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障子

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川源市的秋天很短暫, 往往是夏天一過去,下幾場大雨,整座城市就開始嗖嗖地往外冒寒氣。一眨眼的功夫, 好像冬天就要來了。

何驚年體質一直偏弱, 很怕冷, 一到秋冬交替的時候就容易感冒。沈棠風便提議道:“年年, 下周我一整個禮拜都有空,我帶你去泡溫泉吧, 我知道一家溫泉酒店很不錯。”

“好啊,我很期待。”何驚年不假思索地就答應了。回國後亂七八糟的事情太多, 他們都沒好好約會過。他也希望趁這個機會,□□住兩人的感情, 最好能回到在紐約時那樣。

沈棠風帶他去的溫泉酒店在市郊,那塊區域被開辟出來,專門做有錢人的療養地。周圍的自然風光非常優美,空氣也十分清新。

下車後, 何驚年舒展四肢, 深呼吸了一口,感覺整個人都輕盈了起來。

沈棠風笑意清淺地看着他高興的樣子, 握過他的手放進自己掌心,“走吧, 我們先去吃飯。”

他們去的是藏匿在這裏的一家日料店, 雖然不起眼,但在食客間有着不俗的好口碑, 需要以前好久預約才能訂到座位。

何驚年跟着沈棠風進到一座窄窄的日式小院, 掀開暖簾落了座,很快侍者就把料理端了上來。

和沈棠風在一起, 吃飯也變成一樁格外溫馨惬意的事。

何驚年胃口一直不好,吃什麽都恹恹的,沈棠風便會更着意照顧他的口味。這次也是一樣,知道他喜歡魚蝦一類,就特意向主廚預定了拍賣級別的紫海膽和日本富山縣的寒獅魚。

魚肉質感通透,肉質鮮嫩,配上海膽黃的醇厚綿密,鮮甜口感無限蔓延。一口下去,便是油然而生的滿足。

最後端上來的水果也很好吃。水果是何驚年愛吃的葡萄,長野香印柔軟香甜,咬開有清脆的“噗”,繼而是直達喉嚨的甘甜,還有彌漫開來的濃烈花香。

吃完飯,兩個人手拉着手,在滿是落葉的小徑上散步。沈棠風有一句沒一句地跟他聊着天,雖然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但何驚年就是喜歡這種平靜寧和的氛圍。

黃昏時分的天邊,新月淺淺。

等他們回到下榻的酒店,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換好浴衣,兩個人一起去外面的露天溫泉池。

這裏的湯都是一個個較小的天然泉,用竹屏風隔開,私密性很好。有的有錢人有潔癖,會租下一個湯,供自己長期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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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驚年試試探探地下了湯,慢慢坐下,把自己浸到水裏。“呼……”他忍不住輕嘆,熱水包圍過來,溫暖地浸潤每一寸皮膚,把入秋以來聚積在骨頭縫裏的寒氣,全都一掃而空。

“怎麽樣,舒服嗎?”沈棠風問他。

何驚年點點頭,下巴尖浸在水裏,臉頰被蒸得紅彤彤的,看起來像顆甜嫩桃子。

水下的手掌,傳來更高的熱度。汩汩熱流裏,沈棠風不動聲色地扣住了他的手指。

何驚年的臉更紅了,連耳朵都紅成了半透明。雖然他們都穿着泳褲,氤氲熱氣也模糊了彼此身影,但周圍靜悄無人,這麽和沈棠風泡在一起,還是令他有些不好意思。

“年年。”

沈棠風喚他,溫煦的嗓音擴散在夜色裏,分外動人。

何驚年垂下睫毛,下意識想抽離水中的手,卻被沈棠風扣得更加用力。掌心緊貼着水下粗糙的岩石,被磨得很燙,又有點疼。

“年年,我可以親親你嗎?”

