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虛溫柔的警告

這別墅的裏面是別有洞天,設計的很精妙,簡約且留白,給人冷煉的高級感。偌大的客廳沒有主燈,四周嵌着感應燈帶,很是通透。

張姨還在廚房裏忙着,她不止做了醒酒湯,還做了一碗馄饨備着當宵夜。

聽見客廳裏有悉索響動,她洗了手趕忙出來,手往身前的圍裙上蹭了蹭。

“少爺,您回來了。”

張姨出來反而是先看見了喬曦,卻也不驚訝,只是笑着打量着她。

賀時鳴跟喬曦介紹,“這是張姨。這房子她比我懂,你有什麽需要的盡管跟她說。”

喬曦點點頭,乖巧的喚人,又說了自己的名字。

張姨看上去很高興,從廚房把醒酒湯和小馄饨端上了餐桌,唠叨着:“哎,早知道就做兩碗了,不過現在去煮也用不了多久,少爺,喬小姐,你們稍等啊。”

賀時鳴晚上吃過東西,此時不想再吃,跟張姨說別麻煩了,煮了他也不見得會吃幾口。

把醒酒湯推到喬曦面前,努了努下巴示意她喝掉。

這醒酒湯就是很濃的番茄湯,番茄放的足,看上去很開胃。

其實喬曦現在根本沒什麽醉意,她那點醉意早就在他句句浪蕩的逗弄玩笑中給勸退了。

在他面前,她嚴陣以待都不夠,怎麽敢放心自己有醉意?

張姨又端了兩杯檸檬水過來,問了她幾句味道怎麽樣,得到了誇贊又一臉高興的去收拾廚房了。

喬曦小口抿着番茄湯,這湯酸酸甜甜的,她是越喝越餓,一碗沒有浪費,見了底。

賀時鳴行跡散漫的靠在椅子上,就這麽百無聊賴的看着她喝湯,還看的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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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馄饨也吃了。”見她喝完後乖巧的把勺子放在托盤上,他又催她吃另一碗,只覺得看她吃東西很有趣。

喬曦看了眼馄饨,有些猶豫。

吃吧,覺得不好意思,他什麽都沒吃,她卻喝了一碗湯還吃碗馄饨?太像一個被他撿回家,蹭吃蹭喝的小乞丐了,她還不想在第一天就被他嫌棄。

不吃吧,那馄饨看上去又很好吃,她的味蕾被酸甜的番茄激活了,況且晚上她沒吃東西,此時有些餓。

思索着該怎麽抉擇,她一動不動的盯着那碗馄饨。

賀時鳴看她磨磨蹭蹭,不耐煩的起身,拿過湯匙遞到她跟前,湯匙是白瓷的,上面還沾着她唇上的櫻桃紅。

“等着我喂你吃呢?”

他那半玩笑半威脅的語氣讓她有些慌,不敢再磨蹭,趕緊伸手去接湯匙。

她捏住湯匙,他卻使壞,硬是不松手,喬曦怔住,張着嘴,擡眸茫然地去看他。

賀時鳴站着,俯視的角度去看,她格外的嬌柔,眼裏流露出生怯,這種生怯可愛的很,是一只在清溪畔躊躇的梅花鹿。

想玩水,卻怕的很。

“七爺....”喬曦不敢硬搶,也忘了縮回手,就一直舉着。

他驀然生出一種變态的趣味,就喜歡看她像一只被圍堵的小獸,想逃又不敢,想咬人更不敢。

“松手。”他沉冷命令。

喬曦倏地松開手,然後看着他繞過餐桌,走到她身旁的一個位置坐下,兩人距離很近,沒有絲毫安全區可言。

今晚和他不過是第三次見面而已,但她清楚,從來占上風的都是他。從第一次他看她的眼神,她就明白,他所謂的分寸拿捏,都只是為最後一步進攻做的鋪墊。

他退亦是進,進更是毫不講理,毫無章法。

賀時鳴把那碗馄饨拖過來,舀了一勺,湊近她嘴邊,“我喂你吃。”

喬曦很緊張,不知道張口還是不張口,她的緊張呈現在抓着裙擺的手指。

他真是天生在歡場上游走自如的男人,逗弄、撩-撥、情話都是順理成章的信手拈來。

她想,他是不是經常做這種事,所以才能這樣游刃有餘。

賀時鳴虛眯眼,耐心是真的被她磨盡了,他從牙齒縫裏繃出兩個字:“張嘴。”

明晃晃的脅迫。

喬曦吓得立刻張嘴,下一秒馄饨就滑進了她的嘴裏。

她的唇形偏肉,很是嬌憨。

唇紅被食物弄得斑駁,油花覆在上頭,亮晶晶的,伴随着她小口咀嚼的動作,流露出欲-感。賀時鳴盯着她,直到她咀嚼完吞咽了下去,唇角逐漸舒展。

馄饨是香菇荠菜的素餡,但湯裏加了海苔和蝦米,吃上去格外鮮濃。

他喂一個,她就吃一個。

也不敢舉動太大,刻意的壓低吃東西的聲音,她想顯得盡量優雅一點。

見她吃的還挺香,賀時鳴被勾起了食欲,這馄饨看上去有這麽好吃?

