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窗影10 (1)
秦聲被這個新發現吸引了注意力, 她扭頭看向戚雪松,蹙眉道:“這雙鞋多大?”
“44碼。”戚雪松指了指報告,道:“血足跡的大拇趾受力緊挨着鞋印的前邊緣, 腳跟部分受力在鞋印的腳弓下緣部位反映明顯(注)。且整個足跡的受力分部不均勻,如果是合适的鞋子鞋印受力分部應該是均勻的,這些特征足以證明是小腳穿大鞋。”
秦聲垂眸回憶了一下,說:“韓傑應該是穿42或43的鞋,這雙鞋比韓傑的腳大……那……”
戚雪松和她視線交彙, 道:“可以找他來試試。雖然沒大多少,但還是要看實際效果,讓足跡專家給個專業的判斷。我讓楊子俊買了雙一模一樣的鞋, 明天帶上鞋去找韓傑。”
“好, 楊子俊那邊排查的怎麽樣?有沒有新消息?”
戚雪松:“還在整理,應該快有結果了。哦對了, 兇手的這雙鞋,足跡專家說看鞋底的花紋磨損狀況是一雙新鞋,看來是兇手特意買的。”
秦聲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
“行了,今天已經不早了。”戚雪松看向喬岩, 道:“沒什麽事你就回招待所休息先, 如果再有什麽新發現再找我。”
“好的七姐!”
喬岩離開後,戚雪松把視線轉移到秦聲身上, 見她又坐在了辦公桌上,兩條長腿一晃一晃的, 十分無語地說:“你怎麽到哪兒都要坐桌子上?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的。”
秦聲輕輕哼了聲, 坐在桌子上沒動。
戚雪松拿她沒轍, 幹脆無視她, 問:“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秦聲:“嗯……在想兇手特意買一雙大碼鞋子的動機。”
“動機?不就是迷惑警方的視線麽?在現場留下腳印, 警方大概率會順着腳印去追查兇手。”
秦聲點頭,說:“是啊。特意準備一雙大碼的鞋子用來迷惑警方的視線,證明站在兇手的角度考慮的話,他認為這雙大碼鞋一定會把警方的思路帶偏,讓我們走彎路找不到他。那麽,是什麽人會這麽覺得呢?覺得一雙大碼鞋可以讓警方走上完全相反的偵查路線。”
秦聲擡眸看着戚雪松,突然笑了下:“如果是我,我可能會這麽覺得。但如果是一個男人,他有多少概率會覺得一雙屬于男人的大碼鞋子會誤導警方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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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雪松倏然瞪大眼睛:“你是說……你懷疑兇手是女人?”
“特意買一雙新鞋子僞裝現場的話,我最先想到的就是兇手是女人。”秦聲雙手撐在桌上,道:“不過也只是我的推測,是不是真的還得找到嫌疑人試試才行。”
戚雪松蹙眉:“你覺得誰有嫌疑?”
“唔,不知道,如果找到白夢雨的話,可以試試看。”
“為什麽懷疑她?”
“沒懷疑啊,只是說試試看。我今晚去找她撲了個空,她請假了,所以什麽收獲都沒有。”秦聲從辦公桌上下來,手裏拿着腳印的分析報告,上面有足跡專家給出的具體分析和圖片對比。
“不得不說這一招挺好的,在外行人眼裏穿了大碼鞋子不會被人輕易看出來,一般人輕易看不出來,這麽大的鞋裏面是一雙小腳。外表表象和內裏的部分大小不一樣,這種計劃其實挺高明的。”
秦聲随意嘟囔着,但卻突然給了戚雪松一個新的啓發,她一把拉住秦聲,道:“你說內外空間不同?”
“啊?”秦聲詫異看她:“我就随口一說,這不是說鞋印呢麽?”
“外表的大小和內裏的空間不同……”戚雪松突然道:“我想去一趟案發現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啥?又去?做什麽?”