何驚年很慢地點了點下巴,在這種情景下,這樣的要求有種格外暗昧的感覺。沈棠風輕笑了一下,側過身捧起他的臉,溫熱輕柔的鼻息吹拂在他皮膚上,一點點酥癢。

何驚年都不敢看他了,溫泉水的熱量好像不斷被吸收進身體裏,令他緊張而惶亂,緊貼沈棠風手心的臉頰皮膚,都燙得快要化掉一層。

沈棠風稍微使了一點兒勁,擡起他的臉龐,何驚年眼睫一抖,堪堪與他視線交織。第一次距離如此之近,近得何驚年只能看見他的眼睛。漆黑溫潤,有如墨玉,但沒平時那般清澈,翻湧着熱欲的濁流。

對着這雙眼,何驚年想到另一雙眼,深邃的碧湖,湖畔一圈燃燒的黃栌樹。他不願意去想,卻不由自主,那雙眼的主人太過蠻橫,強制性地迫使他不得不記住。

仿佛為了跟那雙讨厭又難纏的眼睛較勁,何驚年主動湊近,想要去吻沈棠風。

“嘩啦——”

冷不丁地,隔壁竹牆傳來很響的水聲,像有只暴躁的哥斯拉小山似地從海裏鑽出來。

何驚年駭了一跳,他沒想到隔壁竟然會有人。一想到自己和沈棠風的動靜可能被陌生人聽見,他一下羞恥得不行,立刻站起身,“回、回去吧……”

結果,因為熱水裏泡得久了,一下子頭暈目眩,幸好沈棠風及時支撐住他,道:“你再泡一會兒吧,我去給你熱牛奶,等你回去喝了剛好能暖暖地睡個好覺。”

“嗯。”何驚年臉紅紅地微笑。

等泡完後,他去淋浴間沖了個澡,穿好浴衣,準備回房間休息。安靜的木質走廊,空氣透着淡淡的熏香氣味,兩側的落地紙燈籠薄光暈染,一切都是那麽靜谧美好。

“嗤——”

一扇障子門緩緩拉開,門縫裏露出一只美麗冰冷的眼睛。深陷在眼窩的陰影裏,流轉出攝人心魄的光芒。

何驚年腳步一凝,轉過頭去。

“砰!”

障子門撞上門框,裏面伸出一只修長有力的手臂。純黑棉麻浴衣的寬幅衣袖向後滑落,那手掌宛如浮開在墨水上的白玉蘭,但手背上繃突的青筋和用力到些微發響的骨節,卻顯示出截然相反的暴戾感。

何驚年扭身就逃。他沒看清那抹身影,只看見那只碧瑩瑩的眼睛就夠了。但很可惜,他是太過笨拙的獵物,早一腳踏進捕獵範圍裏。

那只手驟然收緊,一把攥住他細白的腕子,如鷹隼的利爪扼住白兔柔軟的頸。任何掙紮都徒勞無用,何驚年另一只手的指尖才夠到門框,整個身子就被扯了進去。

裏面沒開燈,黑暗吞沒了他,也剝奪了他的視力。他被粗暴地壓在牆上,冰涼的感覺穿透單薄的浴衣料子,貼上溫熱的皮膚,激得他渾身一陣寒顫。

“何驚年,你的心怎麽這麽狠?”原辭聲開了口,咬牙切齒,震得他胸腔發麻。“你還真是說得出做得到啊。”

何驚年頭腦發懵,一團漿糊。“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怎麽,我不能來嗎?”原辭聲嗓音透着股狠厲,一只手沿着他的唇線用力地撚,指腹來回摩挲,像在仔細确認什麽。“他有沒有親你?是不是沒有?”

何驚年一怔,腦子轟地一下就炸開了。“隔壁那個人是你?你在跟蹤我?”

原辭聲像沒聽見,繼續慢條斯理地撚揉,指尖力度加劇,嘴裏自言自語,“應該是沒有。”

何驚年受不了了。這人真是一次比一次瘋,他算什麽?竟然拿出丈夫抓出.軌妻子的做派來壓自己。

“算我求你,你真的別再纏着我了。”何驚年拽不開他的手,就用肩膀去撞,困獸之鬥。胳膊碰到牆上開關,燈亮了,照亮了原辭聲,也照亮了他。

原辭聲目光顫動,何驚年以為他是不适應驟然變亮的環境,殊不知自己現在這幅模樣落在對方眼中,究竟有多麽惑人。

本就松垮的浴衣經過一番拉扯,腰帶有些松了,衣領歪斜,露出清顯的鎖子骨和單薄的肩膀。皮膚略帶薄桃之色,從玉潤的肩頭往上蔓延,頸脖是粉的,面頰和耳垂也是粉的。

不是粉,就是白。原辭聲燥郁不已。這樣的何驚年,理應只有自己能看到。但他卻抛下了自己和女兒,和別的男人來溫泉酒店幸福甜蜜。

“你為什麽躲我?為什麽不接我電話?”他質問,氣勢洶洶又滿懷委屈。“你知道我這些天過的是什麽日子嗎?你有考慮過糕糕的感受嗎?你怎麽就能這麽心安理得啊?”

