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燥我這輩子欠你的

關于這通深夜詭吊語音,手機屏幕兩端的人都默契地假裝沒這回事。

什麽也沒發生。

平平靜靜地,讓時間磨平悸動,亦或洶湧。

賀時鳴這邊倒是不怎麽沾酒,就算沾也就幾杯,喝醉是不可能的。一票哥們都說,七哥怎麽越來越沒意思了,煙也不抽,現在酒也要戒?

是的,為了個女人,他不敢喝酒了,傳出去都要被笑話死。

喬曦卻是實實在在被那通語音害慘了。

連着好幾天夢見他,夢裏他一遍遍在耳邊說:想你了,曦曦。

她整整失眠一周。

不知道為什麽,刻意去遺忘,是不是更忘不掉?

還是人的潛意識在固執的拒絕執行遺忘。

很多時候,喬曦都能想到他。

比如,看到煙花的時候;比如,逛街的時候;比如,吃冰的時候。

他說她胃寒,不能吃生冷的東西,一見她吃冰,就要沒收。如今又快到了夏日,大街小巷全是有關“冰”的食物,“冰”的字眼。

無孔不入的勾她陷入回憶。她只能拼命的往前走,不讓身後的影子纏住她。

娛樂圈說大不大,說小也挺小。

但這半年裏,喬曦和賀時鳴兩人硬是沒有見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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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近幾個月,《迷城》定檔今年的國慶,宣發期如火如荼的進行,但兩人也能生生的避開所有可能同時出席的場合。

他還是他,英俊,多金,高高在上的睥睨紅塵,不屑于遷就,更無所謂為誰去改變他的人生規則。

她還是她,堅韌,倔強,浮華金粉裏滾過一遭,也能脫身出來,不沾任何俗氣。

時間不會為誰停留,更不會為任何一則感天動地的愛情而往後退。

人們皆是時間長河裏的蜉蝣,朝生暮死罷了。

再後來一個月,喬曦不靠褪黑素就能安甜入眠。

姚姐說,她如今越來越獨立,但也越來越逞強。人在和某件事做博弈的時候,往往都不是他自己,是其想象出來的虛幻又強大的影子。

大概,忘不掉的話,封塵也是很好的選擇,不是嗎?

等到對他的感情落了灰,再拿出來也可以笑着說都過去了。

一日日的過去,又到了日光冗長的夏季。

野綠,熱浪,蟬鳴,冰激淩。

鮮活的日子。

随着《迷城》的勢頭越來越大,喬曦近日的話題度也越來越高,有不少劇本向她抛出橄榄枝,

雖然質量良莠不齊,不是什麽大ip大制作,但挑了一圈總算有幾個滿意的。

“劉導說了,今晚幾個投資人都會來,說是都想見見你,讓你晚上別遲到。”姚念音想了想,又委婉的提醒,“曦曦,晚上飯桌上肯定得喝酒,你別逞強,看着來,大不了就說你不能喝,把酒推給我,我帶你喝。”

喬曦知道姚姐想表達的是什麽。

她一個失了庇佑的女明星,在酒局飯局上無疑是最佳的“攻擊”目标。

若是碰到規矩的,喝兩杯也就算了。

若是碰到那些油膩好色的,不止要灌酒,揩油吃豆腐也是常事。

從前圈裏人都知道她是賀時鳴的人,酒局上過來敬酒都是勸着讓她喝飲料,哪敢讓她真喝酒?

如今圈裏都知道,她和賀時鳴鬧得不歡而散,之後也沒有跟新的人。她安女郎的身份,比一般女演員起點更高,說出去有面子,長相氣質在娛樂圈裏還是獨一份,觊觎她的男人自然不在少數。

“你就能喝?你上周體檢,醫生還說你胃不好,得禁酒禁辣!”喬曦說的很心酸。

她最對不起的就是姚念音。

當初來賀氏娛樂就是為了能有更好的發展,之前的小作坊模式的經紀公司不止對她的前途沒發展,對姚念音來說也是阻礙。

如今姚念音的人脈資源都上了一個臺階,公司讓她去帶一個實力小花,連amanda都說,她何必跟着一艘即将要沉默的船。

姚念音明明有更好的選擇。

喬曦不止一次跟她讨論過這事,說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勞燕分飛,該各奔東西才是。

可姚念音比她還固執,非說她這輩子若是能捧出個金像影後,只有可能是喬曦。

姚念音神神叨叨,非得說她就有富貴命。

喬曦反駁她,你怕是中了那老和尚的蠱!

今年初春,她們兩人受舒涵邀請去了一趟江城,玩了好多景點。

其中有南山普光寺。

舒涵說這座佛廟特別靈,香火極盛,大年初一那天,老板們為了上第一柱香,捐上幾百萬的香錢也是常見的。

她們去的那天,香客熙攘。初春的微風揚起袅袅香霧,佛幡擺動,風铎清脆,置身其中,不論多麽喧嚣,都能感受到肅穆與寧靜。

拜過佛像之後,舒涵說要去求一卦姻緣。

喬曦笑她,你還要求姻緣?倒不如回去和你家那位商量早點定日子才是。

舒涵眨眨眼,“既然我不用求,那就給你求一卦。”

喬曦擺手說不用了,她不用求什麽姻緣,可拗不過舒涵和姚念音兩人,一左一右架着,把她拖了去。

算卦的是個老和尚,一雙眼睛尤其矍铄。

“姑娘要求什麽?”