戚雪松沒給她解釋,已經拿過車鑰匙往外走了:“去的話就跟我來!”
“诶你這個人!”秦聲嘴上抱怨,但還是小跑着跟了上去。
……
路上的時候讓戚雪松專心開車,秦聲沒有問她到底想到了什麽。當然她也可能只是想睡覺,上了車之後就靠車窗上迷瞪了起來。
戚雪松車開得很快,然後熟練地停在孫家別墅門口,把秦聲搖晃醒了兩人一起進了案發現場。
現場依然布滿血跡,晚上顯得陰森森的,秦聲在戚雪松身後進門,低頭看了眼地上森然可怖的血足跡。
戚雪松沒在玄關停留,腳步飛快直接奔着樓梯口去,然後在樓梯下的三角空間停了下來,伸手在樓梯和四周牆壁上到處摸。
秦聲看着她的動作,問:“找什麽呢?”
“機關。”戚雪松也不打啞謎,直接解釋:“白天去鄰居家的時候我留意了一眼,她家的三角空間雖然堆滿了不用的家具物品,但感覺空間很大!我當時心裏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剛才聽了你的話才想到是哪裏不對勁!孫家這裏的空間太小了,你想想,鄰居家堆得那些東西搬到這來,能放得下嗎?”
聽了戚雪松的話,秦聲表情也嚴肅起來,仔細回憶了一下鄰居家的格局,她的視線落到三角空間窗戶旁的裝飾雕塑上。
孫元龍是個畫家,格外有藝術情調,家裏的不少裝潢都是雕塑和油畫,就連這個不起眼的三角空間裏,小窗戶兩邊都擺上了雕塑。
想到鄰居提到時不時在窗戶上出現的影子,秦聲打量着這兩個雕塑,戴上手套摸上雕塑。
“戚雪松,記得鄰居說得影子吧?”
戚雪松的視線也跟着落到另一個雕塑上,兩人一起尋找可能存在的機關。但是無論她們怎麽找也沒找到,不管是試圖挪動還是轉動雕塑都沒有效果。
秦聲退後兩步,蹙眉道:“不在雕塑上?那……”
兩人幾乎同時轉頭看向牆上挂着的幾幅油畫,然後行動出奇一致的開始在油畫上尋找。
突然,戚雪松的手指在某一副畫的畫框上摸到一處凸起,這看上去像是畫框上的特殊裝飾,但戚雪松捏住它旋轉了一下,身後立刻傳來“咔噠”聲,緊跟着便是一陣“轟隆”的磚牆移動聲。
兩人齊齊轉頭看過去,只見原本立在窗戶右側的雕塑突然動了,雕塑下面的地板發生了變化,像一條紐帶一樣将雕塑帶離了原本的位置,挪到了窗戶前面。
兩人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然的神色:“原來這就是鄰居看到的影子。”
壓根兒不是什麽鬼影,而是機關開啓時雕塑在移動。随着雕塑的移動,原本被它擋住的一面牆緩緩打開一扇門,露出了裏面的空間。
戚雪松從腰間摸出配槍,先一步邁進了密室。
正在這時,秦聲收到了一條信息,是鄰居發來的,告訴她自己又看到了窗戶上的影子。秦聲知道,她們的推測都是對的,簡單回複了好心的鄰居,秦聲把手機收好,跟着戚雪松進了密室。
孫元龍家這個密室裏的空間非常小,只夠兩個人并肩在裏面走的,密室裏挂了一些畫,畫上的落款簽名都是孫元龍。
“畫是一副都看不懂,不過孫元龍這書法寫得也不錯,簽名挺好看的!”秦聲認真看着每幅畫,還忍不住點評了起來。
戚雪松沒心情看畫,這間密室空間太小了,除了牆上的畫什麽都沒有,讓她覺得不對勁。
“如果只是挂這些畫,根本沒必要搞一個密室出來,孫元龍肯定還藏了什麽。”