連番的質問令何驚年根本無從回答,他低下頭,“你別總拿孩子說事。我不可能不管糕糕,你不要利用孩子來逼我。”

“利用?”原辭聲憤怒,“你怎麽說得出這種話?在你不要我們的時候,在你和那個拐騙犯在國外逍遙的時候,是我一個人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你走那會兒糕糕才一個多月,我又當爹又當媽,你有想過我多不容易嗎?”

頓了頓,他怒氣沖沖地補充:“連狗都是我在養!”

何驚年默默,頭顱低垂,黑發還散發着潮濡溫熱的香氣。原辭聲凝視着他一星點雪白的發旋,心裏又痛又恨又悔。自己本意根本不是想責怪他,自己哪兒來怪他的資格。但情緒不受控制,好像張開嘴露出獠牙,噴出毒液。

他伸出手,想要抱住何驚年。何驚年猛地向後一退,擡眼望過來,一字一句地說:“我沒有不要糕糕,我只是不要你。”

原辭聲愕然。

“不可以……”他咬牙切齒,“你休想!”他摁住何驚年瘦弱的肩,兇狠又獰惡地噬咬他。親他,抱他,侵占他,在他腳上圈上鐐铐,想将他永遠關在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何驚年弄不過他,情急之下,擡手就往他臉上甩了一個耳光。這一巴掌下去,原辭聲倒是停住了動作,一雙眼睛冒着幽綠的火,啞聲道:“只要你肯回到我身邊,想怎樣都行。”說着,他還抓着何驚年的手往自己臉上貼,美麗的眼睛裏滿是揉碎了的心酸。

何驚年用力抽開手,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跑去。

原辭聲人高腿長,三步兩步追上他,長臂一伸攬住他的腰。何驚年拼命往前掙,結果更重地撞回了原辭聲的懷裏。

“你放開我……!”他使勁掰扯箍在他腰上的那雙手,“放開我……原辭聲你要點臉行不行!”

“要臉有什麽用!”原辭聲理直氣壯,肌肉結實的胳膊像燒紅的鐵枷,熾燙而硬實。何驚年覺得自己快被勒斷了,咬牙切齒道:“你這樣只會讓我更讨厭你!你再不放手的話我就喊人了!”

“嗯,你喊吧。”原辭聲俯下臉,秀挺的鼻梁抵上他的後頸皮膚,薄唇也迷戀地貼了上去。一翕一合間,像在輕輕地品嘗,惹得何驚年不住發抖,一雙包裹在浴衣微糙棉麻料子裏的光潔的腿,也止不住地打顫。

“我真的要叫人了!如果傳開來鬧上媒體,我是沒什麽,你一個大老板就不怕影響自己的形象嗎?”

“那正好,就讓所有人都知道好了,我求之不得。”

“你……”何驚年啞口無言,原辭聲對他那套鈍刀子割肉式的磨法愈發功力深厚。他勁兒沒他大,耐性沒他足,臉皮沒他厚,就連氣人都不是他的對手。

何驚年屏氣吞聲,原辭聲得寸進尺,更加用力地把他往自己懷裏扣,幹燥熱燙的薄唇一下一下啄磨他的耳垂。然後,從下颌開始,一點點向下細嘗。沒用牙齒,卻更加緊熱,尤其是落到喉結那兒,幾乎叫他生出氣窒之感。

何驚年縮着脖子,深深低下了頭。此刻的分分秒秒都很煎熬,他承受着男人的重量,雙腳踩着并不習慣的木屐,磨得很痛很痛,腳踝像要裂開一樣。

疼得都有點想哭。

“不好意思,請問你有看見一個男生經過這裏嗎?差不多這麽高,瘦瘦的,穿藍色浴衣。”外面走廊裏,傳來沈棠風詢問服務生時着急的聲音。

何驚年一震,“棠風”二字剛滾到喉嚨口又生生忍住,他絕不能再讓沈棠風看見自己跟原辭聲在一起了。沈棠風帶他來泡溫泉,還惦記着給他熱睡前喝的牛奶,而他卻被另一個男人緊緊抱着。這種事是個人都接受不了,解釋也只會加倍可笑。

