愁容，德墨忒爾滿面是淚，而赫爾墨斯則是再三地懇求道：“神父！那冥界之主已經封閉了來往的通道，将可憐而不幸的珀耳塞福涅拘禁于地底！這不僅是對于您權勢的極大藐視，更破壞了三界的秩序。懇請您啊，萬能而慈祥的神父，解救珀耳塞福涅，讓冥王收回自己的主意吧。”
德墨忒爾亦哭訴道：“請哀憐你的姐姐，哀憐她唯一的女兒吧！”
宙斯的臉上寫滿了不甘和羞惱，然而他還是重重嘆一口氣，頗不甘心地說道：“此事，我亦無能為力。”哈迪斯縱然有些過分，但這次的事還不足以他去和冥界撕破臉。況且……“豐饒女神，”宙斯慢慢放緩了語調，堪稱是和顏悅色地說道，“您忘記了大母神的預言嗎？我們為何不聽從于命運呢？珀耳塞福涅終究是要離開您的，難道冥後的頭銜不好過其它？”
“宙斯……”德墨忒爾還要再求情，宙斯已然臉色一變，頗有些狼狽和不耐煩地揮袖道：“此事便到此為止。”同樣警告的目光掃向依然跪在殿下的赫爾墨斯，他相信這個一貫聰明體貼的兒子會做出恰當的選擇。
德墨忒爾明白自己無論如何也說服不了鐵石心腸的弟弟，她哀哀地哭叫了一聲，傷心欲絕地轉身離去。而赫爾墨斯年輕的臉上寫滿深思和鄭重，他一言不發地向衆神之父行了禮，同樣是腳步匆匆地轉身而去。宙斯捋了捋胡子，露出無可奈何的神情來。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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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饒女神！”神殿之外，赫爾墨斯攔下傷心哀哭的德墨忒爾，以焦急的語氣說道，“難道我們就這麽算了嗎？珀耳塞福涅還等着我們去解救她。女神，我懇請您……”
“別再說了，赫爾墨斯。”德墨忒爾掩着面容，從指縫間溢出細碎的抽泣，“大約這就是我們的運命，可是啊——唉！感謝您的好心，感謝您為我們母女的事如此奔波，可我是真的沒有別的主意啦！難道要看着我的女兒遭受更壞的嗎？”她說完這些，不待赫爾墨斯回答便匆匆離去。
“豐饒女神——”赫爾墨斯徒勞地呼喚着，他蹙眉站在原地，神色愈發憂愁和凝重。他輕聲呢喃道：“命運嗎？這就是我們的命運嗎？”
他略帶稚氣的年輕面容上顯露出一種不肯屈服的倔強，赫爾墨斯毅然決然地說道：
“——那麽便讓我去尋找司掌命運的三位女神，問個清楚吧！”
歷經一番不辭辛勞的飛行，滿面憂愁的年輕神使終于來到了命運三女神所居住的幽深洞穴。這三位女神乃是宙斯與正義女神忒彌斯的子女，她們的名字分別是克羅索、拉克西斯與阿特洛伯絲。
命運三女神司掌人與衆神的命運，殘酷、冷漠而公正。鮮少有神明願意和她們交談，因為她們的意志注定無法改變。但于赫爾墨斯，這已是最後能把握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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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敬的三位女神，司掌命運的公正使者啊！騙子之神赫爾墨斯前來向你們求教，懇請你們回答我關于珀耳塞福涅身上預言的問題。那滿頭白發卻冰霜威嚴的、司掌過去的克羅索呀，那健壯優美卻眉頭緊鎖的拉克西斯呀，還有那年輕神秘并隐匿無言的阿特洛伯絲呀，求求你們解答我的疑問：我可憐的愛人，珀耳塞福涅，她是否命定要成為冥王哈迪斯的妻子？假若如此，我又有什麽辦法将她解救？”
赫爾墨斯動情訴說，幾乎聲淚俱下，然而女神們安靜拈着紡織金線，閉口不答。其中并無一人施舍給他半眼。雄辯之神用盡他所有的言辭，再三再四地懇求着，他如同癡傻之人一般反複地訴說，講述他的情意不悔與對戀人的憂心，懇求她們向他揭示一點命運的玄機。他已不知訴說了多久，淚水早已幹涸，聲音也已嘶啞。假如此方的石頭有靈，怕也哭成淚石。終于，那位年齡最小、同時也是最神秘的女神，司掌未來的阿特洛伯絲緩緩擡起頭，用她金色的瞳仁瞧了他一言。
許久滴水未進的赫爾墨斯大喜過望，他連忙上前一步，用嘶啞的聲音虔誠地懇求道：“命運女神……”
“相遇那刻你們既定的命運就已發生改變，”終于，阿特洛伯絲開了口，她的話說得又慢又嘶啞，仿佛已長久不開口，那嘶啞竟比訴說了數個日夜的赫爾墨斯更甚，“不可捉摸。新的命運看不分明，由你們自己所鑄就……一旦成就，即使神王也無法改變。”
赫爾墨斯聞言不禁大喜過望：“您是說，珀耳塞福涅可以擺脫冥後的命運，并且不必與豐饒女神永久地分離？”
但阿特洛伯絲已垂首重新紡織她的金絲線，一言不發沉靜肅穆，宛如雕像。
久久沒有等到命運女神們的回應，但赫爾墨斯已經是滿懷的喜悅與感激了。他再三地說道：“感謝您的指點！我願意想盡辦法報答您的恩德！”之後便迫不及待地飛往豐饒神殿，想要将這個好消息告知德墨忒爾——畢竟，兩位主神聯手的訴求總好過他一人。
但是當奔波數日的赫爾墨斯終于到達豐饒神殿時，意外發生了——那些在此服侍的水澤仙女們告訴他，德墨忒爾不在。豐饒女神數日之前便哭泣着離開了神界，而那正是他們被宙斯斷然拒絕的那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 *命運三女神司掌過去、現在和未來是北歐神話的說法，希臘神話中她們分別的職責分別是決定生命長短、抽出一生際遇，和記錄前二者的決定。這裏揉了一下，采用北歐的說法。
*命運女神看不清他們命運的原因是作者開的挂2333因為原本希臘神話體系裏兩人沒有這樣的交集啦，所以作者人為扭轉的命運女神都看不清了x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