秦聲把每幅畫都浏覽了一遍,角落裏的一副山水畫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從勘查箱裏取出紫外線檢測燈,在畫上仔細查了一遍,發現這幅畫中間部位有很明顯的掌紋。
秦聲先是告訴戚雪松,兩人謹慎地把掌紋提取下來,然後再沿着掌紋把手按在畫上。
“咔嚓”一聲,這幅畫是一個新的機關按鈕,密室地板上緩緩露出一個洞口,洞口連接着一個石磚樓梯,通往地下的空間。
戚雪松蹲在洞口用手電往裏照了照,說:“有個地下室,下面亮着。我先下去看看,你……”
“我跟你一起吧。”
戚雪松看了她一眼,點了下頭。
兩人一起從樓梯下去,這裏的空間就比較大了,應該是孫元龍特意找人打造了這間地下室。地下室更是完全封閉的一間屋子,裏面的牆壁上同樣挂滿了畫,只是畫的內容讓人看了極其厭惡。
“特意弄一個地下室,還在上面用密室當障眼法,雙層保護之下藏着的空間,确實不一般。”秦聲站在牆邊看着挂在上面的話,眉頭緊緊皺着。
戚雪松眼神冰冷,在滿牆的畫上面一一掃過去。和密室牆上挂着的風景、物品油畫不同,這裏的畫全都是人體,而且每一幅上都不止一個人,而是一男一女。
畫上的男女全都赤身裸體,每一張的神情相貌和姿勢都不一樣。
視線掃過這些畫,戚雪松看向房間裏擺着的畫架以及各種各樣繪畫用的工具,戚雪松凝眉道:“他就是畫這些賣錢?腦子裏整天都是這些黃色廢料?”
秦聲沿着牆壁走,把牆上挂着的畫都看了看,最後在一幅畫前停下,說:“可能不是他腦補的,你過來看這幅畫上的人。”
戚雪松走過去順着她的手指看了眼,緊接着震驚地說:“這……這不是……這張臉是不是孫慧?”
“是吧,孫元龍畫得還挺傳神……”秦聲的聲音很冷,在大夏天像是墜了冰坨子。
戚雪松胸口起伏,盯着畫上那個男人看了看,再開口時唇齒間都泛着寒意:“這個人是孫卓……”
秦聲垂下眸子,斂起眼底的憤怒:“嗯,是他。”
……
晚上十一點,714滅門案專案組辦公室內依然亮着燈,所有人包括在修複監控的常慕都聚集在這裏,一個個面色沉重。
戚雪松坐在會議長桌左前面,仰頭冷冷看着幕布投影上的照片。
秦聲看了眼她的表情,先一步開口道:“我和戚隊又去了趟死者家,發現了一個秘密地下室,在裏面找到了這些畫……畫上全都是一些男女性|愛時的場景,每幅畫上的人物不同,我們把所有畫都拍了照,然後按照畫上不同的人進行分類。發現畫中一共出現了四名女性,包括本案的其中一名死者孫慧。和每名女性發生關系的男性不唯一,包括孫慧,與她發生關系的男性一共有三個,其中包括她名義上的兄長、血緣上的堂兄孫卓……”
聽了秦聲的話之後,屋內所有人的表情都更加沉重,尤其是身為女性的常慕,聽到孫卓這個名字時表情幾乎可以說是厭惡了。
秦聲眉頭緊鎖,道:“這些畫的背面全都有标注,給我們反饋出了一件不為人知的事,孫元龍很可能與一起目前還未被發現的性|交易案有關。從地下室藏着這些畫的內容看,那些頻頻去孫家買畫的人很可能買的是這種東西。這些畫裏包括孫慧一共有四名女性,背後極大可能牽扯到一個賣|淫組織,現在無法判斷孫元龍在裏面處于什麽位置……”
“孫卓他……就算他和孫慧不是親兄妹,他們畢竟是有血緣關系的近親啊!這……這簡直是畜生行為!”常慕憤恨道:“而且孫元龍……他還是人嗎?孫慧是他的親生女兒啊!他怎麽能做出這種事?!讓她參與賣|淫不說,還……還畫出這樣的畫!”