原辭聲也聽見了,不僅聽見,還發現了他的心思。所以,仗着何驚年不敢出聲,他報複性地發洩起滔天的嫉妒心,擡腳踢開壁櫥的障子門,将人一扯一推,按進了松厚綿軟的雪白被褥裏。

肆意地親。

捧着何驚年的臉頰,他在想了無數次的淡櫻軟唇上流連不休,撬開他緊閉的牙關,盡情抵弄舐觸那脆弱嫩薄的口腔內膜。

房間是簡單的木質結構,隔音很差,隔着薄薄的障子門,似乎還能聽見沈棠風的聲音。原辭聲知道,這時候何驚年不會反抗,于是變本加厲地求取。殊不知何驚年的順從,卻使他愈發感到痛苦。

壁櫥裏很黑很暗,像壅塞着鋪天蓋地的烏雲。然後,一滴兩滴,下起了酸澀溫熱的雨。

何驚年摸了摸臉頰,那人明明遂了意,為什麽倒還哭了。他不懂,也不想懂,他只想快點出去。“滿意了嗎?”他問,“可以放我走了嗎?”

原辭聲臉埋在他頸窩裏,擁着他,喃喃地說:“讓我抱抱你好不好?就一會兒,我想抱抱你。”

壁櫥狹窄,容納兩個人實屬困難,原辭聲又長得高大,必須跪伏着才行。誰能想到,那個擁有非人美貌與非人冷酷的上位者,竟也會像任何一個卑微的弱勢者那樣,匍匐在愛人的腳邊,乞求着那麽一丁點兒少到可憐的溫暖。

何驚年不說話。不是默許,不是同情,而是無比的累。原辭聲總像死後還魂銜恨的鬼,不是活人,并且永遠聽不懂人話。

“年年,我好難過。這幾年我過得人不人鬼不鬼,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過來的。”原辭聲的卷發散在他胸口,聲音悶悶地傳出來,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又說:“年年,你為什麽不要我?你可以忘記我,可以憎恨我,但你不能不要我。”

“你怎麽就不明白呢?”何驚年睜着眼睛,“我們當初會分手,就連孩子都沒能讓我們過下去,一定是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已經證明失敗的事,為什麽還要執著不放手呢?”

“你是做生意的人,這樣的道理你該比我懂。”

原辭聲搖頭,緊貼他的胸口,眼淚順着寬大的衣領流了進去。盡管抱着何驚年,卻無法擁有何驚年。

他想到以前,何驚年還懷着糕糕的時候,每天晚上他都抱着他睡覺。那時候,他那麽溫柔,那麽乖又那麽好,為什麽現在只會冰冷的态度和尖銳的語言刺痛他的心?

但即使心痛到像被挖出來,他也恨不起何驚年。他只是後悔。原正業教導他,說後悔是錯誤又無價值的情緒,所以他一次都不曾為自己做出的事後悔。但現在,後悔決堤般灌滿他的胸腔。

他後悔,後悔得都快死了。

如果當初,他向何驚年伸出的是自己的手,而不是那份該死的合約。

如果當初,他能在何驚年發現懷孕那天及時出現,告訴他什麽都不用擔心,自己會一直陪着他。

如果當初,他能和何驚年舉行一場真正的婚禮,而不是迫不及待地在儀式結束後摘下婚戒。

如果當初,他能好好對待何驚年,像何驚年深愛的小少爺一樣,保護他、支持他、相信他,那麽,後來的一切就都不會發生。甚至,何驚年會願意把對小少爺的愛,稍許分給他一點點。

“可以放開我了嗎?”何驚年淡漠地開了口,“你越是這樣,越是一點餘地都不給我們兩個留了。”

原辭聲恍若不聞,伏在他身上。何驚年無言,胸口衣料越來越潮濕,喉嚨苦澀,好像原辭聲的眼淚也滲進了他心裏。

良久,原辭聲極緩慢地松開了他,卻并不放他走,而是紅着眼睛把他按在榻榻米的坐墊上,悶聲不響地端來一杯熱牛奶,遞到他嘴邊。

何驚年困惑地看着他。

原辭聲鼻音濃重道:“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每天晚上我都會給你熱一杯牛奶。”

“我其實并不喜歡喝牛奶,你知道嗎?”