喬曦沉默了半晌,還是說:“那就求姻緣吧。”

搖卦之後,喬曦問何如解,老和尚只送她八個字:緣分未盡,回春之象,而後又道,姑娘的命好,不止于此。

姚念音這人迷信,非說她這輩子定能大富大貴,更加堅定了她有朝一日能拿影後的信心。

喬曦每每聽到這話都哭笑不得。

“那總不能你也不喝,我也不喝。這戲只怕是沒戲!”

喬曦笑了笑,繼續化妝,“你覺得他們指名道姓要我去,會放過我不喝酒?姚姐你放心吧,我現在的酒量比以前好太多了!”

以前大概是三杯的量,如今勉勉強強能喝個五六杯。

“我只希望今晚把這個角色給拿下,這劇本好,又是如今大熱的諜戰題材,你要是好好演,肯定能出圈!”

化完妝,換了衣服,已經是五點了。

晚飯約在六點,在一家很私密的會所。

車剛停穩,姚念音就接到了家裏人打來的電話,說她的父親在過馬路時被一臺摩托車撞了,現在醫院裏接骨。喬曦趕緊讓姚念音去醫院看看。

姚念音很猶豫,一方面又怕喬曦在飯局上受欺負,一方面又擔心父親的情況。

“哎!你快去醫院啦!等我這邊完事了,你來接我!”喬曦奪了車鑰匙,替她把車門打開,把人直接推了進去。

送走了姚姐,喬曦這才匆忙進了會所。

會所設計的很私密,暗色調的裝修,燈光也是柔柔的暖色。

有女服務生在前面帶路,喬曦暗中觀察着四周。

又是這種曲折環繞的格局。

迷宮似的走廊,緊閉的包廂門,厚厚的地毯,昏黃的壁燈,一切都勾起她心底的恐懼。

“還要走多久?”

女服務生親切的回:“快到了,小姐。前面左拐後有個室外花廳,過了花廳就到了。”

正好路過洗手間,喬曦想進去緩一緩,就讓服務生先下去了。

在洗手間,喬曦不停的用涼水沖着手臂皮膚,冰涼的流水帶走因恐懼引發的燥熱。她在心底不停默念,不會的,不會再遇到那次的事。

出洗手間後後,左拐,果然有個室外花廳,連接着前後兩棟獨立的小樓,相當于一座橋。

這也是會所的一個特別之處。

玻璃門處站着一個全身黑衣的女人,喬曦遠遠看去,覺得有些熟悉。

走進,才發現這人是Amanda。

Amanda見到她也在這,眼裏頗為驚訝,但還是面不改色的同她打招呼。

“喬小姐也來這吃飯?”

喬曦:“嗯,朋友在這。”

Amanda點點頭,又朝花廳外看了看,似乎在等人。喬曦幾乎是瞬間就反應過來,Amanda在等誰。

還有誰能讓Amanda站在這一直等着。

喬曦心下方寸大亂,“那我先過去了,朋友等着。”

她有意将別在耳後的頭發弄下來,又恨自己今天沒帶帽子和口罩,穿過花廳時,她很是警覺,就怕對面的門突然打開。

可老天似乎永遠不會站在她這邊。

戲弄她是常事。

走到一半時,對面的玻璃門被服務生推開,一群人從對面走了過來。喬曦沒有擡頭,繼續鴕鳥般往前走。

“賀總,林總他們都在包廂等着了。聽說您今天親自來,林總下午還特地去酒窖選了幾瓶藏酒帶來給您品鑒呢。”

說話的是個女孩,聲音很溫柔。

喬曦隔的有些遠,模糊的聽到“賀總”兩個字,條件反射般擡頭朝前望去,眼色一頓。

果然是他。

男人走在中間,黑色的襯衫微微松着領口,隐約可見緊繃的肌肉線條。旁邊有個漂亮的女孩,笑的很是溫婉。男人微微低頭,聽着女孩說話。

喬曦知道這個女孩,在一場時尚晚宴中見過。

是近段時間很有人氣的小花,參加了一個旅游類綜藝成功出圈,目前正嘗試着往綜藝領域發展。

喬曦握住拳,盡量平穩步調,正要低頭的瞬間,她分明感受到男人的目光朝她這邊而來。

短暫的對視。

不帶任何情緒。

男人錯開視線,繼續平視前方,仿佛不認識她。

一旁的女孩見男人不說話,換了些撒嬌的語氣,“賀總,您都沒有聽人家說話啦!”

擦肩而過的瞬間,喬曦的心落地,身體微微泛虛,額角有細密的汗珠浸出來。

她推開玻璃門門,把身影隐進了另一棟小樓。

從包裏拿出紙巾,喬曦将額角的汗珠擦幹淨。

忽然就松了一口氣。

這樣也挺好。就當不曾認識吧。

他有了新的人,她有了新的生活。

本就該這樣。不是嗎?