楊子俊忍不住憤慨道:“畫上的臉都挺清楚的,我們可以根據臉找人!”
常慕也接話:“是啊,我可以把畫上的臉掃描進系統,看看能不能找到這幾個女孩的身份!”
這确實是一條正确的調查方向,但是……
秦聲看向戚雪松,等着她開口。
一直沉默背對着他們看投影的戚雪松轉過身子,擡眸看向他們,道:“這個案子我已經告知了分局,由他們上報雁山市局跟進,我們眼前要做的還是把滅門案的兇手找出來!”
“七姐!”楊子俊反對道:“可是這個案子我們就不管了嗎?”
戚雪松看着他,冷靜道:“我們來這裏的任務是什麽?”
“這……”楊子俊猶豫着沒有回答。
“我們是雁山市向省廳打報告請來調查滅門案的!滅門案現在才是我們的職責所在!”
“可是也不能說這個案子就和滅門案完全無關啊,萬一有關系呢?沒準兒我們調查滅門案就能找到這個案子的線索,那……”
“到那時我們自然會調查這個案子!”戚雪松轉過身不再看楊子俊。
楊子俊顯然不服氣,還想再争辯什麽,但卻被秦聲搶過了話題。
“現在這些畫裏有孫慧,幾幅關于孫慧的畫裏,除了孫卓之外,還有兩個男人。”秦聲擡頭看楊子俊,問:“你們排查過了孫元龍的社會關系,看看有沒有見過畫裏這兩個人?”
話題已經被秦聲轉移回滅門案的讨論,楊子俊壓下心裏的不甘,把注意力集中到投影上放大的兩張畫上。
畫的內容讓人反胃,常慕體貼地把兩個男人的臉單獨截了出來,處理清晰度放大後方便楊子俊辨認。
楊子俊這兩天帶人排查過太多人,和孫元龍平時來往的人很多,辨認出這兩個人不是簡單的事。但好在楊子俊記憶力超強,見過的人都能留下很深的印象。
“我對這倆人有印象,待會兒我把這兩人見過的人資料都整理完畢,很快就能找出他們。”
秦聲又看了戚雪松一眼,見她沒有開口的意思,便接着說:“好,辛苦了,咱們速度要快。”
“好的秦老師。”
“我今天去了一趟孫慧的學校,見了韓傑一面。”秦聲把今晚在校園餐廳和韓傑接觸的事大概講了講,說:“韓傑說過孫元龍對孫慧不好,我當時還不知道是哪種不好,現在清楚了。看來韓傑對孫家的情況有些了解,而且他還說孫元龍讓孫慧跟一個老男人,他說得這個老男人很可能是這兩個人之一。”
說到這裏,戚雪松終于開口:“看看這兩個人哪個和孫慧走得比較近,對孫慧有‘志在必得’的感情。或者說,會被孫慧利用,聽她的話對孫元龍産生敵意。”
“什麽?”
聽到戚雪松的話,在場除了秦聲之外,所有人都愣住了。
秦聲手裏拿着激光筆,光點在投影上晃了晃,說:“這個世界上最恨孫元龍的人是誰我不知道,但孫慧,她一定是恨極了孫元龍的!”
孫慧是孫元龍的親生女兒,他們應該是世上最親密的父女關系。可随着她的成長,她的父親竟然把她當成了性|交易的工具!而高靜作為她的親生母親,她知不知道這件事呢?或許不知道,或許知道但因為懦弱什麽都沒有做,她成了實施侵害時冷眼旁觀的幫兇,而這個幫兇,竟然是孫慧的親生母親……
專案組內所有人都沉默了,他們眼底閃着同樣的憤怒和不忍,但卻對已經造成的悲劇無能為力。
屋內的氣氛陷入新一輪的低迷,作為隊長,戚雪松适時把氣氛帶回案件調查上。
“小慕,監控的修複情況如何?”