原辭聲手微微一顫,他不知道。“那你為什麽願意讓那個男人給你準備?”

何驚年看着他,“因為他是我未婚夫,他關心我,我知道他在對我好。”

原辭聲不說話了,固執地把杯子抵在他唇邊。何驚年無奈,就着他的手喝了起來。

好甜。加了很多蜂蜜,濃郁的甜味把牛奶的味道都蓋了過去。和沈棠風給他煮的完全不加糖的牛奶相比,簡直甜到喉嚨發粘。

但他又真的讨厭喝牛奶。所以,單只論牛奶的話,他還是更喜歡甜得嘗不出牛奶味的這杯。

“我不喝了。”何驚年別開頭,舌尖還有蜂蜜的甘甜在漫延。過了頭,超了分,所以甜中也帶了苦。

原辭聲保持着舉着玻璃杯的姿勢,過了會兒,把剩下的牛奶喝得一幹二淨。

何驚年想,這下自己總算可以走了吧。他站起身,腳趾忽然一陣刺痛,不由晃了一下。

原辭聲注意到,問:“怎麽了?”他低下頭,看見何驚年的一雙腳在木屐上不安地縮着足趾,暗紅的木屐帶子勒着雪白的腳背,磨得微微發紅。

“沒什麽。”

“我看看。”原辭聲把他扶到椅子上,輕輕握住他的足踝,幫他脫掉木屐,把他的腳擱到自己膝蓋。“有些腫了,我給你塗點藥油。你的腳以前受過傷,不能長時間穿這種木屐。”

何驚年下意識就想把腳縮回去,原辭聲的掌心貼着他的皮膚,那種一跳一跳的刺痛感更加強烈。但原辭聲已經不由分說地拿出了藥油,往掌心倒了一點,搓開搓熱後覆上他的腳踝,仔細揉按起來。

何驚年啞然失笑,“你怎麽還随身帶這種東西啊?”

原辭聲不吭聲,過了會兒才答非所問道:“我以前沒照顧好你。”

何驚年默了默,“以後我有棠風。”

原辭聲動作一滞,本就低着頭的垂得更低。藥油逐漸發揮作用,劇烈的清涼感侵蝕着腫熱的皮膚,何驚年忍不住繃緊足弓。

原辭聲擡起頭,問他:“痛啊?”何驚年搖搖頭,胳膊放在椅背上,轉過頭把臉埋了進去。

藥油持續釋放着藥效,感覺太過濃烈,以至于皮膚都快麻痹。隐隐地,在刺刺的清涼感裏,傳來不一樣的癢而酥的感覺,有點熱,星星點點落下。

他以為是錯覺,一開始并未擡頭,直到那感覺越發大膽、鮮明,連足趾上都傳來壓力,仿佛被納入了一處高熱的所在。

他心跳得有些快,懷疑原辭聲在做的事,但又不敢相信他竟會這樣。他抿着唇,顫顫地看向他。

“再忍忍,馬上就好了。”原辭聲擡起頭,神色如常,只是薄唇微潤。何驚年很慢地點點頭,還好,應該真的只是錯覺吧。

等終于弄完,原辭聲還是沒有放開他的意思,兩只手兀自抓握着他的雙足。何驚年其實是很有些怕癢的,況且又是最敏覺的足底,他差點忍不住去咬手指。

“你可以放開我了嗎?”

原辭聲靠上來,從懷裏拿出捂得發燙的夜莺,哀傷地看着他,“年年,你收下它好不好?不要連它也不要,好不好?”

何驚年看着他掌心那團鮮紅的火彩,想到他在訂婚宴上講的他母親說過的話。

——這顆寶石是夜莺的心,它比夜莺用心頭熱血供養的玫瑰更紅。

——我希望在未來,我的廖夏能把它獻給足以與之相配的純潔愛人。

這顆寶石再珍貴他也不在乎,只有與之相連的名字,在一瞬間真實地牽動了他的心緒。

“廖夏……是你嗎?”何驚年睫毛一低,“你是廖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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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我有個朋友,她說她也想被年年打,也想摸年年的腳……

感謝在2022-05-10 00:00:00~2022-05-11 00: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玄冬拾捌 1瓶;橘子先生 4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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