一路上,女孩還在繼續說着些哄人開心的話,賀時鳴蹙眉,心不在焉,一句也沒回。女孩反應過來自己是自讨沒趣,也就閉了嘴。

賀時鳴讓Amanda帶那個女孩先進包廂。

站在廊間,他點了根煙,還是老樣子,抽了兩口就覺得惡心,随後惱恨地扔進了滅煙器。

“她來這裏做什麽?”賀時鳴垂頭看着滅掉的煙蒂,一縷清灰逸出來。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齊厲卻迅速反應過來,“七爺,要不要去查查?”

賀時鳴回了個“嗯”字,這才進了包廂。

這邊。喬曦推門進了包廂,才發現一桌人都到齊了,就等着她一人。

衆人紛紛朝門口處望去。

喬曦今天一身奶藍色的荷葉邊小襯衫,藏青色短裙,看上去很精致又簡約,是她一如既往的風格。

“這就是喬曦?沒想到真人比視頻還漂亮啊!”

“你也不想想,當年把賀家公子迷的死去活來,能是普通貨色嗎?”

“哈...賀公子的人那又怎樣,現在不還是随喊随到,陪我們吃飯嗎?”

“放心吧,今晚随便玩。這麽漂亮又沒後臺的可不容易找到了。”

男人們竊竊私語,邊說邊壓住笑意。

“曦曦啊!都等你一個呢。”劉導笑着招呼她過來坐。他的邊上有個空位,是為喬曦準備的。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喬曦笑着朝前走去,一邊解釋,“今天路上堵車,但我應該沒遲.....”

陡然間,一句話還沒說完就停住了。

喬曦讷讷地看着主位上的男人。

又是那種恐懼感。無邊的恐懼在她腦中蔓延,她覺得頭皮發麻,雞皮疙瘩挨個鑽出肌理。

竟然是程澤!

程澤笑着看向她,“喬小姐,過來坐吧。”

見她沒動靜,程澤起身,朝她走來,“喬小姐?”

喬曦猛地退後幾步,不露痕跡的避開他,朝座位那快步走去。

一頓飯吃的提心吊膽,坐在她邊上的程澤并沒有對她說什麽,就簡單的敬了兩杯酒,倒也正常。

但她總覺得這事沒那麽簡單。

她曾偷偷問過齊厲,賀時鳴把程澤到底怎麽了。

齊厲支支吾吾,在她一再追問下,才說,那晚程澤被下了過量的.....整個人神志不清,一晚上和七八個女人....程家知道了程澤在外的荒唐事,把他發配去了國外整整一年。

聽人說,他整整大半年在那方面都不行。

喬曦大為震驚。

“喬小姐在想什麽?”

喬曦一驚,擡頭去看他,她被人灌了不少,此時有些醉意,“沒什麽,程總。”

程澤笑了笑,“曦曦,你運氣是好,那晚都被你逃了,但你說,你今晚的運氣還能不能那麽好呢?”

喬曦吓得酒醒了大半,從座位上霍然起身,有人見她起來,以為她要敬酒,拿着酒杯就朝她走來。

手不安分的捏上她的腰,“曦曦啊,再陪我喝一杯吧。”

另一邊。

包廂裏同樣嬉笑言談,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賀時鳴沒什麽興趣,一整晚都坐在位置上,有人來敬酒就喝一口,連站都懶得站起來,晚餐就動了幾口蔬菜,喝了一小盅湯。

他手間把玩着琺琅打火機,興致缺缺。

齊厲走過去,附在他耳邊道:“喬小姐在307包廂,是為了一部新戲。導演是劉岩,雖然實力不錯,但聽說風評不好。”

說了一半,齊厲頓了頓,不敢再說。

賀時鳴不悅的斜乜他,示意他別吞吞吐吐。

“....七爺,程澤也在。”

手間轉動的打火機頓時停住,賀時鳴眼底閃過一絲戾氣。

齊厲見他不說話,拿不準,只能又問:“要不要去看看?”

賀時鳴冷哼一聲,“不去。她既然愛作踐自己就随她。”

齊厲不做聲,站在一旁。

手間的打火機繼續轉動起來,一噠一噠的敲擊桌面,桌面上鋪着厚厚的餐布,聲音有些悶。

總之讓人聽着很煩。

又過了十分鐘。

賀時鳴只覺得越來越煩躁,這種躁意已經表現在了臉上。前來敬酒的人瞧他冷着臉,都不敢說什麽,又安靜的退了回去。

手間的打火機越轉越快,失了節奏,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人甩出去。

“啪”

打火機被人甩在一旁。

撞到了瓷盤,迸出清脆的聲響。

賀時鳴深吸氣,竭力忍出一個笑來。

他垂眸,喃喃自語,“....喬曦...我欠你的,我上輩子真是欠你的,這輩子要被你這麽折磨。”

欠你的。

放不下你。

日日夜夜都放不下。

那就放不下好了。

他決定不放她走了。

他的鳥兒飛走了,就抓回來好了。

“走,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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