常慕回過神,起身彙報:“病毒的查殺已經完成,修複程序已經投入使用正在工作,快的話明早就可以完成修複!”
戚雪松滿意地點頭,道:“好,做的不錯!接下來還有一件事麻煩你,孫慧留在學校寝室的電腦設了密碼上了保護功能,電腦分局的同事已經帶回來了,你看看能不能破解一下!”
“好!我待會兒就去弄,最遲明早會有結果!”
戚雪松颔首:“辛苦了!累了就休息,身體是工作的前提,一定要注意休息!”
“我知道的七姐!”
安排完任務,戚雪松讓大家散會。
領了任務的人離開專案組,秦聲看了眼楊子俊,起身跟了上去。
才出專案組,秦聲伸手拍了拍楊子俊的肩膀。
對方回頭看見是她,詫異地問:“秦老師?有什麽事麽?”
秦聲笑着說:“沒什麽,就是想跟你說,別怪你們戚隊。剛才開會的時候她不同意調查賣|淫案的事是對的,她說得那些都是對的。特調隊每次出案子都是帶着任務的,眼下你們的任務就是調查滅門案,自己的案子都還沒破,又要去管別的案子,你猜上級知道了會允許麽?”
“查一個案子結果套出了另一個案子,還是涉嫌賣|淫,你以為戚雪松不生氣?我倆在別墅的時候她都要氣死了!她這可不是棵一般的雪松,她是雪地裏的松樹又傲又冷,本來就帶冰碴子了結果晚上在別墅的時候愣是給別墅降了個溫,那張臉能冰凍三尺!知道你不甘心不服氣,但你不能質疑你的隊長。”
秦聲伸手拍了下楊子俊的肩膀,笑道:“我雖然才加入特調隊沒多久,但戚雪松是我見過最有責任心的警察!”
楊子俊愣愣看着秦聲,聽她說完後才小聲道:“我……我沒有質疑隊長的意思……我只是……”
“你只是不明白她為什麽不接手這個□□案的調查,你覺得她心裏只有上級交下來的任務,而不屬于任務範圍的案子就被她區別對待了。”
“我……”
“你別急着否認,你心裏有沒有一瞬間這麽想過她?別不承認!我看人心可準了!”
楊子俊怔了怔,最後心虛地低頭。
秦聲嘆了口氣,說:“我和戚雪松比你們都大幾歲,怎麽會不知道你們都是嫉惡如仇的人?但有時候年輕氣盛是好事,有時候也不完全是好事。戚雪松身為隊長,她要考慮統籌全隊的工作。特調隊只有我們這幾個人,就算你手裏有一隊偵查隊,就算還有分局的協助,我們的人手也吃緊。眼前最重要的是盡快找出滅門案的兇手,然後才能考慮其他事!”
“我們從別墅回來之前,戚雪松就已經聯系了市局派人過去接手賣|淫案,我們要相信當地市局同事們的能力!”
楊子俊被秦聲說得非常後悔,他擡起腦袋,說:“秦老師,我真的沒有質疑七姐的意思……開會的時候是我太沖動了……回頭我會跟七姐道歉的!”
秦聲笑了聲,說:“行了,不耽誤你時間了,快去忙吧!”
“好的秦老師!”楊子俊轉身要走,腳步一頓又轉身說:“對了秦老師,七姐一晚上都在忙案子的事,晚飯都沒吃,你們又去了現場,她現在還餓着肚子。所以,你看你能不能勸她吃點兒東西?”