“好吃?”他問。

“嗯,好吃。”她趕忙咽下去,回他話。

賀時鳴挑起眼尾,把湯匙塞在她手裏,很暧昧的來了句:“那你喂我一個。”

對于他熱衷冷不丁的來個調戲或是逗弄,喬曦有些習慣了,雖然耳根處還是不可避免的一熱,嫩白的耳尖添一簇新紅,是黃昏時燒起來的第一分彤雲。

她不敢不聽他的,舀了一勺,特意把湯水避幹淨,遞過他嘴邊時用另一只手兜着下方,就怕湯汁會滴在他身上。

她的眼神避重就輕的落在他的唇上,這麽近的距離,她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賀時鳴饒有興致地吃了她喂的馄饨,咽下後,他評價說馄饨不都是這個味?但仍逼着她又喂了幾口。

他這根本不是想嘗嘗馄饨。

好不容易挨過了一碗馄饨的時間,喬曦不經意瞥了一眼牆上的挂鐘。

既然就這樣過去了四十分鐘。

吃完東西,賀時鳴把她領到了二樓,讓她自己挑想住哪一間。

二樓除開功能用房,一共有四個卧房,其中有一個最大,足足占了大半個二樓的空間,看上去是主卧,裏頭連着浴室,衣帽間。

她想這肯定是他的房間。

“我住這個可以嗎?”她指了指主卧對面的一間。

賀時鳴用舌尖抵了抵後牙槽,淡淡飄出兩個字:“可以。”

進了房間,她才知道為什麽剛剛賀時鳴的那兩個字聽上去怪怪的,原來這間房和主卧在裏頭是互通的。

一道薄薄的滑動隔門,鎖在主卧那邊,她這邊是上不了鎖的。

她是個送上門的獵物。

喬曦坐在床上,房間裏開了一盞落地燈,暧暧昏光如綿柔的月色,整個空間被拉的無限空曠。

隔着那扇滑門,依稀能聽到那邊有淋浴水花的聲音。

喬曦這才有精力思考眼下的狀況。

她好像對他一無所知,連他是個好人還是壞人都沒頭緒,就上了他的車,進了他家門,坐在離他一牆之隔的床上。

往往,人做選擇的時候都不是最清醒。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選。僅憑着與他兩次不值一提的照面,她就能一腔孤勇的拉他衣角,求他救她,開出的報酬是她自己。

她這麽幹坐着,坐了很久,久到困意蔓了上來,迷迷糊糊的身子側倒在了一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醒來的時候是賀時鳴把她戳醒來的。

她惺忪地掀開眼睑縫,賀時鳴的臉放大在眼前,她吓得一哆嗦,瞬間坐了起來。

“我、我...”她舌頭打結,捋不出一句人話來。

男人洗了澡,換了寬松的衛衣,休閑褲,很是居家。喬曦第一次見他這個模樣,幹淨而溫暖,讓人心軟。

他的發梢末端微微氲濕,浸着水珠,額前落了幾縷碎發,皮膚本就白,被昏暗的燈光襯的更加清冷。

喬曦覺得他怎麽看都是一團虛假的影子。

太過完美大約等同于虛假。

“衣服也不換,你就這麽睡?”賀時鳴眼裏透着濃濃的嫌棄。

她那連衣裙上沾着各種酒味,煙味,食物味,在清爽如茶的他面前,像一杯混合的有毒飲料。

“我沒衣服換...”她垂下頭。

賀時鳴思考了兩秒,像拎小雞一樣捏住她的後頸,把人給提了起來,推着她往前走,打開那扇滑動門,把她帶到了自己的衣帽間。

“你挑一件我的。湊合着穿一晚,明天再給你去買。”他散懶的靠着落地鏡,眼神半眯,看上去有些倦怠。

喬曦站在偌大的衣帽間裏,顯得小小一只。

衣帽間很大,大到她覺得這不該是個男人的衣帽間。分了好幾個區域,從西裝,休閑裝,襯衫,T恤,褲子,應有盡有。

衣服的色調也沒有拘泥于新貴精英們最喜歡的幾種深色系,倒是有不少蠻大膽的顏色,譬如紫,譬如紅,譬如比湖水還澄明的藍。

喬曦偷偷瞥了一眼鏡子裏的他,也對,他這招搖的皮囊,什麽浮華撐不起?

她撥着衣架,又覺得他應該是有收集癖吧?

不然怎麽同樣系列的衣服要集齊所有款式,展櫃裏擺着的幾排手表,一眼望過去,也有好幾塊同款不同色的。

喬曦也不知道在觀察些什麽,總之對他的一切都很好奇。

賀時鳴靠在一邊,看她那眼睛烏溜的轉着,小嘴抿着,靜觀默察的呆樣,不免有些好笑:“你在這研究什麽呢?對我就這麽好奇?”

喬曦撥弄衣架的手驟然止住,被點破心思,她尴尬的都快把頭埋到地底,胡亂扯了件T恤抱在懷裏。

“我穿這個就好。”

賀時鳴笑了聲,是真有些困,沒再逗她。

喬曦出了衣帽間,穿過他的卧室,走到那扇什麽也擋不住的薄隔門前。她拉開滑門,穿了過去,卻在關上門時頓住了動作,擡頭去看他。

一時間,目光相交,靜谧無聲。

她眼裏燃着兩盞燈,透過如水的暖燈看他,聲氣輕軟,化作一片羽毛飄飄蕩蕩的落在他耳畔。

“今晚,謝謝你。”

一句真心的道謝,她覺得他和那些男人是不同的。至少讓她今晚能睡個安穩覺。

賀時鳴愣了愣,睡意頃刻被她弄沒了,他走過去,一步步逼近她,兩指鉗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擡頭。

喬曦竭力維持平靜,他淺棕色的瞳似幽深漩渦,亦似朗朗蒼穹。

向上或向下都能吞噬她。

他不疾不徐出聲,聲音冷,音色沉,語氣卻偏偏狎-昵。

“喬曦,我是個商人,可不是什麽慈善家。”

直到門都阖上了,她依舊大腦空白,心是沉的,真與假,好與壞的界限都因為是他,所以變得模糊。

這溫柔的隆冬歲寒。

在她開始決定放下無謂戒備的瞬間,他給了她一計最溫柔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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