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溫燃在半分鐘前才說應該不至于碰見陸翡意，緊跟着陸翡意就來了，要不是溫燃提前知道這是雙人化妝間，會覺得陸翡意是不是在自己身上裝了定位儀。
化妝師的手法也在瞬間停頓了下，慌慌張張地叫了句陸老師。
陸翡意點點頭，就在溫燃旁邊的位置上坦然坐下。
溫燃沒吱聲，也是覺得這氣氛着實有幾分尴尬。
陸翡意臉上帶着古裝的妝，但衣服還沒換，看樣子像是來卸妝的。溫燃只在鏡子裏悄悄瞥了一眼，很快就有另一個化妝師進來，果然在幫陸翡意卸妝。
化妝裏安安靜靜，誰也沒說話。
溫燃幹脆閉上了眼睛，眼不見為淨。
“溫老師，好了。”
直到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溫燃才睜眼。
她的頭發已經都盤成了發髻，顯得臉又小又精致，用珍珠與夜明珠做着簡單而恰當的裝飾。眉間貼了塊小小的花钿，微微上揚的眼線，讓眼神流轉間都染上自然的嬌媚。
溫燃擡眸的時候，剛好在鏡子裏看見已經卸了妝的陸翡意正看着自己。
為了有更好的效果，化妝師還在溫燃的眼睑下方沾上了幾塊細小的鱗片，跟随着溫燃起身的動作，鱗片有着波光。
有人在外面敲了下門，秦九酒緊跟着探頭進來：“溫燃，該你準備來試鏡……”
話音戛然而止，顯然秦九酒也發現了化妝間裏的另一個人。
溫燃趕緊起身，剛擦身走過陸翡意的跟前，就聽到後面有個淡淡的聲音說：“去試鏡龍靈？”
這就是溫燃試鏡的女三號在劇中的名字，溫燃心說陸翡意居然連這個都知道，一邊輕點了頭，“是。”
兩個化妝師在瞬間面面相觑，對兩位昨晚已經發出和平分手聲明的大明星對話感到惶恐，總覺得氣氛低迷。
陸翡意淡聲道：“挺适合你。”
溫燃不知道該回答什麽，只是再往回看了眼就趕緊和秦九酒一塊出去了。
“怎麽你倆一個化妝間啊？”秦九酒将門關上後，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疑惑問出來。
“……湊巧。”溫燃自己響起來都覺得頭大，“我怎麽覺着我這幾天總是碰見陸翡意？”
秦九酒認真道：“當巧合太多的時候，你就應該想想這是不是人為的了。”
“那倒不會，陸翡意沒那個閑工夫。”溫燃抿抿唇，來到了龍吟劇組的試鏡場地。
來的人挺多，溫燃一進來只看到自己面前全是人頭，小聲讨論着等會戲要怎麽演的聲音很多，但溫燃一出現，這些聲音就都停下來了。
因為今天是龍靈在水下訣別的戲份，所以已經有道具組在綠幕上放了個足足夠兩人見方的玻璃水池。
溫燃一路在所有人都注視下目不斜視地到林烨和導演董成聞的跟前。
今天是雙方公司發出和平分手聲明後溫燃的首次亮相，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她，但礙于溫燃本人在場，又不敢大聲讨論，只能偷偷的打量。
溫燃換上了龍靈最經典的那套戲服，藏藍打底，上有繁複的花紋暗繡，每走一步，眼下的鱗片便閃着光，将董成聞看得眼前一亮。
他沒想到溫燃竟然如此适合龍靈的扮相，竟如同自己想象中的那個龍靈從劇本裏活了過來。
“導演。”溫燃來到董成聞身邊打了招呼，之前她與董成聞沒未合作過，但聽過董成聞的名字，從攝影行業跨行來拍電視劇，有才，拍的劇口碑都很好，但預算都給了演員與場地，宣發不足，所以現在還未大紅大紫。
秦九酒在溫燃後頭輕聲說：“董導确定下來的男女主角是二線小花小生裏排在後面的那兩位，今天你應該見不着，這次女三號的試鏡，要不是你自己願意來，就他那個片酬，是在不太請的動現在咖位的你。”
溫燃不在意這些，她只看劇本，更重要的是她現在該轉型了，拿下龍靈這個角色就是第一步。
她的試鏡排在第九個，今天過來的另外試鏡龍靈角色的也就十來個人，場地不算小，人員卻很雜，全都烏泱泱地擠在一塊兒。
溫燃就在監視器旁邊站着，她安靜，沒說話的時候散發着淡淡的疏離感，因此也沒人敢來與她攀談。
“大家準備一下，試鏡開始！第一個，快！”林烨拿着個喇叭吼了聲，很快就有個面生的小姑娘跑過來，工作人員開始給她上威亞，很快就将她送到了水池上方的跳臺。
跳臺已經被綠幕全部包裹，溫燃一看就知道到時候肯定會換成懸崖或者是海上的礁石。
小姑娘看着底下的水池，眼中都是懼怕，大概是沒見過這場面，到上頭就尖叫了兩聲。
林烨皺眉：“安靜，如果不能适應吊威亞的，現在走還來得及。”