秦聲愣了一下,而後笑道:“行,我知道了,你忙去吧。”
跟楊子俊談完,秦聲目送他和宋成離開,然後才回專案組辦公室,進去就見喬岩還坐在那,正在和戚雪松說話。
“七姐,我聽你和秦老師的意思,你們有懷疑兇手可能是女性?”
正好秦聲這會兒進來,戚雪松擡眼看她,道:“是秦老師先懷疑的,讓她跟你說說。”
秦聲把自己根據兇手小腳穿大鞋推測出的兇手心理告訴喬岩。
喬岩神情若有所思,片刻後說:“可按照孫慧身上的創口方向來看,兇手比她高很多,應該是個男性……而且女性一己之力殺死孫元龍和孫卓兩個男人的成功率還是不高的……不對,等等……七姐,我回去再複檢一下屍體!”
他像是想到了什麽,站起來就往外走,攔都攔不住。
等辦公室就剩她們兩個,秦聲走到戚雪松跟前,說:“你晚上是不是都沒好好吃飯?想吃點兒什麽?”
戚雪松現在沒心思吃飯,想到孫元龍地下室裏那些畫,她就不能冷靜。可就像秦聲對楊子俊說得那樣,她首先是特調隊的隊長,眼前最重要的責任是盡快把滅門案的兇手找出來,然後才能去做其他想做的事。
“沒什麽胃口,不吃了。”戚雪松翻開勘查照片,準備再看看有沒有什麽遺漏的地方。
秦聲歪頭看了她一眼,突然擺出一個很委屈的表情:“可是……晚上折騰這麽久,我有點兒餓了,你陪我吃夜宵吧!”
戚雪松手上動作一頓,擡頭就對上秦聲的視線。這人漂亮的狐貍眼濕漉漉的,委委屈屈看着自己,手還捂着肚子,浮誇的向自己表示她又餓了。
戚雪松張張口,拒絕的話剛到嘴邊,卻被秦聲直接堵了回去。
“戚雪松~你就陪我吃頓夜宵吧!聽說雁山的燒烤可好吃了!好不好呀?”
戚雪松:“……”
那個已經到嘴邊的“不”字是怎麽也說不出口了,戚雪松認命地嘆氣道:“走吧。”
“嘿嘿!就知道你最好啦!”
戚雪松渾身一個激靈,嫌棄道:“別撒嬌,不适合你!我雞皮疙瘩掉一地!”
秦聲:“……戚雪松,你是真的太不可愛了!”
……
“怎麽樣?這家的烤鱿魚是不是絕了?你夠不夠?要不再來點兒別的?”
雁山的夜市離分局不遠,這裏燒烤攤開到淩晨兩點,尤其是夏天,夜市生意極好,已經過了零點還是很多人在吃夜宵。
兩人都是身高腿長的,坐在小馬紮上撸串,長腿收着顯得憋屈。但秦聲一直笑嘻嘻的,看上去挺開心。
在戚雪松眼裏看就是沒心沒肺,什麽時候都能高興起來,這樣的人似乎沒什麽煩惱,總是能很開心,戚雪松挺佩服她這一點的。雖然不太穩重,但是實打實的快樂。
“來!再吃串魚丸!”秦聲拿着一串烤好的魚丸放在戚雪松盤子裏。
戚雪松:“……”
低頭看看自己面前擺滿各種各樣烤串的盤子,再看看秦聲盤子裏可憐的兩串牛小串,戚雪松一陣無語:“你不是說餓了嗎?就吃這麽點兒?全塞我這了。”
“嗐!不要在意這些細節,誰餓不是餓,誰吃不是吃啊!差不多的!”
戚雪松:“……這好像還是差很多的好吧……?”
秦聲不在意,把自己的兩串牛小串幹掉了,然後喝着快樂水看戚雪松吃:“快吃吧,這家好好吃,多炫點兒!”
