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六十七點聖母值
“十九……”餘沂楠沉默下來。也是,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嗎?鄭藝也說過她在末世來臨時還是個大學生,大學生……年齡能大到哪裏去呢?
十九歲就能做到這個地步嗎?對能力的操控也好,精神力也好。真是……完全不像普通人啊。這樣的鄭藝,末世前真的只是平平無奇大學生?又或者,如果沒有末世,鄭藝就要一直掩藏鋒芒,要一直普通下去嗎?那也太讓人難過了。
而她,已經二十五了啊。
在末世之前,她就已經足夠努力了,但是,是努力活下來,努力生存,努力完成學業。上學時是兼職打工,勤工儉學,大學畢業後則勤勤懇懇上班、加班,生活才慢慢有了一點起色。
她學會了摩托車,考了證,連買摩托車的錢都攢了很久很久。日複一日上班、攢錢的唯一空閑或是放松就是夜晚騎着摩托車兜風,那一刻的她好像才能從沉悶沉重的生活中脫離出來,尋到一點喘息與自由。她那時候的目标是什麽呢?依舊是賺錢,賺更多的錢,她想買一個小房子,讓自己在陌生的城市內有一個真正的家。
沒有什麽詩和遠方,沒有夢想。她第一次出的遠門是逃離家鄉,第一次坐飛機是公司強制出差。在末世之前,生活推着她走,沒給過她慢下來的機會,而她也不想慢下來,她沒時間、也沒精力去細細感悟生活。
不擅交際、社恐、不能處理好任何關系,這是餘沂楠對自己的評價,她清楚的知道,這或許也是借口。她其實也是害怕的,哪怕渴望着別人的信任與認可,哪怕她是那樣渴望溫暖的人,但她同樣是害怕的。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就熱情接觸、不斷感化一個看起來就不好接觸的人,進入職場後,大家的距離感就更強了。而餘沂楠,也獨來獨往慣了。
她就這麽來到了二十五歲。
餘沂楠不知怎的,愈發難過起來,她已經二十五歲了,而鄭藝才十九歲。她二十五歲一事無成,但鄭藝卻已經耀眼到了這個地步。
而夏橙才十七歲,她熱情活潑,真誠又單純,還能與鄭藝聊起各種動漫動畫。餘沂楠小時候根本沒看過什麽波利咕哩機器人,也沒看過光之美少女,她從沒有什麽“娛樂放松”的休閑方式,連游戲也沒碰過。
是了,她大學的時候,一開始連手機都沒有,後來才買了一個二手的。在同學們都在相邀打游戲的時候,只有她說“我不打游戲”。
是的,她那時候沒有時間去打游戲,她也不會打游戲,她那二手手機,也沒足夠的內存去流暢運行游戲。等到大學畢業,換上可以支持娛樂的手機後,她對游戲也沒有興趣了。
她沒有朋友一起的。
有那麽一個瞬間,餘沂楠想問鄭藝是否喜歡夏橙。但她冷靜下來,沒有問出口。無論得到的是什麽答案,都能與她有什麽關系呢?
沒關系的。
沒關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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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沂楠安慰着自己,在末世前,她能通過自己的努力達到普通人稍微努努力就能達到的高度,那麽在末世後……在差距沒有那麽大,她甚至還是能力者的情況下,她為什麽不能通過努力盡可能地去接近鄭藝的高度?
最起碼,比起對真正鄭藝一無所知的夏橙,她可是了解到了一點真實的鄭藝啊。
很難得的,餘沂楠沒有一度沉湎于過去,也沒陷入負面情緒裏,她終于從中抽離出來。
“謝謝你。”餘沂楠看向鄭藝,忽然如此說。
在末世裏,能遇上鄭藝,真的,太好了。
餘沂楠好像想了很多東西。鄭藝注視着她微紅的眼眶,心說這人這麽愛哭,是怎麽一個人活到末世的。
在末世爆發初期,餘沂楠也是一個人熬過來,甚至像腦子短路一樣冒險去到祁定,去到她爸媽之前的住處。
鄭藝低笑一聲,忽然剎了車。她漫不經心地擡起手,指尖觸及餘沂楠眼尾,輕輕用力。餘沂楠本能閉上眼睛,那睫毛微顫,淚水便溢出來,被鄭藝擦去了。
餘沂楠啊,好像自從她在鄭藝面前卸下僞裝之後,就再不能在鄭藝面前重新穿回那铠甲了。當鄭藝知道她的僞裝、她的逞能、她的柔軟、她的自卑與敏感後,當鄭藝知道她一切的卑微和缺點後,餘沂楠就在鄭藝面前變得真實起來,好像稍微用力就能刺傷她。
她甚至,還不會躲開的。
“姐姐,閉眼幹嘛?”鄭藝輕笑道,“你會讓我以為你想讓我吻你。”
不知道是因為淚水還是鄭藝剛剛的擦拭太用力,餘沂楠眼尾也染上一點殷紅。
鄭藝這樣說時,她略有驚慌的睜開眼,眼底噙着未散的淚珠,就對上鄭藝的眸子。
餘沂楠在掙紮。