小姑娘好不容易适應了威亞，卻扭扭捏捏不敢往下跳，但每個人試鏡的時間都是有限的，工作人員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直接就把小姑娘送入了水中。
龍靈的這場訣別戲，是為了讓當時過來尋找自己的女主角離開崩塌的龍宮而故意說出狠厲的話，難就難在必須在水中念出最後一句臺詞，對演員的身體素質和心理素質都是個考驗。
那小姑娘已經吓得不行，到了水下痛苦地憋着氣，打着自己要上去的手勢，完全沒演。
這一下就直接勸退了排在溫燃一前一後的兩個人，溫燃變成了最後一個試鏡的演員。
溫燃在看監視器的同時，也在想着自己要怎麽演。
秦九酒在她身後看得心有餘悸：“這怎麽拍起來這麽可怕，要是怕水的那不得嗆死嗎。”
“不會，雖然水池有深度，但身上是有威亞的，不管發生了什麽都會有專業的人在一旁看着，很安全。”溫燃示意她看旁邊的工作人員，“最重要的是克服心中的恐懼。”
在溫燃說話的時候，又去了兩個試鏡的演員，但無一例外都是在下水的瞬間，她們就失去了平靜。
董成聞看得直搖頭，臉色不算太好。
從第四個演員開始，終于開始進入了狀态，入水的時候也挺正常，但有一個在張嘴時就嗆了水，一個是到了到了水中後表演狀态不行，董成聞仍舊沒找到合适的。
但機會卻只有一次。
溫燃前面的人一個又一個的離開了片場，董成聞嘆口氣，讓演員們休息一會兒。
旁邊有工作人員安排了休息區，溫燃才剛在椅子上坐下，就聽見一陣嘈雜的聲音從入口處傳來。
“誰，誰來了……哎你們別擠啊！”
“是陸翡意嗎？卧槽是陸翡意！”
“陸老師和董導好像以前合作過……”
“可是溫燃在這裏啊，陸翡意過來是來看誰的？”
“啊啊啊啊陸老師！陸老師看這邊了！”
“……”
模糊不清的讨論聲中，溫燃還是聽見了陸翡意這三個字。本來還處在放松狀态的溫燃瞬間緊張起來，下意識地往秦九酒的身後躲避。
陸翡意怎麽會來？
溫燃的心裏也有和別人一樣的問題，她來看誰的？
可惜休息區就在進來的人必經之路上，溫燃看到面前的人全都默契地讓出來一條路，而陸翡意直接走了過來，視線只是随意地掠過自己，并沒有任何的停留。
“翡意，這邊。”董成聞出聲招呼陸翡意，“你怎麽有時間過來？”
陸翡意恰巧站在了之前溫燃在的位置，“我拍完了，順路過來看看。”
因為陸翡意的出現，片場裏瞬間又來了許多人。陸翡意被圍着叫陸老師，人家要簽名她也會給，沒有一點不耐煩的意思。
溫燃默不作聲的坐在位置上，但仍舊能感覺到許多好奇的眼神在自己和陸翡意身上不停地打轉。
陸翡意簽完名，漫不經心地問：“還有誰來試鏡？”
“就差一個了，今天來試鏡的都發揮的不行……”董成聞說着，看向了溫燃，語氣溫和不少，“溫燃，可以試鏡了嗎？”
陸翡意便也随着董成聞的視線看向了溫燃。
溫燃起身點頭，盡量讓自己在陸翡意的注視下自然點，過去讓工作人員幫自己吊威亞。
她已經走遠去水池上的跳臺了，自然沒聽到陸翡意在監視器邊一直看着，還出聲問董成聞：“威亞的安全性測了嗎。”
“這你要放心。”董成聞不太關注那些娛樂八卦，但也知道溫燃剛和陸翡意離了婚，他見陸翡意看的一臉認真，沒忍住調侃道，“你這是來看我的，還是來擔心你前妻安全的？”
陸翡意：“……你什麽時候也學會了八卦。”
董成聞笑笑，也看着監視器，随口抱怨道：“今天來的那幾個演員，不是下水就面目猙獰就是怕得不行，溫燃這看着身子骨也挺嬌弱的，不知道行不行。”
陸翡意說：“她沒問題的。”
溫燃來到跳臺上，身上吊着威亞，深吸了一口氣。
她閉上眼睛，回想着龍靈這個角色，從一開始的情窦初開到靠近，龍靈雖然喜歡上了主角，卻從未讓自己的喜歡成為主角的困擾。
她看到這個角色的時候，就想到了自己一開始嫁給陸翡意的時候，那時候的她就對自己說，不要成為陸翡意的困擾。
所以她很能與龍靈這個角色共情。
跳臺之上，當林烨說出”action“的時候，溫燃毅然決然地一躍而下——
”撲通“一聲，身穿藍裙的美人躍進水中，眉目似畫般精致，她的眼睛看着前方，卻含着無數未曾說出口的心緒，紅唇微微張開，在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消失在無盡的海水之中。
陸翡意看得分明，她在的地方剛好能與溫燃直視，即使無聲，她也好像在耳邊聽到那句話，說的是——
”我不再愛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