戚雪松無奈,也知道秦聲是好意,自己晚上确實沒來得及吃飯,現在既然已經被秦聲拉出來了,那該吃還是吃吧。
于是戚雪松也不再說什麽,專心撸串。
秦聲本來就不餓,诓她出來吃飯才說餓了的,這會兒一邊和快樂水一邊欣賞美女撸串,也挺有趣的。
戚雪松這人長得清冷漂亮,平時在隊裏威風嚴肅,板着臉的時候特別有威懾效果。但是秦聲和她認識了半個月,當了半個月同事和鄰居,雖然平時總嫌棄她不可愛,但私下接觸多了,秦聲又覺得她偶爾也挺可愛的。
比如吃飯的時候,戚雪松吃飯很安靜,尤其是當着外人的面,每次吃飯都小口小口咀嚼,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嘴唇閉得緊緊的,只有一鼓一鼓的腮幫子能看出在咀嚼食物。
唔,像小動物一樣可愛!
秦聲欣賞美女吃飯,看着看着就開始發呆。
戚雪松吃得如坐針氈,那道視線始終落在自己身上,讓她渾身都不舒服。
最後實在忍不住,戚雪松放下簽子,拿紙巾擦了下嘴,才擡頭看秦聲,問:“你幹嗎看着我?”
秦聲想也沒想直接來了句:“看你好看。”
戚雪松:“……”
秦聲:“嗯……就是說長得好看的人吃東西也很好看!”
戚雪松忍住沒瞪她,低頭繼續小口小口把盤子裏的烤串都解決了。夜裏天黑,燒烤攤的燈昏黃不夠明亮,秦聲沒看到戚雪松慢慢紅透的耳朵。
夜宵吃完,兩人遛彎回專案組,路上的時候秦聲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戚雪松看看她,說:“回招待所休息吧,忙了一天了。”
秦聲揉了下眼睛,看着她問:“那你呢?”
“我?我回專案組盯着。”
畢竟其他人都在各自忙活,萬一有了新情況肯定會随時找她彙報,作為隊長她今晚肯定是不休息了。但秦聲不一樣,她現在沒有別的任務,能回去睡一覺更好,明天還要繼續工作。
但秦聲卻搖搖頭,說:“你不回去那我也不回去了。你一個人在專案組呆着也怪無聊的,我和你一起兩個人還能讨論下案子。”
戚雪松很想說,讓她不用拿在編刑警的标準要求自己,她畢竟只是注冊了身份的特情,真的沒必要次次跟他們一樣熬大夜。
話還沒說出來,秦聲像是猜到了她想說什麽,搶着說:“大家都在忙,就我一人回去睡覺也不像話啊。而且案子有什麽進展我也想第一時間知道,就算回了招待所也不見得睡得着,心裏還是琢磨着案子的。”
她都這麽說了,把戚雪松想說得話全堵了回去,也就由着她了。
專案組只有她們兩個,戚雪松沖了兩杯咖啡提神,兩人一人一杯。
秦聲随手翻着現場照片,打算從拍下來的照片裏再找找有沒有什麽遺落的線索。
她雖然懷疑兇手可能是女人,但現在案子裏出現的相關女人太少,只有一個白夢雨,剩下還有兩個是孫元龍畫上的另外兩個女人。
那兩個女人跟這個案子有關系的可能性不大,但是白夢雨……秦聲翻看着現場的血跡照片,心想白夢雨會和這個案子有多大關系呢?
淩晨兩三點是熬夜最痛苦的階段,整個分局都靜了下來,只剩刑偵隊和專案組這邊還在忙活。秦聲拿筆在紙上寫寫畫畫,一會兒寫上一筆,一會兒又劃掉,腦子不停轉着。
回歸刑事案件本身,兇手殺人一般逃不開幾種動機。
要麽為財、要麽為仇、要麽為情,要麽無差別殺人。
但即使是無差別殺人,兇手在犯下罪行時也有他自己本身的一套邏輯,哪怕在正常人眼裏再離譜,兇手自己也覺得那是個“原因”。
那孫家這起滅門案的“邏輯原因”是什麽呢?