鄭藝想,她的眼神是那樣純粹,連渴望與情丨欲全都是青澀的。她那樣噙着淚水望過來,濕漉漉的眼神裏什麽複雜的情緒都沒有了,只留下餘沂楠自己并不知曉的欲丨望。她渴望親吻。
餘沂楠渴望親吻,渴望擁抱,渴望接觸,渴望着愛與被愛。
“別再……這樣施舍我了。”更多的眼淚從眼角滑落,餘沂楠難堪地用手背努力想擦幹眼淚,她不該是這樣的,她應該成熟一些,穩重一些,理智一些,起碼不能像個小孩子這麽愛哭這麽脆弱的。
應該是她去保護鄭藝,包容鄭藝,讓鄭藝依靠才對……
幹淨的、柔軟的手帕被遞了過去,鄭藝注視着餘沂楠的情緒變化。
居然,拒絕了啊。
“……你別管我,你開車就行。”餘沂楠努力控制着啜泣,在副駕座幾乎縮成一團,也不再去看鄭藝,“我過一會兒就好了。”
鄭藝便又将車子啓動了,她看了一眼繪涳地圖,餘沂楠還沒來得及給繪涳設定路線。不過也無所謂了,漫無目的地在這個城市四處逛逛也行。
[您就真的不管了?]這下輪到零一傻眼了。它看了一眼看着窗外努力調整情緒的餘沂楠,又看了一眼真的認真開起車來的鄭藝,感覺腦袋裏的問號都要溢出來了。
鄭藝沒搭理零一的問題,她一邊開車一邊打量車外的景色,将街邊路牌記下。繪涳這座城市,好像不是很大啊。在末世之前好像也沒什麽特別突出的特色,好像只有一座古城?
離垳砮這麽近,這裏的能力者……也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啧,在這末世裏,埔碣的人類之光避難所還真是少見啊。
各種意義上的少見。
餘沂楠終于平靜下來,她臉上還有着淡淡的、未擦幹淨的淚痕,眼睛和鼻尖依舊是紅紅的,只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很快,車內的溫度開始發生了改變。餘沂楠将一只手伸出窗外,迎着風燃起火焰,她紅着眼睛盯着這簇火焰,微咬着唇,精神力高度集中着,令火焰不斷升溫。
一層薄薄的冰沿着車身蔓延,将車身保護起來。
鄭藝什麽都沒說,餘沂楠則有一瞬的失神,火焰就滅了。她似乎想要給鄭藝道歉,但車身上的冰變得更厚了,連車窗邊都蔓延上。
餘沂楠眉眼低垂,默默又擡起手,這一次,她努力将火焰構建在車外。只是鄭藝并未停車也沒減速,餘沂楠即使在某個瞬間凝聚出了火焰,也沒辦法令它跟着一起移動,差不多出現的下一秒就又消失掉了。
是她還不夠專注。
餘沂楠定了定神,一次又一次嘗試起來。
她的精神力極速消耗着,這一次只不過不間斷嘗試了十分鐘而已,腦子裏就已經有了微微的刺痛感。越專注、越集中,對火焰的要求越細致,對精神的消耗就越大。
她可以稍微休息一會兒,等精神稍微恢複點再繼續的。但餘沂楠她不甘心啊明明鄭藝都可以,而她呢?這種程度的操控,她只能堅持十分鐘,甚至還沒有一次成功過。
沒有停歇地,餘沂楠繼續嘗試起來。
她固執地凝視窗外那一點,連飛速倒退的背景都變得模糊,只有那一點火焰,只有那一點光明明滅滅。
鄭藝沒有停車。
她保持着這個速度,漫無目的地在繪涳街道開着。好似根本不在乎油耗一樣。
甚至于,她的車還與其他能力者擦肩而過,但鄭藝沒有停下甚至狠狠踩下油門,一個加速飙了出去。
“誰那麽缺德用火燎別人衣服啊!燎完就跑是不是?有種你停下!你下來!”
吼叫聲被抛至車後,鄭藝看了一眼餘沂楠,這女人好像什麽都聽不見也看不見了,進入一種難以形容的狀态。
嗯,還是超負荷的。
餘沂楠眼中的世界一點點暗下去,很慢很慢的,這一點點的昏暗甚至讓她沒察覺到異樣,她只盯着那一點想要努力凝形的火焰。逐漸的,餘沂楠什麽聲音也聽不見了。
沒有兩側的風聲,沒有汽車的引擎聲,甚至,她連自己的心跳聲也聽不見了。
靈魂上的撕裂感愈演愈烈,但餘沂楠整個人好像分為了兩個,一個承受着精神上的負荷,在劇痛中幾乎死去,另一個則固執地凝視着這團火焰,見它不斷消潰、不斷失敗。
屬于她的火焰。
這是她的,獨一無二的火焰。
她是誰?她是餘沂楠。
普通的、平凡的,有着許多缺陷的她,她從末世之前而來。
想要變強,想要強大,想要清醒而明白地活着,想要與之并肩的力量,她想要……前往末世的彼方。
在黑暗之中,那簇明滅的火苗終于凝固一瞬,它燃燒着,沒再消潰。一秒、兩秒、三秒……
終于,餘沂楠抓住了它。
整個世界徹底黑下來。
她昏死過去。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11-21 02:35:05~2022-11-22 02:03: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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