秦聲堅信是仇恨,孫元龍的死法洩憤的意味太重了,兇手一刀一刀折磨他,表現出的仇恨十分強烈。
白夢雨。
韓傑。
在紙上寫下這兩個名字,秦聲筆尖一頓,兩條線将這兩個名字連在一起,指向同一個人——孫慧。
韓傑她已經去摸過底了,秦聲判斷他應該不會是兇手,他對孫慧有真實的愧疚,也對孫元龍有怨恨。但秦聲覺得兇手一定是個意志力極為強大堅韌的人,像韓傑這麽脆弱的,不可能做這起案子。
那白夢雨……
既然不能排除兇手是女性,白夢雨會不會呢?她對孫慧抱着怎樣的感情呢?
“在想什麽?”
身後突然傳來戚雪松的聲音,秦聲回過神來,扭頭就看見一杯水遞到自己面前。
“喝點兒水,別發呆了。”
“哦,好。”秦聲接過水,小口抿了一下,說:“在想這些人誰更可能是兇手……”
戚雪松:“有沒有頭緒?”
秦聲搖頭:“沒有,我只能主觀上排除韓傑。”
對于秦聲主觀上的推測,戚雪松始終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她還是更相信證據,但也不否認秦聲的推測有時候是有利于案子偵查進展的。
秦聲翻着現場照片,指着孫慧遇害的現場血跡道:“我還是覺得這裏的血跡有點兒奇怪。”
她抓了抓頭發,懊惱道:“但是哪兒奇怪呢……”
戚雪松也拿過現場照片,跟她一起仔細觀察起來。
淩晨四點左右,楊子俊從外面趕回來,進辦公室連口水都顧不上喝,道:“孫元龍畫上那兩個人都找到了,我們仔細詢問調查過,其中一個人在案發當晚有不在場證明,另一個說話一直支支吾吾的,說他那天自己在家睡覺,沒有人能作證。我和宋成已經核實過了,有不在場證明的人說的是實話,至于這個……我們暫時把他請了過來,配合調查。”
戚雪松立刻起身,說:“讓宋成進審訊室,無論如何把他的實話給我翹出來!”
“好嘞!”楊子俊摩拳擦掌地去了。
戚雪松也要去監控室看看,扭頭看秦聲坐那沒動,問:“不去看看?”
“去。”秦聲這才放下手上的照片起身。
戚雪松看她一眼,道:“你似乎不是很積極。”
“嗯,不瞞你說,我覺得他不是……”
戚雪松問:“又是直覺?”
秦聲:“嗯,我們先去看看審訊情況。”
兩人并肩出了專案組,戚雪松扭頭看秦聲,說:“不管他是不是,都要讓宋成仔細問一問,我還想問出點兒別的。”
秦聲一怔,立刻反應過來戚雪松的意思:“你是想套套別的話?”
戚雪松笑了笑,看着她點頭:“如果能順利套出點兒其他信息,我們也算幫分局掃黃的同事提供一點兒線索。”
這個人面對警察詢問時對不在場證明支支吾吾的,很可能他那天晚上幹了什麽見不得人、不能跟警察明說的事。戚雪松立刻猜到他當晚可能是去了些不可說的地方嫖,如果能通過這次問話釣出他□□的線索,那麽對掃黃那邊的調查絕對是助力。
兩人走進監控室,宋成的問話已經開始,他手裏拿着孫慧和孫元龍的照片,問:“齊威是吧?這兩個人認識嗎?”
齊威擡頭看了眼照片,而後立刻重新低下頭,道:“認識。”
“什麽關系?”
“我從孫元龍那買過畫。”
“買的什麽畫?”
“就、就一些油畫啊什麽的。孫元龍在書畫界算是小有名氣,他的畫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